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歆音一大早就起床了,英芮驚訝地道:“姑娘,你怎麽不多睡會,這段日子你都睡得太遲了。”
傅歆音一臉神采,笑道:“我晚上睡得香啊,所以并不覺得睡眠不足。”
她之所以這麽早就起來,是因為要親自為傅雲哲做早膳,然後陪他一起吃。
傅雲哲喜食清淡的食物,別的都由廚子做,但每天早上那一碗藥膳粥從不假手于人,都是親力親為。
這藥膳粥是從羅禦醫那裏得來的方子,雖然現在傅雲哲的身體還健朗,但畢竟上了年紀了,得小心從各方面幫他調理着,希望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傅雲哲笑眯眯地吃着早膳,清香的粥,濃稠正好,暖暖的,一直到心底。
他看着在一邊為他忙着忙後的孫女,笑得一臉慈愛招呼道:“小音,別忙了,讓下人去做吧,過來一起吃。”
傅歆音把最後一碟配菜擺好,坐下來笑道:“祖父,您吃,這味道怎麽樣?”
“好吃,好吃,我孫女親自做的,當然好吃。”
傅歆音甜甜一笑,拿起筷也吃了起來。
傅雲哲這麽多年來,都是一個人冷清清地進食,所以對食物的要求也沒多在在意,只求肚子飽就好。
如今不再孤單一人,有人精心地為他料理着三餐,有人陪着一起進餐,這感覺,真美妙。
飯畢,傅歆音又為他端了一杯養生茶上來,傅雲哲喝了一口,滿足地嘆了口氣。
突然他鼻子動了動,輕嗅了嗅,他疑惑地問:“這香味?”
傅歆音嘻嘻一笑,從背着的手拿出一個香囊,幫他系在腰上,道:“這是孫女給你縫制的香囊。”
“這香味?”
“哦,我在裏面的香料加了點萬年松油脂,是不是味道更香了呢?”
“羅禦醫不是說過,這萬年松油脂是很稀罕的東西,你怎麽用在這裏了呢?”
傅歆音幫他整理好,站直身道:“羅禦醫也說,多聞聞對身體對好處啊。所以孫女就把它加點進這裏來,您每天帶着它,就可以時時聞到了。”
傅雲哲哪裏還有不明白她的心思,心裏一陣暖意湧起,她這是為他的身體着想,這麽稀罕的東西,說用就用了。
這孩子的心不是一般的細膩,什麽都考慮周到,現在更是對他照料得無微不至。
“謝謝你,孩子!”
傅歆音握着他的手道:“祖父,咱們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傅雲哲點了點頭,随口問:“小音,今日要做什麽?”
聽他問起,她的臉上頓時起了些別扭,傅雲哲剛開始不明白,一會就反應過來,哈哈笑道:“可是想見情郎了?”
傅歆音嬌羞地叫道:“祖父…”
她害臊的模樣又惹得傅雲哲一陣大笑。
“今日是他的生辰,我一會過裴府去,祖父,今日可能不能陪您用膳了。”
“出門小心些,多事幾個人去。”
“不用,帶英芮就好,”見他擔心,忙安慰道:“您也知道,英芮武功了得,有她在不需要很多的。”
傅雲哲想了想,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了。
當傅歆音帶着英芮到了裴府時,卻撲了個空,下人說裴敬則一大早就出門去了。
她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是,之前又沒打過招呼說今天要過來,他這些日子肯定忙壞了,想通了她就決定等他回來。
她在藏書樓看了一會書,見時辰差不多了,到廚房,親手做了好幾個菜,等着裴敬則回來。
誰知,這一等,直到天色将黑還沒見影。
天色一黑,裴敬則就行動起來,安排人盯着南邊廢院的動靜,又命人早早埋伏在城外的官道邊,只等那兩個宴川人被送出,只要來人一經過,馬上悄無聲息去把人一把擒獲,這樣,也不會驚動了幕後的人。
裴敬則親自帶人守在城外的一座山坳裏。天色越來越沉,但均無一人有焦躁的情緒,對于在黑暗中潛伏,早已習以為常。
但阿才還是忍不住低聲問裴敬則,“公子,他們會不會不來了呀?”
“別急,有什麽情況,守在廢院裏的弟兄們會有前來通報。”
話語剛落不久,就見一條黑影掠過,停在他們的面前,裴敬則見了此人淡淡地問:“情況如何?”
“回主子,人來了。”
不一會,兩匹馬悄然無聲地疾馳而來,馬蹄被布包起,動靜并不大,但對于武力高強的衆人來說,只要一絲動靜都能捕捉得到。
在感覺到馬匹經過設伏的路段時,絆腳繩一拉,馬匹一個翻滾,馬上的人覺察不對,馬上穩住身子,警惕着。
很快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兩個宴川人為了怕人多容易暴露目标,只身而逃,所以,不論他們武功怎麽了得,也被一衆暗禦隐衛一舉拿下。
一些人留下善後,清掃痕跡,一部分随同裴敬則把兩宴川人押回了天都。
裴敬則沒有停留,一路直奔宮裏,把人親手交給了皇上,由他親自審訊。追查了那麽久,有許多事是心知肚明的,但他裝作不知,由着皇上去處置。
皇上沒留下他,讓他回府歇息。
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半個時辰後,皇上從密牢裏出來,一臉陰沉,雙目淩厲。
裴敬則回到院子,站在院中靜靜地沉思了會,才舉步進入屋中。
推門而入,頓時腳生生地停頓在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中的情景,他不由閉了閉眼,懷疑這只是一時眼花。
重新睜開雙眼,屋內的情景還是一樣沒變,這不是幻覺!他的丫頭,正斜靠在軟榻上,瞌着眼,似睡着了。而屋中的桌子上擺滿一桌子酒菜,擺放着兩副碗筷。
裴敬則沒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震驚,疑惑,欣喜……
他放輕腳步,輕輕走到軟榻邊,愛戀地盯着熟睡的姑娘,白皙的肌膚染着自然的光澤,紅潤的小嘴抿着,兩排黑長而卷翹睫毛,随着她的呼吸,輕輕微微地顫動。
他不忍心把熟睡的她叫醒,但看了看桌上沒有動過的菜肴,知道她定還沒吃,怕她餓着了,俯身輕搖着她,喚道:“丫頭,醒醒。”
傅歆音動了動,似乎轉醒,卻只是嘤咛一聲,又睡去。
裴敬則真心不忍,他想了想,輕輕一把将她抱起,把他放到她和床上去,這樣會睡得舒服些。
可還沒等到床邊,她就醒了,剛醒,睜開迷蒙的大眼,見自己被一個人抱着,下意識地尖叫一聲:啊……
睡意全無。
“別怕,是我。”
聽到熟悉的嗓音,傅歆音安靜了下來,見自己還在他懷裏,臉一熱,“放我下來。”
裴敬則把她抱到桌子前才放下。
“什麽時辰了?”她問。
“亥時”
“啊,這麽晚你才回來,累了吧?你先坐下,我喚人備水,你先清洗一下,再吃飯。”
傅歆音吩咐人安排一切。
裴敬則靜靜地看着她為他忙活着,心裏柔柔的,暖暖的。他有點迫不及待想要早點把她娶進府來了。
等他清洗完畢,從淨房出來,桌上已經涼了的菜已經重新熱好了。
見他出來,傅歆音一把将他拉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下,為他盛了一碗濃湯,有些心痛地柔聲道:“餓了吧,快吃。”
裴敬則眸波流轉,黑眸發亮,看着眼前嬌俏佳人,愉悅由心溢出。
看着她小臉,憐惜道:“你怎麽不自己先吃,你也該餓壞了吧,別顧着管我,自己多吃點。”
傅歆音見他一臉平靜,似乎他自己也忘記了今天是怎麽日子,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顏盛開,“阿則,祝你生辰快樂!”
裴敬則一愣,今天是他的生辰?他都忘記了,自母親去世後,他就從來沒有正經過過生辰了,久而久之,連自己生辰都忘了。
他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忙端起酒杯掩飾道:“原來是我的生辰啊,我都忘記了。對不起,累你等這麽久。”
傅歆音也是聽杜嬷嬷說的,就牢牢記下了。杜嬷嬷給她說了許多裴敬則小時候的事,她這才知道,原來他以前一直過的是這樣艱苦的日子。
她很是心痛,很快又展顏道:“以後有我幫你記着,每年我都會陪你過的。”
說完才覺得自己太直白了,瞬間紅霜染上兩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裴敬則兩眼晶亮,一臉狂喜,他伸過手,輕輕擡起她的臉,深情地說:“謝謝你,丫頭。我定不負你意。”
傅歆音越發不好意思,忙岔開話道:“快吃,快吃,不然一會菜有涼了。”
兩人溫情脈脈,吃得心滿意足。
飯罷,傅歆音拿出一個包裹,遞給裴敬則,“送你的生辰禮物。”
裴敬則接過,打開,看着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整套衣褲,有亵褲,中衣,外裳,這是有生以來除了他母親外,第一次有人新手為他制作衣物,看着那細密精致的針腳,他只看一眼就看出她的用心。
一向冷漠內斂,情緒不外露的他,此時手也有些微微的發抖。
傅歆音見他盯着衣物一動不動,以為他不喜歡,忙道:“不準說不喜歡,這是我親手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第一次做,可能做得有些不好,以後我會越做越好的,相信我。”
裴敬則見她一臉忐忑,帶着急切神情解釋着,他心一緊,放下衣物,一把将她緊緊地摟在懷裏,語帶沙啞地說:“我很喜歡,你做得很好,比外頭鋪子賣的還好。”
傅歆音被他摟得緊緊的,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推了推他,可他一動不動。她感受到他劇烈跳動的心髒,慢慢得安靜下來,雙手回抱着他,兩人靜靜想擁,這一刻很美,很溫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