喝醉了酒抱着江遇白告白的事, 只是想想就讓初缈覺得無法呼吸。
最重要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江遇白對這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态度, 是答應還是拒絕，又或者因為她喝醉了，他其實根本就沒往心裏去。
如果當時還清醒着，也許她還能從江遇白的微表情裏分析出點什麽。
偏偏她理智下線，什麽都不記得了，現在就是非常的悔不當初。
《十七歲的年少》初缈因為是女主角, 拍攝任務很重，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泡在劇組裏，這個事就一直被擱淺着
直到十月中旬，孫梁幫她接了一個時尚之夜的活動邀請。
初缈沒什麽特別強烈的事業心, 也不太喜歡這種需要不斷社交的場合, 和《罪證之物》劇組幾個熟悉的演員打過招呼, 就躲在了角落裏的沙發上，玩着手機和談筱聊着天。
談筱泡在酒吧裏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發過來一段又一段的小視頻, 背景音樂震天響。
初缈一一看完, 敲着鍵盤把自己上次喝斷片跟江遇白告白的事發過去, 然後毫不意外地收獲了談筱的幾大排感嘆號, 和後面緊跟着的震驚到無以複加的一句“卧槽”。
她的電話緊接着就打了過來。
初缈站起身，露臺已經站了人, 她轉到不遠處豎着兩根裝飾用的大理石立柱旁邊，倚着柱子按了接通鍵。
談筱那邊的背景音喧嚣嘈雜，她似乎是在往外走，過了半分多鐘聽筒裏才慢慢安靜下來，初缈聽到她好奇地問：“那江老師事後是個什麽反應？”
初缈想了想, “好像……沒什麽反應？”
“江老師就沒說點什麽？”
初缈自己也很迷茫，“他根本就沒有提起這個事。”
這句話說完，初缈頭頂覆下來一道陰影。她擡了眼，江遇白就站在她面前，垂着眸看着她。
從立柱後面洩出來些許柔和光線，他迎着光，五官輪廓被浸染得更加深邃，淺棕色眼底被燈光映出溫柔的暖色調。
當事人就出現在眼前，初缈腦袋空白了一下，莫名有點心虛，還愣怔着，身後露臺的門忽然被推開。
她被裏面出來的女人撞得身子一斜，高跟鞋崴了下，手裏的手機沒捏緊，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直接往江遇白的方向飛了出去。
手機落地的前一秒，被江遇白反應很快地接住了。
初缈還沒來得松口氣，手機的揚聲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碰到，談筱聲音底氣十足，無情痛罵：“這麽不清不楚拖着小姑娘算什麽事啊，這是他媽什麽絕世大渣男！”
初缈：“……”
随着談筱的一聲怒吼，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撞了初缈的女人察覺到不對勁，匆忙說了聲抱歉就離開了。
江遇白指尖夾着手機，看着面前完全心虛得不敢說話的初缈，揚了揚眉，問候談筱:“你好？”
談筱:“……？”
她卡了下殼，忽然升起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你是？”
“你口中的絕世大渣男。”江遇白頓了下，不緊不慢開口:“需要我做下自我介紹嗎？”
“……”
電話那邊一片死寂。
初缈覺得如果談筱的意識能具象化，一定會在空中排列組合成兩個大字——日.哦。
她硬着頭皮，頂着江遇白無波無瀾的視線，試探着去拿他手裏捏着的手機。
指尖擦過他的掌心，他松了手，初缈來不及思考，匆匆和談筱說了句“回頭跟你解釋”，就挂斷了電話。
飛快将手機裝回了手袋裏，初缈擡起頭，江遇白挑着眼梢，沒說話。
露臺這邊是大廳的角落，他們所站的地方被立柱遮擋成半個視線死角，沒有人注意到。
初缈大着膽子，屈起食指，指尖勾住江遇白的襯衫袖口，輕微地晃了晃，漆黑眼瞳軟綿綿地看着他，“江老師，你生氣了嗎。”
江遇白任由她晃着自己的衣袖，長睫垂下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反問：“你也是這麽想的？”
他的語氣很認真，初缈的動作停住。
兩個人對視片刻，她松開手指，胳膊落回身側，仰着頭，忽然有點難過，“江老師，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果果……我和你告白過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拒絕我，怕我難堪，才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聲音低落，“我沒有想要質問你的意思。我只是……”她想到談清蔓，“江老師，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當成小孩子。”
初缈的眼圈有點紅，她努力睜大了眼睛，“我已經成年了，你能不能先不要急着拒絕我。”她祈求般的語氣，聲音越來越低，“我會努力長大的，江老師，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遠處的光影聲色都在此刻蒼白淡去，光線暗淡的角落裏，夜風過露臺，她仰頭站在風裏，輪廓隐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固執又倔強。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淩遲。
江遇白感覺自己像從高樓悶聲墜下。
“沒有想要拒絕你。”他沉沉開口，聲音帶了點啞：“只是不想讓你太委屈。”
“別的小朋友都有人追，沒有道理我們家的小朋友連告白都要自己先來。”江遇白揉了揉她的腦袋，聲線低緩溫柔，“我不想要我們家的小朋友有羨慕別人的時候。”
他俯下身，平視着她，看她的眼神格外認真，“初缈，你要相信，我的喜歡，不會比你少。”
時尚之夜隔日是周六，《十七歲的年少》終于迎來了首播，播放時間定在了西瓜臺的晚八點黃金檔，每周六周日播出，一天一集。
下午收工早，導演特意征用了一間空教室，把大家聚在了一起看首播。
路言川偶像劇出身，身經百戰，對抗收視率這個事早就免疫了。初缈卻是第一次擔任女主角，還沒有開播就已經非常緊張了。
教室前排被導演和工作人員坐滿了，初缈和葉燃他們悄悄溜到了最後一排。孟笙看她坐立不安的樣子，誠懇邀請道：“不然來打局游戲？”
初缈沒什麽心思，搖了搖頭。
路言川經過上次那把根本就沒有體驗感的游戲，已經對打游戲這個事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同樣飛速拒絕掉了孟笙的提議。
葉燃失望地嘆口氣，“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有機會和江老師一起打場游戲嗎。”
驟然聽到江遇白的名字，初缈晃了下神，思維不受控地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他說那幾句話時的神情太溫柔鄭重，她一顆心像塞滿了水果味的跳跳糖，融化着理智噼裏啪啦地亂跳，連周圍的空氣都蹿着黏牙齒的甜，然後忍不住眼睛裏的霧氣，哭到哽咽。
直到現在想起來，初缈都依然覺得這感覺太不真實，像是小心翼翼擁抱着一場怕會破碎的美夢。
八點整，《十七歲的年少》正式開播。初缈拿出手機，點開了江遇白的微信，輕呼吸着，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FAIRY：江老師，你在幹嘛呀】
江遇白回得很快，他轉發了任木洲拍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江遇白坐在客廳地毯上的一個背影，他面前電視機的屏幕裏正放着《十七歲的年少》的片頭。
初缈點開照片按了保存，江遇白的第二條消息緊跟着發過來。
【WHITE：在看我喜歡的姑娘跟別的男生談戀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