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差不多了, 華欽久久沒有等到陸甜甜,他下了馬車, 直接來到宮門口。門外的守衛這段時間經常見到這個異族的面孔, 知道他是某個女官大人的奴仆,也沒有驅趕他。
華欽幽藍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擡頭看着盛乾這高大的城牆,心裏想着的卻是北辰一望無際的草原, 策馬奔騰的輕快。
有幾個身着青藍官袍, 頭發高高豎起的女官走來,華欽目光冷淡, 掃視了一眼, 又收回視線。
“我聽說剛入宮的時候太後娘娘就召見陸甜甜了的, 沒想到這沒隔多久又得太後娘娘召見。”
“是呀, 看來她頗得太後娘娘寵愛。”說話的女官語氣羨慕。
“上次還是皇上救的她呢,幸好她已經定親了。”有人慶幸的說。
“嘻嘻,我就說你是沖着皇上來的你還不承認, 現在露餡了吧。”
“哎啊,哪有……”
幾人打打鬧鬧的走過。
華欽幽藍的眼眸波瀾不驚,原來是被太後召見了。月色在他身上投下剪影,他站在暗處裏靜靜等待。良久都沒有見到陸甜甜出來。
直到一輛宮車駛來, 車輪咕嚕作響, 車板上放着兩個一人高大的木桶,這輛車前一個時辰剛從華欽的眼前駛過。沒想到現在就回來了。
行駛至颠簸處,從車案上滾落一顆晶亮的琉璃珠。
圓潤的珠子滾至他的足尖, 他眉間微凜,撿起來用手指碾動,這是她的珠子。
這段時間每次出門回家買貴重東西時,陸甜甜都是用這種琉璃珠付賬。
“慢着,下車檢查。”門口的守衛例行巡檢,拉車的小黃門打開桶蓋,滿滿一車蔬果。
“都是剛從東街運回來的新鮮蔬菜。”小黃門點頭哈腰的說。
“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莫非就着去旁邊的怡紅樓了?”守門的侍衛調笑。
小黃門心下一跳,良久才讪讪道:“奴才去那幹嘛,各位官爺別開奴才的玩笑。”
華欽就站在暗處,把小黃門的面色瞧的清清楚楚,他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沒見陸甜甜,卻等出了好幾隊羽林軍,侍衛拿着腰牌匆匆出宮,說是宮裏丢了什麽人。
“出事了。”他喃喃自語。快步走向馬車停放處,那裏還等着甲一甲二,他知道陸甜甜身邊一直跟着兩個暗衛。
怡紅樓
陸甜甜假意奉承着王謙之,肩上的手指骨像冰冷的蛇一樣附着在她的肌膚上,近乎窒息的恐慌瞬間擒住了她的心,她偏着頭,氣息有點不穩。
王謙之以為陸甜甜情動,極輕的笑,像是從鼻腔裏發出來一樣,陸甜甜覺得分外惡心。她穩着手,慢慢從小腿處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這是跟嘉瀾打造匕首時,同一批的匕首,陸家人手一把。
她最近就有不安的預感,所以每天帶着,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她聽見自己無力脆弱的祈求,“公子請憐惜甜甜。”
就像是一把火一樣,徹底點燃了王謙之,常年在花叢中厮混的纨绔子弟,迷失了理智,喪失了警惕,沒有人能抗拒她的美。
當唇舌觸碰到她的肌膚時,等待他的是一把刺進後腰的利刃,陸甜甜因為藥效的原因,用的力道并不大,匕首才刺入了一小截,不過王謙之還是迅速的昏迷過去。
匕首上是抹了藥的,她手無縛雞之力,從未指望能靠匕首傷人。
陸甜甜推開倒在身上的王謙之淚如雨下,她現在手腳發軟,根本逃不出去。殷紅的血跡從王謙之的腰上沁開,她憤恨的用腳又踢了他一腳,血流的更洶。
這是還上次的!
華欽溜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緊縮的心瞬間放下,“小姐。”
陸甜甜被開門聲驚的後退一小步,正猶豫該不該躲躲的時候發現進來的是華欽。她淚眼婆娑的要撲過去,沒走兩步就摔倒在地,華欽一個大跨步的接住她。
她聽見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聲,華欽冷俊的面部輪廓,冰藍的眼睛,此時都變的溫暖起來。她就是如此一個貪生怕死,忘性大的小女人,此刻她決定以後得對華欽更好一點,等他走的時候給更多的銀兩。
“小姐。”華欽直直的看着她,“你沒事吧。”
陸甜甜臉色緋紅,她渾身發熱,緊靠着華欽的胸膛上,明顯感覺到他分明的肌肉線條,散發着雄性的氣息。
她軟軟地推開他,“沒事。我們快走吧。”
華欽看着她裸露的肌膚,聲音低沉暗啞,“小姐,現在走不出去。外面都是官兵。”
“官兵?”陸甜甜疑惑?
“嗯,羽林軍把這裏包圍了,他們應該是來找小姐你的,奴是先一步進來的。”華欽說着,眸色幽深,他粗糙的手指摸向陸甜甜的後頸處,一個巧勁,陸甜甜昏迷在他懷裏。
他劍眉如刀,眸如寒星,冰冷的唇輕輕的貼在陸甜甜殷紅的唇上一瞬,輕點即離,然後他把陸甜甜放在了旁邊的雕花大床上。
“我的仙女,對不起,這個人我有用。”
說着他走向王謙之的方向,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走。
樓下。
“皇上您怎麽來了。”姜岳離姜太傅撸着胡須問。
他守着王謙之這小子好久了,今日終于露出了一絲狐貍尾巴,京師軍區老舊的軍務設備,常年嚴重缺失,他查了很久,鎖定了這家怡紅樓。他們靠着外出花船,南下走水路去嶺南,在那邊有商人接受這種朝廷軍備,最後都是售給南邊蠻子的。
今日抓到了現行,這裏已經給他團團包圍,就是不知道王謙之這小子躲在哪間房裏。
劉辰這一個時辰就像發了瘋一樣,不僅出動了羽林軍,還出動了禦林軍,全城戒嚴,他後來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就來到了這裏。
“皇上,這是老鸨。”程庭提溜着一個中年女人過來。
劉辰一手捏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人呢?”
老鸨血色褪盡,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求饒道:“官爺饒命,王公子現在天香閣。這都跟我沒關系,是王公子自己的生意。”
所有的貨都被抄了,她以為劉辰問的是王謙之,王謙之前往天香閣是她臨時請去的,他的随從都沒有跟着,也不曉得他去了哪。而且怡紅樓很大,一時半會沒有搜到。
“我問的是那位今天送進來的姑娘?”劉辰湊近她小聲問,聲音焦躁。
老鸨心一沉,難道都是來找那位姑娘的,她當初就不該接收這樣的禍水,現在人家抄到家門口了。
而且王公子估計都享用了,想到這裏她就打顫。
輕微的骨骼聲音響起,劉辰徹底沒了耐心,“啊!”老鸨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叫聲粗啞可怖,樓上的恩客和姑娘都吓得瑟瑟發抖。
老鸨的一只手下垂,她腳下起了一灘尿漬,哭嚎道:“在天香閣,那位姑娘也在天香閣,官爺饒命,饒命呀。”
劉辰心急如焚,丢下她就直奔天香閣。
到門口時,兩個黑衣人攔住了他的去路,是天天守在陸甜甜房間外的兩個暗衛,他黑玉般的眸子微微放松,待甲一甲二再要阻攔時,劉辰身後出現了同樣身穿玄衣的暗衛,幾人交手幾招,漸行漸遠。
陸甜甜只覺得體內燥熱難當,她知道自己不對勁,肯定是中了藥,整個人慵懶的趴在床沿上,水眸微睜,再休息一下就好。
她迷蒙中感覺一個男人站在她面前,玄袍曳地,青絲半束,鳳眸薄唇,面色黑沉。他靜靜地站在那裏。
陸甜甜微笑,“景逸,你來了……”
天旋地轉,她只覺得被大力地向前一扯,身子一下就離了床沿,整個人被擁緊,頰邊是冰涼的絲質觸感。
她熱的要命,不自覺的蹭了好幾下。
被抱的太緊了,陸甜甜面色潮紅,她不滿的撒嬌:“走開點,熱。”
頭上一聲嘆息,低低的,深沉的,從喉嚨深處發出來,“朕不是讓你等着嗎?”
陸甜甜神思迷蒙,她現在分不清前世還是今生,藥效已經全面發作,她嬌軟的在他懷裏扭動,撕扯他的衣領,“甜甜不喜歡等人,好熱呀,景逸。”
“給我一塊冰吧,甜甜就吃一塊。”她哭,神情嬌媚,容色惑人。
劉辰這才察覺她的不對勁,怒從心起,他們居然給她下藥。
陸甜甜熱的在他身上亂蹭,劉辰心頭一酥,微眯起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醉人姿态,“甜甜,我是誰?”他低低的問。
陸甜甜水眸迷離,嗚咽出聲,“景逸,你是甜甜的景逸,嗚……甜甜熱死了,要塊冰。”
劉辰輕笑,胸膛陣陣響,他眸色清亮攝人,“對,朕是甜甜的。”他吻啄她的唇。
落下一片片冰涼,等劉辰身體發熱時推開他,“走開你,太熱了。”她嬌嗔道。
他笑容輕朗,隐約找回前世的影子,“你呀,只有這個時候才乖一點,平常對朕都冷冰冰的。”
他脫下身上的披風,把陸甜甜整個抱起,慵懶的嗓音低沉沙啞,“朕等你自願的那天。”
禦前侍衛程庭守在外面,“皇上?要宣禦醫嗎?”他聽老鸨說陸甜甜被下了藥。他以為皇上會自己給她解決的,沒想到并未。
“恩,先不回宮,秘密宣程太醫過來。”
……
“皇上,她中的是醉紅顏,老臣已經用藥控制了藥性,昏睡兩日後會醒來。”程禦醫說,現在很少能夠見到醉紅顏了,沒想到這種藥又出現了,他輕嘆。
“什麽是醉紅顏。”劉辰眸色深沉。
“啓禀皇上,這本該是男子用的藥,對于男子來說是一味虎狼用藥,前朝的時候,鐘國公就是被下了此藥。此藥藥性激烈,可一次保女人受孕,而藥效過後,男子精氣虛損,宗筋馳縱,以後再難有子嗣。”程禦醫搖頭,此藥配藥艱難,而且太過陰損。
“若是女子吃了呢?”
“極傷元氣,身體虛損的,兩日內可陰氣虧損,斃命。”程太醫看皇上臉色難看,話音一轉說:“不過這位姑娘身體素質還行,而且控制的早,後期多多調理就行了。”
“這個藥一般哪裏有?”劉辰突然問。
程太醫沉思片刻,“此藥的藥方來說,屬于絕密,老臣也不太清楚配方。不過老臣在一本孤本上見到過,此藥有一位主藥是必須的,而且非常稀少,皇上可以從這方面下手查。”
“何藥?”
“天山雪蓮。”
劉辰渾身冷意,手輕撫着床上陸甜甜的秀發,天山雪蓮嗎?宮裏唯一的一顆天山雪蓮不是賞給王婧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