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當時就給如意樓送了二十兩黃金!”
“雖然年紀是小了點,但是有的大人物就喜歡幼童…照她的底子,再長兩年應該更值錢,可惜了。”張婆的聲音帶着幾分惋惜。
許泠卻聽的心頭一跳、渾身冰冷…她這是遇到人販子了,還将要被賣到不幹淨的地方?
很快她就又不能思考了,因為她又昏迷了過去,只不過這次不是她自願的,而是被迷暈的。那個被稱作是張婆的婆子把一塊布放在許泠的鼻前,饒是許泠聞到異樣的香味的時候屏息了,但還是吸入了一些,沒過一會兒她就徹底睡着了。
張婆把布收回腰間,“不能讓她醒了礙事,她這一覺應是能睡到明日,到時候,事情已經成了。”
他們正是把許泠擄過來的人。
他們不是一般拍花子的,他們只拐長得好看的人。無論是男童、女童、少年、少女、少婦,只要生的好看的,被他們瞄上了,總要找個機會下手。他們的膽量大的驚人,不管你身份如何,是街頭的叫花子還是達官貴人的子女,他們總會想了法子去試一試。
得手之後,他們會直接把“貨”送到下家——如春苑。
如春苑是整個晉北最大的花樓,接待的都是貴客。但是貴客的口味也有些奇特的,有的喜歡美人,有的喜歡少年,有的喜歡有風韻的,還有的喜歡娈童幼女!
既是最大的花樓,如春苑自然有別家沒有的手段,它的貨源特別隐晦,但是總能讓那些貴客心滿意足。
這手段靠的自然就是像張婆、于三這種人物的謀算。
但這畢竟是個危險活兒,所以他們輕易不出手。
這次是如春苑要人要的急了,他們才下手,拐了一個莊子裏的女童。但這個女童不知好歹,醒來之後自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他們無法,只能換了個目标。
他們原先看中的不是許泠,而是程香。程香與女童年紀相仿,生的玉雪可愛,再加上今日是花朝節,街上游人很多,也為他們行動提供了一個契機。
可偏偏在他們動手之前看見了許泠,見她生的比程香生的還要好,又靈氣十足,身形也與死去的小姑娘很像,就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按照他們的計劃,待許泠去放河燈的時候,找人把她撞進河裏。他們已經提前為之前死去的女童梳了與許泠一樣的發式,只不過梳的有些松,在河水裏一泡就會散。屆時再把那女童的屍體毀容,沉入河底。這個時候,于三就派上用場了,他要先把許泠拉到河底,再把許泠的衣服換到屍體身上,再把屍體身上綁的繩子解開。
屍體死去之後會自己浮起來,又沒了河底石頭的束縛,很快就會浮上河面。許泠身邊的同伴都是小姑娘,肯定會心慌意亂,魂不附體,看到許泠的衣服,肯定會以為那就是她們要尋的人。
等她們把“人”救上去之後,就為于三提供了充分的時間,也極少會有人再關心河裏是什麽狀況,他就可以帶着許泠離開了。
令他們驚喜的是,他們還沒動手,許泠就落了水,真是天大的契機呀!他們想也沒想,當下就動手了。
沒想到出手這樣順利,他們很開心,但是又怕許泠醒來跟之前的那個一樣尋死,就用上了秘藥。這藥無毒無害,只會讓聞見的人渾身無力、瞬間昏迷過去。
于三唾一口吐沫,“呸,我們就是太仁慈了,沒讓那死丫頭聞藥,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夜漸漸的深了,張婆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早早地就困倦了。
于三是個極有眼色的,他勸張婆,“張婆,您去休息吧,我在這裏看着就好,藥已經用了,她是醒不過來的。明日如意苑那裏還需要您老來周旋呢。”
張婆聽了很是受用,她心裏暗暗贊嘆于三會做人。但她卻沒有登時就走,她又檢查了許泠的身體,見小姑娘确實昏迷了,就把她身上的濕衣褪去,從衣裙堆裏随便找了一件大小差不多的衣服給許泠穿上,做完這些她才回去睡覺。
在張婆為許泠換衣服的時候,于三自覺的站到了門外。他知道,在張婆眼裏,這是要送給貴人享用的,他們可沒有這個福氣。
張婆走後,又過了許久,于三才再次打開了房門,踱步進去。
于三靜坐了許久,就坐在那張看不清顏色的桌子前。
他看着熟睡中的小姑娘,她的臉色因落了水而變得蒼白,看起來比玉還要瑩潤。她的臉小小的,眼睛很大,長而濃密的睫毛在油燈微弱光的照印下,在眼睑下方留下了小扇子般的側影,看起來精致又可愛。
這麽的美好,真是想讓人摧毀呀!
于三摩挲了一下指腹,方才那觸覺似乎還在手上,滑嫩細膩,讓人回味不已。
他嘴角噙起一抹陰冷的笑意,站起身,向着許泠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他嘴角的笑意就深上一分。
忽的,他停下了腳步,側耳聽着門外的動靜。
果然,沒過多久,張婆又來敲門。
于三臉上又挂滿了忠厚的笑意,他打開門,張婆神色匆匆的進來,還一下子把門關上了。
“張婆,您這是怎麽了?”于三驚訝道。
張婆示意他小聲一些,又附耳上去:“今日畫舫上竟然來了位貴人,這次是真正的貴人,外面好多侍衛。你小心點,好好守着,別叫人發現了!我們等明日貴人下去了,再去如春苑。”
于三嚴肅的點點頭,“張婆放心。”
張婆走後,于三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候怎麽會有貴人來?一般來這裏的貴人都會在申時之前上舫,因為申時之後,姑娘們的表演也就結束了,沒什麽可看的,只有花了重金的貴人才會留下來享受值千金的春宵。
他們容身的地方是一艘畫舫。這艘畫舫是如春苑雇的,因為他們與如春苑的特殊關系,才能借了如春苑行的方便。所以,他們不給如春苑惹事是最好的。若是被發現了,如春苑為了洗刷自身,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幫他們的。
真正的貴人?好多侍衛?
于三見過不少貴人,出行帶侍衛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帶好多侍衛的卻是沒有的。這裏畢竟不是京城,一個四品的知府大人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地位很高的大人物了,但知府大人出行也不過帶一路随從而已。
這位貴人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不好意思,昨天課太多了,沒來得及更新。(?_?)
☆、自救
于三把腦海中知道的貴人都過了一遍,發現沒有一個符合的。既然想不到,他索性就不想了。
擡頭的時候,他看見那個氣息美好的小姑娘睡得似乎很香甜。
他的眼神更加陰鹜。
只是,他沒發現,那個小姑娘的姿勢已經稍微變換了一些。
于三的呼吸沉了許多,也燥熱了許多。
許泠的心也沉了下來。
其實她早就醒了,在張婆來之前就醒了。因為她吸入的迷藥比較少,所以剛過去半個時辰她就醒了。只是她知道她不能暴露,要不然處境會更加危險。歹人一直在身邊,而她,只能養精蓄銳,等神志更清楚些了再做些什麽。
起先那個叫于三的男子似乎一直在盯着她,她也不敢有什麽動作。剛才張婆去而複返,她才有機會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她發上的發釵頭面幾乎都被張婆拿走了,只餘下一個細細的琺琅銀釵。估計是因為它太細小了,又被戴在耳後側,才沒有被張婆發現。
許泠艱難的用肩膀蹭耳後的發,累的她全身酸痛,脖子那處兒似乎都不是她的了!
終于,那支發釵被她拿在了手裏。
恰好剛才張婆來為她換了衣服,再穿上衣服的時候,綁的繩子就沒這麽緊了。
張婆年紀在那裏擺着,她的手勁兒沒有于三的大,所以綁的也松。許泠用雙手的手腕相互摩擦,沒幾下就松開了。
這真是不幸中的意外之幸了!
許泠把釵子緊攥在手中,精神時刻緊繃着。
張婆走之後,于三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連閉着眼睛的許泠都有所察覺。
于三陰狠的目光惡狠狠的在她身上掃視,許泠連呼吸都不敢大幅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于三的情緒有波動的緣故,他的呼吸聲都沉重了許多,許泠都能聽着他的呼吸聲辨別他的方位了。
三步,兩步,一步……許泠攥緊了手中的發釵。
但于三好像只是靜默的站着,看着她,并沒有什麽動作。
許泠的身體都僵硬了!
過了好一會兒,于三才用腳踢開了許泠周圍染着脂粉味兒的衣裙。
許泠心中警鈴大作!沒了那堆衣物的遮掩,許泠立馬就被凍的不行,張婆給她換的衣服是件單薄至極的,夏日裏才穿的上的紗裙!
好在她的手是綁在背後的,于三沒有看見已經松動的繩子。
于三又靠近許泠幾分,用大手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光潔的肌膚上細細的摩挲……
許泠心中又涼了一半,她現在腦子還有些混沌,身體的力氣也才恢複一半!
反抗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手裏的發釵了!
于三又湊近了些,他灼熱的呼吸悉數噴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他似乎深嗅了一下,許泠聽見他的喟嘆,“這樣幹淨的味道怎麽能被伶妓的脂粉污了!”
伶妓?她身上的是伶妓的衣服?怪不得那堆衣服滿是刺鼻的香粉味兒,還這樣單薄!
許泠頭皮一緊,那她現在在哪兒,莫不是已經入了賊人窩兒?想到初醒來所見的那些精致的手爐、小幾…那些不正是大戶人家出行或者是花樓裏必備的嗎!
于三埋首在她頸項間,目光癡迷的看了許久。她的脖子修長纖細,再上面是圓潤可愛的白嫩耳垂……不知道這麽細嫩的肌膚,含在嘴裏是什麽味道。
他終究沒有忍住心中的龌龊,幾乎是顫抖着,把唇印在那肖想已久的地方。
許泠周身氣血上湧,她以為于三會想殺她,但顧忌着張婆,才忍住了。她一直都能察覺到于三是對她有殺心的!沒想到,他竟然更加龌龊,她明明還是個孩子的模樣!
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緩緩把右手擡起,手裏有那根發釵。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她怕地心都在發顫,她從來沒有殺過人,從前的她一見到大量鮮血就會忍不住昏厥!再者,她怕萬一被于三發現了,只有死路一條。
但,無論如何也要試試,她寧死也不堪受辱!
萬幸于三沒有發現。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的把發釵刺進于三的脖子裏,然後,往下一頓,又□□。她知道,那裏有動脈,一破就是必死無疑。
發釵尖細非常,饒是如此,還只有一半刺進于三脖子裏,而許泠向下一頓就是知道發釵太細了,不把傷口劃大,根本就造成不了什麽影響。
雖然她力氣沒有完全恢複,但全力一刺,殺傷力也是不小的。
鮮血立刻就噴了出來,許泠知道自己刺對地方了。
于三登時就捂着鮮血淋漓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惡森森的抓住許泠的手腕,想把她摔在那張桌子上。
許泠掙不開,眼見就要磕在桌子上了,她雙手掐住于三抓住她的那只手,狠狠的咬了上去!
于三吃痛甩開了她,她趁機抖落早已經松散的繩子。
看于三又要掙紮着撲過來,許泠緊急之下往他的胯.下用力一踹……
于三痛苦的半跪下,神色猙獰着,脖子上的血染紅了小半身的衣服。
那是趙顯教她的法子,說是對付居心不良的男人最适用。
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雖然身體太過羸弱,但,身份高貴。所以,想求娶她的人也有幾個。
他們大都是沒什麽出息的勳貴子弟。他們看重了永安的身份,再加上成王跟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幼就感情深厚,成年之後特被允許不去封地…永安郡主是成王唯一的孩子,那身份是有些公主都比不上的!
但永安跟長寧侯趙顯是青梅竹馬,與名聲在外的趙顯比起來,他們那些人就被比成了淤泥!
平國公家的小孫子喜愛鬥雞走狗,平日裏慣于不務正業,被老國公不喜。他就把主意打在了永安郡主身上,若是能娶了她,那他下半輩子也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有日他就使計,用趙顯的名頭騙了永安出來。趙顯知道後趕來的時候,他正欲不軌,都撕開了面皮,把永安逼到了牆角。
後來平國公家的小孫子就被派到了北疆戰場上,半路上就病死了。這是永安後來才知道的。
那以後,趙顯就教了她這一招,他說那處兒是男人的軟肋,若是被傷的狠了,斷子絕孫也是有可能的。
……
許泠被他陰狠暴戾的眼神吓的直抖,發釵都吓掉了。
她沒空去撿發釵了,扭頭就往門的方向跑。
多虧了張婆和于三都是心大的,他們對自己的手段過分放心,沒有在門上上鎖,才為許泠的逃跑提供了契機。
許泠顫抖着打開門,身後是于三跌跌撞撞的身影。他失血過多,呼吸粗重異常,似乎随時都有可能斷氣,但他還是追了上來。
許泠呼吸都幾近停止了!看着那鮮豔深紅的血,許泠撫了撫胸口。還好,這一世的身體沒有見血就暈的毛病,要不然,即使她傷了于三,也逃不出去!
打開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出人意料的耀眼的亮。
那是一盞盞花燈發出的光。
成千上萬盞花燈就像有生命似得随着水流漂蕩,一盞漂過去之後,一盞又接着漂過來。每一盞花燈上面都是有燈罩護着的,所以每盞幾乎都是完好無損的,只等它們燃完之後,就會消融在河裏,連個痕跡都不曾留下。一盞滅了,還有另一盞,閃閃爍爍的,比煙火星辰還要美麗。
許泠看着滿河的小星星驚呆了,她還在水上
她回頭去看,原來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精致的畫舫,畫舫上面熱鬧非常。而她現在正站在畫舫的底層甲板上,這裏沒有一個人。人,都聚集在上面最繁華之處。
許泠擡頭看看人頭攢動的畫舫,又低頭看看被花燈鋪滿的河面。她這幅樣子若是上去了,只怕會落個更不好的下場,但,她又不會水,一看到河水,她又想到了之前在水裏的苦苦掙紮……
但不遠處還有一座畫舫,那座畫舫稍小些。若她僥幸到了那座畫舫上,如果那畫舫是富商家雇的,她還可以求救一番,但若還是花樓雇的,那就看命了!
她咬咬牙,罷了,生死在此一舉。
就在她将将跳下去的時候,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一個身着青色衣服的侍衛,一把救回了她。
許泠詫異非常,這是,青衣軍 ?
救了她的那個侍衛叫趙十二,是近兩年才調到趙顯身邊做近身護衛的。
今日攝政王來到畫舫上,一般人都會以為他是來享受美人鄉的,但他們這些近衛都知道,攝政王是來辦事的!
平陽府的知府勾結鞑靼的事情敗露,竟秘密送走了妻子、遣散了家仆、只身逃了出去,還直接投靠了鞑靼小王子。
但攝政王辦事向來有手段,若不是故意的,怎麽可能讓他“逃”了。
那知府的行蹤早就掌握在他們手中,放他出去,只是為了釣出更大的魚。
從他們監視得到的消息來看,那知府今晚會與鞑靼的小王子在此會面。
攝政王上舫是隐藏了身份的,但照鞑靼小王子的頭腦,想必是能猜的出來者是誰。這樣的話,他們就自亂了陣腳。
鞑靼的小王子也是個有野心的,兩年前大盛動亂,他就率兵攻打過大盛,想從大盛子民手中掠奪他們熱切渴望的財寶、土地、糧食、女人。但他沒想到當今大盛的攝政王不僅是個出色的文人政客,還是一個用兵如神的将領。攝政王只用了半個月就收複了三座城池,還把他們打退了五十裏,鞑靼的小王子才棄戰求和。
但鞑靼人的骨子裏就流着慣于掠奪搶殺的血液,才消停一年多,就又暗裏動作頻繁。這次,竟然還勾搭上了大盛要地的知府!
這次趙十二本是遵了攝政王的命令,帶了幾個手下在此處看守,以免小王子逃了。
沒想到竟然在這裏救了一個意欲輕生的小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怎麽沒有人收藏呢?
沒有收藏沒有栽培,寫文都沒有動力了!
不過還好有可愛的小天使們,愛你們麽麽噠,你們的評論很暖心呀!超級萌,所以今天的多了400字!
下一章,攝政王英明神武!~(≧▽≦)/~
☆、挾持
趙十二看着那個初春就穿着夏日紗裙的小姑娘,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他知道這種花樓的姑娘有許多都來路不正,有的姑娘是幹淨人家出身的,被家人賣的或者是被惡人拐來的。有骨氣的姑娘寧死也不願污了自己,所以花樓後門每天都會有新鮮的屍體擡出來,死的都是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只是,她們應該不知道,活着是好的,因為希望還在。但,死了,才最艱難!
趙十二嘆息一聲,看着這個尋死的小姑娘,他想起了自己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他們這些侍衛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們自小就被選拔進趙字營,成天沒日沒夜的訓練,苦訓十年之後還要進行一輪厮殺,可以說,他們是踩着同伴的屍體上位的。趙十二是因為功夫了得,又在攝政王跟前立了不少公,才被封了趙姓,賜了“十二”作名字。
他前面還有十一個比他還厲害的人物,但在他身後,卻埋葬了無數具屍體。
趙十二脫下身上的青色袍子,親手為小姑娘系上,“不要再尋死了。”
許泠微愣,這是趙顯手下那支冷漠嗜血的青衣軍做出來的事?
就在許泠愣神的功夫,舫上傳來一陣喧嘩,幾個衣着暴露的女人驚聲尖叫着。許泠擡頭去看,只看到一個飛掠而過的模糊身影,後面還有幾個青衣侍衛窮追不舍。
趙十二面色一變,也飛身追去,不過一眨眼的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見了,他帶來的手下也都跟着去了。
許泠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暗暗咋舌,這青衣軍的功夫确實了得!
青衣軍在這裏,那,趙顯也在這裏?
一想到這個可能,許泠覺得自己寧願再次落到水裏,也不願被趙顯救了。再說了,即使趙顯見到了她,也不一定會救她。他的冷漠無情她早就見識過的。況且,她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永安了。
方才的決心被人打斷了,現在再看到這滿是河燈的河面,許泠又怕了。她一想起來那刺骨的寒冷與令人窒息的感覺就打心裏恐懼,更何況,這裏還有這麽多花燈!若是不小心打翻了花燈,把燈罩碰掉了,燒傷了自己該怎麽辦…
許泠親眼見到青衣軍都被動用了,知道這裏也不是安全的地兒。
她蹲下身,用手撥開水裏的花燈,沒幾下,就撥開了一大片地兒。
看着那些花燈,許泠又失神了,那九盞花燈還沒有來得及放呢!她買了九盞,其實,沒有一個是為自己準備的。她的那盞,是準備為成王祈福的。
想到成王,許泠的心沉了沉,終于狠下決心打算跳進去了。
在跳河之前,她不甘心地拿眼一掃,看見了甲板角落處堆放的木板、木頭。
許泠眼前一亮,木頭在水裏是浮的!
那片堆放木料的地方與她相隔很近,不到十步的距離就能走到了。
許泠卻越走越心驚,她明顯的感覺到,氣氛有些異樣。
還有三步遠,她本能的停下步子,環顧四周。
畫舫面積不小,按這規格來看,比許多京城有名的畫舫都大上一點。
這裏多是想尋歡作樂的人來的地兒,他們平日裏安穩慣了,這時候遇到一點事兒,皆是驚叫呼號,吵嚷不已。他們中有的人只着了淩亂的內衫,就跑了出來,在走廊上四處亂奔着。
四處皆是喧鬧、尖叫聲。
唯有這處兒是一片寂靜!
許泠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從黑黝黝的木材堆裏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拽到了那塊陰影處。
再次被捂住了嘴,捂住她的那只手使的勁很大,幾乎令許泠無法呼吸!這次許泠的心情卻沒有在楊府那次的輕松了,她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許泠不由在心裏哀嘆,她的運氣怎麽這麽背!
好端端的被硯臺砸了腿、難得出門一次還差點被開水澆了、花朝節出門游玩還被人販子瞄上了、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又被惡人劫持…真是,流年不利呀!
鼻尖傳來一陣奇怪的味道,混合着濕濕的風夾雜着花燈燃燒的氣味,其中最濃烈的是一股腥腥的鐵鏽味兒。許泠一個激靈,那是鮮血的味道!
那人在許泠下巴上一用勁,許泠立馬就不敢再想其他的了。那人的手勁極大,許泠毫不懷疑她會被那人一下子掐死。
但,轉念一想,那人不會平白無故擄了她,總不能是拉個人陪葬。
總是有目的的。
許泠試着小幅度動了動,發現那人沒有再加緊禁锢,她又動了動被桎梏的下巴,那人果然放松了力氣。
有目的就好。
許泠試着開口,卻不是求饒,“這位大俠可是迷路了?我自幼就在舫上當丫頭,做慣了端茶送水的活兒,對這裏再熟悉不過。”
“倒是個聰明的。”那人低笑一聲,聲音低沉厚重,卻無半分笑意。
許泠覺得那人的聲音有些怪異,說不出的奇怪…就像那些外邦來大盛進貢的使者一般,舌頭仿佛伸不直似的。
那人說完,掐着許泠下巴的手就更加用力了,“想騙爺?”
許泠剛想說“哪敢”就想起來,方才有個青衣衛把他身上的衣袍脫給她穿了,那麽标志性的衣服,知道的人怕是一眼就明白出處了,她卻忘了這茬!
她都不知道該不該感激剛才救她的那個青衣衛了!
“大俠誤會了,這是一位好心的大哥借與我的。”她還欲争辯一番,熟料,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
許泠立時就安靜下來,一個字也不敢講了。
沒想到,沒過幾息,本來昏暗的甲板就變得燈火通明。
幾十個青衣軍手持火把,瞬間就點亮了這裏。他們左手持火把,右手是亮森森的兵器,火光印到大刀上,直叫人頭暈目眩。
另有十幾個弓箭手速速就位,按照一個陣型擺好了擊殺的姿勢,只等一聲令下,他們手中的箭羽就破空而出。
“啪、啪、啪…”幾聲響亮的擊掌聲之後,一個身姿欣長、氣度矜貴的貴公子就緩步走來。
他一襲寶藍色錦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風,墨發用玉帶束着,如畫的眉眼間盡是冷冽。
許泠呼吸一窒,趙顯!他果然在這裏!
“小王子好雅致,不知我大盛的花朝節可比得上薩班推節的熱鬧?”他的聲音更加清冷,一絲感情也沒有,如果非說有的話,那就是自骨子裏的蔑視。
薩班推節是鞑靼最盛大的節日,趙顯卻用它與大盛的“女兒節”想比,其中的蔑視之感不言而喻。
許泠又感覺自己下巴一痛,不由驚呼一聲。
不過,誰也沒有理會她。這時候,即使許泠再笨,也知道挾持她的人是誰了。
身後那人大笑兩聲,“攝政王果然好謀劃,竟然布下這樣大的局等我入甕。”
“來者是客,小王子既然來了我大盛,我們自然要好生歡迎一番。”趙顯依舊不冷不熱的說着。
那人似乎要破罐子破摔了,他捂着許泠嘴的手改放在了她脖子上,另一只手緊緊的掐着她的腰。他把她用力往前一推,許泠就一個踉跄。
這樣,他們就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了火光下。
許泠感受着脖子處的大手,欲哭無淚!那只手,只要一用力,她的脖子就能被掐斷,小命兒也就沒了!
這樣一來,許泠的面容也就暴露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下。
趙顯看了沒有一點反應。倒是他身後的趙十二一臉詫異,這不是方才他救下的那小姑娘嗎!
“我一直以為小王子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沒想到,還使出了這種手段!”趙顯眸色幽深。
“說起手段,我是比不上攝政王的。誰人不知攝政王善謀略,三十六計,怕是都不夠用的吧。”身後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
“哪裏哪裏,還是小王子更加高明,為了逃生,連個小丫頭都不放過。”趙顯也往前一步,語氣一頓,聲音更加低沉,“如果那些部落首領們知道他們敬重的小王子竟會做出這等事,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想呢?”
那人哈哈大笑幾聲,“攝政王說笑了,女人在我們眼裏比衣服還不值錢,這樣的威脅算不得什麽。”
趙顯輕笑,那聲音比山澗流淌的溪水聲還要好聽悅耳,但是卻帶了一股寒山上的淩冽氣息。
“小王子也說了,女人不值錢,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身份低微卑賤的小丫頭!不知小王子意欲何為,竟挾持了這樣一個雞肋,是想借此威脅我?”
“我可看見她穿的是大名鼎鼎青衣軍的衣服,這樣,算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頭?”那人明顯不信。
許泠趁機開口道:“大俠您确實誤會了,這其實是一位大哥落在我家姑娘處兒的,我家姑娘讓我來還給他,沒曾想被您誤會了。”這話裏是明明白白的求饒了。
趙十二察覺到攝政王向他看過來的慎人目光,頭皮一麻。這位姑娘,我好心救了你,你這樣害我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快來收藏呀!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迷惑
那人嫌許泠聒噪,又把她的嘴捂上了。
“攝政王是位英才,我想您應該知道殺了我不是正确之舉吧。”
那人的語氣恭順了許多,但趙顯仍是神色未變。
趙顯似乎是不想再多說,直接擡起了手,只要他輕輕一揮,十幾個弓箭手就會把對方射成篩子。
那人掐着許泠脖子的力氣大的驚人,許泠吃痛低呼。
他把許泠當做盾牌,想拿她做人肉墊子。
許泠自然不依,她剛剛逃出來,怎麽願意這樣慘死!
但是看趙顯明明知道她是誰,還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她絲毫不懷疑趙顯會讓人把她射死在這裏!
許泠去看趙顯的時候,被他吓壞了。他手持一彎神臂弩,半閉着一只眼,劍眉微擰,仿佛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世間最神聖的。
許泠只來得及縮起身子。
“嗖”地一聲破空聲,小王子被趙顯擊中了左胸。他踉跄了一下,随時都有可能倒下。
那支利箭,與她的側臉只差了半指距離,若是稍稍偏一點的話,就射中她了!好在她身材嬌小、骨骼纖細,只比尋常孩子高了一點,她的頭頂也只到鞑靼小王子的胸口。若是她再胖上幾分,那,她就真成了肉盾!
許泠的腿已經軟了,半分力氣也無,差點就要癱軟下去!她趁着那人吃痛,無暇理會她,才就近跑到了趙十二身後躲着。
趙十二感覺攝政王看他的目光感覺冰冷了!
趙顯放下手中的神臂弩,也沒有下令讓青衣軍行動,“小王子,今日我且放你一馬,希望你在五年內不要再打大盛的主意。否則,我會親自帶兵,掃平你鞑靼!”
小王子輕聲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神情似有些頹敗,“那我就謝過攝政王大人了!今日不殺之恩我來日再報,但,只有五年!”
說罷,他忽的吹了一聲奇怪急促的口哨,甲板霎時就被一片白煙籠罩了。
許泠被嗆出了眼淚,再觀趙顯,他依然長身而立,絲毫不受影響。
趙十二看着身後涕淚齊流的小姑娘,只能無奈的從衣袍上撕下一塊布,遞給許泠,示意她擦眼睛用。
幾息之後,白煙散去,而小王子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灘鮮紅的血跡。
“王爺,可要我帶人去追?”趙一跪下詢問趙顯。
趙顯微微搖頭,“不必,小王子這番來定是做了萬全準備的,我們再追去,只怕會落入陷阱。”
趙一略帶着疑惑的看着他家主子,有些不大明白主子的意思。
鞑靼人一向貪婪,一旦讓他們有了休養生息的空檔兒,不出幾年,他們必定卷土重來。若是大盛贏了還好,鞑靼會作出一副臣服的樣子投降,但私下又偷偷地招兵買馬,只等大盛疏于防備的那一天,舉兵入侵。若是大盛敗北,那他們會毫不收斂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十年前,還曾屠過城!
主子早就謀劃着要一舉擒了鞑靼的小王子,好叫鞑靼消停幾年,煞煞他們的威風…又為何不乘勝追擊?按王爺的性子,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無論付出再多,使出再多的手段,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趙顯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有些晦暗不明,“鞑靼內部有動亂,除了小王子,只有頗吉的勢最大。但是,頗吉有更大的野心,況且他一向不服大盛,若是他掙得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