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這句話,我成了初三年級所有女生的公敵,我聽得見,所有人都在背後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我知道那些話,無非是嘲笑、鄙視、厭惡,大家都在說,這樣的一個女生怎麽可能配得上苑緣天,她漂亮麽,她有錢麽,她成績好麽?我沒有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去理它,不管他們說什麽我都不能去在乎,就當他們說的和我半點關系都沒有……”
白冉月在說這一切的時候很平靜,仿佛她在說一件和自己不相幹的事。
葉叢朗這才知道,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孩兒,內心是很強大的,強大到面對那樣的流言蜚語,仍舊可以毫不在乎的平靜,好像那一切與她無關。
“其實,我很膽小,我很害怕。那種感覺,就像一個醜陋的人被打在聚燈光下一樣,沒有可以遮醜的東西,那些流言蜚語就像強光一樣,照得你無處遁形,無處可逃。而我,就是那個站在苑緣天旁邊無處藏身的小醜……”
白冉月靜靜地低下頭去,周圍很寂靜,只聽到兩人輕輕的呼吸聲。
葉叢朗搖搖頭,用很低沉的聲音說道:“那是你自己認為的,也許這世界上有人會嘲笑你,但有人不會,那些真正了解你,關心你的人。”
白冉月擡頭,葉叢朗擡頭,兩人眼神交彙,白冉月清楚地看到了葉叢朗眼中的關切,突然又有想哭的沖動。
葉叢朗看着白冉月濕漉漉的眼睛:“呃,別,別哭,你淚腺太發達了點吧?你今天晚上可哭了好幾次了,我怕你一會兒再脫水了。”
“你才脫水了。”白冉月好笑的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其實,我一直我們幾個裏最笨的,現在才知道老燕兒喜歡苑緣天。我單純的以為他們只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像哥們一樣的好朋友,我從沒想過會是這樣。我真的很笨!”
“呃,所以,你在為你搶了好朋友喜歡的人而愧疚?”葉叢朗在試探,他不在乎苑緣天對白冉月怎麽樣,他唯一想知道的是白冉月對苑緣天的感情。
白冉月看着他,她以為他會明白從頭到尾都是她被動,沒想到他也問了個這麽傷人的問題。當然,以笨自命的白冉月不會想到葉叢朗問這個問題背後的深意。
她反問道:“你也這麽認為?”聲音有點顫抖。
葉叢朗攤了攤手,看向別處:“那個,我猜的。”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從來都沒有愧疚過。沒想到你和她們一樣,把我想成那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最後的兩句白冉月哽咽着,費力的從嘴裏擠出來,牙齒發顫,幾乎說不出話來。
費勁的站起來,現在她只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不知道為什麽,燕南的誤會讓她傷心、難過,可是葉叢朗的誤會卻讓她難過的想死,只想他從面前消失,再也不想看見他。
葉叢朗不知道自己一個試探的問題會把白冉月氣走,當他看到她眼睛裏搖搖欲墜的眼淚時,只想把自己殺了,為什麽要問一個那麽傷人的問題。
葉叢朗噌的一下跳起來,快跑着去追白冉月。
白冉月當然跑不過葉叢朗,沒跑幾步就被葉叢朗捉住了手臂。兩個人喘着粗氣停了下來,葉叢朗抓着白冉月的手臂,感覺她在不停地發抖,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凍得。
葉叢朗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混蛋,答案都這麽明顯了,你還瞎試探什麽!趕快脫下自己的外套,繞到白冉月面前,為她披上。
白冉月擡起頭來,因為眼睛裏都是淚水,根本什麽都看不清,一眨眼,眼淚滑落,倏地一切都又變得清楚了。
葉叢朗看着白冉月清明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感覺這時候,一切道歉的話都變得那麽蒼白無力。
“對比起……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我剛才的行為,明明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不是那意思,可是,我還是……總之,對不起。”他不知道白冉月是否明白他這句不着調的話的意思。
“你,明白沒?”葉叢朗低下頭去看她。
白冉月感覺的葉叢朗的呼吸在自己的頭頂,不敢擡頭。可是明明她剛才很生氣的啊,怎麽現在一點影子都沒了?
他那句話說的很隐晦,可是她似乎明白了一點,但又好像不明白。白冉月皺着眉頭,她的頭好疼,他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她已經沒力氣去想了。
白冉月悶着頭說到:“你還想不想聽?”
“想,”葉叢朗想都沒想就回答。
白冉月拉了拉葉叢朗為她披上的衣服,她确實有點兒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有讀文的親們給凱奇留言啊,給凱奇動力啊!!!
☆、人生若只如初見
苑緣天的故事很俗套,可是卻是這個世界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
開始的時候美好的如同一場童話,可卻在高潮時變調,最後……沒有最後,有的時候,變的開始就是毀滅。
白冉月覺得,它的結局只能用一句詩來做注腳,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麽他還是那個酷酷的、被所有人追捧的苑緣天,在他的生命中沒有悲傷、離別、死亡。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麽她還是那個耀眼的如同小太陽般的公主,在她的生命中沒有叛逆、逃跑、死亡。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見,那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那麽這一切都只是故事。
“我知道我擺脫不了他的糾纏,想找他問清楚,因為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很怪異,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可是他拒絕跟我談,不是把紙條丢掉,就是貼到黑板上。沒辦法,就這樣過了一年。”
“後來到了初三下半年,大家都在忙着準備中考,也就沒有太多的時間理會惡作劇。直到有一天下午,苑緣天約我去籃球場,說有事跟我說,我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拿給我一張照片,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影。我看到它時很震驚,因為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和我太像了,如果沒有仔細分辨,我以為照片上的人是我,可那不是我……應該是在生日宴會上吧,他們兩個打扮的像小王子和小公主一樣,穿着漂亮的禮服,戴着耀眼的王冠,在切蛋糕。女孩兒看着鏡頭,笑得很燦爛,男孩兒沒看鏡頭,他看着女孩兒,表情……很幸福。”
“那個女孩叫譚菲兒,她爸爸和苑緣天的爸爸一樣,是商業巨頭,所以他們從小就認識。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連我都不信,他們從8歲起就相愛了,苑緣天說也許那個時候的他們根本就不懂什麽叫做相愛,可事實證明那就是愛。他們13歲時,菲兒的爸爸、媽媽要帶她去歐洲定居,他們要坐火車去北京,然後坐飛機到英國。”
“從知道這個消息起,菲兒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她希望爸爸媽媽答應她不走,可是最後還是被帶上了火車。火車快要開的時候,菲兒借口上廁所,從火車上跳下來,跑了。火車站其實離他們家很遠,菲兒只憑着記憶找到了苑緣天的家……我想,當苑緣天看到菲兒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一定是幸福的。”
“苑緣天說之後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他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那時候是2003年,就是非典的那一年。菲兒從火車上跑下來時,穿過了第13車廂,第13車廂裏有一個非典病人,菲兒被傳染了,其實被傳染的幾率是很小的,但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事先設計好的一樣,兩個月後,因治療無效,菲兒死在了醫院裏……”
的确,這一切在葉叢朗看來就像一出反轉劇,開始是那麽美好,結局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來了個360°大反轉。
“其實,他糾纏我,惡作劇,我都不恨他,因為他沒有惡意,他只是太痛苦了,他只是忘不了菲兒。菲兒離世以後,他大病了一場,他說他在生病的時候,産生了幻覺,他看見菲兒來看他。從那以後,他就想方設法讓自己生病……”
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滴落在草地裏,白冉月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把這些告訴我,連老燕兒都不知道,說明他把我當成了朋友,我很感動……我,我其實有時候很心疼,因為從我認識他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真正開心的笑過,他失去菲兒,就等于失去了快樂……有時候,我真不明白,真不懂,老天為什麽這麽殘忍,這麽冷血,世上有那麽多壞人,他們還好好的活着,為什麽,為什麽要懲罰好人!”
白冉月再沒忍住,放聲大哭。
葉叢朗這次沒有打斷她,也許大哭一場對她來說是很好的發洩方式。
白冉月嗚咽、嗚咽的哭聲,讓葉叢朗的心不能自主的跟着顫抖,這個女孩天生悲天憫人的善良,深深地打動了他,仿佛世上的一切在她眼裏都是美好的,都是無害的。
白冉月的哭聲慢慢減弱,一下、一下的抽着鼻子,眼睛裏卻還是濃濃的悲傷。
靜靜地伸出手去,他怕自己吓着這個脆弱的女孩,他的手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頭上,沒有動。
白冉月看向葉叢朗,又擡眼努力地看了看落在她頭上的手,雖然她什麽都看不見。
葉叢朗把手放下來,沖她笑了一下。
“葉叢朗,謝謝你肯聽我唠叨了半天,回去吧。”白冉月潛意識裏覺得,後面的事不應該讓葉叢朗知道,凡是有關“家族恩怨”的事,一旦扯上不相幹的人,就會變得越來越複雜,這是白冉月從電視劇裏得到的經驗。
“呃,貌似你的故事還沒說完,苑緣天是走了又回來的麽?”葉叢朗看來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老師說的啊,不懂的就要問。
“他回來是不是要繼續糾纏你?”葉叢朗看白冉月不說話,又問了一句。
白冉月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背對着葉叢朗說:“不是……你別問了,總之,我們以後是朋友,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葉叢朗看得出來,白冉月确實不想說,君子不強人所難,況且是對白冉月。葉叢朗站起來,看着她的背影,說:“那行,我不問了,一起回去吧!我們在這兒呆了快一個多小時了,那個,确實挺冷的。”
白冉月聽到了葉叢朗牙齒打顫的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披着葉叢朗的外套。
白冉月趕緊把衣服脫下來,遞給發抖的葉叢朗,有些好笑的問他:“你冷怎麽不早說,還逞能。”
葉叢朗一邊穿衣服,一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冉月:“哎,同學,我是怕你感冒,才借給你的,展現一下我的紳士風度,這麽不領情!再說了,你剛才哭的那麽忘我,我又不好意思打擾,我是做好事未遂好呗!”
白冉月撲哧一下笑了:“你總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我沒理,行了吧!你這麽好的口才,應該去當外交官,用口水把那些洋鬼子淹死。”
“no,no,no,我是以理服人……”
白冉月轉頭去看葉叢朗,在他好看的眼睛裏,除了笑意,還是笑意。
真好,人生若只如初見,那只是一個假設而已。
如果人生真的只如初見的話,那麽這個世界該是多麽的無趣和枯燥啊!
作者有話要說:
☆、備考中,請勿打擾!
新生聯賽打完,日子晃晃悠悠就到了年底,這意味着期末考試的來臨。
每年期末,全市統考,大家做一張卷子,用耀哥的話說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高一二班的精英們,也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各自抄着各自的家夥準備大幹一場,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是純種千裏馬,和騾子那種低等生物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受班裏濃烈學習氣氛的熏陶,白同學也不甘示弱,更加賣力的學習。
白冉月很慶幸自己進了小班,每天忙碌的學習生活,并沒有讓她感覺很枯燥,反而覺得很充實。
長發飄飄的數學老師說:讓優秀變成一種習慣。
白冉月知道這句話也是葉叢朗的座右銘,于是就更加拼命地學習,因為她想有一天,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葉叢朗的旁邊,沒有自卑,沒有膽怯,擁有的智慧足夠可以稱為配得上他的朋友。
像平常一樣,星期一下午的第三節課是班會。
上課鈴剛響,铎哥就揣着筆記本進來了。
大家一看铎哥來了,都低下頭嘩啦、嘩啦的收拾桌子,因為铎哥交代過,上班會課,桌子上一定不能有別的書,不管你記不記,桌子上都要放一個筆記本。
铎哥慢悠悠的走到講臺桌旁邊,搓着手笑眯眯的說:“我看大家,這段時間學習勁頭挺大的,是吧?我進來都站着半天了,還有同學低着頭寫,精神是不錯,但是也要注意勞逸結合。”
“聽見沒,得注意勞逸結合,小月月同學,铎哥的這個方針,你必須好好貫徹一下!”
“嗯,遵命!Madam!”
“今天班會課,我主要講三個問題,第一個是期末考試的考試時間問題,”說着便拿起了粉筆:“考試時間2月1號、2號,一共兩天,考試地點是……”铎哥眯着眼睛,頭往後仰,本子往前拉,铎哥應該是遠視吧,就是傳說中的老花眼。
其實,铎哥挺不容易的,妻子懷孕的時候還在化工廠工作,結果兒子出生了是個弱智,和白冉月她們一樣大,個子卻只有小學生那麽高。小女兒8歲,被寵的無法無天,一家四口光靠着铎哥的工資過活。
許笑晗說她初中的時候去過铎哥家一次,那個家啊,她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家徒四壁,什麽都沒有。可能因為同情心泛濫吧,白冉月都不太願意和铎哥對視,總覺得很難受。
“噢,這個考試地點是複習班的那個樓,就是隔着操場,咱們對面的那個樓,都知道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知道。
铎哥接着說:“那個準考證還沒發是吧,到時候發下來,就知道你是哪個考場了。這個,一般咱們小班的都分在前四個考場,打亂分的。”
铎哥放下本子,走到過道上說:“考試上的事我就不多說了,咱們既然是2班的,就說明咱們和他們不一樣,考試中應該注意的問題,大家估計比我還清楚,都知道咱們學校的制度吧?要是抓着作弊的,啥都別說,直接卷鋪蓋卷走人。”
大家一邊附和着,一邊刷刷的抄着考試科目的時間。
白冉月邊抄邊尋思,還好英語不是下午,記得有一次下午考英語,在聽聽力的時候,實在是太困了,就睡過去了,結果錯過了好幾個聽力,真是郁悶。
铎哥看大家都抄的差不多了,開始說第三件事:“都抄完了吧,下面我說一下第二件事。咱們學校一向都是高一的下半學期分科,所以這次考完期末考試就文理分科了。當然這個問題會給大家充足的時間考慮,等放假了,大家考慮好之後,決定學文科的同學在初十之間給我打電話,決定學理的同學就不用打了。”
铎哥一說完這個問題,下面馬上炸鍋了,大家都開始談論起來。
“這個還用選,我早在我媽肚子裏的時候就選好了,我肯定是學文科。從初中開始,作文就沒下過45分,政史地更不用說了,我跟物化生根本就不來電!”許笑晗肯定的對俞可說。
俞可點點頭:“冉月,你學什麽?”
“我雖然沒在我媽肚子裏選好,但是現在選也不晚,我選文科。”
“嗯,你們都選文科,唉,我都不知道選什麽了。”俞可趴在椅背上,貌似很糾結。
铎哥看大家都很糾結,不知道選什麽,走上講臺,笑眯眯的說:“我看大家都挺猶豫的是吧?教了這麽多年學了,我有幾個建議,給大家作為參考吧……”
铎哥的建議葉叢朗沒興趣聽,繼續神游着自己的思路:這個,選文還是選理的問題還真糾結,就這一個小小的選科問題就能在家裏掀起軒然大波,大家肯定是各抒己見,并且樂此不疲地、想法設法地、不擇手段地,把自己拉到他們想的那條道兒上。
葉叢朗随即想到了祥林嫂,祥林嫂因為有兩個丈夫,到了陰間後要被劈成兩半,自己不會被他們拉扯成幾半吧?
想到這兒,葉叢朗就覺得毛骨悚然。
怎麽當年葉端選文理科的時候也沒他這麽糾結啊?
葉端是葉叢朗的哥哥,就讀于清華大學金融數學專業,這種騷包學校再加上這種騷包專業,造就了葉端的騷包品質,這種可貴的品質也成為他展現個人魅力的必勝法寶。
所以,當你的面前永遠站着一個金光閃閃、類似榜樣的存在的時候,這種糾結的問題也只能自己糾結。
所以葉叢朗要做的就是昂首挺胸,毅然決然地走向“超越騷包”的“康莊大道”。
作為一位優秀骨科醫師的老媽,肯定是站在葉端這邊,主張自己學理,以後方便接手自己的醫學事業。
葉叢朗的老爸是檢察院批捕科科長,一說起檢察官,定和英明神武這類詞兒脫不了幹系。葉叢朗雖然崇拜于帶着大蓋帽手持天平與盾牌的檢察官,可絕沒有到心馳神往,非檢察官不做的地步
其實,他不想走老爸、老媽、葉端中任何人走過的老路,他最想的就是,自己開辟出一條路,按照自己的意思堅定地走下去。
铎哥發表完建議後又說道:“這次咱們學校的政策很開放,咱們這兩個小班肯定文科不均,所以這次文綜加語數外在年級考到20名以內的,都可以進小班。
铎哥咳嗽了一下,示意下面的同學停止讨論:“那個,下面還有第三件事,咱們今年小班提前開學了一個月是吧,學校本來想考完試再上一個星期的課,但是為了照顧咱們,就決定2月2號放假。大家考完試回班,等各科老師留完作業,大家就可以回家過年了。”
“耶!要放假了!”
“這麽早放假!”
“老天終于開眼了!”
下面喊什麽的都有,大家太高興了,劉銘飛竟然大喊了聲:“野村兄,我愛你!”铎哥也被感染了,開懷大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
☆、地下室驚魂
不知不覺這周又過去了,到了星期六。
上了一天大課,白冉月确實感覺累了,于是決定今晚回家休整休整,放松下。
放學後,許笑晗和許笑淩去了超市,白冉月又懶得去一班找夏夏了,就決定一個人回家。
本來家屬院離學校很近,但是由于中午白冉月因為睡過頭差點遲到,就騎了某女士的順風牌自行車。白冉月把今晚要看的書收好,拎着書包往地下室走去。
剛走進去,就感到一股涼氣灌進脖子裏,白冉月下意識往領子裏縮了一下。
高一2的位置在車棚的最裏面,冬天天黑的早,現在外面早黑了,偌大的車棚好像深的沒有邊兒似的。
白冉月倒是不怕黑,但是現在伸手不見五指,如果碰到了車子,來一個多米諾骨牌,那可就悲劇了,還得摸黑一個一個扶起來。
白冉月靠着牆,小心翼翼的走着,盡量不去碰那些車子。
星期六晚上是葉叢朗固定回家的日子,他和張瀚約好了下課之後在車棚碰面。
車棚,絕對是一個私下交流的好地方,它建在綜合樓的地下,常年的陰冷潮濕黑暗,讓下來取車子的人恨不得扛着自行車飛奔而去,離它越遠越好。
徹底的黑,讓下來取車子的人什麽都看不清,這就不存在因為大人物的出現而造成交通堵塞的現象。
現在的瀚哥絕對是一個可以在鬧市區造成traffic jam的大人物,如果就這樣出現在大家面前,還不堵上個三天三夜。
快考試了,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一周難得見一次面,一見面,兩人就侃起來。
“我就不明白了,都集訓一周了,到最後還是輸,沒打過這麽丢人的球兒,你說你傳個球會死啊,就他媽不傳!”
新生聯賽,11班在小組賽的時候就輸給了10班,張瀚作為班長兼隊長,覺得丢人簡直丢到奶奶家了!
“哎,哎,張大班長,注意素質,”葉叢朗四下張望了一下,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仔細看了看,确實是什麽都看不見,接着說:“不就是一個新生聯賽,淡定,淡定,你這麽爆粗口,粉絲會傷心的。”
葉叢朗最佩服張瀚的就是,球照打,戀愛照談,獎學金照拿,在高一年級混的風生水起,說起來,沒有人不知道11班班長張瀚的。
和張瀚一比,自己好比進了和尚廟,有一大堆清規戒律管着,葉叢朗覺得自己已經油鹽不進,離“天外飛仙”也不遠了。
張翰不屑的扭臉,“切,我還傷心呢!”
為了自己的耳朵,葉叢朗趕緊轉移話題:“好長時間沒動了,瀚哥,咱倆練練?”說着放下了書包,兩手攥成拳頭,擺了個姿勢。
張瀚勾起嘴角,把書包往後座一放,走到葉叢朗對面,沖葉叢朗勾了勾食指,說:“放馬過來吧!”
學了這麽多年的武術,葉叢朗已經頗有心得。
武術的每一種運動都是一種思維的表達,使用雙節棍的思維不能拿來使用長棍;使用搶的思維不能拿來用刀,同樣的南拳北腿、九節鞭、斧棍鈎叉十八般武藝,就有十八種思維,所以習武者最忌驕傲自大。
還好現在與瀚哥只是小打小鬧,要是真槍實棒,自己估計得提前去見馬克思了。
白冉月進到車棚裏有幾分鐘了,眼睛已經适應了底下的黑暗,可是怎麽前面有好多人影在晃,越往前走越沒底,白冉月抱着書包,眯着眼仔細分辨了一下,那幾個人影時而糾纏時而分開,幾聲悶悶地聲音傳來,那聲音像是打在人的身上。
白冉月大腦一個激靈:打群架!
白冉月第一個反應就是跑,一轉身,剛邁了一步,就感覺肚子撞上了一個半高的什麽東西,受到白冉月撞擊後那個東西突然向前倒去,白冉月本來就重心不穩,也跟着向前倒,随後就是“叽哩咣啷”一陣巨響,白冉月郁悶的想,多米諾骨牌的悲劇還是發生了……
白冉月的膝蓋跪在那倒黴車子上,就像跪在小石子上一樣,咯得她生疼,手按在車筐上,本來想借助車筐站起來,沒想到剛一用勁兒,那車筐就陷了一坑下去,白冉月目瞪口呆的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那車筐,心想,莫非,真的練成大力金剛指了?
葉叢朗和張瀚正練得起勁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叽哩桄榔”的聲音,于是兩人停下來,朝旁邊張望。
“什麽情況,剛才旁邊有人?”張翰眯着眼,作觀望狀。
葉叢朗看了半天,“沒人吧,哪有人。”
他倆一直往前看,根就看不見此時正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的白冉月。
“都快7點了,咱撤吧,一會兒校門該關了。”張瀚看了看表。
葉叢朗還在想剛才的事,什麽人都沒有,車子怎麽倒了一大片?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靈異事件?
正準備往回走推車子去,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很小的聲音,雖然小,但是在空曠的車棚裏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葉叢朗……”
剛才他倆的對話,白冉月聽出來了是葉叢朗的聲音,本來不想叫他,可是她實在是起不來了。
葉叢朗循着聲音往地一看,就看見趴在車子上掙紮的白冉月,趕緊上前把白冉月從那堆車子裏提溜出來。
葉叢朗看着面前的有點狼狽的白冉月,可能是袖子太長了,只露出來四個短短的、白白的手指,笨拙的拍着身上的土,寬大的羽絨服讓白冉月更顯得小小的。
葉叢朗指了指一邊,問道:“那些車子是你撞倒的?”
白冉月嗯了一聲,然後很自然地想到了,那些車子是複數,是要加“s”的,車子、車子,怎麽拼來着?
想着想着,白冉月就念出了聲:“車子……應該是b-i-c-y……c-l-e。”
葉叢朗聽清了最後白冉月念的那個單詞,心想:她怎麽了,中邪了?
“白冉月!”葉叢朗突如其來的叫了她一聲。
“啊?”白冉月突然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車棚裏。
看來真是學入魔了,有點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嘴:“呃,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想別的呢,嘶~~~”突然感覺膝蓋特別疼,低下去揉了揉,心想,肯定青了。
“磕到腿了?用不用去醫務室?”葉叢朗問。
白冉月忙擺手,“不用不用,估計就是碰了一下。”
張瀚看着這個柔柔弱弱的女生,覺得挺有意思的,玩味似的看着她:“嘿,美女,想玩兒多米諾骨牌也不用這樣吧,改天讓葉叢朗送你一套迷你的,用車子玩兒,這個不适合你。”
就憑他對葉叢朗的了解程度,張瀚一眼就看出來,葉叢朗對這個女孩兒不一般。
白冉月看了看張瀚,不認識,也沒搭理他,直接反問葉叢朗:“你剛才……幹嘛呢?”
“沒幹嘛啊,”葉叢朗看着白冉月一臉嚴肅,懷疑起來,剛才沒幹什麽壞事吧?想不起來啊,到底幹嘛了?
葉叢朗一臉的迷茫,在白冉月看來很明顯就是裝傻充愣,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葉叢朗走上了歧途,自己作為他的同學和朋友是很有必要把他拽回來的。
于是,白冉月調整到疾言厲色的狀态,外加一點得意的說:“我看見了,你們倆在打架,”說着,瞪了一眼張瀚,“葉叢朗,你自己說過什麽都忘啦?你說你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修身養性,不是為了争搶取勝,更不是為了成為向別人的炫耀的資本,你就是這樣強身健體的?”
葉叢朗恍然大悟,看來她是誤會了,感覺有點好笑,但是面對一臉嚴肅的白冉月,還是強忍着沒笑出來。
聽完她這句話,張瀚更覺得這個女孩有意思了。憋着笑,上前,手搭在葉叢朗的肩膀上,“這位同學,請問您哪只眼睛看見我們打架了?”
“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別狡辯!”白冉月很有理,氣場很強大,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
“那你确定你是近視眼而不是老花眼?”
葉叢朗終于繃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瀚哥,我打包票,她絕對是,是近視眼,哈哈……”要不是白冉月在旁邊站着,怕她尴尬,葉叢朗笑得就想捶地。
白冉月看着他倆一副哥倆好的的樣子,怎麽看都不想剛打完架的,白冉月撅着嘴,問:“那,那你們剛才幹嘛呢?”
葉叢朗止住笑,定了定神兒,拍了一下張瀚的肩膀說:“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張瀚,11班班長,知道了吧?!”
葉叢朗聳聳眉毛,示意白冉月好好想想。
過了n久,在葉叢朗的擠眉弄眼下,白冉月終于想起來了,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被葉叢朗打得鼻青臉腫的“壞小子”。
倆人在一邊用眼神交流的正起勁兒呢,張瀚很不滿意的戳了一下葉叢朗,說:“嘿,嘿,嘿,幹嘛呢,幹嘛呢,大庭廣衆之下眉目傳情呢?注意點!”
白冉月聽張瀚這麽說,臉騰地一下紅了,磕磕絆絆的說:“我沒有……別瞎說……那個,你們倆大晚上不回家……我明明聽見……”
雖然這句話說的颠三倒四的,但是葉叢朗和張瀚都聽明白了,張瀚解釋說:“美女,美女,我們倆這不是老長時間不見了,就在這切磋切磋,不犯法吧?別瞪着我,我不會把葉叢朗打趴下的,你別看他瘦,這可都是肌肉!”說着就要掀葉叢朗的衣服,白冉月楞了一下,趕緊別過臉去。
雖然是冬天,就算他掀起來白冉月也絕對看不見什麽,但在一個女生面前掀衣服,總歸影響不好,何況還是白冉月。
葉叢朗趕緊按住張瀚不規矩的手:“哎,哎,瀚哥,打住,打住,別別,影響不好!那個,白冉月,我們先走了啊,你路上慢點!”說着就扯着張瀚去推車子。
張瀚被葉叢朗按住胳膊,沒辦法只得跟着走,但還是不依不撓的要掀葉叢朗的衣服,邊扯邊說:“哎呀,怕什麽,秀一下你的肌肉,說不定人家小姑娘立馬就被你迷得七葷八素,以身……”後面的話,白冉月沒聽到,因為葉叢朗捂住了張瀚的嘴。
白冉月看着消失在樓梯盡頭的兩人,摸了摸發燙的臉,想着剛才的事走出車棚,外面已經是滿天繁星了,于是毫不猶豫的騎上車子,臉上卻有難以掩飾的微笑。
“我剛才還沒跟美女說完呢,你就扯我出來。哎,你說,你是不是怕我魅力太大,把人家小姑娘迷走,你沒機會了啊?”
葉叢朗想了想,其實吧,張瀚球打得好,武術練得不錯,成績優秀,這些還都不是他最佩服的,他最佩服的就是張瀚的自戀。
張瀚的自戀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這麽說吧,要是有一個人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張瀚同學也會毫不猶豫上前照照去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