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揣在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地震動起來。他沒顧得上,兀自将已經酣然入睡的李慕竹弄進了車子裏。開到了她的公寓樓下,将她扶上電梯,摁到了二十一樓,一路車子的颠簸,她的頭歪倚在他的肩頭,已經處于半醒半夢之間了,嘴裏咕嚕着含混不清的話。
“站好了。”林風眠要從她的包裏翻找鑰匙,而她動來動去地不肯配合,他只得将她靠在牆上,打開公寓的大門。
他扶着她,她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徑自地走進卧室裏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從廚房裏倒了一杯水端進卧室裏:“喝杯水吧。”
她翻了個身,一下子把棉被壓在了身體底下,披在她雙肩上他的外套也不知何時起已經悄悄地滑落了下來,一半垂在地上一半挂在床沿上。
他将水杯放在床邊的櫃子上,将棉被從她的身體底下輕輕地拉扯出來蓋在她的身上。
“風眠。”她被他這蹑手蹑腳的舉動給驚動了一下,翻了個身,嘴裏嘀咕了一句。
林風眠站直身體在床邊看着她的醉容。
這時李慕竹睜開眼睛來,露出澄澈清亮的眼眸,對着他恍如夢境中般淺淺地笑了一下:“我很想你。”
林風眠微皺起眉,搞不懂她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醒。
她從床上爬起身來,勾住他的指尖。
“睡吧。”他低聲而又富有嘶啞地說了一句。
她輕輕地喃語道:“能不能等我睡了你再走?”話音剛落,她突然捂着嘴,起身下床跑到浴室裏去。
聽着她從浴室裏發出的陣陣作嘔聲,他走進浴室,拿起晾挂着的毛巾遞給她。
她無力地從洗臉槽旁邊直起腰來,接過他遞過來的毛巾,揩了揩自己的嘴角,嘔吐過之後的臉是蒼白的,眼白裏牽着幾縷紅血絲,眼睛卻清澈無比:“如果我們那個時候不分開該有多好。”
他聽着她嘴裏說的那些古古怪怪的話,用手指按了按眼角說道:“要不要喝水?”
她兩條柔膩光滑的白胳膊圍到他的脖子上來,緊緊地貼住他,雙眼迷離朦胧地說道:“風眠,為什麽我那個時候要放你走?”
“你喝多了。”他心裏一搐,将她的雙手從脖子拿下來,“我回家了。”
“你就這麽走掉了嗎?”她委屈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你說過你要等我睡着了之後才走的。”
他轉過身,兩眼直直地看着她,過了片刻才說道:“好,你現在馬上就睡。”
她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走到床邊,匍倒似的将臉埋進床單裏。
林風眠将團成一團的被子替她扯到肩膀處蓋好。
她突然很用力地抱緊他,他一時沒有提防,便與她摟成一團倒在床上。兩人面對面地直視着,她的鼻尖快要碰到他的鼻翼,眼睛灼灼有光地凝視着他。
“我還是很愛你的。”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好嗎?”他的身子壓在她纖細的身軀上,被她用力地摟抱着,一時之間竟起不來。“我已經結婚了。”
“你愛你的妻子嗎?”她出其不意地問他,并且饒有興味地打量着他。
“當然。”他不由地脫口而出道,将臉扭到一旁。
“你在撒謊?如果是的話為什麽不敢看着我?”她俯視着他的側臉,他的側臉看起來十分的英俊迷人。
他将視線移到了她富有光澤的清秀臉上,掙脫了她的懷抱,從她的上半身爬起來。她濕潤滑爽的肌膚在短窄的吊帶短裙下大面積地裸露了出來,若隐若現的,很有走光的趨勢。
“如果你再不睡的話,我就走了。”他掇過一把椅子在她的床畔坐了下來,煞有介事地說。
她咬着稍厚的嘴唇,看起來嬌豔異常,怔怔地看着他,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了眼眶:“我在國外的時候沒有一天不想你,我以為你在這裏肯定把我忘記了,所以我也賭氣不給你寫信了。”
“你的每一封信我都回的。”他的聲音堅定而又果決。那個時候他每個星期都會寄一封信給她,起初她還會按時地回複,可是到後來她的信件慢慢地就減少了,直到半年之後完全就沒有了。
“不,你在撒謊,我只收到你幾封而已。”她猝然地爬起來,從床頭櫃最下面的一格抽屜裏将一疊信件取出來丢到床上,“你的每一封信我都收藏好,你自己數一數,十封都沒有。”
“怎麽可能呢?”他的心頭掠過一絲困惑。低下頭去翻檢這些信件,爾後又昂起清瘦的臉對她說:“就只有這些嗎?”
“難道我還用的着為這些信件來欺騙你嗎?我只收到過你前兩個月的信件,到了後來就完全沒有收到了。我這才狠下心要跟你分手的,從此不再給你回信。”她淚水漣漣地說道。
那個時候他幾乎一個禮拜要寫四五封的信寄給她。就算是兩個月也不止只有這幾封,那剩下的信件呢?
“我都是住在那個地方,期盼着你的來信,可是我在那裏住了三四年,到第二年再也沒有收到過你的來信了。”她清爽而又年輕的臉孔上梨花帶淚的模樣真使人憐愛。;
他心裏雖然産生了不少疑影,但還是将散亂在床鋪上的信件一一地收拾起來整齊疊好,語氣冷淡地對她說:“不管怎麽說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你就那麽否定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的諾言嗎?”她借着酒精的力量悲憤地朝林風眠喊道。“我把這些信愛惜如珍寶一樣,跟着我飄洋過海來的,現在你就那麽輕易地否定它們曾經存在過你我彼此的生命裏嗎?”
酒精在緩緩地滲透着她的全身,她的臉那麽真實而又熟悉地呈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