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還有些擔憂:“三姑娘,您莫要傷心了,仔細哭壞了惹的二姑娘擔心,夫人和老爺也是要擔心的。”
辛夷只當許泠是因為許沁出嫁了,心中不舍,才躲在這裏偷偷地哭泣,哭得久了,臉可不就憋紅了!
況且許泠眼角因為先前趙顯的作弄還帶着一抹紅,看起來就像是狠狠哭過的,不過這是女人眼中的樣子。在男人眼中,許泠這般面若桃花的樣子,簡直就是蝕骨的嬌媚了,叫人看了就想把她揉進懷裏狠狠的疼愛一番!
許泠繃着臉,不好說話,因為她的唇被趙顯吮吸的都有些腫了,火辣辣的,一放開手肯定就能被人看見異樣。
于是許泠就一路捂着嘴,找了條近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好在許府的下人們都很忙,且都在前院,少有人在這裏轉悠,所以許泠還算順利的回到了她的院子。
索性直接在屋子裏躲了一天,晚上用膳的時候許泠還不肯出去,因為她的唇還有些紅腫,叫顧氏看了肯定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還惹得許府的下人私下裏感嘆:“咱們三姑娘跟二姑娘感情真好,二姑娘一出嫁,三姑娘把自己關屋子裏哭了一天,聽說連夫人都不讓進呢!”。
不管旁人怎樣說,反正許泠一天沒有見人,等第二日嘴巴消了腫,才肯走出房間,去給顧氏請安。
許桐聽說了昨日的事,對小女兒很是關心,還叫下人給許泠煮幾個雞蛋,口中道:“我瞧着眼睛好像哭腫了,一會兒讓你母親用煮好的雞蛋捂捂。”
然後才安慰許泠道:“明日你二姐回門,不是就能見到她了,哭什麽。你及笄那日她也是要回來的。好在你二姐嫁的是知根知底的人,孟家人也喜愛你姐姐,日子不會難過的,你自是不必擔心。”
說道這裏,許桐想起了另一個女婿——當今攝政王,面色就有些糾結了,道:“攝政王那裏就難了,他位高權重,咱們得罪不起。不過若是他存心欺負你,為父拼了老命也要護你。”
顧氏聞言嗔了許桐一眼:“你當攝政王那日的話就是說說而已?他既說了要好好待永安,就會做到,你莫要杞人憂天了。”
許泠對于許家人動不動就以為趙顯要欺負她的事感到有些好笑,又覺得有些溫暖。
這時卻聽到顧氏拆她的臺,許泠聽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哪裏就哭腫了眼,分明是才睡醒,眼睛沒睜開!”
許泠尴尬的笑笑,還聽許桐在那裏辯解:“她昨日哭了一天,眼睛哪能不腫?她們姐妹感情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氏也不與許桐争辯,等雞蛋煮好了,剝了殼,就讓許泠閉了眼,在她眼皮子上輕輕滾了滾,口中還道:“好好,就你眼尖,行了吧,趕緊收拾收拾去你的鴻胪寺吧!”
許桐不說話了,讪讪的閉了嘴。
許湛和許泠在一旁看的樂呵的偷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滿課,一下午的統計數據倉庫網絡實踐,盯着電腦,眼都要瞎了,頭昏腦脹的,更新晚了,希望諒解……
感謝大寶貝兒們送的營養液~(講真,寶貝兒們吓到我了,哈哈,親一口~)
讀者“L.Summer”,灌溉營養液 1602017-03-22 23:04:52
讀者“安”,灌溉營養液 12017-03-22 17:38:50
☆、荷包
翌日, 許沁回門,顧氏見她體态嬌弱,面若桃花, 添了些為人婦的韻味,便知道孟懷瑾待她是不錯的, 心裏點了點頭。
許泠也很開心,拉着許沁的手,兩個人說了小半天的悄悄話,若不是孟懷瑾來尋,她們能敘上一整天。
又過了幾日, 就到了九月廿一,這日是許泠十五歲及笄的日子。
一大早許泠就被白英幾個丫頭從架子床上喊醒了,一番沐浴之後,就擦幹了發,換了衣裳, 臉上也點了妝容。
這妝并不算多濃,看起來大方端莊,還在眉心點了一點朱砂,看起來靈動許多。許泠生的好,一身的冰肌玉骨, 青黛只披在肩上,襯的一張小臉雪白,紅唇黑眸,別提多招人了。
行動間似弱柳扶風, 縱使端坐着,也是香風襲襲。
點妝的妝娘對許泠贊不絕口:“奴家給京城貴女們描過這樣久的妝,從未見過生的這樣齊整的姑娘。瞧這皮膚,比水豆腐還白嫩,比人家抹了脂粉還要好看!”
屋子裏的人也都點頭附和,還有人道:“三姑娘不僅生的好,才氣也是不差的,品性更是極嘉,聽說今日的正賓是當今太傅的夫人呢!”
“三姑娘是黃夫人唯一的入門弟子,能請到她也不稀奇。不過聽說前些日子秦國公家的嫡孫女兒及笄請她,她都未去呢,可見三姑娘确實是不錯的!”
被人當面議論容貌,許泠多多少少有些不大舒服,但念及妝娘也是為了讨喜,也就沒有怎麽在意。眼見話題終于轉移了,許泠隐隐松了口氣。
賜字文書、酒具、冠笄、盥盆、香爐、蒲團、托盤等需要的物品都準備齊全了,就等着時辰了。
贊禮到位之後,對參禮人員做了簡單介紹,然後開始唱贊歌,這便開禮了。
顧氏和許桐作為主人先入席,贊者是程香和葉菁,她們将賓客引入席之後,許泠作為笄者就出了東房。
今日的賓客來的極多,大半是沖着許泠“攝政王未過門的妻子”的名頭來的,有些顧氏沒有發請帖也來了,倒是不好攆出去,畢竟來者是客,顧氏俱吩咐了下人好生伺候着。
許沁也回來了,看着許泠目光又柔又暖。
大抵程香和葉菁特地在家裏練過,給許泠梳頭的時候梳的很是娴熟,沒多久就梳好了一個随雲髻,露出了許泠光潔的額頭。許泠和她們互揖。
這時,笄盤進,只見裏面放着一支華美非常的簪子,正是顧氏先前在引寶閣訂做的,因為趙顯特地吩咐過的緣故,這簪子做的及其用心,叫好些姑娘看的移不開眼。
正賓黃夫人在盥盆裏洗了手,拭幹之後,黃夫人接過冠笄,為許泠戴上,并祝詞。
然後許泠回到了房間,穿上了褙子,再回到席前。
她心裏記挂着成王和邵和長公主,卻也記得行禮之時不能亂看,只偶爾在擡頭的間隙瞄一眼賓客的方向。
也是她運氣好,第二次就尋到了邵和長公主的身影,她今日穿的與一般宗婦無二,正微笑着看着許泠,眼裏有着溫柔與包容。她身邊就是成王,顯然趙顯已經跟他說了許泠的身份,此刻他看着許泠,眼裏隐隐有淚花,嘴角卻是含笑的,激動又感動,很欣慰的樣子。
許泠心神一震,不敢再看下去,生怕再看下去會忍不住撲到成王懷裏。
黃夫人賜了“宜娴”二字給許泠,是對她最美好的祝願。
接下來就到了行禮的時間,許泠分別對着顧氏許桐、黃夫人、天地分別一拜。
顧氏此刻也是眼角含淚,看着從小就寵着的女兒長大成人,她心裏更是感慨萬分,又是感動,又是欣慰。
“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诐毋欺。古訓是式,耳其守之。”顧氏說訓詞的聲音都是飽含着深情的。
許泠垂首恭敬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在賓客席裏的成王忽然抹了一把眼淚,這時的他無比感謝把他女兒嬌養這麽大的顧氏。許泠低頭聆訓的模樣,這時候與從前那個依偎在他懷裏撒嬌的小永安重合了,成王心中激動不已,想起女兒的重重,雖見女兒與從前生的不一樣,但是那一颦一蹙,無不和他記憶中的一樣。
這回成王徹底信了趙顯的話。
而邵和長公主也看的發了呆,她想起了她幾乎未謀面過的女兒。她想,那時她錯過了女兒的及笄禮,女兒沒了母親訓詞,她心裏該多難受呀!不免也是悲從心來。
差不多就禮成了,成王帶着低落的邵和長公主先行退場了,許泠只來得及看到他們離開的背影,嘴唇翕張了幾下,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
這一套禮下來,把許泠累的着實不輕,顧氏心疼她,早早的允她回去休息,後面招待的事就由她和許沁來做就好了。
許泠謝過顧氏,拖着沉重的心情,在一衆丫頭的攙扶下回到了她的房間,草草的卸了妝,倒頭就睡。
白英幾個丫頭只當她是累極了,當下也不敢打擾,收拾完就悄聲退了出去,好讓自家姑娘能好生休息。
其實許泠并沒有誰,她把頭埋在錦被裏哭的很兇!
趙顯跳窗進來的時候,她的小肩膀一聳一聳的,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被外間的丫頭們發現。
趙顯一陣心疼,緩步走過去,在她床畔坐下,抱起她收入懷裏,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莫哭了,今日應該高興的。”
也是神奇,聞到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兒的時候,許泠就知道趙顯來了,等趙顯一開口,她就奇跡般的被撫慰了,也不哭了,只管把小臉埋在趙顯懷裏,乖的跟只小奶貓似的。
卻因為哭了太久,一直打嗝。
許泠有些羞赧,索性把頭埋進趙顯的懷裏,也不管滿臉都是涕淚,一個勁的全蹭趙顯衣裳上了。
趙顯好笑的摸摸她的腦袋:“你行禮的全程,我都看到了。”
許泠頓了頓,趙顯竟早就來了,她竟沒有發現?想來應是他自己尋了個暗處的地兒,沒叫任何人發現。
就聽到趙顯用寵溺的聲音說:“能看到你長大,你的生命裏有我的存在,我的記憶裏有你的一切,真好……”
——————
時間飛快,一眨眼已經到了深秋,許泠院子裏只有幾株許沁送過來的名為“十丈珠簾”的菊花還在頑強的開着。
這日剛落過一場雨,幾乎能化為實質的寒意襲來,正是秋風瑟瑟。
許泠院子裏掃地的小丫頭都不想串門了,三四個坐在屋裏圍成一圈嗑瓜子,口中還道:“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呀,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落雪了。”
“等到了冬天,咱們能在一處兒玩雪呢,三姑娘善良大方,總是允了我們頑的。”
有個小丫頭想到什麽,喜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到了冬日,春天還會遠嗎?三姑娘出嫁的時候咱們肯定能得不少喜錢呢!二姑娘出嫁的時候,賞給我們的糖可真好吃,不知道三姑娘成親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再吃到了。”
“能吃不到嗎,三姑娘比二姑娘還大方,況且夫人疼她,咱們又是她院子裏的人,三姑娘肯定不會虧待咱們的。”
一時間,幾個小丫頭都喜不自禁,就盼着許泠趕緊嫁出去呢!
正巧白英路過,佯作怒道:“你們倒是悠閑,主子整日裏忙的一日也睡不了幾個時辰,你們還有空在這裏嗑瓜子敘話,當饷銀是随便拿的?仔細我禀了夫人,把你們調到盥洗的地方去!”
小丫頭們都知道白英雖看起來嚴厲,但脾性好,見她沒有蹙眉,便知她并沒有生氣,就笑嘻嘻的跟白英鬧:“白英姐姐,上次分與你的糖你吃完了嗎?”
白英擰了擰一個小丫頭的耳朵,笑道:“就想着吃,當心三姑娘捉了你去做繡活!”
這話自然是往誇張了說。許泠每日看起來确實很忙,其實有顧氏和趙顯暗中體恤,她吃的香,睡得也香。
嫁衣自有趙顯特地尋的人做,許泠只用每日去看上一眼便是。顧氏本來想讓女兒多多少少動幾針,後來琢磨了半天,覺得如果女兒那只能勉強繡個胖蛾子的繡技如果往嫁衣上招呼,沒得糟蹋了東西。
趙顯知道了這事之後,把許泠好一番嘲笑,惹得許泠差點沒趴他胸口上咬一口。
大抵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趙顯特地讓許泠拿出了她曾經繡過的東西,怎麽看怎麽可愛,最後還磨着許泠給他做了個荷包,上面繡着青石。
趙顯收到荷包的當天就得意洋洋的戴身上了,還招搖的難得去了趟早朝。
大臣們都是眼尖的主兒,自是一眼就發現了趙顯腰間的東西,立馬就有人上趕着奉承道:“攝政王今日佩戴的荷包着實是不錯!”
趙顯挑着眉,很享受的等着得到旁人豔羨的目光。
那位大臣見平素清冷的攝政王竟然因為他一句誇贊而停下看了他一眼,觀面色也沒有不虞,心下一喜,脫口而出:
“這只荷包做工妙極,瞧把這玄武繡的,活靈活現的,栩栩如生!”
玄武是神龜,而許泠繡的是塊青石……
據說,那位大臣至今還記得攝政王的黑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從今以後,他夢中都會夢見攝政王一身寒氣的黑臉看着他,面無表情,吓得他都不敢起夜!
☆、臘八粥
因為最近顧氏看的嚴, 加上有些事要忙,趙顯才收斂了些,算起來, 他已經有半月沒有來許泠這裏了。
不過禮物卻是沒有斷過,今日送些新鮮的葡萄, 明日送些好看的首飾,有時候送的禮物不只有許泠的,許家人都有份。
許桐的是珍奇的古玩,顧氏的些養顏的方子,許湛的是文房四寶, 各自針對喜好來,叫人半點也挑不出錯處。
這樣一來,許家人待趙顯的态度也好了些,尤其是許湛,總算不是每天擔心許泠日後被趙顯欺負了。
十一月的時候, 盛攬琛立了後,皇後是秦國公家的嫡孫女秦霖。
許泠不知道盛攬琛為何選了秦霖,按理說,秦國公只是勳貴,國公府除了比旁的人家貴氣些, 并沒有顯眼之處。盛攬琛那樣的性子,立後也該選了家世好些的姑娘,才能更好的掌權,讓朝中衆臣歸順于他。。
後來趙顯解釋給她聽, 她才明白。
盛攬琛是個有野心的人,卻待人淡漠,沒有真心,這樣的人最容易猜忌旁人。
所以他寧願選個看起來家中沒有實權的皇後,也不願扶起能威脅到他權利的世家。況且,據說秦國公家中還發現了祖宗留下的藏寶圖,聽說裏面的財物富可敵國。
不過盛攬琛也确實是順利攬權了——趙顯自夏天以來就很少參與政事了,把手中明面上的權利都放給了盛攬琛。
一些人還以為攝政王要隐退了,還暗中觀望呢,不過卻遲遲未見趙顯上書請辭。
攝政王這職位,除了他自己請辭,縱使是小皇帝也無可奈何。還有官員想拿了這事做文章,說小皇帝年紀漸長,過不了幾年便及冠了,能獨當一面,攝政王一定是貪戀權勢,不想放權。
然而事實卻在那裏華麗麗的打了他的臉,人家攝政王手上已經沒什麽權利了,整日裏閑着在家為他未過門的妻子畫小像,叫旁人看了都想與許家人說讓攝政王與許三姑娘盡快完婚吧,免得看着攝政王閑的發慌。
小皇帝立後之事未必不是想着攬權的意思,立後之後,他就名正言順的能夠掌權了,誰也不能阻攔!
不管旁人的生活過的如何,許泠的日子着實是舒坦。
她每日只要去繡房看一眼,再去顧氏那裏請安,然後就可以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嫁姑娘了,也算是享受她最後的閨閣時光。
不用跟着學管家,也不用算賬,許泠每日就拿本書,閑閑的往美人榻上一趟,大半日就過去了。
最近顧氏吩咐廚房給她做的湯更是從來沒有斷過,許泠有次好奇,問顧氏這些湯是做什麽用的,難不成是強身健體?
顧氏點點她的額頭,放低了聲音,神秘道:“這些呀,你日後就知道了,你二姐出嫁前也是日日喝的。”
許泠不明所以,也沒有追問,只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害人的就成。
沒過倆月,她發現自己的肌膚更白嫩了些,看着也比從前更美貌,沒有那麽的青澀稚嫩了,添了些嬌态。有時候許泠自己看着鏡中都能看呆了去,別說旁人了。
于是顧氏就更不允她出門了。
不只容貌,許泠的氣色也好了許多。不過讓許泠汗顏的是,她這兩月來,胸脯又長了些肉,腰身更纖細了不說,臀部也更加圓潤了,每日沐浴的時候身邊的丫頭都會看呆一會兒。
許泠只當是這幅身子的底子好,別看顧氏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身上的肌膚還是白嫩嫩的,打扮起來比有些二十出頭的婦人都貌美,許泠也得到了幾分遺傳。
眨眼間就到了臘月,顧氏院子裏的梅花都開了幾支,許泠在大廚房做了些臘八粥,顧氏嘗着不錯,讓她多做了些,給相熟的世家送了去,攝政王府也沒落下。
早上送的粥,趙顯中午就來了,披着一身的風雪,胡茬滿臉的,把許府的門房都吓了一跳,看了好幾眼才認出面前這人正是往日那個衣裳都一塵不染的攝政王,趕忙行禮開了門,還讓他身邊的婆子趕緊跑到後院報信。
因為到了臘月,無論是官署還是學塾都放了假,所以許家人齊齊在家。
顧氏和許桐都被趙顯的模樣吓了一跳,顧氏看了他半天,頗為關心的問了一句:“賢侄近來可是忙的緊?”
趙顯含蓄的笑笑:“也算不上忙,只是我剛從西北回來,還未梳洗過,貿然前來,還望伯父伯母見諒。”
西北?許桐心中一動,看了趙顯一眼。
這時顧氏已經吩咐上了:“趕緊備些熱水衣裳,讓攝政王沐浴更衣。”
然後又親切的看着趙顯,問他:“你先去湛哥兒院裏裏歇着,應是不介意的吧?”
哪裏會介意!只要想到他和他的小姑娘共在一片屋檐之下,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萬幸一路風雨兼程,總算趕在臘八這日回來了。
趙顯點點頭,态度恭敬謙和:“自是不介意,先過伯母。”
顧氏抿唇笑了,她現在越看趙顯越滿意,心中覺得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家女兒!雖然他年歲有些大了,整整大了女兒一輪,但是顧氏心中明白,年紀大些的才會疼人!
許府的下人很快就備好了一切,許桐在趙顯起身之前商量似的與趙顯說讓他沐浴之後去他書房一趟。
雖然趙顯心裏想許泠想的要命,但是未來岳父的吩咐在這裏,趙顯不得不應下。
等趙顯一身清爽的從淨房走出來之後,正捧着一本書心不在焉看着的許湛差點沒驚掉下巴!
誰來告訴他那個滿臉胡茬的漢子怎麽沐浴一番之後就變成了九重天上下來的天神!
趙顯對許湛笑了笑:“看的什麽書?”
許湛這才回過神,他怎麽忘了,攝政王本就十分的豐神俊朗,他原是見過的,不該這樣驚訝。
見攝政王正溫和的與他說話,許湛還有種不真實感,他不敢相信當今攝政王現在正跟他在一間屋子裏待着,方才還用了他的淨房沐浴!他怔忪的露出書皮,叫趙顯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名兒。
趙顯瞄了一眼——是如今國子監的學子們都愛讀的那些書。趙顯了然,許湛資質不錯,也勤奮愛學,略一思忖,就道:“我那裏還有幾本書,想來你日後科舉能用的上,今晚我就叫人送過來。”
許湛一聽,激動了!趙顯是誰!他可是曾經大盛最有才氣的人,能得他的指點,比國子監的祭酒的指點都有用不少,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如今卻被他輕易的得到了!
許湛決定以後一定要對許泠更好些,畢竟他沾了她的光。
少年的情緒掩飾不全,激動與興奮全然浮于表面,趙顯這等心思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許湛還微微有些局促:“先謝過……姐夫了,父親囑咐我等您沐浴之後帶您去他的書房,這便去?”
其實,算起來還有三四個月自家姐姐就要嫁與他了,喚他一聲姐夫也不算錯吧——許湛心中這樣想着。
果然,趙顯聽到這聲“姐夫”面容柔和了不少,嘴角也開始上翹,顯然心情很好:“如此,便去吧。”
趙顯在許桐的書房待了小半個時辰,也不知道趙顯用了什麽法子,出來的時候許桐滿臉的滿意之色。
正巧遇到有送臘八粥的下人拎了食盒出去,看樣子是要送到相熟府上的。許桐這時才想起來:“賢侄怕是還沒有用膳吧,你伯母已經吩咐了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擺膳了。”
趙顯謙和的笑笑:“謝過伯父伯母了!”
說着,他指着那提着食盒的小厮,狀似無意的問道:“今日府裏可是有旁的事?”
許桐一愣,本來沒有反應過來,順着趙顯的目光一看,瞬間就明白了。
“哦,也沒什麽事情,可巧今日是臘八,泠姐兒做了些臘八粥,她母親讓給親戚鄰坊也送些過去。對了,今早也給王府送了些過去,你可用了?”
趙顯面色帶着可惜:“沒有,我從西北回來的之後就直接來了這裏,還沒有回過王府呢。”
他身後跟着的趙一抽了抽眼角,對自家主子睜着眼扯瞎話的功夫佩服的五體投地。趙一記得分明,因為他從頭到尾一直跟着自家主子,親眼看着他分明是先回了趟王府,把許家姑娘送的足足五人份的臘八粥喝了大半,還吩咐說剩下的也給他留着,他晚上要熱了喝。
眨眼間卻又說這樣的話,趙一面無表情,顯然已經習慣了。之前那個主子叫他們望而生畏,而如今這個主子,自從認識了許家三姑娘之後,就開始變得有人氣了些。其實作為屬下,趙一是喜聞樂見的。
在許桐眼中,他對趙顯的看法又好了許多。你瞧瞧,大老遠的從西北回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府,而是來拜見岳父岳母,哪裏能尋到這樣額好女婿!
不免有些心疼了:“那應是還沒有用早膳吧,早該餓了,不若先讓廚房盛些粥過來,你先墊墊肚子?”
趙顯面帶赧色的應了。
等許泠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大老爺們,對坐在小亭裏,亭外是呼嘯的寒風,亭內的他們都在埋頭…..喝粥???
許泠走近一些,就聽到許桐豪氣的聲音:“賢侄好胃口,三碗了吧?來人,再添一碗!別看我這小女兒平時沒有去過廚房,沒想到做出的粥竟這樣美味,也再給我添一碗罷。”
然後是趙顯低低的附和聲:“她的手藝确實不錯……”
☆、乖,別咬唇
許泠輕咳一聲, 示意亭外的小厮掀開亭子的簾幔,提步走了進去,許桐和趙顯這才從碗裏擡起頭。
許泠看着兩人面前瞬間就只剩下一小半的粥, 有些無奈。
“午膳已經擺好了,母親叫我來喚你們。”
聽到“午膳”二字的時候, 趙顯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旋即又被他掩飾住了,無比自然的拿出一方幹淨的帕子擦嘴。
許桐面帶尴尬:“竟是這樣快!不知賢侄可還吃的下?”
趙顯溫潤一笑:“吃得下的,伯父不必介懷。”
于是許桐就挺着灌滿了粥的肚子,帶着女兒和未來女婿去吃午膳。
許桐走在前面, 趙顯和許泠就走在後面,他沒有回頭,自然不知道身後的兩個小兒女之間的眼神是多麽的‘情意纏綿’。
趙顯一直拿眼睛偷瞄許泠,在她即将發現的時候又快速的扭過去,其別扭程度堪比初出茅廬的青澀少年。
許泠自然發現了, 她嗔了趙顯一眼就不管他了,心想,看他一會兒吃午膳的時候拿什麽借口糊弄人吧!
因為趙顯在的緣故,今日的菜品極為豐盛,光是魚就做了五六樣, 更不消說旁的,生熟葷素,一應俱全,還有幾碟看起來很精致的小點心。
大抵是顧氏心情好, 并沒有讓許泠回避,所以這次是真真正正的一起用膳。
京城地處北方,大戶人家都有冬天燒地龍的習慣,不管外面多冷,進了室內,都是暖洋洋的。
趙顯穿的厚實,他看着滿桌的佳肴,覺得牙有些疼,肚子裏滿滿當當的,身上也開始冒汗。好在他有功夫傍身,倒也能控制住汗意。
偏偏顧氏格外看重他,還在丫頭布菜的時候給他推薦了好些吃食,一并夾到他面前的碗裏,還盛了一碗香氣四溢的羊肉湯,口中道:“正巧今日是臘八,我們也喝些羊肉湯,暖暖身子。”
趙顯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湯碗,又看看許桐、許湛他們面前的,有些崩潰——為何他的碗要比他們的大這麽多!
尤其是許桐還誇贊道:“賢侄的胃口很好,一會兒可要多吃些。”
趙顯抿唇笑笑,拿起湯匙若無其事的喝了起來。
也許是沒有跟這樣位高權重的人一起吃過飯,許湛的眼睛都要長在趙顯身上了,此刻看他動作優雅的品着羊肉湯,許湛暗暗下決心,以後一定也要修煉出這種氣質。
說“品”确實是不差的,趙顯喝的極慢,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嘗湯的美味,仿佛很值得回味一樣。
許泠偷偷看他一眼,暗中揪了揪他的袖子。許泠就坐在趙顯的左手邊,趙顯的左手垂放着,讓許泠輕易就得手了。
趙顯的眼睛很亮,眼睫也長,當他垂眸的時候,你會情不自禁的想仰起頭,望進他的眼睛裏。當他擡眸看你的時候,你會不知不覺就溺進去了。
此刻趙顯正擡眸,看着許泠,像個要糖吃的孩子一樣,嘴角翹了翹,卻用眼神在跟她撒嬌。
許泠呼吸一滞,心裏卻覺得有些好笑,沒有回應他,就徑直收回手,也喝起湯來。從前因為她身子弱,成王不允她吃羊肉,說羊肉是發物,後來成了許泠,剛開始的時候,顧氏也不許她吃羊肉,後來偶爾讓她吃一些。
所以許泠對這羊肉湯還是很感興趣的,但喝了兩口,她就受不了了。這湯聞着鮮美,盡管也盡量除了膻味,但是許泠還是受不了,就沒有再喝下去。
猜出小姑娘拽他袖子純粹就是想看他的窘态,趙顯的眸色深了深,又喝了兩口,見小姑娘放下了右手,也不喝湯了,他嘴角揚起,竟覺得這羊肉湯也美味起來。
下一刻,他就伸出左手,緊緊握住了許泠垂下的右手。
八仙桌有半個許泠那麽高,不相幹的下人們都被打發出去了,趙一被請去另一個房間吃飯,也不在,只餘一個專心布菜的丫頭,所以根本沒人能看出他們的小動作。
許泠使了勁兒想掙開,奈何趙顯的力氣奇大無比,許泠的那點力氣無疑是蚍蜉撼樹!
他只攥着她的手就罷了,還與她十指緊扣,卻用閑着的大拇指摩挲她嫩滑的手背,跟登徒子沒有什麽區別。
許泠惱了,直接在趙顯腳上狠狠踩了一下,趙顯卻只是眼角微微一抽,還能神色自若的喝湯。
這時許桐發現了女兒的不對勁,問她:“怎的不吃飯?”
經許桐這樣一說,顧氏也發現了,她見女兒白玉似的小臉上帶着些粉紅,還咬着唇不肯說話,這般反應不得不教顧氏多想。她又突然想起女兒的小日子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心中跳了一下——不會是突然來了吧?
這事又不好問,顧氏只好旁推側敲的問:“怎的臉色這樣難看,別是凍着了,這般天寒地凍的,若不然你回去加件衣裳?”
許泠搖搖頭:“女兒只是早上喝粥喝多了,現在還飽着,沒有什麽胃口罷了,父親母親不用擔心。”
沒想到趙顯卻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湯匙,對着許桐和顧氏欠了欠身:“如此,我帶她出去消消食,再回來用餐吧。”
顧氏本來還有些疑惑,但見攝政王的左手從桌下拿起來不久,女兒的右手才擡了起來。她是過來人,心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怪不得女兒不吃飯呢,原來是沒有可用的手!
一時間顧氏心情有些複雜,看着兩個孩子甜甜蜜蜜的樣子,既有幾分欣慰,又對女兒即将離開生出了些不舍來——再過三四個月,她就是旁人家的人了!
所以顧氏沒有阻攔,任他們去了,倒是許桐什麽都不知道的,還問她:“攝政王還沒有吃多少呢,怎的就叫他走了?”
顧氏白許桐一眼:“我問你,你今日和攝政王喝了幾碗粥?”
許桐後知後覺道:“對呀,攝政王喝了足足三碗半,暫時應是不會餓到。”
這時許湛從碗裏擡起頭,疑惑道:“外面這樣冷,他們怎麽消食呀,也不怕凍着嗎?”
——————
卻說趙顯也沒在意旁人的眼光,直接捉了許泠的手放在手裏牽着,與她一道走出去。
許泠想掙開,就聽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今日天氣寒冷,乖,我給你捂捂。”
後面半句,他特地放柔了聲音,許泠一聽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耳根立馬紅了個徹底。
旁邊立着的幾個小丫頭也聽到了,俱是面紅耳赤,心中羨慕不已,但也不敢擡頭去看,都低垂着腦袋,眼睛半點也不敢亂瞄。
許泠瞪了趙顯一眼,哪成想正好被他逮住了,他半點也沒有生氣,反而眉眼彎彎,清俊的緊。
許泠瞪人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她生的白,這樣一來,可不就像個雪團子似的!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眸子還滴溜溜的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