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華離開後不久,淺眠的司徒末再次被噩夢驚醒。
夢中的血紅像詛咒般撕扯着她,四周全是半殘的黑衣人,個個被利箭封喉,死去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森寒刺骨的冷風直接灌進雙腳,四肢沉重的挪不動絲毫。
噩夢驚醒的她驚慌的不知所措,憑着本能追随着屋子中最後殘留的那絲溫暖。
迷迷糊糊看見客棧一樓木窗前熟悉的影子時不假思索的走了過去。
“夫君?”粘棉的語氣喏喏的喊道。
沐夜華聞言詫異的轉頭,當看清背後是誰時眼裏的驚訝慢慢被柔和取代。
站起身準備抱着司徒末坐到他旁邊時注意到了青色衣袍下光裸在外的細白嫩足,眼中的柔和瞬間消散的不剩一滴,抿緊薄唇攔腰抱起她往客棧二樓走去。
“夫君!”司徒末驚慌的喊了聲,螓首搖的像撥浪鼓,“我不要進去房間,不要!”
沐夜華沉着一雙眼瞪着她半響才轉身将她固定在懷中坐下,一雙細足被他緊緊的裹在外衫中,确保不會受到一絲風寒才緩了臉色。
伸手端起自己剛用過的茶杯讓小二換了杯熱茶遞到小嘴邊讓她慢慢細飲,時不時的輕聲詢問茶是否是冷還是熱,待她輕搖着頭表示夠了時才将手中杯子移開。
杯子粘住司徒末紅唇的瞬間,對面管易的眸子變得深沉,嘴角揚起的弧度慢慢消散在嘴角,深邃的眸光似乎融了一層薄冰,冷冽中包含了濃濃的失落和暗諷。
熱茶的清甜讓司徒末驚慌的心才慢慢靜了下來,擡頭看了沐夜華一眼,周身滲入暖意時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正被他抱在懷中。
面色一熱,羞怯的垂下了腦袋。
“三弟妹氣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還是讓大夫看一下比較好。”沐夜磊看着被他三弟寵愛的抱在懷中的女子,眸子閃了下。
司徒末好奇的擡起頭,這時才注意到她和沐夜華旁邊坐的是沐府的長子沐夜磊,想起剛才他們不若旁人的親昵一下子漲紅了臉,含羞的粉光給她暖白的容顏繡了一層甜美,誘人極了!
嫁入沐府至今,她總共就只見過沐葉磊兩次。
府中暗裏暗下的都會聽到一些零星消息,所以她才知道王氏的這個長子常年在外經商,一年回不來幾次,也就王氏壽宴或者過年時才會見到他。
但為何今日他會出現在這裏?
想着今日發生的事情,她想會不會是因為聽說了她們祈福路上遇襲擔心王氏安危才急着趕了過來?
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對!一種直接告訴她事情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在這個沐府,她上一世雖然待了三年,但卻由于怯弱和沉寂在夫君的遺棄悲傷中沒有注意其他人,這一世她才感覺到了這個沐府确實是處處顯露着怪異,好似總有那一塊不對勁。
就比如這次,她們是今日正午才遇襲,時間不過才過了四個時辰左右,按理來說這個沐夜磊聞消息是趕不過來的,但卻出現在了這裏,着實是怪異。
沉重腦袋想,這到底是為什麽?
思考中的司徒末感覺一直有道熾熱的視線緊盯着她,疑惑的凝眉擡起螓首,清亮的眸子一下子撞入一汪深邃的泉流中,心中一震,腦中零星碎片瞬間彙聚成模糊的影子。
這個影子組成的感覺像一道悲傷又甜蜜的枷鎖撕扯着心,眼眶一酸似乎就要掉下淚珠。
眨掉淚珠仔細一看,是一個陌生的男子,悲傷的心緒被她悄悄的隐藏,不過還是有一股情感支配着她讓她将目光盯在他身上移不開。
好熟悉的眸光,好熟悉的感覺,那個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俊顏快速從她眼前閃過,她記得他的眸光就是如此時眼前銀色面具男子雙眼中所隐藏的深幽,像一道洪流漩渦看不到頭。
犀利又危險!
按耐住心底的不安,慢慢打量起他,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他臉上的一副銀色面具,精巧的面具遮住了男子幾乎一半的面容,深邃的眸子似漩渦般看不清喜怒,只有銀具下形狀好看的薄唇淺淺勾起的弧度洩露了一絲笑意,卻如同霧裏看花看不真切。
男子優美的薄唇在她眸光下漸漸向兩邊揚起,她看着他慢慢張開了薄唇,低沉悅耳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三少奶奶這般盯着管某看不怕三公子吃味嗎?”管易掩嘴輕笑了一聲,他将‘吃味’二字說的格外暧昧。
恩?
司徒末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确實是……
趕緊羞惱的垂下眸子,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沐夜華嘴角升起的冷笑,瞬間腰間的力道一緊,痛意從腹部直接竄入四肢,擰了擰眉,她知道這個男子怒了。
微微試着張口解釋什麽,卻發現不知該如何來說,她盯着別的男子看癡了眼是事實……
“管少真是說笑了,我家娘子只是鮮少見過外人,這不是一時好奇才失了分寸,還望管少不要介意的好。”
這句話說着毫無破綻,但語氣是遮掩不了的咬牙切實。
司徒末聽着暗暗咬緊了下唇,不安的在沐夜華懷中動了下,頭垂的更低,臉色忽白忽青,看起來有份說不出的委屈。
管易眼光一直放在司徒末身上不曾離開,看的沐夜華雙眼中幾乎冒火。
“管某聽說司徒家有一個庶出小姐,雖然平日不甚愛抛頭露面,但卻對天文地理知曉甚多,至今管某無緣相見,不知以後有沒有這個機會?”
管易出其不意的言語成功的讓在座的沐夜磊和沐夜華怔住了身子,兩雙眼睛不可置信的同時看向同樣怔愣住的司徒末,眸子中全是詫異。
沐夜磊更是誇張的瞪着司徒末一字一句逼問道,“管少可說的是三弟妹你?”
司徒末身子再次一僵,壓住心底的慌亂含怒瞪向此時優雅喝茶的管易,一雙漂亮的眼中含着一絲控訴還有一些看不清的東西一閃而過。
管易坦然迎接着她的瞪視,嘴角的笑意斂住了些,卻變得有絲興味。
司徒末抿嘴轉頭看向一旁的沐夜磊露出一抹歉意,試着慢慢解釋,“大哥誤會了,管少說的那個司徒家小姐不是我。”
沐夜磊不甘的再次追問道,“那可是府中哪個小姐?可否說說?”
司徒末略一遲疑,不過還是溫聲回答,“這個司徒确實不知。”
沐夜磊明顯的對這份說詞不信,張口再次追問時被沐夜華不悅的打斷,“大哥,我家娘子本就在司徒府不受待見,哪裏能愛 書 樓 發 布知曉那些事情,估計是管少消息有誤。”說着滿含敵意的看了眼面帶笑容的管易。
沐夜磊一想,覺得自己的三弟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個三弟妹是怎樣的在司徒府備受排斥,他也是略有耳聞的,司徒老爺斷然不會讓如此有才的女兒處在那種人人鄙夷的環境,所以想來也不會是她,估計是府中的其他哪個小姐。
管易看着司徒末始終保持着笑意,只是這次嘴角的興味似乎更濃了一些。
“老三!”滿含不悅的聲音從稍微遠的地方傳來,除過管易,其他三人都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王氏陰寒着臉被王嬷嬷扶着站在不遠處,一雙冷肅的眸子更加的冰寒。
沐夜磊看見王氏快速的起身,踱步到婦人身前三步遠,喊了聲,“娘。”
王氏将目光轉向這個大兒子,淡漠的點了點頭已示回應,也不問他怎會在這時出現在這裏,直接再次瞪向老三。
沐夜磊識趣的向後退了兩步站在王氏身邊不再出聲。
“老三,我看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對娘也學會了陽奉陰違嗎?!”
沐夜華略一皺眉,這才想起之前王氏是讓他到她房中,這不看見大哥才忘了此事,如今聽王氏這樣說大概也知道因由出在哪裏。
抱起司徒末站起身,“娘,是三兒不對,這就先将末兒送回客房。”
“哼!”王氏不悅的輕哼一聲,“她是沒腳還是啞巴,用得着你替她說話,這麽半會她喊過一聲娘嗎?”
司徒末垂下眸子不動聲色,也沒有喊聲娘讓王氏下臺階。
王氏看到這裏更怒了,“三兒,我看你現在是眼中只有媳婦怕是忘了親娘這回事吧?”
對于王氏的緊緊相逼,沐夜華眼中也漸漸拂了層不悅,垂眸看着司徒末示意她注意分寸,不要惹得王氏發怒。
司徒末眸子斂下,好似沒有注意到沐夜華的暗示,乖乖的待在他懷中一動不動,至于他身上輻射的怒意,她選擇忽略無視。
這次遇襲事件蹊跷,事後她想了想确實不簡單,事情沒有大白之前這個王氏也脫不了嫌疑,一個試着殺死她的婆婆不要也罷。
“三兒,還不将她放下,大庭廣衆之下這樣成何體統!”王氏說完向管易這邊看了一眼,眸子升起一絲疑惑,不過被司徒末這邊氣的沒空多想。
“将她放下随娘來。”王氏看着不動的老三和低眉的司徒末氣不過的扔下這句轉身就在走。
沐夜華看了看王氏,然後再看看懷中的司徒末,無奈的嘆息一聲将她放到軟凳上,示意一旁的丫鬟去房中将她的鞋子取來,然後低頭交代了一兩句就随王氏離去。
而至于沐夜磊則在王氏轉身的時候就跟了上去,追随管易的風影在是悄悄的掩退了身子。
偌大的大堂此時就剩下管易和司徒末二人,在管易溫暖眸子的注視下氣氛忽然就變得有絲怪異和絲絲暧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