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癡了的郡主很是羨慕,也為這種兩心想悅的深情而感動,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到這麽親密的一幕并不是很生氣,更沒有醋意,只是感到失落而悵然而已。
也許她一直沒有發覺自己對裴敬則的愛其實只是一種對英雄的崇拜之情,而不是真正男女之間的愛情。
周雨桑想起了自己兄長周培良的話,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還有必要執著嗎?
她最後看了含情脈脈的兩人一眼,突然間不想進去了,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怎料,走得過急,一下不留神,撞到一個人的身上,鼻子上一陣痛疼。
她擡起頭,就要喝斥,見是一個清俊斯文的男子,這人有些面熟,她想起了,正是在酒樓見過的董佑天,似想到了什麽,瞪了他一眼:“哼,書呆子,都怪你沒用。”
似不解恨還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說什麽好,最後一跺腳,冷冷地哼了一聲,走了。
董佑天覺得莫名其妙,他好端端地站着,被一個人撞到了,見是個女子,有些臉熟,似在哪兒見過。見她發紅的鼻尖,知道是被自己撞痛了,正想道歉,不想惹來她一聲莫名的責怪。
什麽叫‘都怪他沒用’?他哪裏惹到她了嗎?
董佑天想不通,就抛開了。他擡眼看着不遠處如膝似膠,甜膩膩的兩人,心底一片黯然,那姑娘終究不是他的,他還是遲了。
是的,太遲了,在他認識她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交集,暗暗嘆了口氣。
有些落寞地轉身要走,見腳下有一物,彎腰撿起,一陣香氣襲鼻。他仔細一看,是一塊上乘的手帕,上面繡着一根嫩枝丫,在帕子一角,還繡着一個小小的‘桑’字。
他一愣,想來是剛才撞到他的那女子掉的。他覺得有些燙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最後只得拆起來放進衣袖裏,等下次見到她再還給她吧。
誰會料到,這一撞,兩人後來有了更多的牽扯。
***
夜色深沉,街上已經空無一人,各處屋中亮起的燈火也逐漸熄滅。
一片寂靜,只是偶爾聞得幾聲犬吠聲。
靠南的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裏,一間荒廢無人居住的小院裏,突然吱嘎一聲輕響,大門被人輕輕地打開了。
門內伸出一只腦袋往大街左右看了看,見空無一人,快速閃出門外,在門上扣上生鏽的大鎖,迅速離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那人剛離去不久,一條人影無聲跟上。身上的黑衣與夜色溶為一體,跟着前面的那人東拐西拐,一直到了東面,那人停在了一座大宅後角門,輕敲了下,門打開了,他進了大院。
跟來的那條黑影,站在暗處,略微思索,輕巧地躍上了圍牆邊的一棵大樹。在高高的樹上,透過葉縫看到剛進了院子的那人往書房而去,那裏的燈火還亮着。
那黑影往四周看了看,心裏有了底,避開護院的的巡邏,幾個飄移,敏捷地落在書房的屋頂上,輕輕掀開一片瓦……
一個衣着華麗錦袍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後面,剛進來的那人,一副管事的模樣,正向華服中年人禀報,“侯爺,人都安排妥當了。”
被稱為侯爺的華服中年人,頭也沒擡,問:“小心行事,切不可洩漏半點風聲出去。”
胡管事躬着身道:“侯爺放心,保證萬無一失。”
“明晚就把人送走,省得夜長夢多。”
“是”
屋頂上的黑影,輕輕把瓦片放回原處,飄然而去。落在了大院的下門前對街上,往那門匾看了一眼,上面寫着:馬府。
東街的長聖寧胡同,裴府。
裴敬則正坐在書房裏寫着什麽,一聲敲門聲也沒能讓停下手中的筆,他頭也沒擡,淡淡道:“進來。”
門外進來的赫然是潛入馬府的那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正是裴敬則派出去的暗禦者隐衛,隐衛低聲向裴敬則禀報着所查到的一切,聽完,裴敬則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早在意料中。
半晌,隐衛沒聽到裴敬則聲響,悄悄擡頭,小心地問:“主子,咱們要不要去那廢院把藏在井底的那兩個宴川人抓起來?”
“不必,現在把他們抓起來只會打草驚蛇。”
“可,明晚他們就要被送走了。”
“走不了。”
隐衛退下,裴敬則站起來,走到屋外,看着黑漆漆的院子,突然覺得有些孤寂,他想起在北院的日子。
可如今北院也沒有那丫頭的身影了,她已經住進了傅府。自從她住在傅府後,他就沒再去過北院。她不在北院,想見她一面也沒以前那麽方便了。如今要見她一面,還得先去拜訪傅老,然後再叫人去把傅府的孫小姐請出來。
瞧,多麻煩!難怪她說不喜歡大家閨秀的日子。如今她也被關在深閨裏,不知道她習不習慣?
裴敬則沒否認,他想她了。
如若不是這會夜已經深了,那丫頭早就睡了的話,他早就去傅府看佳人去了。
再等等吧,事情快解決了,等天都的事情都解決完後,他就去傅府提親,先把婚事定下來再說,不然,兩個月後,他要到邊境去,不在天都,怕被別人趁虛而入了。
他與皇上也說清楚了心意,皇上也沒再勉強。
裴敬則不知道的是,皇上見同親王自向他提了一次要為自己的女兒和裴敬則賜婚後,後來都沒再提這事,有些奇怪。找了适當的機會,問了問。
從同親王嘴裏得知,她女兒周雨桑不再纏着裴敬則了,似乎有了新的煩惱,雖然她否認,但能惹得生氣的人,定是她在意的人,而那人不是裴敬則。
同親王問過她,對裴敬則怎樣,她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沒有不高興也沒有惱怒。
同親王當然也聽說了裴敬則有心儀女子的事,他想着女兒不纏着更好,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幸福,找個疼愛自己的人,才會得到幸福。
同親王對皇上感嘆了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皇上對同親王的感情是的深厚,也沒再多計較,也就把賜婚的事放下了。
裴敬則當初還想着,如果皇上硬要給他和郡主賜婚,他會拿暗禦者做為交換。因為暗禦者的存在,皇上并不知道。
然而,裴敬則也知道,如果他交出了暗禦者,意味着什麽,那不是換來皇上的感激依賴,相反,皇上以後會對他越來越忌憚,說不定會處處防範于他。
因為作為一個上位者,是不會允許有一絲不安定的因素威脅着他的位置。暗禦者的成員遍布于各行各業,不說暗禦者的滲透力深廣度和影響力如何,就說暗禦者的精銳能力,就足以讓他睡不安穩。
他現在對裴敬則的信任,那是因為裴敬則在他面前完全透明的情況下,他的能力是在為他服務的情況下的。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裴敬則手中竟然掌握着這麽一支精銳可怕的隐衛,他還能在朝延立足嗎?
裴敬則想過這些後果,他本來打算把暗禦者交出,換來婚姻的自由。而後,遠離朝堂,跟心愛的女子過舒心的日子。
如今事情的轉變,他也就不用冒險暴露暗禦者的存在了。
裴敬則以為早已熟睡的佳人,如今傅府绮恩院的主人傅歆音,卻還在燈火下專心去縫制着衣賞,要是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出這是一件男子的衣服。
英芮走進來,見她這麽晚了還沒睡,忙道:“姑娘,這麽晚了,先睡吧。”
裴敬則把英芮送到傅歆音身前,以後就在她的身前服侍。還有杜嬷嬷,也一并跟着她了。杜嬷嬷原是裴敬則母親留下的親信,這會也愛屋及烏,也盡心地教導着傅歆音。
傅歆音如今能制出這麽精致的衣裳,杜嬷嬷教功不可沒。
傅歆音聽到英芮的話,頭沒擡,手也沒停地道:“等一會再睡,還差一個衣袖就好了。明日就是阿則的生辰了,我要給他送去了的。這會還有些沒弄好,我睡不着。”
英芮靠近坐着,一臉嘻笑道:“主子要是知道姑娘這幾天日夜不停地為他趕衣物,定會感動的。”
英芮至今改不了對裴敬則的稱謂,還是像以前一樣喚他為主子,傅歆音也沒要求她改,覺得這樣挺好。
傅歆音一愣,感動嗎?她不需要他的感動,她只要他快樂就好,他為她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她希望他一生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終于全部好了,傅歆音長呼了口氣,揉了揉的些發酸的手臂。
英芮忙端了早就備好的清水上前,絞幹了帕子,給她洗了臉,淨了手。
傅歆音看了看桌上疊放着的衣物,是一整套,包括裏面穿的亵褲,中衣,及外罩的長衫。本來還想做雙鞋的,只是時間緊促,來不急了,只能下次再做了。
她望着那堆做好的衣物,心情愉悅,噙着笑,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