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太後的臉色小心翼翼提議道:“我看禦花園裏的花開的正盛,不若我陪太後娘娘一起去看看吧,權當做解乏了。”
太後只當做許泠還是個小姑娘,自然是愛看些奇花異草的,便應了:“也好,哀家便帶你去看看,省得你回去之後跟你母親抱怨,說是連禦花園也沒見過。”
幾句話就把許泠臊的沒邊了,太後還在一旁笑…看來太後果然是好了,連玩笑都有心情開了。
許泠把太後扶上了步辇,她自己就在步辇旁跟着。太後心疼她,有意讓她上去陪着,許泠見推辭不過,才在太後腳下找了塊地兒坐着,橫豎步辇上鋪滿了波斯地毯,毛茸茸的,坐着挺舒服的。
後面還跟了黑壓壓的一波宮女太監。
許泠好久沒有這種體會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只不過那時候她是坐在當時的太後身邊,如今她坐在現在的太後腳邊,仔細論起來,這其中的差別還是挺大的。
步辇在半路就停了,因為恰好遇見了剛下課業的盛攬琛,當朝小皇帝。
一衆宮女太監們忙不疊的行禮,許泠在步辇上有些不方便,但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大禮。
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最幹淨的年紀,此時此刻,陽光灑在如玉少年的身上竟然一種不真實感,仿佛陽光都不如他來的純粹。他生的極好,只不過身子有些偏瘦了,臉上還帶着病态的蒼白,黑眸裏寫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卻奇跡般的不帶羸弱之氣了。
許泠一眼都不敢多瞧的低下了頭,心裏又不免感嘆,當年那個被宮人欺負的小男孩如今也這般大了。
盛攬琛也恭恭敬敬的向太後行禮,目光瞥見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嘴角還噙了一抹笑意。
“母後今日興致不錯,這是要去哪裏消遣,不知可否帶上兒臣?”
太後淺笑道:“有什麽不可以的,哀家要帶着許三姑娘一起去禦花園看看,賞賞花,你若是不嫌乏味的話我自是歡迎。”
于是盛攬琛也一并去了,和太後有說有笑,許泠就在一旁聽着,偶爾附和着笑一兩聲。
到禦花園的時候,太後的興致來了,拉着許泠看了好多種花,還一一為她介紹,見許泠還能跟她有共同話題,所以她越說越興奮。盛攬琛就在一旁看着,嘴角始終有淡淡的笑意。
午後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現在雖然還是春日裏,但是暖和的緊,叫人在日頭下一曬還有些汗意,好在太後身後的宮人撐了儀仗來,多多少少也能遮些。
但是太後畢竟不再年輕,過了一會兒就受不住了,她找了個涼亭坐下,還吩咐盛攬琛好好陪着許泠逛逛。
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太後看上了她,想讓盛攬琛立她??
許泠心中驚疑不定。看着太後坐在八角亭裏悠悠的喝茶,許泠很想說她還想陪着太後,但再看盛攬琛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她只好把心頭浮起的疑惑咽了下去。
盛攬琛一直都很有禮,始終與許泠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話也不多,只是簡單的按照太後的吩咐帶她逛園子,倒是讓許泠沒有那麽不安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就走的有些遠了,太後所在的亭子在花樹間有些若隐若現,太後的身影更是幾乎看不清了。不知為何,太後身邊的宮人和盛攬琛身邊的宮人都沒有跟過來,靜谧的花林間只有她們二人,氣氛說不出的尴尬怪異。
許泠一直不敢擡頭直視天顏,就只好把目光放在花草上。
這超出了許泠的預料,她剛想提議回去,卻陡然看見地上盛攬琛的影子正碾壓過一株株的花影,向她迫來。
許泠猛的擡頭,發現盛攬琛已經近在咫尺了。
鼻息之間充滿了他少年身上好聞的龍涎香味,少年的容顏近看更是驚豔,他的皮膚本就帶着些病态的蒼白,連唇都沒甚血色此刻在陽光刻意的照耀下,越發顯得有些幹淨不似真人。
許泠微微側過臉,深吸了一口氣:“臣女…”
意外的被盛攬琛打斷了,他又湊近了幾分,低了頭,把帶着些清香的呼吸噴灑在許泠敏感的耳垂上,帶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的聲音也是那般的幹淨好聽,帶着些少年變聲的沙啞,他低聲淺淺道:“別動。”
許泠本能的後退一步,卻被少年攬了腰。少年雖然瘦弱,但是比許泠高出不少,許泠還不到他的下巴。他這一動,就帶來一種異樣的威壓,那是上位者才有的,能在片刻間叫人無法動彈的氣勢。
少年的溫度比許泠高上不少,他溫熱的大掌緊緊貼在她腰間,很輕,卻很有力道,叫人掙脫不得,卻又在她即将反抗之際迅速拿開,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許泠只好刻意忽略了方才發生的一切。她擡起小臉,卻意外的看到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出現在眼前。牡丹含苞待放,比開的正盛的其他花都多了幾分韻味,平添了幾分清純。
“皇上…” 照例被盛攬琛打斷了。
“不是說了別動嗎,”他發出幾聲輕笑,唇上也仿佛突然間染了胭脂一般有了些血色,他把那支花送到許泠手邊,“它很襯你!”
許泠呼吸一滞,半響也沒有伸手去接。
盛攬琛的黑眸裏似乎有什麽湧動,但片刻就被他壓下去了。
“不喜歡?”他的聲音帶了幾分低沉,許泠從中聽出了幾分不悅。
許泠搖搖頭,垂眸道:“臣女不敢,只是世間萬物皆有情,花自是在枝上最好看,若是摘下注定是要枯萎的。皇上不若把它留在枝頭,讓它安靜的綻放一遭,才算得最美。”
其實這話有些悖逆了,許泠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人家皇帝親自摘花送你,你卻說還沒有枝頭上的好,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盛攬琛卻是只輕笑幾聲,用白玉般的指端輕輕揉撚着花瓣,道:“許三姑娘這是怪朕辣手摧花了。”
說罷轉身就走了,此時的許泠的後背已經生出了一層薄汗。從前那個無害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如今這般,哪裏還會有人敢欺負他!
許泠剛要松一口氣,卻見盛攬琛又轉回身,走到她身前停下。他的影子投在許泠的裙子上,許泠看着影子不說話,低頭垂眸掩飾心中的驚俱…所以他又回來是做什麽?
良久,許泠才聽見微風送來他的聲音:“許三姑娘知道嗎,你,像一位故人。”
……
太後本來想讓許泠在宮中小住幾日,但是許泠卻說顧氏為她請了師傅,課業不能耽誤,所以到了掌燈時分太後才讓許泠回去。
坐在馬車上,許泠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的腦子混沌的難受,有什麽東西就卡在那裏,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許泠扶着腦袋,皺着眉看着馬車裏太後賜的東西發呆。
所以…盛攬琛的話是什麽意思?還有之前太後說永安是個有福的,可是,她落得那般下場也算有福?太後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嗎,所以她才這樣說?
越想越混沌,許泠難受的緊。身邊的白英看見她這個樣子不免擔憂,還問她是否生病了。
許泠搖搖頭,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白英,你可覺得有些異樣?”
白英想了片刻,才道:“沒有呀,好像今日姑娘在宮裏待久了,身上都染上宮裏香的味道了。”
“你沒有發現今日沒有聽到四春街口賣馄饨的叫賣聲嗎?”
聽許泠這樣一說,白英才後知後覺道:“會不會是他們今日不做了?不對呀,現在馬車應該過了東直道了,卻也沒有聽到那街上賣酒釀圓子的聲音…”
她的話沒說完,聲音就軟了下去,身子也倒在馬車裏鋪的墊子上。
許泠眼睜睜的看着白英倒下,卻無可奈何,因為她自己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了……最後一刻,她的腦海裏只有一個聲音:這不是她們平時走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窩又回來了~
泥萌猜猜怎麽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哈哈哈哈,看我正經臉~(^_^)
☆、吻
許泠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房間布置的很是精致, 帷幔是奢貴的粉色浮光绫制的,屏風上有彩雲蝴蝶,連她此刻躺的床都是雕了牡丹花的架子床, 香爐裏燃的是甜甜的玫瑰香,看的出來這是間女子的閨房。
七八支銀質的燭臺都沒閑着, 上面俱點着嬰兒手臂般粗的燭,把房間照映的亮堂堂。
許泠剛醒來,就被這刺眼的光晃了眼。她又閉眼緩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看來這是到晚間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時辰了,她記得她昏迷過去的時候天才剛擦黑。
約莫是子夜了吧。
她怎生會在這裏?許泠右手揉着額角, 左手掀起錦被,緩緩坐起。她的頭還是有些昏沉,想東西頗有些費勁。
能有誰?看這房間內大手筆的擺設不像是普通大戶人家能做到的,那就不可能是被拐了。思及此,許泠松了一口氣, 她還記幾年前花朝節那日被拍花子的劫了的事,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後怕的…還好,沒有再次淪落到那境地。
但是眼下也不容放松。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裏閃過好幾個人,最有可能的是盛攬琛。雖然小皇帝今日對她說了那句話之後就離開了, 但是卻讓許泠提心吊膽了一整個下午,她滿腦子都在想盛攬琛說的話,他以為,她像誰?
總不能是以前的永安郡主, 莫說前世永安死的時候小皇帝才九歲,就是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也沒有跟盛攬琛說過幾次話,雖然都是大盛宗室,但是永安是最受寵的郡主,而盛攬琛只是一個郡王府裏極不受寵的存在,差點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他絕對不似她看到的那樣純善,這是許泠的直覺,許泠在盛攬琛身上甚至能找到一絲絲楊祁的感覺,那種深不可測的、讓人窒息的深沉。
當然,最讓人看不透的當屬趙顯。但是許泠想不明白他有什麽動機去擄她——自上次他看了她的身子,并且說要娶她為妻之後,兩人已經至今未見過了。這些日子許泠唯一與趙顯的牽扯就是那日他讓青音送來一食盒點心,雖然都是她愛吃的,但是許泠一塊都沒有動。
難不成是被拒絕了之後惱羞成怒?這是最不可能的,許泠是知道趙顯的隐忍力的,一個狼子野心的人能披着一張虛僞的皮子騙過了所有人,只手把大盛的天下攪的昏天黑地,偏他還能獨善其身,得了百官萬民的擁戴。
他雖心狠手辣,但是卻十分有度量,萬不會因了這事而記恨她于心。
但也不是絕對,前世的時候遇到她被永成公主使手段欺負了,若是被他知道了,總要以數倍讨回來的…他對傷害過永安的人呢總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現在她不是從前那個永安郡主了。
募地,許泠的心猛的一跳,若是,他發現她是永安了呢?
思俦見,就見黃花梨木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許泠正坐在床上,身體還有些軟綿,使不上勁,想掩飾也來不及,只好睜大了眼睛靜觀其變。
熟知進來的卻是個熟人。
青音有功夫傍身,聽力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她一直都守在室外,房間裏有任何聲音都被她收進耳中了,方才側耳聽見裏面有微弱的聲音,青音就知道許泠是醒了。
“姑娘,可餓了?廚房裏備好了您平日愛吃的菜,一直熱着呢。”青音微微露出一個笑,還是如許泠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般清冷,但是現在卻莫名的對許泠多了些尊敬。
她本來心存僥幸的,如果青音進來的時候眼裏沒有那份恭敬,許泠只會以為又是攝政王救了她,畢竟她被他救了這麽多次,也不差這一次。
之前的疑慮在看到青音的時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許泠也沒空去想王府裏為何會備了她喜愛的菜,整顆心有如被放在怒焰中燃燒…他,為何要以這種手段綁了她!
她當下冷了臉:“不知攝政王這是何意?莫非這就是攝政王的待客之道?”
青音知道許泠問道的是下迷藥的事,但是她并不接話,仍是微笑着看許泠,眼神還是在詢問許泠要不要吃點東西。
許泠頓時有些氣惱,還不待她說出什麽,就見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那人身高腿長,他寬厚的後背把一半的燭光都遮住了,讓室內瞬間籠上一層昏暗。他今日穿的是玄色的錦袍,寬袖和腰帶都用金絲繡了如意紋,這個人看起來貴氣無比,氣勢迫人。
許泠提了一口氣,憋在心口,卻依然不退讓半步,就那樣不服輸的看着趙顯。
趙顯也沒有生氣,随意的擺擺手讓青音出去了,這下偌大的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了。許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有些錯亂,她心裏默念着佛經,想借此平靜下來。
熟知趙顯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又靠近了幾步,帶來一種駭人的威壓。
一步,兩步,趙顯幾步就到了床邊,他微俯下身,許泠能清楚的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味兒,不由心裏一慌,整個人都往後栽去。
其實身|下就是柔軟的錦被,即使真的倒在上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許泠已經做好了倒下的準備。
趙顯卻眼疾手快的伸出長臂,一把攬住許泠的纖腰,收力的時候還把那不盈一握的小細腰往懷裏帶。
于是許泠就撲到了趙顯懷裏,趙顯力氣大的驚人,許泠連半分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再加上她剛醒來,身上本就沒有幾分力氣,卻是更加掙脫不得了。
趙顯那獨特的味道就萦繞在許泠鼻尖,揮散不去,聞的許泠越發心焦。
“還請攝政王大人自重!”許泠冷冷道。
趙顯卻不為所動,依然抱得緊,他的手臂單手就能把她的纖腰圍住,他就用右手禁锢住她嬌軟的身子,把左手放在她的後頸上,帶着些粗粝的大掌不小心滑過她細嫩的耳後肌膚,引起許泠一個顫栗,趙顯的手也有些顫抖。
因是剛醒來,許泠身上穿的還是青音為她換上的寝衣,寝衣不似平日穿的衣服那般拘謹,領口開的有些大,能露出整個脖子。
趙顯就埋下頭,貪婪的嗅着她頸間的甜香,就像一只餓壞了的狼一樣,怎麽都聞不夠。
男人應是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都長出了些許胡茬,紮的許泠脖子、臉頰都是癢的。她只覺得自己連喘息都困難了幾分,心下氣憤不已,又委屈至極,一個沖動,就對着趙顯的脖子使勁地咬了過去。
雖然隔着衣衫,但是小姑娘用的力氣極大,趙顯察覺到疼痛才放松了對小姑娘的禁锢。
伸手一擦,脖子上已經出血了。
趙顯扯起一個笑,看起來越發俊美的驚人了。他随手把那點血抹在許泠的唇瓣上,讓那嬌豔的唇瓣更顯豔色了。
再看小姑娘呆愣愣的,好像被他這個動作吓壞了一樣,眼睛睜的圓圓的,裏面萦了些水霧,就像只小白兔一樣,讓人看了就想欺負她。
趙顯果然眸色一黯,然後就低頭俯身,直接狠狠的覆唇上去。
咬舔啃噬,一點都不放過,他品嘗着她如花般的櫻唇,體會着那絲絲的甜意,如癡如醉!
許泠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趙顯的大掌在她的後頸處摩挲,她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卻被趙顯悉數吞入腹中,他也得償所願的撬開了她的唇,開始攻城略地…
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吮‘吸着,吻得癡迷,力道也開始漫漫減輕,由剛開始的狠厲變的溫柔起來,好像一頭餓狼吃飽了之後才開始細細的品嘗一樣。
許泠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有如驚雷在她腦海裏炸開一般,她整個人都被炸的外焦裏嫩!
她忙着去推拒,小粉拳砸在他結實的胸膛,卻把自己捶的生疼。
趙顯把放在她後頸上的手移開,輕松的捉住了她作亂的兩只小手,然後舉高,讓許泠跟他更近一步了。
許泠的雙手都被趙顯舉得高過頭頂,身子只有趙顯的手支撐着,所以她不得不依在趙顯懷裏,抗拒着。
趙顯的力氣大的驚人,他吻得霸道,卻又處處透露着溫柔,察覺到小姑娘軟在他懷裏,他才稍稍離開了一點,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看着小姑娘張開被吻的紅豔的唇大口喘氣,趙顯才稍微感到了一絲絲滿足。
小姑娘眼眶已經紅了,淚水順着白嫩無比的肌膚滑下,滴落在趙顯捏着許泠下巴的手上,那模樣,好不可憐委屈。
趙顯的眸子又幽深了幾分,他松開捏着小姑娘下巴的手,把沾了淚水的手背放在唇邊,舔去那滴淚,聲音低沉沙啞的吓人:“哭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羞羞呀~讓我一個沒有吻過的人寫這些,簡直就是折磨呀~(捂臉)
☆、狼子野心
“放開我!”許泠抽噎着, 然後聲音拔高了,幾乎是吼着對趙顯說的,“沒想到攝政王竟是這般登徒子!”
趙顯卻不答話, 還把她圈在懷裏,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掙紮的厲害了,他才使了些力氣,讓她真的半分也動彈不得了。
良久,許泠才聽到趙顯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我竟不知何時與自己媳婦兒親近還要被稱作登徒子了,你說呢?永安…”
許泠渾身一顫, 随即是如墜冰窖般的寒冷。
趙顯用手指卷起一绺她的發在指尖把玩着,表情卻是冷靜下來的冰冷,比千尺寒冰還要讓人畏懼。
“攝政王說的這是什麽話,臣女如今不過十四,還未定親, 怎麽可能有夫君!”她到底還是強裝着掩飾。
趙顯放下那绺發,手指移到她下巴上,迫使她直視他的眼睛:“不管你如今是什麽模樣,叫什麽名字,你都是我趙顯的女人, 是我的妻子,變不了的,記住了!”
許泠聞言,整個人都僵了起來, 寒毛倒立着,無限驚恐:“攝政王在說什麽,臣女聽不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顫抖的有多厲害,已經到了不能跳動的地步。
“若說這世間對你最熟悉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你掩飾不了的,先前被你騙過了幾次,但是如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你走了。”
趙顯松開對她的桎梏,後退了一步,看到許泠沒了他的支撐而軟倒在錦被上的樣子似乎是被取悅到了,他欲輕笑一聲,笑意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飯菜馬上就送過來,你先吃些再睡。”
然後就邁着大步出去了,接着青音帶着幾個小丫頭進來了,每個人手裏都捧着些易克化的飯菜。
“姑娘,王爺說眼下正是半夜,吃多了少不得要難受半宿,這些都是些清淡好克化的,吃了倒無妨。您連晚膳都沒用呢,應是餓壞了吧,趁熱吃才是正理。”
許泠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她腦海裏全是趙顯說過的話,每一句都讓她不寒而栗。
看來,他是知道了?但,怎麽可能!
她回憶了自己的行為,已經夠收斂的,與曾經那個集萬千榮耀于一體的郡主相差甚遠,可是,那他是怎麽知道的?
許泠突然想起了盛攬琛的她耳邊說過的話,“許三姑娘知道嗎,你,像一位故人。”
如果盛攬琛口中的故人是指永安郡主的話,如果連盛攬琛都有所察覺的話,那趙顯就更有可能知道了,再加上太後也說過她與永安有些相似,才與她有些親近。
可是,到底出了什麽纰漏!
其實也不怪許泠,她确實夠低調了,平時也不怎麽出門,連姑娘家辦的宴會也不常去,也不顯擺她的才學,無論是健康的身體還是身材容貌,她與永安郡主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可惜一個人的相貌可以變,身份可以變,但是她的性格卻是不會變的,她的小動作小表情也都不會差多少,才會讓曾經熟悉她的人覺得熟悉……
青音一直低着頭,見許泠不說話也沒有什麽不悅,只用眼神示意身後的小丫頭們把飯菜放在房間裏的四仙桌上,然後幾個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趙顯聽了青音的回話,好看的眉都擰在一起了。他本來就沒離開,一直在門外站着,他還在後悔方才說的話是不是太狠了以至于吓壞了她。這下聽到許泠不吃飯,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再次推開門,只見那個嬌俏水靈的小姑娘卸下了一身的防備,正窩在錦被裏無聲的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委屈。她生的小小的一只,此刻就像是鑲嵌在柔軟的錦被裏一樣,讓人瞧了就心生憐惜。
趙顯的心又軟成一片,他心裏開始想象,現在她臉下的錦被該被淚水都打濕了吧,她一向愛哭,從前的時候她只要一哭他就拿她沒轍,再堅定的心都會在瞬間軟的不成樣子。
現在也一樣。
小姑娘好像感覺到他來了,立馬就止了泣,又穿上了那一身該死的防備。
趙顯看了心裏有些難受,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走近,聲音是故作的狠厲:“吃點東西,除非你要我親自口哺…”
許泠立馬紅着眼眶瞪他一眼,卻是再也不願意跟他說話了,那些飯菜也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趙顯突然就覺得有些悲哀,他放低了聲:“聽話,吃點可好。”
這次連個瞪眼也沒有了,小姑娘一絲絲眼神也不願分給他了。
又是長時間的靜默,空氣凝結的吓人。
“我讓葉家給你家傳話了,說你和葉家女兒一起去京郊的莊子裏玩耍去了。”
可惜許泠聽了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在她看來,他既是做了這事,定做了萬全的準備,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趙顯的目光掃過桌上的飯菜,冷聲吩咐外面候着的人:“把這些收下去,換上熱的,讓廚房時刻準備着,什麽時候涼了什麽時候就換。”
“你既然抓了我,那便動手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現在要我吃東西做什麽,我知道你這麽多肮髒的過往,你不是早就盼着我死嗎,餓死了不正如你願?”許泠別過頭,不去看趙顯。
趙顯突然就攝住她的下巴,胸口起伏的厲害,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許泠終于肯看他了,卻只是涼涼的一眼掃過,那語氣是趙顯從未見過的冰冷,讓他的心猶如被千萬支箭狠狠地穿透,刺的鮮血淋漓:“不止如此,你還是一個亂臣賊子,害的大盛風雨凋零,害的我家破人亡…你就是萬惡不赦之人,我上輩子瞎了眼才和你在一起!”
趙顯松開了手,眼底是深不見底的荒涼。
他沉默了許久,才轉身離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步伐有多麽蕭索。從知道她是永安的時候,他的心裏就湧上巨大的狂喜,可是在心裏最深處,還隐藏着一種擔憂,當擔憂落地成真的時候,他卻隐隐松了一口氣。
是呀,她該恨他,該恨他入骨,可是,誰又知道他內心的傷痛呢,如果可以,他也不願的…
一個男人,如果背負了太多,總是要失去些什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卡,寫了删,删了寫,總感覺不滿意
☆、乖~吃飯
趙顯離開之後, 室內亮了幾分——被他遮住的光又重新撞入許泠的眼中,引的她不自覺的微皺起眉頭。
青音見了,立馬有眼色的熄了大半的燭火, 只留了兩盞,讓室內看起來昏暗了不少。
這也沒有引起許泠的注意, 她仰面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吓人。
每次青音進來的動靜都不大,但是許泠卻像沒看見她一樣,青音只好更加輕聲的更換盞碟。
她第四次進來的時候,卻發現許泠換了個姿勢, 變成側卧在架子床上了。她的眼神還是那般的無神,就像一個精致的畫中人一樣,美則美矣,但是卻失去了生氣。
然而這次許泠卻肯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了,青音本能的渾身一個激靈, 立馬就用從未有過的殷切的眼神看向許泠。
說來也怪為難青音的,她這樣一個清冷的人何曾對人這樣殷勤過?就是對王爺那樣的人物,她也不過是無限的忠誠而已,至于這個小姑娘,卻是有些心疼了。
但是親眼目睹了一個靈動的小姑娘的轉變, 青音多少有些不忍,更何況她與這小姑娘曾有過一些緣分。雖然她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何要這般對待這小姑娘,但是作為一個忠誠得力的下屬,她知道王爺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 有些事情不是旁人能知道的,她們這些下屬只需要奉命行事就好了。
沒想到許泠竟然真的打量了她一番,好不容易才恢複了一點靈氣的眸子在她的發上掃視一周之後又黯淡了下去。
引得青音一陣疑惑,她是習武之人,和旁的女兒家不同,她一向不喜歡戴釵簪什麽的,發上再素不過…所以,許姑娘在看什麽呢?
待退出房間之後,她就把這事禀報給了不遠處書房裏徹夜未眠的主子。
趙顯聽了青音的描述,臉上因提起那姑娘而浮起的柔情片刻就消退了,瞬間就變得慘白無比。
青音的頭低的更狠了,過了幾息她才聽到主子的聲音,帶着些嘆息的,她從未聽過的無奈:
“以後不要讓旁的丫頭在她身邊伺候了,只你一個就夠了,”又是片刻的停頓,“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再把房間檢查一遍,凡是任何能殺人的東西都要離她遠遠的。”
青音猛地擡起頭,她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難道許姑娘那小身板像是能殺人的?別說殺人,就她那點力氣能拿起武器就算不錯的了。
那為什麽還不讓小丫頭去伺候?
青音聯系了一下主子的吩咐與許家小姑娘的反應,突然間就想到什麽了…
她雖然不能殺人,但是卻能自殺!!!
青音突然間就佩服起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泠才又沉沉睡去,之前迷藥的勁兒還沒有過,她渾身都是軟的,饒是她不想,也又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房間裏的那兩支燭都燃盡了,已經換上了新的,連燭臺都換過了,成了不知什麽材質制成的,看起來軟塌塌的。
但是卻沒有夜裏的亮了,那兩支燭的光被外間的陽光壓下去了,顯得有些可憐巴巴的。
光是透過窗進來的,許泠擡眸看了看那扇這間房間裏唯一的窗,心裏突然就湧起一點希望。
她退開身上錦被的時候還有些發愣,明明她昨日睡熟之前刻意把被子踢到了地上,眼下卻好好的在她眼前,還換成了一床與原來有八成相似的。
許泠放空了心神不去想這些,她踱步到窗前,也不敢直接打開,她知道外面守的有人,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她在窗前站了約莫有半刻鐘,也聽不到任何聲響,外面甚至連鳥兒的叫聲都沒有,寂靜的吓人。
許泠的心沉了沉,最後,終究還是抵不過心裏的倔強,她的指尖摸上了窗柩,輕輕的推開一條縫…
果真,被守的密不透風呢!
許泠在心裏冷笑一聲:趙顯,你是要把我困死在這裏吧!就像從前那樣,把永安禁锢在院子裏,以養病為由不讓她出院子一步,最後她病死在床!
真是好謀略,然後随便對外面說她許泠在莊子裏不慎掉進河裏或是莊子一不小心走了水…
那他的曾經狼子野心的作為就沒人知道了,他還是萬民擁戴的攝政王,名聲比水都幹淨,因為污點都被沖刷幹淨了。
許泠剛躺回床上,就見青音進來了,她這次與往次不同,她身後沒有跟着小丫頭,而是獨自一人端了熱水進來。
“姑娘,剛好你醒了,就趁着水溫好洗漱吧!”
許泠一向愛潔,其實半夜醒來的時候她就有些難受了,現在可以洗漱了,她也不拒絕了,聽話的在青音的服侍下淨了手臉,還漱了口。
幹淨的死去總比髒着死舒服。
但是随後青音送來的飯菜她卻是不願意吃了,一口都不願!
青音無奈的退下,又只留許泠一個人在房間裏,等她再次進來的時候,飯菜還是原樣未動。
到傍晚的時候,已經是第七次換飯菜了。趙顯聽了彙報,他的眉早就擰成一團,終于受不了了,大步離開了書房,朝着最近的那間房間走去。
推開門之後,趙顯怔怔的看了許久。
小姑娘蜷縮在一把玫瑰椅上,抱着膝,安靜的歪頭睡着,整個人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椅子并不大,都不夠趙顯這樣身形的人坐的,卻格外受貴女們喜愛,于是趙顯就在這裏也放了幾把。
趙顯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顏,心裏又變得柔軟無比。
曾幾何時,他的她喜歡依偎在他懷裏,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總愛抱着他的脖子蹭來蹭去,過不了一會兒她就靠着他的胸膛睡了,而他卻只能隐忍着身體上的渴望,癡癡的望着她的模樣發呆,心裏比吃了扶南國進貢的蜂蜜還要甜。
他輕聲走進,無聲的看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