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風眠回家來的時候,喬梓萱就笑眯眯地坐在餐桌旁等他吃飯。林風眠習慣性地脫去外套,他裏面穿的那件條紋襯衫就露了出來。喬梓萱雖然不拘小節,平時也粗心大意的,然而她一眼就瞥見出這件襯衫并不是他早上出門的那一件。但是當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談,所以她決定先忍耐着。
林風眠吃飯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或者是一邊看報紙,一邊吃。他照例坐下之後,就拿起搖控器看起了新聞聯播。
“今天我去看我爸那裏了。”
林風眠的視線注視在屏幕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今天我爸他主動向我提起了林向晚的事。”她咽了一口口水,口中說着話,又時不時地觀察他的反應。
林風眠的目光終于從屏幕上又移到她的臉上,但是只是一瞥,又扭頭去看電視。
“他說了什麽?”
喬梓萱的心裏直打鼓。可是看林風眠的反應好像很冷淡的,便鼓起了勇氣說道:“我爸他說打算認回你。”
接下來他們之間出現了沉默,只有新聞聯播的主持人抑揚頓挫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響起。
喬梓萱低下頭吃了幾口飯。
卻聽到啪嗒一聲,主持人的“我們國家……”還沒有說完,便被他摁掉了。
“你說說你的意見吧。”她兩目閃爍,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身子。
他啞然失笑:“你爸派你跟我來講條件?”
“不要說得好像做生意一樣。”她清了清嗓子,“我爸是想問問你的看法。”
“為什麽他不敢直接跟我說?”他诘問道,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
“雖然我爸他……從小沒有撫養過你,可是他總歸是你的親生父親。”她輕輕地微喟了出來。
林風眠還是很鎮靜地吃飯。
喬梓萱等了他半晌,他已經吃完飯了,并且起身将椅子拉開,而且往樓上走去了,對她的話無動于衷。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她放下筷子,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林風眠走到書房前,正欲将門關上,喬梓萱已經仄身進入門縫內,粉白的小臉上一雙清澈無比的大眼睛忽閃地看着他。他的襯衫看起來挺新的,而且湊近他的時候,幽幽地還隐約帶有一種女人的香氣。
“這是我跟你父親之間的事。”他勾了勾下巴,似乎很不屑與她讨論這個問題。
她用纖細的手去撮弄他的衣領,睃了睃他,爾後又把雙手垂下來,唇角微牽:“你今天早上去哪裏了?”
林風眠怔了一怔,表情急劇地變化了一下,沒過兩秒便恢複了往昔的神情:“除了上班,我還能去哪裏。難道你想查勤嗎?”
她白皙的手指順着他襯衫上的條紋,目光柔和,心平靜氣地說:“可是你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并不是穿這件襯衫?”
他低下眼簾看了看李慕竹買給他的襯衫,淡淡地說道:“早上衣服髒了,所以随便在商場買了一件就穿上了。”
她驟然地變了臉色:“林風眠,你別再撒謊了,你當我是瞎了嗎?這件襯衫根本就不是你自己買的。”
他見她的胸脯上下微微地顫動起來,似乎忍耐了很久,便不再辯解,走到書桌後面,桌子上擱着一份今天早上送過來的晨報,便慢條斯理地坐下來翻閱着報紙。
“是那個李慕竹送你的吧。”這是他一貫的作風,遇事冷靜沉着,遇到不想回答或者難以狡辯的事便用其他方法來打發。
女人的直覺果然厲害。表面上的風平浪靜不代表此刻他的內心。
喬梓萱從他的手上将報紙抽走,注視着他冷冰冰的臉說道:“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嗎?還是被我說中了你的事,才這樣心虛。”
一抹冷笑綴在了他略顯深色的嘴唇上,他朝她瞟了一眼:“是又怎麽樣。我問心無愧!”
“你問心無愧?”喬梓萱半含譏诮地說道,“你去過李慕竹的家已經不止一次了吧。”
他默不作聲。他的這副表情被常人看來既像是默認又像是不想回答。可是喬梓萱已經受不了了。李慕竹就是橫亘在她跟林風眠之間的一個阻路巨石。她才不相信男女朋友能從情侶轉變為朋友,要麽是一方不死心,要麽是對方從來沒有愛過。但是依照她看來,這兩人不像是沒有愛過的樣子。而且當初兩人的分手不是由第三者插足,而是李慕竹去了國外念書自然而然的分手,可是現在她回來了,不排除兩人舊情複燃。
她這樣的憤怒,可是林風眠似乎不打算向她解釋什麽。他向來都是我行我素,手上的報紙已經被她奪走,接下來他拉開抽屜,裏面擺放着那一張照片,便拿出來看了一下。
可是她正在盛怒之際,見到他這樣若無其事,完全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态度,一時氣極之下,竟然從他的手上揪奪那張照片,當着他的面将林風晚留給他的唯一那張照片撕碎了。
窗外夜幕低垂,缤紛的路燈交織成一片絢麗的美景。然而她撕碎了照片當下是感覺到一種淋漓盡致的痛快,可是氣氛卻僵持着,他的臉在一瞬間千變萬化。她突然感覺到一種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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