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缈被他這句“喜歡的姑娘”樂得理智又差點掉線了。她捧着手機傻笑了好一會兒, 才終于從裏面琢磨出來點耐人尋味的意思。
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回,又看到江遇白問。
【WHITE:這電視明天晚上是不是還有一集?】
【FAIRY:對的】
【WHITE:今天是七夕嗎】
這個話題太跳躍了。
初缈心想這不是都已經十月份了嗎。
她忍住沒有問出口, 你是受什麽刺激了嗎。
【FAIRY:不是呀】
這句話發出去,初缈又特意去截了一張日歷表。
【FAIRY:江老師,七夕已經過了快兩個月了】
【WHITE:是嗎】
他大言不慚。
【WHITE:那我怎麽忽然覺得自己形單影只,還有點孤獨】
初缈:“……”
《十七歲的年少》是西瓜臺今年的重點項目,導演林怡和男主角路言川都是偶像劇專業戶,自帶路人緣。
初缈雖然是個新人, 但是她顏值氣質本身就很貼合偶像劇市場,又因為和江遇白合作過《罪證之物》,也有着不小的話題度。是以平臺和投資方對這部劇的收視率都并不太擔心,也并沒有過要炒初缈和路言川cp的想法。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一睜眼, 一個叫“露珠cp”的話題就跟着“十七歲的年少”一起高高挂在了熱搜榜上。
初缈早上拍完和路言川的對手戲, 休息間隙, 她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位置上,撕開吸管剛紮開一盒旺仔牛奶, 路言川拿着手機颠颠湊到她面前。
他站在初缈前一排, 拉了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把手機放在兩個人中間的桌子上, 屏幕上剛好顯示着熱搜上露珠cp的詞條。
路言川怕她誤會, 特意解釋:“初缈妹妹,這熱搜不是我買的。”
他指着初缈手裏的旺仔牛奶包裝盒, “真的,我可以對這雙正義之眼鄭重發誓。”
初缈:“……”
她想了下,孫梁要是敢拉着她去和別的男明星炒cp,下一秒說不定初元峥就能讓他卷着包袱立刻走人。
初缈于是将牛奶盒放在桌子中間,對着路言川口中的正義之眼, 也學着他的樣子,“我也可以發誓,這熱搜也不是我這邊買的。”
路言川撓撓頭,滿臉的匪夷所思,“這劇才播了一集,現在的cp粉什麽時候這麽博愛了。”
初缈其實也挺疑惑,她拿出手機,點進了露珠cp的超話。她翻着看了一些cp粉發的微博,然後沒忍住,擡起頭,給路言川遞去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路言川被這一眼看得心裏毛毛的,他剛碰到手機,初缈好心勸告他:“……不然還是別看了。”
聽到她這麽說,路言川感覺自己被勾起的已經不僅僅是好奇心了,還有那一身铮铮逆骨。他大手一揮,“沒有關系,路哥出道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機,順着熱搜點進了cp超話。
超話裏的前幾條還算正常,有發自己截的cp劇照的,有血書求早點更新的。
路言川沒擡頭,“這也沒什——”
話說到一半,後面的字卡住了,他瞪大了眼睛。
後面刷新出來的微博,一眼掃過去,幾乎全是罵他的。
由于這部劇“追妻火葬場”的标簽特質,路言川的角色前期就很能作。雖然接劇本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會被罵的準備,但是看着滿屏優美的中國話,路言川覺得如果某天他出門猝不及被防天降正義,聽起來也一點都不會意外。
初缈看他整個人如遭雷劈,開口安慰他:“路老師,不要把這些話放在心上,這是大家對你演技的認可,。”
“沒事。”第一次被人罵的這麽慘,路言川深吸一口氣,麻木評價:“這感覺……很新奇。”
他一邊說,一邊繼續往下看,直到看見一個熱門微博:
【這真的是偶像劇???dbq路言川雖然你很帥,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有沒有姐妹站天降上位的,跪求編劇改劇本!】
路言川:“?”
他竟然在自己和初缈的cp超話看到粉絲親自拆官配?
路言川是真的忍不住了,他垂着頭,開始噼裏啪啦敲鍵盤。
初缈疑惑:“路老師,你在幹嘛呢?”
路言川微笑擡頭:“在跟我的粉絲進行親切友好的深入交談呢。”
初缈:“……”
路言川的戰鬥力很強,他在cp超話所有站天降或者喊着換男主的微博下面,都激情回複了一句“假粉?”。
于是短短半個小時,路言川的超話等級像坐了火箭唰唰往上蹿,“路言川磕cp”的話題也成功被吃瓜前線的熱心網友送上了熱搜。
江遇白看到這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在去《十七歲的年少》的劇組的路上,周嘉遠發來的微信。
他很幸災樂禍地發了幾張截圖:【一語成谶,你女朋友真要沒了。我是不是該改個名字叫言靈】
江遇白沒有回他,點開了最後一張截圖。
是初遇cp的超話首頁,已經被粉絲用一句話刷了屏。
——@江遇白,你家被偷了!!!!!!!!!!
十個感嘆號,情真意切,恨鐵不成鋼。
周嘉遠緊貼時事,【@WHITE,你家被偷了】
似乎是覺得十個感嘆號不太能表達自己此刻的沸騰心情,他發來了整整十排的感嘆號。
江遇白:“……”
車廂裏很安靜,梁則開着車,任木洲在副駕駛,一會兒看看梁則,一會兒又扭過頭看看江遇白,滿臉的糾結和欲言又止。
梁則被他晃得很煩躁,“有什麽事就說,不想說就安靜坐着,你是有多動症嗎。”
任木洲:“……”
他立刻挺直了背,從江遇白那收回腦袋,坐得很端正,好奇地問:“梁則哥,江老師真的要去拍偶像劇了?”
梁則指了指手機上的導航,“認字嗎?”
任木洲湊過去看了眼,導航的終點在A大附中。他疑惑:“這不是劇組的位置。”
“是啊。”梁則開口:“所以你在這廢什麽話。”
江遇白癱在後座玩着手機,聽着他們倆一問一答,一點沒有要參與進來的意思。
“哥,能不能說點動聽的人話。”任木洲很心塞,“你看我現在這個反應,就應該知道到時候江老師粉絲會有多炸了。”
梁則從後視鏡掃了眼江遇白:“物盡其用。他那張臉不演偶像劇才是粉絲的損失。”
任木洲被噎住,但是江遇白和偶像劇這兩個詞放在一塊,怎麽想都覺得驚悚。
他又扭過頭去看江遇白,試圖剖析一翻他做這個突發奇想的決定背後的心路歷程。
然而剛喊了一句“江老師”,就被梁則無情打斷:“他現在估計是沒空搭理你。”
任木洲:“?”
梁則言簡意赅:“江老師的家被人偷了。”
任木洲懵了,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那趕快報警啊,還去什麽劇組。”他想到江遇白的身家:“這怕不是要牢底坐穿了吧。”
梁則看他的眼神一言難盡。
任木洲疑惑:“怎麽了嗎?”
“沒有。”梁則搖搖頭,“我覺得你很可愛。”
傻得可愛。
任木洲受寵若驚,十分感動,“我竟然從梁則哥這聽到了一句人話,這簡直是人性的光輝!”
他說着,餘光掃到江遇白,想到他家被偷了,心情一定不是很好,于是善解人意地吹着彩虹屁:“其實還是小白鴿妹妹更可愛。”
江遇白聞言,終于擡了擡眼皮,定定看他幾秒,勾了下唇,“你可愛。”
任木洲看到他笑了,自覺吹對了彩虹屁,也顧不上聽到這句話時冒出來的那點詭異的違和感,還挺不好意思,謙虛地說:“也還好,一般般。”
梁則:“……”
沒救了。
周播劇的優點之一在于導演可以根據播出時觀衆的反饋,随時調整劇情的發展方向。比如下午将要開拍的這場,就是編劇臨時修改的新劇本,加了一個轉學來的新角色。
路言川收到劇本的時候就拉起了一級警報,開拍前,他拿着劇本去找林怡,不可置信般:“林導,您不會真的加了個天降吧?”
林怡态度很和善:“你放心,不會讓天降上位。追妻火葬場,不酸不爽不虐心算什麽火葬場。”
路言川很絕望,“您看我被罵的那麽慘,難道還不夠虐心嗎。”
林怡語重心長:“這才是個開始,年輕人要勇于為藝術獻身。”
路言川:“……”
“那這個天降您準備讓誰來演?”他一臉誠懇:“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他是客串,特邀出演。好好拍你的戲。”林怡笑得高深莫測,“開拍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從導演那裏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即将開拍前,初缈和路言川最後一遍對戲,他沉沉嘆了口氣:“初缈妹妹,為什麽我心裏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初缈追星多年,對娛樂圈和江遇白路言川同年齡段的男明星們也算是比較了解。
她想了想有可能來客串的那幾個男演員,“你放心,比你帥的不一定會比你演技好,比你演技好的可能沒有你帥。”
她安慰道:“你的男主地位還是穩固的。”
路言川感動得眼淚汪汪,剛要給她一個充滿革命友情的大擁抱,聽到初缈補充:“只要不遇到江老師那樣的bug。”
“……”
初缈拍拍他肩膀,“不過放寬心,江老師來偶像劇客串這個事,就和你的假粉警告一樣,說說而已,沒什麽真實性和可能性。”
路言川:“……”
雖然感覺有被內涵到,但是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只要來客串的不是江遇白,路言川都還是很快樂的。
這種快樂一直持續到正式開拍,穿着藍白色休閑校服的江遇白真的出現在教室門口。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拿着花名冊翻了翻,看着走到講臺邊的江遇白,笑着跟大家介紹:“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大家歡迎一下。”
江遇白站在講臺上的時候,教室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片寂靜,直到班主任帶頭鼓了掌,大家才如夢初醒。
路言川沒想到自己那點破預感竟然就成了真,僵硬地扯着唇,沒什麽真情實感地鼓着掌。
初缈腦袋已經僵住了,也被動地跟着群演一起擡手,怔怔地看着講臺上。
穿着藍白色校服的少年雙手插着口袋,倚着身邊的講臺桌,校服拉鏈拉了一半,松松垮垮的,露出來裏面的白色T恤。他唇線向上揚着,懶懶掃了一圈下面的同學,而後徑直向着初缈的方向看了過來。
初缈猝不及防,視線和他撞上。
他挑了挑眉,淺棕色眼瞳裏漫上一點笑意。
林怡将江遇白客串的消息保密得非常好,直到開拍的時候,才給了大家一個大驚喜,炸得大家都頭腦發昏。
群演小姑娘裏有不少是江遇白的粉絲,按捺着激動把一場戲拍完,林怡剛喊了過,她們連妝都來不及卸,從座位上随便翻了本子和筆就興奮地圍了過去。
初缈遠遠看着被粉絲圍在中間的江遇白,看着他低着頭耐心地給大家簽名,看着他聽那些小粉絲說話時帶着的溫柔的笑,心裏說不出的驕傲。
這就是我喜歡的少年。
這樣一個在人群裏會熠熠發光的少年,卻把所有的溫柔都留給了他的粉絲。
初缈看着他一一和粉絲簽完名拍完照,最後等人都走散了,才拿着本子跑到江遇白面前。
她聲線軟軟的,“江老師,你要不要給你的這位粉絲也簽個名?”
江遇白擡了頭,淺棕色的眼瞳看着她,笑了下,“那這位粉絲,你是哪種粉?”
初缈想了想,“女友粉?”
他輕挑眼梢,“女友粉的話,不能簽在本子上。”
初缈疑惑地“诶”了聲,“所有女友粉都是這樣嗎?”
江遇白輕笑,“你是例外。”
初缈揉揉臉頰,“那你想簽在哪呀。”她将本子收起來,“簽在衣服上可以嗎?”
江遇白:“已經簽過了。”
“我怎麽不記得?”初缈揉了揉腦袋,沒有想起來。
他懶聲開口:“在飛機上,那張結婚證。”
初缈:“……”
被他這麽一提醒,她也想起來那張被挂在家裏的簽名。可能是關系的變化,當時尴尬到讓她想跳飛機的事情,現在提起來,只覺得有一點好笑。
已經收了工,教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江遇白站在講臺上,還穿着那身藍白色的校服。
風從窗戶裏吹進來,窗外的天空燃燒起了火紅色的晚霞,有上晚自習的講課聲混在風裏一起送過來。
初缈雙手撐着課桌,仰着腦袋,唇邊漾出兩個小梨渦,舔了舔唇,問:“江老師,你怎麽來客串偶像劇了呀?”
江遇白眼眸微垂着,看着她,勾起唇角,聲音低緩散漫,“來看看是誰這麽不長眼,想勾引我未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