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大廚房。
若水守在爐竈邊,幫遲遙看着一鍋雞粥,打開蓋子,用勺子舀上來一點,湊到鼻尖,笑了,自語道:“好香。”從竈邊拿了兩塊布,折了幾折放在鍋兩側的把手上,将雞粥端了下來,盛在大瓷碗中,放在托盤內端了出去,迎面碰見兩個丫鬟走進廚房,若水習慣性的低頭微笑,讓她們先過去,自己才走了出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裏面兩人悄聲道:“這個若水,雖然相貌醜了些,平日話也不多,可卻是個有福的。”
“哦?怎麽有福。”
“她可是小滿的心上人,小滿和大少爺親如兄弟,沒見若水一進府,都沒幹過粗活麽。”
“可是她···小滿怎麽會看上她?”
“噓!可別提這事兒,你入府晚,不知道,若水進府之前,小滿特地交代所有人,千萬別說漏嘴,他騙若水自己有眼疾,看不見她那胎記,其實他眼睛好着呢。”
若水端着雞粥站在窗外,心情有些複雜,不知該難過,還是開心。身後兩個丫鬟已經拿了東西出了廚房,并沒發現一旁的若水,若水心內一動,轉身回了廚房。
秋滿山前段時間一直出外捕蛇,才回來不久,想若水想的緊,這一會不見若水,又到處找她,聽遲遙說她可能在廚房,便一溜煙跑了過來,剛一進大廚房的小院兒,就見若水一臉鮮血從廚房走了出來。
秋滿山大驚!趕緊沖到她跟前,驚慌失措的喊道:“若水!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都是血!你說話呀!是不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用你做這些!”秋滿山一邊緊張絮叨個不停,一邊仔細觀察她的臉,咦?怎麽沒見傷口在哪?
“小滿哥,你不是有眼疾麽,怎麽看得到我臉上的血。”若水半天才冒出這麽句話。
秋滿山愣住了,緩緩放下了手:“若水。”
“原來你真的在騙我,你明明能看到我的胎記!你根本就沒有眼疾!”若水伸手一抹臉上的血,繞過他就跑,結果被秋滿山一把拉住,秋滿山急的滿頭大汗,不敢抓她,只好用身體攔在她前面,話也說不利索了:“若水若水!你聽我說!我,我确實騙了你,可我沒有惡意,真的!我只是想讓你心裏好受點兒,我發誓,不管你是什麽樣子,你在我心裏都是最美的,最最最最美的!我,我真的發誓,如果我說謊,就讓我天打雷···唔唔···”
話未說完,就被若水捂住了嘴:“別瞎說!”
秋滿山伸手拿下她捂着自己嘴的手,卻不松開,就這麽攥在手裏:“你不要生我的氣,你要是不理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剛才若水一時情急,用抹了自己臉上血的手去捂他的嘴,看着此刻他一嘴一下巴的血,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你不生氣了?”秋滿山一臉的祈求和期待。
“你對我這麽好,還這麽為我着想,我怎麽舍得生你的氣。”若水低下頭,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秋滿山緩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他了?
猛的晃了晃自己的頭,想讓自己清醒些,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一時間竟有些接受不了,過了好一會才想起她臉上的血:“你這臉?”
“是雞血。”若水咬唇笑道。
秋滿山扶額,這也行,真是關心則亂,人血雞血都分不清楚。
涼亭。
“成親?!”江北冥和遲遙雙雙震驚。
秋滿山和若水拉着手站在兩人面前,秋滿山一副無辜的大眼珠子瞪着江北冥:“對,成親。”從小他就知道趁熱打鐵這詞兒,若水好不容易松口了,一定要趕在她再次鑽牛角尖之前,趕緊把親事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可是,你們不是剛剛才在一起嗎?不覺得太快了嗎?”遲遙看看秋滿山,又看看若水,不知道兩人搞什麽鬼。
“不快不快,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秋滿山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若水,你想好了嗎?”遲遙心想我是勸你要好好考慮,也說過讓北冥成全你們,可沒讓你這麽快啊。
若水雙霞緋紅,一直微微颔首低頭:“我聽小滿哥的。”
秋滿山在一旁歪着頭眯着眼,一臉的得意,看來十分受用這句話。
江北冥笑了:“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安排下去,給你們準備新房吧。”秋滿山忙擺了擺手:“不用,我就是通知你們一下,我們兩個現在算是客居在江府,哪有成親也在這裏的道理,我這幾日就出去尋一處宅子,買下來,以後我和若水搬出去住,免得她在這裏被你們呼來喝去的。”
遲遙順手拿了個蘋果砸過去:“你有沒有良心?這會兒反倒說起我們了。”幾人正嘻嘻哈哈笑鬧不停,羅幕從前院閃了進來,走到江北冥面前,微微低頭:“少爺,溫朝玉傳話過來,說讓您去小山樓一聚。”
“嗯。”江北冥點了點頭,轉頭向遲遙:“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不去,我有話要跟若水說呢。”遲遙晃了晃腦袋。
江北冥也沒說什麽,起身理了理衣襟:“等我回來吃飯。”遲遙仰頭用手搭了個遮陽棚,眯起眼睛:“嗯。”
小山樓。
江北冥一上了二樓就看見溫朝玉坐在老地方,一條腿蜷着,另一條腿支起來,搭着胳膊,手裏拎個酒杯,裏面沒有酒,捏着空杯轉來轉去,眼睛盯着杯子出神。
“又怎麽啦。”江北冥一屁股坐在他對面,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瞅他。
溫朝玉像沒聽見,過了好一會才懶懶擡了擡眼皮:“你來了。”
“你再不說話,我光喝茶就喝飽了,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溫朝玉頓了頓:“沒事。”
江北冥了然一笑:“別撐着了,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他确實好像有點兒喜歡清月,不過還沒明說,也沒跟我娘提親。”江北冥也無聊的轉起了茶杯。
“誰告訴你我要問這個了。”溫朝玉有些窘迫。
“不問這個,難道問小滿和若水?”江北冥随意道,不想溫朝玉卻忽然擡眼:“他們倆怎麽了?”
江北冥聳了聳肩:“倆人要成親,小滿說要搬出去住呢。”
“成親···也好,小滿還不錯。”溫朝玉嘟囔着,忽然話鋒一轉:“你剛才說,好像,有點兒?那到底是不是啊。”
江北冥知道他問的是什麽,故意逗他:“我說什麽了?你不問清楚,我怎麽記得我剛剛說過什麽。”
“江北冥。”溫朝玉有點兒怒了。
“好了,我是說,鐘雲峰應該是挺喜歡清月的,不過還沒跟我娘提親,至于他們倆發展到什麽程度,我是真不知道。”江北冥放下茶杯,一手扶在桌面上,探身向前:“怎麽,這會兒心裏不舒服了?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說要讓她幸福,什麽她平淡過一生就好之類的。現在人家有了更合适的人選,你才想起不舒服?可有點兒晚。”
溫朝玉眉頭緊鎖,像要擰出個麻花兒來,擡眼瞪了江北冥一眼:“我回去了,你自便吧。”擡起屁股就回了後院兒,江北冥搖頭看着他的背影,滿後背寫着倆大字兒:吃醋。
回到江府,迎面羅幕走了過來,羅幕見了江北冥,立刻垂手站定:“少爺。”
“嗯。”江北冥應了一聲,接着走,忽然想起一事,轉過頭問道:“我交代的事情辦了嗎?”
羅幕點點頭:“過幾日就去取。”
“好。”轉頭進了卧房,一眼就瞥見遲遙正趴在桌上直愣愣端詳她那镯子。
江北冥走過去坐在她邊上,笑道:“喜歡為什麽不戴起來,只這樣看,能看出花兒來?”遲遙見他來了,便将錦盒扣上,随手放在一邊:“朝玉找你幹嘛?”
江北冥聳聳肩:“還不是為了清月,見她和鐘雲峰走得近了些,不自在。”
“他們倆真的沒戲了嗎?如此相愛的兩個人,若是就此錯過,那就太可惜了。”說着探身向前:“你說,咱們要不要做點兒什麽!”
江北冥擡手按在她頭上,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可別沖動,朝玉有自己的考慮,再說,我看最近清月已經好多了,跟鐘雲峰也不錯。”
遲遙撇了撇嘴:“你不懂,越不提他,證明越放不下,不跟你說了,我去找娘,娘說有事找我商議。”
江北冥也跟了過去,到了王氏那邊,就見一個頭戴紫色抹額,濃妝豔抹的婆子坐在王氏對面,此刻正用花色手帕子捂着嘴笑個不停,王氏見了二人,笑道:“你們來了。”轉頭向那女人:“宋婆婆,這是我的兒子兒媳。”
那宋婆子上下打量二人,不住嘴的笑:“夫人真是好福氣,看看這一對璧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遲遙和江北冥對視一眼,看向王氏,王氏笑道:“這是宋婆婆,今日專程替人說親來的。”
原來是個媒婆,不過,說親?遲遙奇怪:“說誰的親?”
“還能是誰,自然是清月,你們倆坐下,清月雖然輩分大,年紀卻比你們小,我也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若是你們也覺得不錯,就讓兩個孩子見見。”王氏指了指邊上的座位,兩人便過去坐了下來。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江北冥開口問道。
宋婆子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邊了:“有我宋婆子牽線,自然是跟咱們江家配得上的人家,喏,就是錦盛綢緞莊的獨子,鐘雲峰少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酥梨梨的營養液,營養液終于不是0啦,滿足。
下章預告:
兩人渾身灰塵樹葉樹枝子,江清月趴在溫朝玉胸口,咳嗽了好些聲,才緩過來,擡頭一下撞見溫朝玉溫潤的目光,目不轉睛盯着她,江清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不覺臉紅,推手想起身,誰知溫朝玉抱着她的雙臂并未松開,似乎還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