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甜甜靠在床上, 出神的望着窗外,天色有些陰沉, 起了一些涼風, 夏季終于是過去了。她攏了攏肩上的披肩,桌上的餐點紋絲未動。
距離被擄已經過去兩日, 頭很疼,她記得華欽來救她, 然後之後的事情就記不清了。
隐約好像看見景逸, 卻完全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麽。她對他做過什麽說過什麽,她一點都記不得。這讓她害怕, 她不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吧。
可是她頭疼的很,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算了, 慢慢來吧, 明日再看。
她下床,走到桌邊,正打算填填肚子, 房門被輕扣兩下,翠竹走進來。
翠竹一臉緋紅,眼神亮晶晶的。“小姐,皇上長得怎樣?”
陸甜甜小口小口的喝粥, 疑惑的看着她, 這丫頭怎麽突然提皇上。
翠竹過來給她夾菜,“奴婢聽說,皇上為了找小姐, 全城戒嚴,那天晚上整個京師都被封了。皇上親自帶小姐回來的。”
陸甜甜聞言倒吸一口氣,一粒米被吸進氣管,嗆得她面色血紅,咳得撕心裂肺。
“小姐慢點。”翠竹過來給她輕緩的順氣。
“咳咳。你瞎說什麽。”她咳的眼淚都出來了,緩過氣來驚聲說。
翠竹委屈,“可是确實是皇上帶小姐回來的,可惜奴婢那天沒有看到。“
陸甜甜的臉刷得一白,他想做什麽。
……
禦史臺,陸思才走進辦公區,就有幾個同僚過來奉承他。
“陸大人,您坐這。這些雜活怎麽能您做。我來。”
“是呀,陸大人以後高升,不要忘了我們這些人。”其他的監察禦史羨慕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陸思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前兩天皇上為了甜甜出動兩軍封城找人,這麽大的動靜別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聽聞皇上還和太後娘娘大鬧了一番,皇上此舉太過,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但是他們家甜甜許了人的呀,還是高門貴卿。明面上的奉承他的,背後裏不知道說的多難聽。
怕的就是兩邊讨不了好,他神色憂慮。
這時一個小書薄過來叫他,“陸大人,林大人有請。”
掌史林大人正在批閱公文,見他進來了,微笑着停下手裏的事情。“子然,坐。”
“謝大人。”
見陸思坐下,林大人拿出一封文涵,“上面下來的調令,殿中侍禦史,好好幹。”
陸思起身接過,他卻只覺得燙手,這才多久,他就從九品監察升到六品殿中侍,說是攀附裙帶爬上來的官,也沒錯。
“不要有心理壓力,本官是非常認可你的能力的。”林大人拍拍他的肩讓他下去。
再說宮內,這幾日劉辰批閱奏章時會不自覺的勾唇微笑,墨玉般的眸中像落滿了漫天星河。
“景逸,你是甜甜的景逸。”她軟糯的撒嬌聲仿若還在眼前。劉辰扶額,神色迷醉,完了。
他覺得自己徹底完了。
“皇上,皇上。”李順滿含笑意的輕聲叫道,皇上這兩天的心情很好。
“什麽事?”劉辰慵懶沙啞的聲音。
“沈老大人來了。”
劉辰正色的坐起來,“宣。”
沈老大人面色微沉的進來,“老臣參見皇上。”他鄭重的跪下去。
“愛卿快起,不必多禮。”
沈從生沉默着,跪地不起。
劉辰鳳眸微眯,道:“沈老這是?”
“皇上,老臣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我們沈家全族誓死守護皇上,還請皇上看在這些的面上,放我兒一條生路。”沈從生五體投地,哭嚎道。
劉辰雙眉緊皺,“朕何時要嘉瀾的命了?”
“皇上,那個陸甜甜對小兒來說就是他的命,還請皇上放手啊。”
大殿靜谧了一瞬,劉辰薄唇微抿,眸色一沉:“沈老這是在逼朕?”
“皇上啊,我們沈家舍一區區未過門的女子又如何,但是皇上您得顧及滿朝文武與天下百姓的流言呀。”沈從生老淚縱橫。
“沾上奪取臣妻的污點,皇上以後還如何穩柞朝綱!”沈從生大聲的說。
“放肆!”劉辰怒極,一個奏章擲下,擦着沈從生緋色的官袍落地。
劉辰的胸膛劇烈起伏,殿內氣氛凝滞,“朕會給嘉瀾再指一門婚事,沈老不必……”話音未落。
“姜太傅、林大人到。”李順忙宣道。殿內都吵翻天了,他抹了抹額頭的汗,還好姜太傅、林大人來的及時。
劉辰神色陰沉:“宣。”
“參見皇上。”兩人小步快速進來。
“怎麽,你們也是來勸朕的,各位的消息真是靈通呢,朕這還沒怎麽着,要是怎麽着了,是不是都得長跪宣武門不起。”劉辰雙手撐在紫金雕花案桌上,墨玉般的眸子裏波濤翻滾。
姜太傅看這情形,撸了撸胡須說:“皇上,還請三思,現在這已經不是一個小女子的事情了,微臣認為這件事情有人在背後推駛。”
林大人說:“是的,前兩日發生的事情,現在市井之間就傳的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這明顯的有人策劃。”
劉辰其實知道這是個很明顯的明局,不過他想順而推之接陸甜甜進宮,現在看來還是操之過急。
價值千金的醉紅顏可不是常見。他抓到的那個小太監那麽快就招供了具體的位置,他找到她花費的時間非常短。
還有,太後。他去質問她的時候,太後的神色微愣,似乎并不知情,最後卻把事情攔在身上。
再就是他出動兩軍找人,這尋人一事是打着抓捕逃犯的名義進行的,而且他送她回家知道的人也不多,這消息傳的太快太詳細了。
他怒氣稍歇,“宣程庭。”
程庭進來的很快,“江陵王現在在哪?”他問。
江陵王是當今太後的親兒子,劉辰登基時,他念在太後的撫育之恩上,留他一命,命令一輩子無召不得踏入京師半步。
“啓禀皇上,微臣正要來禀報皇上,江陵那邊才傳來消息,江陵王已經因病十來天未出房門半步。”
劉辰聞言眼底的風暴漸漸聚攏,看來朕還是對那對母子太過仁慈。
沈從生和姜岳離一直都在觀察皇上的神色,見此,稍稍松了口氣,姜岳離瞪了他一眼,這老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沈從生回視,老夫知道你會來的。
劉辰神色淡淡,對上林大人道:“拟旨,招江陵王回京。”
他轉頭對上沈老大人,“沈大人,戶部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戶部尚書宋輝是王太師的門生,來往甚密。把持着朝廷的錢袋子,讓劉辰如鲠在喉,卻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皇上,差不多了。就差新晉女官陸隸書那了。”他指的是陸甜甜,女官入品都是七品隸書,半年後按照考核分配各處,不過少有通過考核的,從女官做到實權官員的整個盛乾史上幾乎沒有。
“左令尹那呢?”劉辰問姜太傅。
姜太傅臉色微沉:“皇上,沒有抓到人,不過就目前的證據,也夠那老匹夫喝一壺,應該可以換不少血。”
“好,很好。”劉辰臉色中透着森冷寒意。
“顧将軍到哪了?”他敲擊着桌面,神色沉沉,問程庭。
“顧将軍快入關了,最近幾天應該會回朝。”
“恩,朕特許他帶一萬兵馬入京,其他的在京師外紮營。”
“是。”
開完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姜太傅幾人出門,林大人小聲問:“皇上這是準備對那邊動手了嗎?”
沈老大人聞言嗤笑:“林大人這是明知故問。”
林大人惱怒,“老夫确認一下不行嗎?您老還是管管自己家事吧,還不怕死的敢撸皇上的虎須。”
“哼,本官心中自由定數,還輪不到您操心。”沈從生輕哼一聲就走了,徒留姜太傅和林大人。
姜太傅微笑:“那老小子心裏清楚的很,要不然怎會急急忙忙過來逼迫皇上。短時間內皇上是不會對陸隸書下手的,等沈公子回京完婚,皇上心中就算有疙瘩也不會如何。”
“那也是,哎,紅顏禍水呀。”林大人搖搖頭。
姜太傅聞言微愣,那個陸甜甜怎麽說呢,容顏确實過盛,人還有幾分本事。關鍵是沒有強硬的母族,就算是入宮他也贊成,不過這些話可不能對沈老大人說。
陸甜甜可不知道姜太傅對她的評價頗高,要知道前世,他可是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
等人都走完了,劉辰換了一身便裝,來到宮外的一處民居裏,他走進一間很普通的書房,書房裏有一件密室,穿過暗暗的長廊,這裏關了不少人。昨日又添一位,還是一位女子。
牢房很暗很小,空氣中充斥着黴味和臭味,一張破舊的木床上,上面堆放着被褥和稻草,一個嬌小的身子蜷縮在裏面。
王婧月蜷縮在角落流淚,身上的衣物破髒不堪,她向來心高氣傲嬌生慣養,何時吃過這種苦。昨日入睡後,今天一睜眼就出現在了這件囚牢裏,她喊叫的喉嚨嘶啞都沒有人理她。
前面傳來一陣鐵門開鎖的聲音,腳步聲越走越近,男人慵懶的聲音傳來,“是婧月呀,怎麽讓婧月住在這裏。”
王婧月擡頭,她驚喜的奔過來,“皇上姐夫,救我。”
劉辰聞言輕笑,昏暗的燈光下臉色顯得有幾分詭異,“就是皇上姐夫請你來做客的呀。”
王婧月臉上血色褪盡,後退幾步癱坐在地,“為什麽?婧月做錯什麽了?”
劉辰蹲下身子,湊近她,“醉紅顏知道嗎?”
王婧月眼睛圓睜,姐姐得手了,她拉着劉辰的衣擺急忙的說:“那不關婧月的事情,是姐姐給皇上下的藥。”
“皇上找姐姐去,不關婧月的事情呀。”
“呵,真是姐妹情深。”劉辰伸手捏過她的下巴,“王太師真是教了兩個好女兒。”
原來還有皇後的好戲在裏面,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他丢下王婧月就要出去。
“皇上姐夫,放婧月出去,您抓錯人了。”
劉辰回頭嘴角輕揚,“那怎麽辦呢,朕把你這樣送回去王太師會心疼的。就委屈婧月先在這呆幾日,朕會叫人好好招待你。”
劉辰走後,來了兩個黑衣人,手起刀落劃破了王婧月的臉,王婧月慘叫出聲:“啊!我的臉,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