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默默的支持,葉叢朗心裏一片感動,只看着她不說話。
葉叢朗的眼神白冉月向來不敢長時間對視,為了掩飾自己又不好意思了,她故意扭臉不去看他,眼睛卻在偷瞄:“怎麽了,被我的理論吓蒙了?”
眼前的女孩,她不算最漂亮,她不算最聰明,甚至于不聰明,她成績不好,但她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想要做好。她不完美,她身上也有很多缺點,但她從來不掩飾,她一直在努力的做最真實的自己。
張瀚問過葉叢朗,全年級那麽多優秀的女生,那麽多漂亮的女生,為什麽偏偏看上了個不會發光的月亮。葉叢朗說,她會不會發光和我沒關系,她是不是月亮也和我沒關系,唯一和我有關系的是,她叫白冉月。
“謝謝你,跟我說這麽多。”他很想把以上的那段話親口跟白冉月說,可是,他現在有什麽資格跟她說這個呢?他得像她說的那樣,去拼盡全力的實現那個他一定要實現的目标,等到那個時候,他才有資格。
白冉月望着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兩個人慢慢的走着,這時已經出了學校的大門,來到了大街上。
“白冉月,你喜歡北京嗎?”語氣帶着一種期許的味道。
“喜歡啊,那可是首都,誰不喜歡。”白冉月沒想到葉叢朗問這個問題的深意。
“真的喜歡?”
“嗯,真的喜歡,我喜歡有故事的地方,北京就有很多故事……”
“跟我一起去北京吧!”葉叢朗打斷了白冉月,他說出了他一直想說出的一句話。
這不是表白,也無關承諾,他只想聽見她輕輕地說出那個字——“好”,這樣他才更有動力為了他們那個可以在一起的未來拼盡自己的全力。
他的眼睛一下子望不到邊兒,深深地凝視,淺淺地微笑。白冉月的臉迅速爆紅,她再遲鈍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了。怎麽辦,他這麽說讓她怎麽接話啊?
“誰要跟你去北京啊。”本來她沒想拒絕,也沒想不拒絕,腦子懵懵的說了一句怎麽感覺都有一種欲拒還迎的傻話。說完這句話,白冉月郁悶的想抽自己一巴掌,怎麽她也變的矯情了?還這麽的矯情!
葉叢朗的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嘴角壞壞的翹起來,“哎,我聽說在這種情況下通常女生說的話都是反的,我就當你答應了啊!”說完,低下頭去看某姑娘的臉。
“我沒答應。”白冉月保證如果葉叢朗再這麽看着她,她的頭一定要低到地上去了。
葉叢朗繼續低頭靠近,白冉月幾乎感覺到了他溫熱的呼吸,那種柔軟的氣息像溫暖的海浪一般撲面而來,讓她措手不及的跑開了他的身邊,躲得遠遠的。
“哎,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白冉月!”葉叢朗推着車子追過去。
白冉月低頭小跑着,在一個很慌亂的狀态下被葉叢朗從身後拉住了手,同時與迎面哭着跑來的燕南撞了個結實。
“哎呦。”白冉月想擡手去揉揉裝撞疼的肩膀,剛把手擡起來才發現自己的手在葉叢朗的手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淚流不止的燕南。
白冉月在看到燕南的一剎那停止了和葉叢朗的打鬧,眼中的笑意慢慢淡去,站在那兒定定的看着她。
葉叢朗握着白冉月的手也跟着她停了下來,看着對面的燕南,他有點疑惑加惱火,為什麽每次一到關鍵時刻這位同學總要出來跳出來攪局呢?葉叢朗對燕南那副梨花帶雨的表情絲毫不感冒,冷眼看着她。
燕南狠狠的抽着氣,臉上出了冰冷的表情,還有更加冰冷的淚水。她冰冷的眼神在白冉月的臉上游離着,最後定格在他們交握的雙手上。
白冉月看進燕南帶着冰冷淚水的眼睛裏,她忽然一下子覺得很冷,因為她看到的她的眼睛裏除了冰冷好像還有其他的什麽東西,它要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明白——她恨她,所以連同她身邊的這個人她也恨。
看到這個樣子的燕南,白冉月的同情心又開始作祟,面對昔日的夥伴,她不可能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你沒事吧?”
狠狠地抽了一口氣,燕南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我好不好和你有什麽關系?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
“你……”葉叢朗從沒想過這樣的話能從一個女生嘴裏說出來,氣不過正要上前理論,卻被白冉月拉住了。
“燕南,我們把話說開吧!對于我不想要或者不是我的東西我會離它遠遠的,也請你別再拿這個傷害別人了,如果你真的在乎,真的喜歡,就真的別再傷害了。”
“哼,”燕南止不住的冷笑令人毛骨悚然,“白冉月,我用不着你來教訓我!你別在那兒裝什麽清高了,什麽是你不想要的,什麽是你不在乎的,我谷燕南就該撿你給的施舍嗎!”燕南近乎咆哮着說完了屬于她的臺詞,站在那兒憤恨的看着白冉月。
白冉月難以置信看着燕南搖頭,她開始有些明白了,愛情可以比蜜糖還甜,也可以比黃連還苦。那種永遠得不到的痛苦深入骨髓,已經控制了她的神經,她開始變得瘋狂而可怕了。
雖然,她努力的想要不在乎了,但是違背不了自己的心。
白冉月開始有些痛恨自己了,為什麽她都這樣了,為什麽自己還這麽在乎,她把真心丢在一邊,用最犀利的言語傷害朋友,她必須接受懲罰。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和苑緣天還是朋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我不會因為早就已經不重要的人而和他斷絕任何關系。”語氣變得強硬而堅持,堅持中似乎帶着些許賭氣般的任性。
白冉月很讨厭女生之間所謂的鬥心眼,但是兔子惹急了還咬人,何況她是個人。女生天生就有這樣一種能力,在被同性攻擊的時候知道怎樣做才能反敗為勝。
沒等燕南反應,白冉月直直的看着她,卻對一邊的葉叢朗輕輕的說道:“咱走。”拉着葉叢朗轉過身。
“白冉月!我們就來鬥鬥戲法,看誰鬥的過誰!你會為今天晚上所說的話付出代價的!”
停頓了一下,白冉月拉起身邊的葉叢朗,繼續往前走。
葉叢朗轉頭去看身邊的人,他看得出來他的告誡似乎在她過分的善良面前幾乎不起什麽作用。那種很潇灑的做法從來都不适合她。她仍舊被傷的很重,雖然她反擊了,但那種掩飾起來的脆弱還是被他一眼看穿。
剛才她還在苦口婆心的安慰他,沒想到這麽快就對調了。
“別為那種人生氣,不值當的。白冉月,你得學會保護自己,別總傻傻的讓人家欺負。”
白冉月沖葉叢朗微微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事兒,我到家了,你快騎上車吧,不早了。”
“嗯,那我走了啊。你,別想剛才的事兒了。”可是他跨上車子後卻半天沒動。
“怎麽了,還有事兒啊?”白冉月不明所以的問道。
“那個,我之前的那個提議,你考慮一下呗?”
白冉月看着葉叢朗那雙充滿期許的眼睛,一下像海一樣深沉,一下又像天空一般清澈。
白冉月看着他鄭重的點了點頭:“嗯!”
兩個人分手後,白冉月轉進一中家屬院的小胡同,繼續一個人往前走,腦子不可控制的想起了剛才燕南看她的眼神,說實話那個眼神讓她很害怕,冰冷中似乎醞釀着陰謀?
白冉月晃了晃頭,真是偶像劇看多了,這種狗血的劇情幹本就不适合在這種時候發生。面對着高考,任何煩惱都将不再是煩惱,任何困難都将變成浮雲。
發洩出來好像輕松了不少,放狠話原來不是什麽難事。
白冉月悄悄壓下心中莫名的恐懼,決定不再去想有關那些人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
作者有話要說:
☆、記憶是一種咒語之編織的美夢
“嫂子,我,葉熙。小朗,最近狀态怎麽樣啊?我數了數日子,好像就剩不到10天了吧?”
“哦,葉熙啊,是,還剩9天。”
“怎麽樣,小朗最近的狀态怎麽樣?最近一次考試的分數是多少啊?”
“他最近狀态還行,哎,上一次A市第四次模拟多少分來着?”方涵拍了一下旁邊吃的淡定無比的葉叢朗,好像她們談論的事情和他無關。
“638。”依舊淡定無比的夾菜,送進嘴裏,咀嚼,咬肌繃得緊緊的。
無可否認,在這種情況下,葉叢朗總感覺自己就像是菜市場裏放在貨架上的菜一樣,兩個上了年紀的大媽對着自己喋喋不休的指指點點。
很煩。
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呦,那上北大的風險還是有點大啊!哎,嫂子,小朗有出國的想法嗎?”
“出國啊?”方涵頓了一下,稍微捂住了點話筒,小聲對電話那頭的葉熙說:“除了北大那兒也不想去,和阿端較勁兒呢!”
葉叢朗聽得很清楚,但依舊吃得雲在青天水在瓶,絲毫不理會兩個大媽自己為是的在玩兒什麽無間道。
葉叢朗用千裏江陵一日還的速度吃完了飯,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拉開椅子,攤開書,端端正正的坐下,然後,葉叢朗決定了,他要發一會兒呆。
白冉月一直發呆界的鼻祖,他雖然沒得到她的真傳,但是也頗具自己的風格。白冉月的發呆就是純發呆,眼神迷離的死盯着一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葉叢朗将這一功夫發揚光大,保留了眼神迷離,開創了在發呆中思考問題的新境界。
葉叢朗低頭看了看桌上攤開的課本,《九年義務教育三年制初級中學教科書—地理》,第148頁,“第三節歐洲西部”。
标題下面的那張歐洲西部政區圖被各種顏色的筆做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記號。
歐洲著名的河流并不多,一條九曲十八彎的河的形狀被紅色筆清晰的标出來,并用很小的字在旁邊寫注明“塞納河”三個字。奇怪的是塞納河三個字下面有一條波浪線,再往下是更小的一行字。
看清那行子之後,葉叢朗笑了半天。
“這是狗爬國的字嗎?看不懂!”
不用問了,這肯定是某位姓白的同學的創意。仗着自己地理學得好,就到處為非作歹,并在公衆場合大談特談背地圖之道。
葉叢朗還記得她主持的那堂班會,背後的屏幕上是西湖波光粼粼的水面,前面是她蕩着笑意的眼。兩種光,在黑暗中交相輝映。
西湖的故事,她娓娓道來,竟有一種身臨其境般的真實。
葉叢朗一直很奇怪,怎麽她那麽小的腦袋裏竟然會裝下那麽多的東西,灑滿月光的青石板路,蕩漾着碧綠水光的微湖,琉璃廠造出的紅牆黃瓦,愛爾蘭雪,土耳其藍,還有阿爾卑斯山上那一片無瑕的潔白,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她裝在腦海中。
她帶着他,肆意的徜徉其中,去追尋每一個有關它們的動人的傳說。
嘴角依然勾起,默默的合上書,從抽屜裏拿出當年新生聯賽時定制的球衣,反過來,背面還是那幾個字母,“LY”。字母下面是一個數字,11。
葉叢朗盯着那個數字看了一會兒,眼光一轉看到了筆筒裏的黑色記號筆。毫不遲疑的把它從筆筒裏抽出來,在球衣背後添了幾個字。
寫完後,某位同學臉上的笑更大了一些,神色滿意的看着那一串數字加字母。
他的心意清清楚楚的都寫在了上面,還有9天,9天以後,他要把這個畫着他的心的球衣送給她,他要她好好聽他講……
午夜12點,白冉月房間。
寫下最後一個句點,白冉月執着筆活動了一下手腕兒。
這封信一氣呵成,白冉月幾乎是從第一個字寫到最後一個字才停下筆。
這封信是白冉月寫給葉叢朗的。
兩個人約好,等到高考結束兩個人要送給對方一個禮物。
白冉月不想用一些很不切實際和沒有內涵的東西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她不太會說話,但是好在文筆還算不錯。嘴裏說不出來的話,她全寫在了信紙上。雖不能說是字字珠玑,但卻是承載了她最真的真心實意。
離高考還有不到5天,在無數個嘆息與掙紮的同時人生中的無數個最勇敢的日子也被真切的演繹着。它闊步走過無數個黎明傍晚深夜,陪伴的只有蒼涼而孤單的月亮。月亮清明的光芒似乎在告訴每一個人,下一個預示着希望的黎明将來到來,它站在通往天堂的大門口,美麗的身影已經依稀可見。
白冉月嘆息一聲,折好信紙,放進已經準備好的信封裏。
這一年,她努力過,她拼命過,她掙紮過,她沮喪過,但卻從未放棄過。她熬過那麽多的日子,就在等那個絕美的轉身,那個絕美的轉身馬上就近在眼前了,白冉月似乎已經嗅到了它獨特的氣息。
緊張,興奮,不安,期待,害怕,這些複雜的味道在她心裏慢慢發酵,生成一種很奇怪的念頭,她想過逃跑,她也想過明天就是高考,那些不切實際、甚至有些幼稚的想法更像是一種減壓的方式,在慢慢的釋放中,以一種近乎坦然的姿态去面對。
白冉月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然後頭慢慢轉向左側。
牆壁上貼的那張紙已經發黃,并開始有脫落的痕跡,但是裏面畫的那只毛毛蟲卻更有生機了,它經歷了成長,蛻皮,吐絲,結繭,然後化蝶。
那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但它卻生長的勇敢,蛻變的決絕。
白冉月慢慢閉上眼睛,伴着毛毛蟲的美夢,慢慢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未竟的愛情,遺忘的禮物
黑暗是六年前的句點。
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昏迷之前是徹底的黑,醒來後是刺目的白。
從那以後,白冉月都不太喜歡黑白這兩種顏色,因為它們是那麽輕易的就把她送進了痛苦的深淵。她在裏面垂死掙紮,卻一點用都沒有,越陷越深,直到窒息在裏面。
從那天在大街上她把話說得那麽明白之後,燕南冰冷和仇視的眼神就一直在提醒她,她在醞釀一個陰謀,一個分分鐘可以把所有人都毀的幹幹淨淨的陰謀。
其實,白冉月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只有18歲女生在花樣的年華中會把陰謀這個醜陋的詞語和自己放在一起,那個詞已經變成了一種強烈的催化劑溶解在她體內,白冉月仿佛能看到它溶解時冒出的一連串惡心的氣泡。
嫉妒,傲慢,任性,幼稚,強烈的自尊心,在她心裏,發酵着,腐蝕着,一起催化着那個可怕陰謀的生長。
7月3號。
大課間,苑緣天起身去了廁所。
燕南靠近了他的桌子。
10分鐘後,他回來,趴在桌上繼續睡覺。
燕南站在離他桌子兩米遠的距離,冷眼看着他。手中是他的錢夾,眼角有冰冷的微笑。
7月4號,上午。
“同學,請問你是高三2的嗎?”
“嗯,我是。”
“麻煩你把這個給葉叢朗,就說是白冉月托我轉交給他的,然後跟他說,下午6點去操場的看臺上。”
葉叢朗狐疑的打開信封,把裏面的那張紙抽出來,看清楚之後,他愣住了。
一張十萬元的支票……
7月4號,下午。
“很奇怪我為什麽叫你來這兒吧?”她雙手抱肩,笑的很好看。
白冉月沒說話。
“我要你和我一起演一場戲,你做女主角,我負責配合你。”
白冉月沒有聽懂,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麽。
白冉月突然很害怕,她搞不懂燕南的意圖,但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她的意圖很可怕。
“你愛演什麽演什麽,跟我沒關系。”
白冉月轉頭要走,可是燕南的話卻讓她停下了:“你知道苑緣天為什麽整天東躲西藏的嗎?對,你應該知道,他拿了恒大的10萬支票,可是現在這10萬支票不在他身上,它在高三2班一個叫做葉叢朗的男生身上。”說完這句話,燕南依舊微笑的看着白冉月臉上開始浮現驚恐的神色。
聽到那些話,白冉月已經沒辦法正常思考了,手從手心開始一點點變涼,直至冰冷。
“所以,你知道的,我如果告訴他們支票在葉叢朗身上,最後會有什麽後果。”語氣舒緩而輕柔,卻冷冰的可怕。
白冉月攥緊手指,渴望着疼痛讓她清醒一些,也奢求着,這是一場噩夢……可是……
“你的葉叢朗來了,別回頭!”燕南用力扳住白冉月的肩膀,死死的瞪着她。
葉叢朗看到了白冉月居然和那個“神經病”在一起,剛想上前,卻在聽清了她們的談話後愣在那兒了。
“白冉月,你真聰明,想到了這麽一個好辦法,把恒大地産的支票放在葉叢朗身上,那苑緣天就徹底安全了,他們再找也不會找苑緣天的麻煩了,你這麽做說明你還是喜歡苑緣天的吧?”
白冉月僵在那兒,腦子裏嗡嗡的聽完燕南說完“臺詞”。她微微扭了一下頭,用餘光看到了站在那兒的葉叢朗的身影。
“說話,你知道我想聽的話是什麽?”燕南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猜對了,我不喜歡他,我喜歡苑緣天,支票不在他身上,他就會更安全……我說送禮物給他,其實是把支票轉移到他身上……你滿意了吧?”
她成了整個陰謀局中的女主角,她跟着燕南一起騙了站在她身後的葉叢朗……她不敢回頭,她想象不出來他臉上此時此刻的表情有多可怕……
“回頭。”
白冉月梗着脖子轉過頭去看葉叢朗,他仍直直的站在那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直的盯着她。
燕南勾起了嘴角,輕輕地往葉叢朗那邊推了一下僵住的白冉月。
白冉月不得已往前走了幾步,在離葉叢朗3米遠的地方站住。
7月流火的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白冉月卻很冷,一直在瑟瑟發抖的搖晃着,她看着葉叢朗那個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和緊緊繃起的咬肌,嘴唇開始慢慢變白,直到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說的是真的?白冉月,我想聽你親口說。”
白冉月仰起頭,努力地微笑着,努力地迎合着燕南的需要,“對,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我喜歡的是他,一直都是……”嘴角忍不住的發抖,她只好閉上嘴巴,來掩飾自己的痛苦。
她看到了,他好看的眉毛皺起來,擰成一個川字,像一道深深的溝壑,把她阻隔在了山的那一邊……
那天,在離高考只有兩天的那天,那個精心策劃的陰謀變幻了四個人的人生軌跡。
葉叢朗心死,決然離去,他沒看到白冉月已經麻木的眼淚。
燕南笑着看完了這場戲,她在為自己的最終勝利而歡呼。
苑緣天意外出現,耳光毫無預兆的甩在了燕南的臉上。
然後是四個身着黑色西裝的人從天而降,燕南尖叫着說支票在白冉月身上。
白冉月混亂的看着四個魁梧男人的逼近,她轉身跑,拼命的跑,但天卻越來越黑,直到她最後什麽都看不清,只感覺自己從一個很高的地方掉下去,一直墜落,墜落,墜落,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那不是錯誤
《錯誤》 席慕容
假如愛情可以解釋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
可以重新安排
那麽,生活就會比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終于能将你忘記
然而,這不是随便傳說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戲劇
我無法找出原稿然後将你将你一筆抹去
“就是這樣。她從天臺8米高的臺階上滾下來,小腿粉碎性骨折,膝蓋開裂,在高考的前一天。”許笑晗雙眼通紅,像是一塊滴着淚的紅色水晶,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的葉叢朗。
聽完整個事情的葉叢朗完全處于一個懵了的狀态,仿佛挨了一記悶棍,腦子裏嗡嗡直響。
瞪大的眼睛中似乎是有什麽冰冷的東西滑落,伸手一摸才知道是眼淚。
無力的垂下頭,雙臂撐在腿上,眼淚順着英挺的鼻梁無聲的淌下來。
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6年前,他捧着一顆支離破碎的心離開,卻沒想到,有心已是幸運,她呢當年那個他認為辜負了他的女孩,她把所有可怕的陰謀詭計都藏在自己背後,所以他看到的除了明媚的陽光,清亮的天空,還有她帶着笑意的酒窩。
當他站在陽光下只看得到美和光明的時候,她卻把自己放進了黑暗中,承受着原本不該她去承受的一切……
“她真傻,”眼淚依舊無聲的淌着,眉毛擰在一起,愧疚和痛苦仿佛刀刻般的侵蝕灼燒着他周身的每一寸肌膚,直至深入骨髓。
“對,她就是傻,她就是全天下最傻的人!”許笑晗再也忍不住,掩住嘴,失聲痛哭。
過了好久,許笑晗才止住眼淚,兩眼茫然的看着窗外,似乎是有意忽略掉葉叢朗痛不欲生的眼淚,自顧自的說:“後面的故事我猜你也一定很感興趣,她從天臺上摔下來之後,當天下午就被送去了醫院。她第二天上午醒過來的,她醒來的時候,高考開始的鈴聲馬上就要響起,我猜你一定坐在考場裏不可控制的想起白冉月,然後不可控制的詛咒她落榜。你如願了,她那個樣子根本就沒法參加高考。她在病床上躺了五個月才重新站起來,這個時候離她的第二次高考只剩下210天了。下面的故事就有些俗氣了,人人都聽過這樣的故事,一個斷腿的女孩只用了200天的複習時間就考上了名牌大學,這個人讓人如此熱淚盈眶的勵志故事還是拜你所賜,怎麽樣,覺得驕傲嗎?”
諷刺的語氣是那麽的明顯,許笑晗知道這不能全怪葉叢朗,可是她就是為白冉月不值,為她抱不平,她付出了一條腿,可得到了什麽呢?
苦澀的眼淚流進嘴裏,然後順着俊逸的臉流下來,劃出一道令人心痛的弧度。他喃喃的問道:“她為什麽不解釋……”
“解釋?葉叢朗你給過她解釋的機會嗎?你知道嗎,當她接下在北京的第一個導游任務的時候,她居然跟我說北京她呆不下去,她要出國做境外導游,如果不是你說了什麽讓她傷心的話,她怎麽會呆不下去?她才來北京三個月不到,什麽會逼得她呆不下去?她想解釋,可是你給她機會了嗎?”
“她在哪?她到底在哪?!”
葉叢朗咆哮着吼出最後一句話之後,迎來了咖啡廳裏所有人的側目。
許笑晗抹去了下巴上搖搖欲墜的淚水,搖着頭:“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告訴你的。”
“你覺得你是在幫她?”
“對,我不會像某些人一樣讓她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然後不聞不問了6年。告辭。”許笑晗冰冷的說完再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廳。
葉叢朗閉上眼睛,無力的靠在座位上……
作者有話要說:
☆、答案
冬天過去一半兒了,樹葉早就掉光,山路被打掃的很幹淨,枯黃的樹葉堆在兩邊。
夜晚的山頂格外“涼爽”,山溪一改往日的活潑,似乎是恬靜的睡着了。
葉叢朗的手肘撐在冰柱子似的欄杆上望着遠方沉思,思緒就像從口中呼出的白氣,飄散在遠方。
聽完故事後他就決定了,他得找一個安靜和涼快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
粉碎性骨折屬于完全骨折,指骨質碎裂成三塊以上。如果選用石膏固定,骨頭接上,稍有錯位,就會留下後遺症。
白冉月住院後,葉叢朗消失了三天,在那三天時間裏他弄懂了這個醫學上專用詞語的含義并動用了一切人際關系把白冉月的病情傳到了大洋彼岸。
他找到了在英國的同學聯系好了醫院,确定了主治醫生,甚至已經告訴了葉端他要去英國打擾他一段時間,但是就是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她消失了。
她消失了,然後,許笑晗出現,然後,他知道了6年前的全部事情,他也終于了解了,為什麽7月四號那天白冉月說了那樣的話,為什麽她總是穿過膝的裙子,為什麽她只是跌了一跤卻痛的兩腿發抖,為什麽在同學聚會上許笑晗惡言相向……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原因就是,她為了他斷了一條腿。
什麽感覺?
還是痛到早就沒感覺了?
所以,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她,然後帶她去英國,治好她的腿。
是因為愧疚,是因為悔恨,是因為心痛,更是因為,他愛她。
人們通常都會這麽說,愛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可是葉叢朗覺得,有一個且唯一的一個理由是你愛她所要具備的,那就是,她是她,他是他。
因為她是她,所以他愛她。
她為了他差點付出了一條腿,如果可以,他想為她付出整個生命……
這就是他愛她的理由,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可以和她一樣,愛他,喜歡他,在意他,讨厭他,逃避他,卻又忍不住靠近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他……
葉叢朗看着遠方的燈火,不可抑制的想見她,想見到她溫柔的眼睛,會笑的酒窩。
此時此刻,她在什麽地方呢?她在幹什麽呢?
其實白冉月到底在哪兒的問題早就不是問題了,葉叢朗想只要他随便給一個教過他的老師打一個電話就能問到白冉月爸爸的電話,進而就能知道她到底在哪。
可是,問題是見了面說什麽呢如果他要挽回,她還會再接受嗎?
23點35分,葉叢朗獨自一個人站在山頂上,沉思着,忘記了寒冷,忘記了時間,直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葉叢朗從衣袋裏掏出手機,一閃一閃的手機屏幕來電顯示是家裏的電話號碼,葉叢朗思考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拒接鍵。
之後,接二連三的電話就沒斷過,方涵打來的,葉老太太打來的,連葉院長也奈不住性子打來了,看來那邊兒因為他的半夜失蹤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葉叢朗很少當面違背父母的意思或者是要求,但是這次他就想失蹤一次,好好的想一想應該怎麽辦。
手機鈴再一次響起,這次不是電話,而是短信,霍槿蓁發來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看了。
“同學,讓我來猜猜你在哪吧,如果我猜對了并且找到你了,你就告訴我為什麽這麽晚還不回家的理由,可以吧?”
極度自信,和她爸一個樣。
葉叢朗想了想,回了條短信:“如果猜錯了呢?”
“百分之二百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你現在在小區後山的山頂上,對吧?”
葉叢朗難以置信的看着霍槿蓁發過來的那條短信,他開始懷疑了霍槿蓁是不是在他身上裝了GPS定位系統啊。
“葉叢朗,這不是你風格啊!當着全家的面兒公然玩半夜失蹤,你麻煩大了!”
聲音從背後響起,葉叢朗一扭頭,霍槿蓁站在路上,挑着眉毛看着他,似乎是在說,看你怎麽解釋。
葉叢朗無奈的笑笑,她什麽時候變成福爾摩斯了,不僅猜得到他在哪,還橫空出現吓了他一大跳。
“哎,說吧,理由!”霍槿蓁走過來,并肩站在葉叢朗身邊。
“真想聽?”
“那當然,不然我來這兒幹嘛。”霍槿蓁趴在欄杆上,一副你不講故事我就不走了的架勢。
“我有個條件……”
“我知道,保密對吧?”
路燈發出柔和的光,山下的萬家燈火開始一盞一盞的熄滅,仿佛它們也在為故事中的男孩女孩兒惋惜,不忍再聽下去。
聽完故事的霍槿蓁慢慢閉上了能裝下一個鴕鳥蛋的嘴巴,咽了一下口水。
“我沒理解錯吧,你的意思是說她為你斷了一條腿?”
葉叢朗看着霍槿蓁,她清澈的大眼睛中滿是驚異,看着她的眼睛他點了點頭。
在得到肯定回答後,霍槿蓁微微皺了眉頭陷入了沉思中,過了好久才自言自語的冒出一句話:“粉碎性骨折,那一定很疼!”
聽到這話的葉叢朗,心倏地疼了一下,痛感尖銳而清晰。
霍槿蓁眨巴着大眼睛,沉默着,想着白冉月的樣子。
她們總共見過三次面。
第一次,在東亞投資論壇發布會上,那時的她一直在思考到底在哪兒見過她,并沒有過關注她的樣子,只覺得她的表現很完美,長相很順眼。
第二次,在街邊兒,葉叢朗拉着她把她推進車裏,那個時候開始覺得的她很美,一件輕紗似的雪紡裙把她裝扮的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柔美而飄逸。
第三次,在“在水衣坊”,她幫她找到了錢包,她淺笑着遞給她說不用謝。她的臉在燈光下呈現一種柔和的色彩,笑容溫暖而親切。
這是霍槿蓁印象中的白冉月,斯文,柔和,善良而美麗。這樣的她竟然會為了愛情擁有那樣決然的勇氣,她不再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