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林抽抽嘴角,眼神犀利看着張玉蘭,然後對上沁雪的眼睛道:“讓他們把舅舅放下來吧!”
沁雪擡頭看着顧炎林道:“好!”
張玉蘭聽到這些話,看着玉簪出門,大叫一聲沖出門,道:“你們把他怎麽了,你們把他怎麽了!”
玉簪走在前面吓了一跳,閃身避過張玉蘭沖出來的身影。顧炎林拉着沁雪站在許氏的門前,許氏被吳媽扶着緊跟在後。
院子裏桃花樹上俨然吊着許春,手腳被人綁着嘴裏塞着一塊抹布。許春一見許氏門前站着的人,哇哇哇的叫嚷起來,可惜別人只能聽到悶悶地哼唧聲。
許氏指着許春,道:“這又是咋了?”
蘇東海和羅俊将人放下來,就退在一邊。
張玉蘭撲過去取出許春嘴裏的抹布,嚎啕大哭:“他爹啊!這一家人心黑啊,他們不願意認我們這親戚,就想出下三濫的手段逼我們離開,我算是看透了,我……我要去告顧炎林,他是舉人老爺,勢利小人啊!我就不相信沒人會管。”說着轉過臉來瞪眼道:“讓你這舉人老爺做不成!”
許氏險些沒有栽倒,道:“張玉蘭,你敢胡說,許春到底怎麽回事!?”
徐春聽自己老婆這樣一說,知道事情敗露,倒打一耙的事順手拈來道:“怎麽回事!你問問你的好媳婦,好兒子,沒有他們,我能被吊到這樹上嗎?梅花呢?我們這就收拾東西走人,姐!你過好了穿金戴銀的,吃香滴喝辣地做太太,我們沒說的,都是你的福氣,怪我們沒眼力,還以為投靠外甥能幫一幫他,唉!不說了,玉蘭,是我想的太好了,讓你們娘兒們受這份罪!”
許氏可不依了,道:“誰敢陷害你!有姐姐一口就有你們一口,炎林你看不起舅舅,也就是看不起我,好好好!那我和他們一起走好了!”
吳媽拉不住許氏,顧炎林道:”炎鵬,曉雲扶娘進屋!”許春本來看許氏這樣,顧炎林定會軟下來,沒想到顧炎林不上他的當,直接讓曉雲和炎鵬将許氏扶着進了屋。這可傻眼了。
顧炎林道:“東海,保和堂的掌櫃來了沒有?”
蘇東海道:“回大爺,來了,正在南院侯着。”
許春身子哆嗦了下,見顧炎林和沁雪目無表情,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許春底下了頭。
“……太太,這個人就是去我們保和堂買的老鼠藥。”保和堂掌櫃也是一手的汗,對顧炎林道:“我們也沒想到他是買來害人的,還害得是解元,幸好早一步發現了,不然,我也要跟着吃官司。”
許氏望着地上站着的兩個人,嘴抖着半天才道:“狗改不了吃屎!作孽啊!”
許氏心裏發虛,偷偷瞄了眼沁雪,見沁雪不像以往那樣乖乖順順,眼裏沁寒,周身散發着貴人才有的氣勢,不由得低頭垂淚,再不敢大聲說話了!
……
張媽轉手被賣的第三天許春一家也離開了顧家,許梅花臨走求見沁雪,玉簪和綠蘿都不願意再讓沁雪答應見她,沁雪想了想還是見了,許梅花一見沁雪什麽也沒說,先雙膝着地,跪在面前道:“求表嫂,看在姑媽的份上原諒我爹和娘!”沁雪道:“我要是死了,這原諒二字給誰說去?”許梅花咬唇道:“他們是被富貴一時蒙了眼!”“那你呢?”許梅花要說她不是,卻又這樣千裏迢迢跟着娘老,子,那是為什麽?許梅花忽然道:“表嫂跟表哥在一起幸福嗎?”
沁雪笑,許梅花不是不聰明,是聰明用錯了地方,臨走都不忘離間她和顧炎林的感情。許梅花一看沁雪的笑,手指緊攥一起,猛地站起,轉身就出了門。沁雪看着許梅花的背影,一直出了二進院門才轉過臉對陳媽道:“明天,去莊子上看看!這麽久了,還不知道莊子裏是什麽樣呢!”
許氏病了!顧炎林守在許氏床前侍疾。沁雪指揮着玉簪綠蘿幾個人收拾些必用的東西,讓蘇東海趕了玉樓用的馬車,離開了南院。叮叮當當的馬玲聲在聖馬胡同響起!守在許氏炕前的顧炎林忽然感覺心裏要失去什麽,一陣心驚。
許氏還在哼哼唧唧,頭上包着兔兒窩的額帕,眯眼偷看顧炎林,見他臉色不好打從出事起,顧炎林的笑臉兒就在沒出現過,心裏也犯嘀咕。這一次顧炎林對于許春一家是看在自己面上放走了,可是自己也把沁雪得罪狠了。許氏對于顧炎林有種複雜的情分在心裏面,那些不得不記的往事,時不時要在腦海裏出來,顧炎林就像她手裏一顆稻草,抓住了他,顧家才有活路。
自己的兒子不說什麽,過個幾天也就好了,可是這兒媳婦,自打自己病倒,她沒來過一次。許氏心裏說不上來的一種滋味,人家的婆婆正經就是婆婆,做媳婦的哪剛說個不字,自己這婆婆做的,倒像是給人家做兒媳一樣,理屈的沒法說。
顧炎林站在炕前握緊拳頭,終究聽着馬蹄聲越來越遠,臉上是變幻莫測的表情。低頭閉眼只不過幾息,忽然轉身就走出了許氏的屋門。羅俊站在院裏正搓手,一看顧炎林出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我的大爺,大少奶奶帶着人坐馬車走了,快走咱們得把大少奶奶追回來!”羅俊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一道光影,顧炎林早沖出門去!羅俊急忙跟在後面追了出去。
許氏一聽院裏傳來羅俊說的話,忽地翻身做起對吳媽道:“你聽見什麽了,沁雪她走了?”
吳媽暗道就你這樣不明是非的婆婆,再是個溫和的人也待不下去,再說了,人家小兩口因為這事,已經都這樣了,你這太太還讓大爺侍疾,再想想張媽,張媽這個愣頭青,活了這麽大一把歲數,真是白活了,許春一家就是個無賴加惡毒,張媽糊裏糊塗還敢背叛自己的主子,落到那樣的下場,誰也怪不着。
吳媽對着許氏也是兔死狐悲的心理,要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這差事可怎麽做?吳媽心情也是不佳,對許氏道:“太太,就聽到羅俊在外面說大少奶奶走了!”許氏道:“你說這都是啥事啊!大爺呢?”吳媽道:“可能是追大少奶奶去了!”許氏嗚嗚哭道:“我養大的兒子,到頭來都成別人的,你看看我都病成這樣了,也不來看看我!”吳媽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想着方正自己的身契不在太太這裏,自己是大少奶奶買來的,許氏這樣不反省,可不是好事。道:“太太,話不能這樣說啊!養兒難道要讓他守着自己,一輩子不娶妻?做父母的都是想着讓兒女們一代比一代強,大爺能做舉人,以後指定也是狀元的人選,大少奶奶又是侯府出身,和大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舅老爺一家做出那麽寒心的事,太太……是個人哪能一下子接受這樣的事實。你說是不是?”
許氏不吭聲,嘟囔着道:“我也沒想到,許春存了這樣的心思!”吳媽道:“可是舅老爺和舅太太說起要讓大爺娶表小姐,你不是有些動心嗎?”想着自己能拿捏住許梅花,又是自己的侄女。唉!吳媽暗暗嘆息,大爺這還只是舉人,要是做了官,可怎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