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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許泠不錯眼的看着家裏的下人把太後賞的東西一件件搬下來, 心中只覺得惶惶不已。
顧氏開口問了幾句楊彩君的情況,許沁淡淡的看了許泠一眼,把楊彩君的情況說與顧氏聽:“哪裏是心情不好, 表姐分明是沒有注意摔了一跤,孩子沒有保住, 哭了好幾天,如今正在榻上養着呢。”
雖然顧氏對楊彩君的印象不大好,但聽許沁這樣一說,再加上她又是做過母親的人,自然曉得腹中胎兒對母親的意義, 倒是有些心疼楊彩君了:“難為她了。”
顧氏留了許沁用晚膳,許沁本有些猶豫,擡頭看許泠一眼,見她面色慌張,不由心中一凜, 更加氣憤,也就順勢應承了下來。
沒過多久,許桐和許湛也都回來了,許府一下子就變得十分的熱鬧。
許湛幾日沒有看見許泠,心裏竟還有兩分想念, 用膳時不由自主的坐在了許泠身邊。
許家慣常的規矩是食不言、寝不語,所以除了許湛偶爾說一兩句話,也沒有人開口。
平時一家人在一起用膳的時候,許泠一向照顧弟弟, 多多少少會為他夾些菜,今日卻一直愣怔出神,幾乎沒有伸筷子夾菜,只顧着埋頭悶吃。
許湛覺得有些奇怪,他又看了平時溫柔端莊的二姐一眼,見她也是眉心微蹙,不由有些擔心了。
正巧這時上了乳鴿湯,這湯做的鮮美,許泠和許沁都愛喝,今日卻沒有人動筷子。
許湛心裏擔心兩個姐姐鬧了些不愉快,就沒有讓布菜的丫頭動手,親自盛了兩盞,分別送到兩個姐姐面前,一臉的希冀。
許泠注意到面前的杯盞,微微一怔,旋即對許湛輕輕一笑:“謝過湛哥兒了!”許沁也是如此,經許湛的一番提醒,她才意識到不妥。
縱使發生了什麽,她都不該在許桐和顧氏面前流露出來,免得事情鬧大了,叫許泠被罰。更不應該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不是引得顧氏和許桐自己去猜嗎!
“你也多吃些,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讀書也累,可不能垮了身體。”許沁對許湛很是關心。
顧氏察覺出了兩個女兒的不對勁,有心問兩句,被許沁這樣一說,注意力都跑到許湛身上去了,又是好一番囑咐,用完晚膳也沒再想起提這茬。
而許桐本來就是個心大的,只當兩個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也沒多問。
走出顧氏的院子之後,許沁疾走兩步追上了許泠:“妹妹今日到我那裏坐坐可好?”
一旁的許湛聽了,也道:“想來我也有好幾日未去二姐那裏了,不若一起吧。”
許沁卻搖搖頭,對他說:“我找永安有些事,你明日再來罷,到時我讓劉媽媽做你愛吃的芙蓉糕。”
許湛擡頭看了兩個姐姐一眼,沉默着應了。他如今已經快十歲了,只比許沁矮半頭,生的秀氣俊雅,心思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些,雖然有時候難免幼稚些,但更多時候都是聰慧又機智,這時他心裏隐隐約約猜到她們之間發生了些事情,也就不好打擾。
等許泠和許沁走到抄手游廊處兒,許湛再也忍不住了,站在她們身後說:“二姐三姐,《禮記·中庸》裏有句話,說的是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萬事不可混淆視聽,須知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看的出來,許湛這是在擔心兩個姐姐鬧矛盾。想着法子勸她們呢。在許湛眼裏,兩個姐姐雖幼時感情不大好,時有摩擦,但如今她們已經非常要好了。他生怕她們之間有什麽誤會,故而出言提醒。
許沁聽了步子一頓,不過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心裏卻一直回蕩着這句話。許湛說的道理許沁何嘗不明白,只是記挂着那件事,心裏只覺得對許泠又是心疼又是失望。
而許泠聽了這話,心中一暖,回過頭對着許湛微微一笑,才提步跟上許沁。
許湛在游廊處兒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問身邊的小厮:“你說二姐三姐應是不會吵起來吧。”
小厮躬着身子道:“兩位姑娘一向要好,二姑娘又慣常護着三姑娘,不會吵起來的。”
許湛放了心,這才負手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許沁大的院子,立馬有幾個丫頭迎了出來,劉媽媽也出來了。她與許泠身邊的沈媽媽是一樣的身份,作為許沁的乳母,很是受許沁愛戴。見到許沁身後的許泠,也沒有表現的多詫異,就吩咐丫頭們煮茶迎客。
許沁讓許泠把她的丫頭留在了院子裏,帶着許泠去了她的卧房,還吩咐了不叫任何人進去。
許泠惴惴的坐在榻上,背上冷汗直流,卻見許沁從首飾匣子裏拿出一顆夜明珠,放在許泠的手心裏。
她說:“你知道這是從何而來的嗎?”
許泠猜出這多半是許沁這次進宮得的,到底是誰賜的,她也不敢妄加猜測。
于是許沁就坐在了她身側,拉着她的手,看進許泠的眼裏,一字一句的說:“這是皇上賜下的,他說,許家姑娘都是溫婉淑珍,純善可愛。”
許泠沒料想到盛攬琛竟說得出這種話!她的心都揪起來了!
“還是在表姐的寝宮說的。”許沁垂下眼睑,靜默了許久,才又道,“他說你這樣好的姑娘不應該被攝政王染指。”
“皇上與你說這些?”許泠不可置信。
許沁冷臉道:“确實是皇上說的,隔着簾子說的。後來表姐說太後那裏冷清,難免寂寞,我心中疑惑,記得你明明被接去陪着太後,表姐又為何說出這番話。随即我就起身去向太後請安,這時才發現你根本不在太後那裏。”
等許沁說完,許泠的後背已經有些汗濕了。她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與趙顯的關系。
許沁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這幾日不在太後身邊,就是在攝政王那裏?”
許泠低頭絞着手裏的帕子,意思不言而喻。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将女兒家的閨譽置于何地!若是叫人知道、被人議論,你還有臉面嗎,又該如何自處?”
被這一通話砸下來,許泠沒有反駁,帕子都快被她絞爛了!她心裏明白,如今雖不似前朝一樣對女子束縛過度,但也要女子遵從基本的三從四德,若是有姑娘家不循禮道,多半會聲名盡毀。
見許泠似有悔意,許沁心裏一軟,滿滿的都是心疼,繼而放柔語氣:“你如今還小,又美貌,被人惦記也難免,但是你莫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去,你可知道,若是這事被人知道了,輕則被一頂轎子擡去做了那人的妾室,重則削發入庵,只能做姑子去了!”
許泠沉默不言,待許沁還要開口說服她的時候,才擡眸,與許沁說:“二姐可知我在宮裏那幾日見過太後幾面?”
許沁一怔,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之後,滿臉的驚慌錯愕:“你……”
“我只見了太後一面就被皇上軟禁在從前永安郡主住過的銀角殿,第二日也見了太後一面,見完就立馬被送回了銀角殿,半步也不允我出去。”許泠的眸子水光潋滟,裏面分明寫着後怕與不安。
許沁聽了這話,本就十分詫異,見了許泠的表情才信了十分,頓時心中一跳,警鈴大作,忙握着許泠的手,問她:“他可對你做什麽了?”
見許泠搖搖頭,許沁才稍稍松一口氣,心中對盛攬琛的印象壞到極點:“沒想到皇上竟存了這心思!龌龊至極!”
“若不是楊表姐忽然傳出懷孕的消息,你日後若要見我,只怕要請旨進宮了。”
許泠說的平平淡淡,許沁卻從中聽出了有多危險。況且那人是當今皇上,大盛名義上最有權勢的人,想做什麽,有誰敢攔?
“後來呢?”許沁的聲音都帶着些顫抖了!按時間來算,許泠應是不止在宮裏待了一日,第一日是躲過了,那後來呢?
“不知二姐有沒有看到一處兒宮殿被燒了?”
許沁心裏一沉,就聽許泠道:“先前小皇帝就是把我軟禁在那裏,火起的時候我就被困在裏面。後來若不是攝政王趕到,救了我,只怕…….”
還沒有說完,就見許沁的眼淚已經落下了,那是被吓的,還有無盡的後怕。
“後來的事二姐應該能猜到吧,攝政王赴小皇帝宴時中了毒,我就在王府照顧了他幾日。”
許沁把許泠摟在懷裏,眼淚怎麽也止不住,口中喃喃着:“委屈你了。”
這晚許泠在許沁這裏歇息的,姐妹兩個睡了一張床。許沁身上有種暖香,聞着很舒服,許泠就聞着這味道睡着了。而許沁,幾乎是一夜沒合眼。
翌日一早,姐妹倆收拾利落了攜手去顧氏那裏請安。
卻沒料到顧氏院子裏的氣氛異常沉悶。顧氏身邊的芸香慧香通常都會在她身邊說些逗趣的話,若是她見管事、掌櫃之類的人,抑或是忙碌時,院子裏雖是安靜,但總有幾分生氣在。
而如今,院子裏只剩下叫人不安的寂靜。
許沁和許泠忽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門口的慧香給她們悄悄使了個眼色,許泠和許沁俱是心中一沉。
簾籠剛挑開,許泠邁步進去,就見一個茶盞将将擦着她的額頭飛過,砸在門楞上,碎成一片。
許泠還沒扭頭,就聽到顧氏氣憤異常的聲音:“跪下!”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有小天使希望攝政王跟永安趕緊成親生娃~嘿嘿嘿,這章是過渡,攝政王很快就能說服未來岳父岳母了!哈哈哈。
☆、瘋狂
許泠和許沁齊齊跪下, 跪的端端正正。
“沁姐兒你起來,只有你妹妹犯錯,你不用跪!”顧氏鐵青着臉。
許沁一臉倔強, 背部挺直:“妹妹性子純善,素來乖巧。女兒不知妹妹犯了何錯, 索性與妹妹一起跪,況且我是她姐姐,她犯錯,也有我看管不力的責任,母親若要責罰, 就連我一起責罰罷。”
這幾年顧氏與許沁的關系緩和了不少,與尋常的母女也沒有多少差別了,顧氏邁過了心裏的那道坎兒,也願意把乖巧懂事的許沁當做女兒疼。但在她心裏,最親的女兒還是許泠。
許沁是顧氏的繼女, 顧氏不好責罵,而這一席話下來,叫顧氏的臉更冷了幾分。
雖然顧氏心裏對許沁護着許泠的行為滿意,但是在這件事情面前,什麽都抵不過她的怒意。
當下就道:“你是她的姐姐, 而我是她的母親,你跟着一起受罰,莫不是要我這個母親也一起跪着?”
許沁面色一凜,口中道着不敢, 卻是起身了。
顧氏又道:“你不知她犯了什麽錯,她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且問問她,前幾日到底去哪裏了?”
許泠低垂着頭,沒有言語,許沁卻是心裏一跳——顧氏怎的也知道了這事?
顧氏見到許泠這樣不言不語,也不争辯的樣子,又是失望又是氣憤,簡直怒不可揭,直接把手旁的一卷明黃色的布昂扔在許泠的腳邊。
許泠沒有擡頭,許沁悄悄瞄一眼,頓時心都快跳出來了!
以為,那是——一卷聖旨!許沁被賜婚的聖旨就在許家收着,被許桐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許沁早已對聖旨的模樣熟爛于心。
再定睛一看,那卷聖旨并沒有蓋上印章,只是草拟的。
許沁心中驚疑不定,對于顧氏的反應也很是錯愕。那可是聖旨!被尋常百姓供奉在祖廟的東西,就被一怒之下的顧氏直接砸在了女兒腳邊!
好在房間裏的下人們早已經自覺的出去了,許沁才松一口氣:若是叫人知道顧氏就這樣對待聖旨,可是要全家掉腦袋的!
“你既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就拿起來看看!” 顧氏的胸口起伏的厲害,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許泠就垂着眸子撿起了手邊的聖旨,面無表情的展開。
——朕惟道法乾坤,內治乃人倫之本。資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惇典。咨爾妃鈕祜盧氏,乃許寺卿之女也。鐘祥世族,毓秀名門。性秉溫莊,度娴禮法。柔嘉表範,風昭令譽于宮庭。雍肅持身,允協母儀于中外。茲仰承太後慈命,以冊泠為皇後。爾其娴熟大方、品性純善、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徽柔之質,欽哉。
許泠的手一抖,明黃的聖旨就落在地上。
“這是……”許泠有些不可置信。
顧氏冷冰冰道:“是什麽你還看不清?你這幾日不好生侍奉太後,竟做出勾引皇上的行徑!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你學的《女戒》、《女書》就是教你這樣做的?”
許沁先替許泠喊冤了:“母親明察,妹妹素來懂事乖巧,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她又生性單純,生的一副好顏色,被人惦記上也是難免。”
顧氏的面色緩了緩,還是沉着聲道:“她若是沒有做出格的事,會有今日的聖旨?今日一大早,就有宮裏的人騎馬而來,送了這卷沒有刻印的聖旨,代小皇帝傳話,問我和你父親意下如何。”
許桐和顧氏的意見一樣,他們都希望女兒嫁到普通人家,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安逸便好。不曾想許泠竟蠢到自己去勾小皇帝,她就這麽貪戀宮裏的富貴?
想到這裏,顧氏就滿心的恨鐵不成鋼。她以為随着年紀漸長,女兒已經不似幼時那般小家子氣了,沒想到如今她竟做出這事!
生生叫顧氏差點嘔出一口鮮血!
其實昨晚顧氏就發現了端倪,只不過當時只以為是兩姐妹鬧了些不愉快,也沒往心裏去。她知道如今兩姐妹要好,有些事情一旦她插手了,難免會有些偏頗,有失公平。
然而沒有想到竟是發生了這事!顧氏開始恨自己當時為何不留個心眼!
許泠僵直着背:“回母親的話,女兒确實沒有見太後幾面。”
話音剛落,就聽到顧氏手邊的另一只茶盞也碎了。
随後,就聽到許泠倔強的聲音:“在母親心裏,女兒就是那般不知廉恥、貪戀權勢的姑娘嗎?”
顧氏呼吸一頓,沒來及開口,只聽許泠又繼續道:
“母親不問女兒遭受了些什麽,就兀自給女兒定罪,女兒卻是不認的。”
顧氏心中一陣激蕩,口中似有澀意。她看向以往寵在手心裏的小女兒。她筆直的跪在那裏,之前一直低垂着眸子,如今卻仰起了小臉。
那張瓷白的小臉今日卻帶着些蒼白,往常一貫紅潤的唇瓣也失了血色,看起來就招人憐。她生的細瘦,肩膀是那樣的單薄,就那樣跪着,叫顧氏心裏泛起一陣陣的心疼。
到底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顧氏看到許泠這般模樣,作為母親的憐愛之情開始翻湧。
她的孩子她知道,許泠是什麽品性她比誰都要了解,事情發生的時候她比誰都不敢相信。但是小皇帝的聖旨都下來了,她又有何不信的?
而聽許泠這樣一說,顧氏靜下來一想,卻是也是這樣。她都沒有問女兒發生了什麽就這樣責罰她,女兒的心裏不定多委屈呢!
況且發生了這事,她第一個相信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女兒,顧氏覺得自己有些不可饒恕。
這樣想着,她的面色也緩和了些:“你且說說,那是都發生了些什麽?”
許泠沒有開口,是許沁解釋的。
許沁把昨晚許泠與她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顧氏起先不大相信,但低頭瞥見小女兒異常平靜的小臉,顧氏心裏才翻起無數驚濤駭浪。
小皇帝……竟這般龌龊!
顧氏心裏湧起滔天怒意,手緊握着,指甲都嵌入掌心裏,她卻察覺不到疼痛似的。
這要如何解決,總不能真把女兒送進宮?
但聖旨又明晃晃的在那裏擺着,顧氏開始心慌慌。
等聽到許沁說許泠被困在火裏,顧氏再也忍不住了,從玫瑰椅上起身,忙不疊的拉着許泠左右打量:“叫娘瞧瞧,你可有受傷?”
許泠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女兒如今好好的,勞煩母親挂心了。”
女兒分明是有些疏遠了,顧氏心裏很不是滋味。
就聽到許沁繼續描述着:“後來是當今攝政王冒着險情救下了妹妹,但攝政王不幸受了傷,妹妹就留在攝政王府照顧了攝政王幾日,今日才回來。攝政王怕您多想,本不想叫你知道,還特地尋了宮裏的車架送妹妹回來。”
許沁這話有幾分門道,她沒有說趙顯是因為赴了小皇帝的宴中毒了,只說他負了傷。這樣說也沒錯,只會叫顧氏認為趙顯是因為救許泠才受的傷。
果不其然,在聽到這裏的時候,顧氏渾身一震,心裏突然有浮起一個瘋狂的念頭——當今的大盛,只有攝政王的勢力能與小皇帝匹敵,若是攝政王肯娶自己的女兒呢?
顧氏又忽的想起來,在晉北的時候,攝政王就救過自家女兒數次,現在在這樣危難的關頭,還是他出手相救,把女兒嫁與他,到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不知道許泠的經歷,顧氏或許就會一狠心把她嫁進宮裏了,但如今知道了小皇帝做的事,她心裏恨不能把小皇帝生吞活剝,哪裏願意再把女兒嫁過去!
在顧氏眼裏,就是路上一個不瞎不瘸餓的路人都比小皇帝那黑心眼的人好!
但對許家來說,與攝政王結為連理卻是高攀了。
先不說聽聞攝政王癡情無比,自永安郡主去世之後身邊只有一個妾室,現在那妾室也被送到廟庵裏了,可見他對永安郡主用情多深。
更何況聽說他不近女色,叫他娶自家女兒定比登天還難!
顧氏心中思緒萬千,一時間,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愣怔了許久,顧氏才想起來叫許泠起來,看到小女兒的腿都跪麻了,顧氏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盡量放柔聲音:“你可怨娘親?”
許泠恭恭敬敬的低頭:“女兒知母親為了女兒好,卻是不怨的。”
顧氏心裏有些苦澀,她心中猜測,只怕女兒不是不怨,而是不敢怨。思及此,她開始後悔,她剛開始為何不選擇相信女兒呢?
這時,聽到門外慧香的聲音:“夫人,聽管家說,當今攝政王正在前廳呢,說是有要事求見!”
顧氏渾身一震……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顧氏只是對女兒要求太高了,攝政王很快就能娶到小嬌妻了~。關于聖旨那一部分,劇情需要,大家不要罵我哈~
感謝讀者“Monsant”,灌溉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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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12 01:14:10
☆、叛逃
“快派人去官署傳話給老爺, 看他可有空回來一趟!”顧氏募地站起身,捏着帕子有些不知所措,又叫管家進來, 吩咐道:“好生招待着,切莫怠慢了去!”
就有下人得了吩咐小跑出府, 直奔鴻胪寺。管家也諾諾的點頭領命,就出去了。
乍一聽到慧香說趙顯來了,許泠心中也是有些錯愕的。她昨晚讓青音給趙顯傳了話,告訴了他當時她的處境,趙顯很快就回了信, 說叫她別急,他自有辦法。
辦法就是他親自登門?
許泠抿着唇,手裏絞着帕子,看起來也是有些無措的。
顧氏這才想起攝政王可能是為何而來,與許泠說:“你與我一同去前廳, 你先在屏風後坐着,攝政王前來,應是與你有關。”
許泠垂眸應了。
本來顧氏還有些安慰女兒幾句,但現在當今攝政王就在前廳等着,她也不好叫人久等。當下愧疚的看了許泠一眼, 只打算尋了合适的時候再說此事。
其實顧氏一介婦人前去待客卻是不大合适的,好在因為許桐的緣故,她得了诰命,也算是有品級的。眼下許桐又不在府, 也只有顧氏能出去招待一番了。
許沁目送着顧氏和許泠相攜離開,直到她們走出院子,拐過游廊,再也看不見,許沁才長舒一口氣,心裏覺得莫名放松了。好像自聽到攝政王來的消息,她就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到了前廳,顧氏在廂閣裏站了一會兒,遲遲沒有走進去。
管家順着顧氏的目光看了一眼——一個身姿颀長的男子正負手站在博古架旁,微微俯身,帶着探究性目光打量着博古架上的東西。他穿着一身玄色的直綴,袖口和領口都用金線繡了祥雲,腰間的腰帶上鑲了白玉,看着就貴氣逼人。
想必這位就是攝政王了!
攝政王生的很是清俊,面上本沒有什麽表情,目光落在左側邊的格子上時,卻忽的莞爾一笑,這一笑,叫人如沐春風,簡直有如神祗。管家的就順着看了一眼,發現那裏擺放着幾個精致可愛的小面人,它們雖不大值錢,卻是三姑娘喜歡的,于是夫人就允了擺在這裏。
管家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素來冷冽的攝政王竟然也會笑,他心中的犯憷之感才稍稍平複了下去,也敢邁着步子上前招呼了。
“這是楊家表公子送的,我家姑娘喜歡,就留下了。”管家笑着指着那面人解釋道。
卻忽的發現方才還帶着笑意的攝政王在一瞬間就黑了臉。
趙顯黑臉的時候最是吓人,陰測測的,愣是把管家吓得都不敢大口呼吸了!
——————
卻說在九龍殿裏,盛攬琛正擰着眉批着奏折,一旁候着的太監總管就垂着眸子靜靜候着。
這位主子性子大多時候溫和的緊,對人也有禮貌,謙和又良善,再加上他身子弱,宮人總是格外心疼他,服侍起來也是很用心。
近來卻不知怎的,脾性開始暴虐起來,不和心意就非打即罰,讓宮人們都縮着腦袋不敢說話,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被拖到殿外狠打一頓,一旦惹了聖怒,少說二十大板也是有的。
行刑的都是宮裏積年的人,他們自有看門本領,手裏板子使了巧勁兒,打的人生疼,又不會立馬昏死過去。
上次有個小太監無意中打翻了茶盞,染濕了皇上的袖子。皇上的臉當時就陰沉了下來,黑眸盯着染着茶漬的袖子看了半天,最後輕飄飄的喚人進來,一句話就讓那小太監被拖到殿外打了二十個板子。
一頓下來,小太監至今還在床上挺着呢,聽說差點就熬不過去了。
如今人人自危。
若說這般改變沒有原因,大總管卻是頭一個不相信的。他在小皇帝身邊侍奉的時間最久,也知道好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宴請攝政王那一晚,銀角殿着火之後,這位主子就極少笑了,性子也開始暴戾起來。
小皇帝去銀角殿的那晚穿的就是被小太監潑濕的常服,那件衣服,只要不上朝、見人,小皇帝就經常穿。
——只是不知道,小皇帝這般改變是為了當時住在銀角殿裏的那位,還是因為至今還好好活着的攝政王了。
大總管悄悄拿眼睛瞄了一眼小皇帝,見他的眉頭越擰越緊,心中不由開始揪起來,人也站的越發直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到一聲脆響,大總管慌忙擡頭去看。只見小皇帝手邊的茶盞已經被他打碎在地,上好的白瓷就這麽碎成一片,瓷渣崩了老遠。
大總管心中一跳,忙吩咐人趕緊打掃。
盛攬琛捏着眉心看着這一切且,面色晦暗不明。
大總管見狀,心中惶惶,忙跪在盛攬琛身前:“皇上為國日夜操勞,想必是累極了,就讓奴才為您揉揉吧。”
盛攬琛抿着唇,下巴的曲線竟有幾分男人的剛毅了,他沒有拒絕,只眸色深深的看着遠方,眼底是掩不住的怒火:“東邊的倭寇又開始肆虐,誰給他們的膽子!”
大總管只能說些好話:“東海倭寇與那高麗都是貪得無厭之輩,屢犯我大盛,實屬鼠輩。人皆道攝政王文韬武略舉世無雙,看來也不過如此,不也是未能徹底剿了他們?不若再派他去一次,上次就是攝政王自請,這次匪患又起,他沒理由推拒。”
盛攬琛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勾唇一笑,眼底卻含着冰霜:“确實如此。”
大總管見小皇帝心情好了不少,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又想起了後宮裏楊美人所求,便試探着說了句:“皇上,聽聞偌儃宮的那位美人剛小産過,這兩日似不大好,正卧床不起,您要不要抽空去看看?”
提起楊彩君,盛攬琛面上閃過一抹嫌惡,淡淡道:“不去,政事正忙,豈有時間?”
大總管就默默地應了,後退一步,悄悄擦了把額上的汗,再也不言語。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殿外有人急着求見皇上。小皇帝眉心又攏了起來,大總管打量着他的神色,傳話出去把人放進來。
大總管靜靜的抱着拂塵,定定的站在殿角,宛若一座雕像。仿佛什麽動靜都傳不到他耳中。
進來的那人一襲黑衣,大總管瞥見了,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只見那黑衣人直直跪下,埋首不起:“禀告皇上,屬下有罪!”
盛攬琛眼中寒光一閃,呷了一口大總管剛換上的新茶,輕聲嗤笑了一聲。就是這一聲嗤笑,叫大總管整個人都兩股戰戰,再去看黑衣人,他也是後背都汗濕了。
黑衣人頂着壓力,一字一句道:“方才屬下發現,關在水牢裏的頗吉竟不見了蹤跡,屬下着人尋遍皇宮也沒有找到…….”
話未說完,他就被小皇帝用白瓷杯砸了額角,耳邊還有小皇帝怒極的聲音:“豈有此理!”,話音剛落,就聽到小皇帝走下大殿,沖着跪着的黑衣人就是窩心一腳:“廢物,要你們何用!”
黑衣人努力辯解着:“屬下是遵了您的吩咐每日折磨他,您說的不能叫他輕易死了。他的腿斷了,一只手也廢了,肋骨也斷了幾根,舌頭、鼻子都被割了,只剩出氣的力氣……屬下們沒有料到他這般樣子竟也能逃了,是屬下之過。”
盛攬琛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然後就聽一聲巨響,大總管擡眼去看,才發現小皇帝把書案都掀了。
“他還留下一封血書……”黑衣人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從懷裏掏出一截分明是染了血的衣料,上面赫然的寫着數十個大字,大總管離那樣遠都看的清——狗皇帝毀你我盟約,待我回去,定掃平大盛!
盛攬琛看完之後,冷笑着撕了那布料:“呵,毀約又如何?”
大總管幾乎已經不能思考了,他只記得,“頗吉”是鞑靼新任小王子的名字,說是被當今探花郎生擒了,押解回京之後就被處決了,怎的如今還活着,還逃了出去?
大總管自知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時間連呼吸也忘了,都是被吓的。卻見空氣凝滞着,明明是夏日,卻似有一陣寒氣從腳下升起。
然後就是一陣難耐的靜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總管就聽到小皇帝涼涼的道了一句:“也不必留着你們了。”
大總管心跳漏跳了幾拍……你們?大殿裏除了小皇帝只有他和那個黑衣人了,小皇帝竟是連他也不想留了?
是了,他知道了這麽多辛密,小皇帝又怎會留他!
思緒還沒有斷,就見小皇帝招了招手,另一個黑衣人闊步進來,一刀了結了犯錯的黑衣人,而後帶着一身寒氣殺意,向着大總管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Monsant”,灌溉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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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12 01:14:10
☆、提親
前廳裏的管家被趙顯的攝人目光吓住了, 連呼吸都忘了。
就見那位清俊的攝政王負着手,目光嫌棄的掃過那幾個面人,然後就聽到他說:“楊三的眼光太差, 這都是些什麽粗制濫造的東西,也往這裏送?”
管家聞言一愣, 看向攝政王口中“不堪入目”的小面人。這面人精致非常,上面塗的顏色鮮亮無比,在博古架上擺了這樣久也未見絲毫掉色,看起來就跟路邊賣的面人不一樣,是楊家表公子從一支去西方的商隊手上買的。
據說這幾個小小的面人能抵好幾顆珍珠呢, 攝政王竟說這它們粗制濫造?
管家正兀自感嘆着攝政王眼光高,定是見過不少稀罕東西,才不把這些面人放眼裏,卻忽的聽到攝政王又開口了。
這位素來高冷的攝政王說出的話讓管家聽了差點仰倒!
他說:“我那裏也有幾個面人,做工手藝無一不妙, 趕明送過來,把這幾個破面人換下去。”
在屏風後坐着的許泠聽了趙顯傲嬌的話沒忍住,用帕子掩着唇笑了。
趙顯習過武,耳力自然異于常人,饒是許泠刻意放低了聲, 離她近些的管家都沒有聽到,趙顯卻聽到了那熟悉的輕笑聲。
趙顯呼吸一頓,繼而以拳掩面,輕咳了幾句, 試圖掩蓋住方才的幼稚行為。
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兒就躲在屏風後面看着他,趙顯的眉眼舒展了許多,嘴角也不在繃着了,看起來平和了許多。
許府的管家就在身後看着,見這位祖宗終于沒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