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守寡的媳婦二十七
趙方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年輕女子
“你騙我?”
高玲珑颔首:“你們府裏把我騙得那麽慘,我就騙你這一回。不行麽?”
“咱們說好了的,你打我一頓, 消氣之後就去請定國侯幫忙, 怎麽能說話不算話?”趙方林特別生氣,質問道。
高玲珑笑吟吟:“我就不算話了,你待如何?”
如何?
趙方林想撕了她的臉。
那天挨打過後,他痛歸痛,但卻以為侯府真的迎來了轉機, 今日過來之前, 他也沒想到周淑寧會耍無賴。
也就是說,他以為的轉機根本就不存在,父親回朝之日遙遙無期?
“淑寧,你怎麽能言而無信呢?”
高玲珑揚眉:“我答應你的時候,在場只有五人不到。讓你求娶我,承諾過會照顧我一生時,那間房中五十人都不止。你都好意思翻臉, 我為何得守信?”她揮了揮手:“趕緊滾吧!”
趙方林:“……”滾開容易。侯府的困局怎麽解?
他低下頭:“你要怎樣才肯消氣,直說吧!”
高玲珑似笑非笑:“當初我說, 你能将我那幾年吃過的苦重新吃一遍,這事兒就算了了。結果你們根本就不當真……”
說起這事, 趙方林有話要說, 忙道:“春雨現在天天吃素, 穿得也不好, 她不會抄佛經, 但每天都會有好幾個時辰跪在佛前。”
高玲珑冷笑:“她本來就是一個農女,說難聽點, 莊戶人家出生的女兒平時還得幹活。每天只跪一跪就有飯吃,對她來說是很輕松的事。我要的是你娘認錯!”
趙方林啞然,好半晌都找不到話來反駁。
畢竟,周淑寧說的是對的。鄭春雨在遇見他之前,确實得為了一日三餐奔波。如果運氣不好,也許還要餓肚子。
“那我回頭就讓娘吃素抄經祈福。”趙方林從善如流:“你先幫忙求情,回頭怎麽着都行。等我爹回了朝堂之上……”
高玲珑搖頭:“遲了!”
“什麽?”趙方林詫異的看着她。
“我說遲了。”高玲珑揮手:“滾吧!”
這般冷漠又輕飄飄的态度,着實吓着趙方林了,他不肯走:“淑寧,這一次你千萬要幫幫侯府,否則侯府就完了。”
高玲珑來了興致:“好好的,侯府怎麽會完?”
趙方林張了張口。
關于母親對姚姨娘下毒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周淑寧對侯府沒安好心,更不能說給她聽。
“不想說啊!我也不勉強你,走吧!”高玲珑轉身就進了大門。
趙方林又喊了幾聲,那纖細女子卻再未回頭。他心中一陣陣冰涼,都不敢回去面對父親。
再不敢面對,也得回府,他如今手頭的銀子不多,帶着鄭春雨和一雙孩子去郊外後,還得自己親自幹活。
他設想的不做世子搬去郊外住,是像隐居的文士一般,有人伺候一日三餐,不用幹那些粗活雜活。還有,他這輩子已經廢了,一事無成。但孩子還那麽小,肯定要讀書科舉入士的。
請人也好,讀書也罷,還有一家子的吃喝,這些都是要花銀子的。
趙方林滿心惶惶然,還沒反應過來呢,馬車已經入了侯府。
“公子,到了。”
掀開簾子時,趙方林手指發顫。下馬車時還險些摔了一跤,還是邊上的随從扶了一把才沒有丢人。
安國侯已經等着了,看到他出現,急忙問:“如何?”
趙方林最怕面對父親,往後小退了一步。可身後是馬車,他退無可退,對上父親殷切的眼,又不敢不答:“她不願意幫忙求情,之前動手,只是想打我一頓洩憤。”
安國侯微愣。
他和兒子想法一樣,以為挨過打之後,侯府就再沒有了危機。結果呢,周淑寧耍他們玩。
反應過來後,安國侯大怒,一腳将邊上的盆栽踹到地上:“她真這麽說?”
趙方林低下頭:“是。”
安國侯又踹倒了兩盆花:“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負手轉悠了兩圈:“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她怎麽能騙我呢?”
越說越氣,臉上陰雲密布,所有的下人都悄悄退遠了些。
趙方林想要躲,身後是馬車,再往外就是外院,他想要回內宅就得路過父親,根本就躲不了。
“爹,我有個提議。”
安國侯側頭望來,聲音陰沉沉的:“說!”
“你先給我一些銀子,我去郊外将地買了,然後找人修建宅院。”他擡頭,對上父親愈發惱怒仿佛随時會發作的眼神,認真道:“爹,狡兔三窟,咱們不能幹等着。周淑寧對安國侯府沒安好心,今日我算是看出來了。她不止不會幫忙,也許還會在私底下讓定國侯給咱們添亂。您在朝堂上浮沉多年,肯定結有仇家,真的有人查問起來,侯府怕是兇多吉少。爹,咱們得想一想後路。”
安國侯臉色特別難看,不過兒子的話也有道理,他便沒有出聲打斷。
趙方林繼續道:“如果皇上真要收回爵位和侯府,到時咱們也有地方去呀。”
“若被抄家,侯府所有人名下的東西都留不住。你辛辛苦苦修建院子,到時同樣會被收回。”安國侯憤怒之餘,心中滿是頹然。
如果早知道周淑寧有這麽大的本事,他當初說什麽也不會縱容妻子虐待她。
後悔也已經遲了,安國侯只覺渾身疲憊,好想睡一覺。
但兒子的話有理有據,如果定國侯鐵了心要找安國侯府的麻煩,他一覺睡醒,怕是會被清算……越想越焦灼,他忍不住又開始轉圈。
趙方林被轉得眼暈:“爹,先拿些銀子出來,這個院子也算是侯府子孫東山再起的根基,若不然,要是沒地方住,全家都得發回原籍。這一路山高水長,年輕人還好,但孩子受不了,祖母也經不起這一番颠簸啊!如果您怕被皇上收回,那就寫在春雨名下。”
聞言,安國侯動作微頓。
“這确實是個法子。”
趙方林見有戲,眼睛一亮:“爹,你多拿點銀子,咱們把宅子修好些。 ”
安國侯府傳承了好幾代,庫房中大把大把的好東西,現銀也有不少,他之前不想放兒子出去,是不樂意讓兒子在外逍遙。也是不想再撩撥周淑寧的怒氣。
此刻發現怎麽都讨好不了周淑寧,他大手一揮:“你去賬房那裏支取萬兩銀子,務必将院子修好。”
趙方林大喜:“爹放心。”
他拔腿就跑。
安國侯想了想:“修建宅子時,你帶着鄭氏去就行,孩子只會拖後腿,讓他們留在府裏。”
趙方林最怕的就是父親不在乎那兩個孩子,聞言忙不疊答應下來:“我想帶他們母子一起去選地……”
安國侯定了一件事,心裏稍寬,忽然有管事急沖沖來:“侯爺,姚姨娘不行了。”
聞言,安國侯一跺腳,飛快去了。
姚姨娘中的毒無解,哪怕有大夫盡力醫治,也到了強弩之末。她眼眶深陷,整個人已經不成人樣。
安國侯都不敢多看。
姚姨娘看到這樣的他,心中特別失望,閉上眼道:“我要見爹娘。”
安國侯也有自己的想法,姚家夫妻本來就不滿,如果沒能見到女兒最後一面,怕是不會甘休。當即立刻讓管事親自去接姚家人。
姚家人聽說是見最後一面,烏泱泱擠了兩車。安國侯看得眼皮直跳……皇上讓他在家反省,這種時候越低調越好。最好是不出門,不與人往來。
之前他出門都是悄悄的,姚家這般大張旗鼓,皇上想不看見都難。
但人都來了,把人拒之門外也不可能。
姚姨娘看到爹娘,未雨淚先流,她想說話,張嘴半天卻吐不出一個字。在姚家人的悲傷中,她瞳孔漸漸散了。
姚母哭得泣不成聲,沒幾下就暈了過去。
安國侯又忙叫人去請大夫,好不容易家人安頓好,姚母已經醒了。她狠狠瞪着安國侯:“你還我女兒命來!”
說着,還撲上前。
姚母特別悲傷,身上沒什麽力氣,一站起就軟倒在地上。但安國侯卻特別怕她,往後退了幾步,眼看人沒上前來,這才穩住身形。
“姚夫人,人都已經沒了,還請節哀。”安國侯定了定神:“出了這種事,我心裏也很難受,稍後一定會給姚家一個說法。”
他這是想拖着。
興許拖着拖着就有了轉機。如果不說這種話來安撫姚家,怕是這兩天就會被皇上清算。
姚大人沉着臉:“我女兒命都沒了,原先你答應過我們的那些事得盡快辦。給你五天時間,如果辦不到……”
“我一定盡力。”安國侯忙答應下來。
事實上,他心裏已經暗自打定了主意,不管姚家夫妻說什麽,他都先答應下來。
姚母乍然白發人送黑發人,根本接受不了。太過悲傷以至于聲音都啞了,道:“我女兒死得不明不白,你得交出兇手。或者讓幕後兇手付出代價!”
安國侯:“……”
他只頓了一下,道:“稍後我就将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将兇手送到姚家随你們發落!”
其實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兇手是誰,安國侯想的是随便找個管事塞出來。
但姚母又豈會答應?
“動手的是侯夫人,你休想糊弄我!”
安國侯:“這其中許是有誤會……”
“別拿我們當傻子!”姚大人沒想過讓侯夫人給女兒賠命,可看見安國侯這般護着夫人,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既然和夫人鹣鲽情深,還納什麽妾?可憐我女兒花朵一般的年紀就香消玉殒,還死得這麽醜,她那麽愛美,不知道會多傷心呢。如果殺人兇手還逍遙度日,我們如何對得起她?”
話裏話外,竟然想讓侯夫人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