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既澤聞言低頭看她,車裏燈光微弱,懷裏的人似乎醉的意識不清,剛剛那幾句話,雖然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麽,卻讓陸既澤覺得,要把她保護的更好才對。
到家之後,陸既澤讓鄭姨煮了醒酒湯,但宋然喝醉了,似乎脾氣任性,一碗甜湯十分不好喂,灑的滿地。
好容易讓她喝下了一些,陸既澤出去換衣服。而後回來看着床上躺得亂七八糟的宋然,看着她精心選了去赴宴的禮服裙被壓的皺皺巴巴。
他心裏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出去,讓鄭姨幫着她換了套睡衣。
等宋然躺好了,陸既澤回房間來看她。她在床上側躺着,臉頰因為醉酒多了一層淡淡的桃紅,本就完美的容貌顯得更為撩人,在卧室昏黃的燈光下讓他心緒有些亂。
陸既澤覺得自己必須馬上離開,他覺得再呆下去自己也會變得不清醒。
然而還沒等他起身,卻被躺着的人拽住了衣袖:“陸既澤,你別走……”
正準備離開的人,就這樣被一句話說的邁不開步子。
“陸既澤,你不用難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直到你好。”
他睡袍的袖子被她攥在手裏,聽着宋然不清醒時候的呢喃,也不知道身旁的人能不能聽見:“不難過,有你在身邊,不知道多開心,我已經好了,但你也不能走。”
像是聽見了他說的話一般,宋然繼續在迷蒙中說話:“陸既澤,你眼睛是因為我才沒好,是因為我……我會對你負責的,你放心。”
聽着旁邊的人在閉着眼睛的時候一直說話,陸既澤忍不住替她整了整額前的碎發,
“會的,會讓你一直負責,負責一輩子。”
不知道這樣一言一語的對話了多久,陸既澤又嘗試着拽開衣服回自己房間。但醉酒的宋然完全沒有平時謹慎的模樣,她好像是不滿足于只抱着一只袖子,而是把身邊這個人整個胳膊都抱在了懷裏。
陸既澤無奈,把宋然往裏面抱了抱,合衣在她邊上半躺半坐,雙手放在腦袋後面支着自己。
宋然似乎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巨型抱枕,一會兒向着他這邊抱他,一會又轉到床的另一邊去抱她真正的枕頭。
于是前半夜,陸既澤幾乎沒怎麽睡。等到後半夜實在熬不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早上的時候,他被宋然搖醒:“陸既澤,我衣服是怎麽回事?你……你別吓我。”
陸既澤沒睡多一會兒,感覺自己都睜不開眼,“鄭姨幫你換的,別胡思亂想。”
而後他翻了個身就要繼續睡。又被宋然搖晃,“那你怎麽會在我房間,我好像喝多了?那?有沒有發生什麽?”
陸既澤困意難耐,背對着她回了一句:“沒什麽,就是一晚上你都在和我說,會對我負責到底。”
宋然覺得陸既澤話說的沒錯。自從發現大反派眼睛總是不好,她就覺得自己應該承擔這個責任。
但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負責什麽的,聽起來怪怪的?
宋然認真打量了一下她的兩米一大床,然後發現,她和陸既澤的睡衣還是情侶的……
大概是鄭姨幫忙準備的,平時她自己各種挑着随便穿也沒撞過,今天一覺睡醒,竟然就被同款了。
宋然飛快爬起來,找了套衣服去換衣間換好,而後下樓去吃早餐。
沒多一會,陸既澤也下了樓。
經過昨晚的醉酒事件,陸既澤決定要和宋然把他已經好了的事情說清楚。他坐在餐桌旁,宋然這個時候正坐在不遠處的沙方上在講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跟誰,聊的很開心像是已經講了很久。宋然手機不知是不是聽筒音量問題,竟然開了功放。
“上次我幫你從家裏逃出來,你倒好,搬到陸宅就見色忘友,好幾個月不聯系我。”
宋然很快回應,“婷婷你可別冤枉我,是今悅互動真的是資本家風範,我每天加班加到頭禿。”
“快得了吧,你明明就是豪門太太生活太美好,都樂不思蜀了。”
陸既澤雖然是正常的下樓吃早餐,但覺得意外聽到宋然私人電話也不太好,所以打算先換個房間回避一下。
結果他還沒走,就聽到宋然說:“哈哈哈,你可別瞎說,我只是在等他好,他要是好了呢,我就算解放啦,到時候我們好閨蜜就一起去周游世界。”
陸既澤想要回避一下的念頭突然停滞,正在喝的咖啡感覺是有點苦。
“鄭姨,幫我換點別的咖啡豆再磨一杯。”
突然聽到陸既澤說話,宋然一下按住了手機話筒,聲音小了很多,“好了婷婷,你信號實在是太差了,我開功放都聽不太清楚,你在國外好好玩,等我哦!”
說完,宋然很快就挂了電話。
她站起來回到餐桌旁,和陸既澤打了個招呼:“早上好,你醒了啊。”
陸既澤低頭切着一片煎蛋,低低的回了一聲:“醒了。”
真的覺得有點醒了,醞釀了一宿的坦白,突然像是挨了一悶棍一樣煙消雲散,昨晚出現在他身邊的宋然,醉酒之中說的所有話,仿佛只是個幻覺。
那點因為瞞着宋然,而一直在折磨着他的歉疚感,在某種潛在的可能性分開之後,被他強行壓制在心底。
或許自己還需要這一點點僞裝,再多争取一段時間,讓她的想法能夠變一變?
陸既澤琢磨着自己的事,也沒再多說什麽。而宋然還想着昨晚的尴尬,并沒再找什麽話題,很快換好衣服到公司加班去了。
《閃光年代》過了20億之後,走勢仍然很好,最終票房達到了36億,密鑰延期兩個月。陸氏影業臨時成為這部電影的出品和發行方,因為這部電影的大火受益不少。
随着電影的走紅,巨幅海報上唯一的名字,成為這部電影帶動最火的人。徐徑東因此接受了多家媒體的采訪,而他真實的家世也漸漸被公開。
鼎輝集團的當家,和陸氏一樣在排行榜上居于前十。在采訪中,徐徑東被問到,為什麽不用自己公司投資電影,結果徐徑東講了一個跨越十幾年的故事。
大概就是他一直喜歡的那個她,年少的時候就和家族決裂,獨自在影視圈打拼。而他以鼎輝集團少東出現的時候,被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為了讓她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徐徑東抛棄了自己所有的身份,一窮二白的開始做電影……
後來……後來宋嘉慕轉發了這個采訪,兩個人算是官宣。
因為《閃光年代》的合作,徐徑東的公司鼎輝集團和陸氏在影視方面簽了一些獨家的合作協議,這讓曾經唱衰陸氏的投資賬號,紛紛改了口風,一個個的吹爆了陸氏的投資價值。
杜雲清确實抓着他所謂的版權合同的漏洞,要和徐徑東工作室打官司。本來他們氣焰很高,買通了大量水軍,大肆宣揚雲夢娛樂才應該是合法的分賬方。
做出了一幅就算把官司打到地老天荒,也要讨回公道的架勢。然而徐徑東和鼎輝集團的關系一公布,仿佛一夜之間,雲夢娛樂這些甚嚣塵上的通稿突然就消失了。
連杜雲清自己的微博,都删光了轉發的相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陸氏不僅影業公司表現優異,在陸既澤大刀闊斧的整頓之後,其他領域的業績也迅速回升。
最讓人驚喜的是,陸氏投資的智能無人機項目,在海外的一次救援中表現搶眼,跟着在國際新聞上頻頻刷存在感。
這種爆出國界的火熱,吸引了全球的注意力來了解這家國內的公司。于是陸氏股票漲的瘋狂。
到陸既澤要召開下一次董事會的時候,股價比業績最高的時候翻倍,确實實現了之前所說翻兩番的承諾。
宋然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了陸既澤請她一起參加董事會的邀請函。
宋然推脫說自己不是陸氏的員工,還是不參加了。然而陸既澤強調說,陸氏的股份屬于他們兩個共有,一定要讓她一起。
董事會上,超大的會議室裏。陸既澤和宋然坐在正中,上次飯局上的陸家為難陸既澤的人,大概看過去都在。
宋然作為被意外拉過來的旁觀者,坐在一旁默默的不吭聲。
助理送過來最近的財報,陸既澤直接拿着推到她這邊,“我不看,給太太。”
宋然于是快速的把文件接過來,心裏還在想,大概陸既澤把她叫來,就是為了再次幫他确認什麽合同金額之類的?
助理竟然直接把這麽密密麻麻的文字給看不清楚的陸既澤,不知道是不是飯碗不想要了。
陸既澤雖然面前沒有擺任何文件,但對公司事務了如指掌。
在他介紹最近業績的時候,宋然看着家宴上氣焰高漲的各家,一個個低着頭不說話。
陸既澤說話倒是一團和氣,宣布了公司一些大事之後,又公布了幾項重大的人事任免。
而後他讓助理在PPT上播放了最近的財務審計。
“這幾份文件,涉嫌嚴重的財務欺詐。璋平,你把這個報上去,是希望陸氏明天被停牌麽?”
陸璋平看着被挂出來文件标紅的地方,低着頭不說話。文件裏面通過一些內部操作,陸璋平能夠拿到大幾千萬的額外利益。
然而卻被陸既澤抓了出來。
見陸璋平不說話,陸既澤也說的直接:“璋平,CFO這個職位也不太适合你,這段時間你就和大伯多下下棋,以後公司有合适的位置,我再及時通知你。”
宋然在一旁,被陸既澤的話逗的想笑,但在董事會這麽嚴肅的場合,她還是盡量控制着自己。
陸璋平被公開點名,證據确鑿之下也沒什麽能解釋,只能聽憑陸既澤拿掉了首席財務官的任命。
在董事會還沒開完的時候,陸璋平就灰溜溜的悄悄離開了。
宋然原本以為上次被他以錄音為威脅,放過了他沒再追究法律責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讓這個人離開公司。
沒想到壞人多行不義,這麽快就被抓住了暗箱操作,被清除出公司和董事會,可謂是大快人心。
董事會之後,陸氏召開了慶功宴,除了董事局的人員,還請了公司的核心員工參加。慶功宴上非常熱鬧,各個部門組織了表演,還有激動人心的抽獎。
宋然對這種熱鬧的活動參與感滿滿,然而正在她關注着緊張的一等獎開獎之前,卻被陸既澤拉走了。
沒能知道最後開獎花落誰家的宋然,對于突然被拉走挺不開心。但陸既澤在車上握住了她的手,意外的動作瞬間就讓宋然把開獎的事情抛到了九霄雲外。
車開了很久之後,宋然發現陸既澤帶她去了江城的地标性建築,到達和泰大廈99層的時候,宋然發現兩個人去的是江悅餐廳。
這個位于和泰99層的餐廳,是江城打卡必去的景點,因為能夠俯瞰江城的夜景而聞名在外。
這樣一個人均5000多的餐廳,今天似乎沒什麽人在,宋然和陸既澤一起進了餐廳,才發現整個餐廳都被預定了。
整個房間都沒有開燈,只有搖曳的燭火映照出一點點光亮。
在這樣有些黑暗的空間,陸既澤牽着她的手一直到了靠窗的位置。宋然覺得自己走這樣的路都需要很小心,而陸既澤這樣大步流星,大概真的是因為靠直覺走路習慣了。
兩個人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時候,宋然問他:“怎麽帶我來這,是來這裏看夜景麽?倒是也不錯,算是對陸氏業績增長很好的慶祝。”
陸既澤坐在對面,桌上的燭光映着他的樣子,這個眉目如畫的人,在這樣暗的光線中也顯得十分好看。對面樓有一口大鐘,每到整點的最後一分鐘,都能聽到鐘擺的聲音。
在數着鐘表聲的時候,宋然聽到陸既澤說話:
“雖然我們結婚挺久了,但其實一直以來沒問過你的心意。”
他停了一下,“今天借着這個機會,我想知道,我們是否可以從現在開始,試着談一段戀愛?”
宋然沒有想到,陸既澤帶她來到城市的最頂端,說的會是這些。不知道怎麽回應的她,把眼睛看向了窗外,樓頂對面的鐘擺,剛好一下一下到了整點。
而後伴随着整點的鐘聲,玻璃窗外的夜景之中,忽然炸開了漫天的煙花,而後對面那棟幾乎一樣高的樓,黑色的建築突然出現閃亮的屏,幾個大字次第出現:
“願與你,攜手共度餘生。”
在漂亮的滿天煙花,和對面樓LED屏的閃亮中。宋然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眼眶濕了。這突然而至的情感,讓她分不清是此時的場景太過沖擊,還是內心深處湧現的感動。
雖然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對于陸既澤已經完全剝離開原書給她的印象了,但從來沒想過他會做出這麽浪漫的舉動。
窗外的煙花持續了十多分鐘,原本短暫的時間,在兩個人的靜默中顯得無限漫長。
直到簌簌的火光在夜幕中靜靜的降落,整個餐廳安靜下來。
房間像是安排了智能的燈光一樣,從剛才燭火暗暗的樣子正在逐漸變亮,而後停在一個恰好的柔和度上,昏黃色調中醞釀着一種帶着醉人的氣息。
這樣暧昧的氣氛,真的是夠了。
宋然努力的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從這過分迷人的感動裏趕緊把自己拉出來,好避免自己腦袋不清不楚的就此迷醉。
她清清嗓子,看着對面的陸既澤說:
“窗外那些字,也沒寫個名字,廣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對號入座了,今晚該睡不着了。”
陸既澤手裏是一枚金色的小湯匙,杯中的咖啡是他慣常喜歡的口感。
以前來江悅無數次,都只是借着江城最高的地段,心高氣傲的談生意,而只有這一次,是放下姿态來等待一個人的回應。
“嗯,別人都可以羨慕到睡不着,但你不用。”話語間隐藏的含義,不言自明。
宋然本來已經努力平複了自己忐忑的心情,但突然因為陸既澤這句話,緋紅又瞬間爬上了臉龐。
她一直覺得陸既澤這個人,冷漠自持,從來沒想過他說起這些蠱惑人心的話來也這麽直入心扉。
宋然刻意掩飾着自己:
“我睡眠質量一向很好,當然不用擔心了。”
故意岔開話題的宋然,打算努力嘴硬到最後一刻。
沒想到對面的人卻換上了一派坦誠的語氣:
“然然,願與你,攜手共度餘生。這句話,是我寫給你的。”
聽到陸既澤這麽說,宋然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話應對了。
本來以為繼續顧左右而言他,按照這個人以往的性格,就把這件事繞過去了,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直球。
就,完全無法招架。
但是聯想到今天的所有,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剛才心間那份洶湧的感動卻騙不了自己。餐廳的背景音樂是情調悠揚的法語情歌,宋然把自己的聲音,盡量的隐藏在音樂中,說了一句微不可聞的話:
“陸既澤,謝謝你。”
在叫他名字的時候,宋然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他,而後又迅速垂下眼簾,裝作什麽都沒看的将頭轉向一側。
沒有想到,對面那個個子高高的人,卻起身走到了她旁邊,一只大手輕輕的放在了她肩膀上。
這是什麽黎明前的緊張節奏?自己怎麽說個謝謝,突然間氣氛就這麽壓迫了呢。
宋然感覺這個人莫名的出現在旁邊真的壓力山大。而陸既澤只是輕輕的拍了她肩膀一下,而後收回手,和她說:
“然然,在表白的時候說謝謝,無異于發好人卡。”
感覺到旁邊人語氣突然冷下來,宋然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好像說錯話了。所以,剛才的回應大概是表明了她情商暴低?
就算再遲鈍,發好人卡的意思她還是明白的。
窗邊的位置是個四人位,宋然見陸既澤就這麽停在她邊上,于是起身往靠背椅裏面側了側,給陸既澤讓了個位置。
站着的人從善如流的坐在了她邊上,而後淡淡道:
“幫我把咖啡拿一下。”
宋然擡眼瞥了一下旁邊的人,考慮到他的“不便”,起身把對面的咖啡杯幫他拿了過來,放在他面前說:
“你別生氣,我剛剛說錯話了。你等等,我想一下。”
于是宋然就真的像是在很認真的想的樣子,而後過了片刻,她重新說:
“陸既澤,我很開心。”
坐在旁邊的人,聽了她這句話也笑了,“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你答應了?”
宋然迷茫,就只是收回了不恰當的措辭,重新描述了一下自己剛剛的心情,就答應什麽了?
“我答應了什麽了?好像沒有吧?”
陸既澤不厭其煩的重複:“我說我們兩個,可以試着談戀愛。”
宋然仍然回避着問題:“我們都結婚這麽久了,老夫老妻談什麽戀愛。”
要是換了別的場合別的人,聽着老夫老妻這個詞,應該是蠻開心的。不過陸既澤現在被宋然回避着問題,卻感覺不出這個詞的好,不過他依然十分耐心:
“然然,按照你平時說話處事的習慣,不拒絕,我就當做你是同意了。”
宋然沒想到陸既澤還有這麽霸道的邏輯,連忙說:“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有口述表情包,親自說出否認三連的一天。
然而陸既澤馬上就接了過去:“你看,我就說你不否認不拒絕。”
邏輯被繞短路的宋然,感覺自己已經沒有智力再繼續和陸既澤鬥智鬥勇了。她拿起桌上的餐單,準備為自己的晚餐挑幾款合适的菜品。
餐廳的燈光果然用的是智能調控,帶着熏香的蠟燭漸漸點完,随之燈光也在不知不覺間一點一點變亮。在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時間,餐廳的光線已漸漸恢複正常。
點餐之後,餐品上的很快。陸既澤沒在繼續剛才的話題,宋然更是乖巧的不會再提。她适時熱心的聊起了八卦,這次陸既澤沒有再像之前一樣不解風情的戳穿,而是恰當的回應她八卦的內容。于是一頓精致的法餐吃的其樂融融。
只是兩個人并排坐在一起,不自覺之間就會偶爾碰到彼此。宋然在吃飯的時候,再次忍不住偷瞄旁邊的人。
其實宋然自己也覺得這種小心很奇怪,明明陸既澤現在看不清,是不會發現自己小動作的。但她每次要打量對方的時候,總是會刻意回避他的眼神。
尤其是在今天剛剛經歷了突然又意外的一切,宋然就更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任何的小心思。
看着陸既澤俊朗的外表,宋然暗暗覺得,陸既澤這個人,不管是做誰的男朋友,幸運的那個人,大概都會高興到哭吧?
然而這一切,幸運的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卻給她滿滿的不真實感。也許是源自兩個人最初被設定的關系過于惡劣,所以從來沒考慮過有一天劇情會變成現在的走向。
旁邊的陸既澤很少吃東西,他所有的動作,都控制在盡量不暴露自己最好。
自從前段時間再次聽到了宋然想要離開放飛自我的心聲,他就決定厚着臉皮先瞞下去了。
而現在,宋然在旁邊的小動作,被他盡數捕捉在眼裏,但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又是小心又是害羞的表情,到底有多撩人。陸既澤本來就無心吃飯,被她這麽看着,更加的心亂了。
按捺着情緒等到晚餐吃的差不多。陸既澤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走吧。”
突然被握住了手,宋然有點微汗的掌心,別扭着想要抽-出來。換了曾經,宋然覺得跟陸既澤一些難以避免的接觸都是很正常的,作為名義上的妻子,在他眼睛不方便的時候,在各種場合攙扶他,只是照顧他的義務。
然而現在,被牽着手,明顯和曾經照顧的意義不同。
可她雖然作勢小小的掙紮了下,但陸既澤的手大而有力,握緊她手心沒有放開的意思。
于是宋然克服着尴尬,和他牽着手一起走出餐廳。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不用緊張不用緊張,不是第一次牽手。
這點暗示好像确實有用,在下電梯的過程中,她終于覺得自己平靜下來了。
可是電梯卻在66層停了,電梯門打開,陸既澤拉着她往外走,宋然還在疑惑,怎麽他現在路感這麽好了呢?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有什麽遲疑或者停頓了。
不過她很快就安慰自己,應該是陸既澤眼睛好轉,視域和光感都好很多的緣故,等有時間自己應該多催他去醫院繼續做治療,希望他能恢複的更快。
她跟着陸既澤一直走,心裏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一直到停在房間門口,陸既澤刷了房卡。她才覺得不對。
“我們不是要回家麽?”
陸既澤伸手将她輕輕攬着,進入了房間。而後關上門。
“回什麽家,這麽重要的日子,不值得單獨出來慶祝一下麽?”
宋然走進來打量房間,是一個超大的總統套間,雙人大床上是用毛巾做好的天鵝造型。
她感受着這詭異的氣氛,在看看此時淡定無比的陸既澤,問出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
“請問我現在報警還來得及麽?”
陸既澤被她逗笑了:
“和泰酒店離陸宅很遠,明天早上我在這裏有個合作商談,不想折騰了,所以定了酒店房間。”
停頓了片刻後,陸既澤接着說:
“然然,如果你生氣了,我們現在就開車回家。”
宋然冷靜下來,剛才确實被突然住酒店這個操作驚到了,但聽着陸既澤的理由,似乎還蠻充分的。
陸宅在別墅區,其實離陸氏辦公樓和她上班的地點都算挺遠的,本來也挺晚了,她也不想再折騰。
而且宋然又想了想,他們也算是“夫妻”之間,好像兩個人是應該多一點信任?
這個超大的套間接近160多平米,各個房間分隔明确,其實和管家鄭姨他們沒回來之前的陸宅差不多。
忙碌了一天,宋然也感覺挺累的,她洗澡換了衣服,而後就躺下準備休息了。
自從宋然“報警”的說法冒出來之後,陸既澤就沒怎麽向她裏面套間的方向來過。
宋然透過開着的門,看着陸既澤站在外面套間的大玻璃窗前,和泰酒店的觀景套房,城市的夜景在巨幅的視野中一覽無餘。
宋然見他站了很久,也整整衣服走了過去站在他旁邊。
“你現在眼睛好些沒?能看到些什麽?”
一邊說話,宋然一邊看着窗外。夜色已深,天空是一片暗色,車流和霓虹的閃爍卻構成了一幅流動的美麗夜景,如果旁邊的人此時能夠看到,那麽并肩欣賞此時的美也是值得紀念的一刻。
兩個人并肩而立,陸既澤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了宋然肩上。
突然的動作讓宋然僵了一下,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表态太過于模糊?明明今天并沒有答應他。
可是好像也并沒有拒絕,不知為什麽,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內心深處,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于是她将此時陸既澤的放任,當做自己拒絕不到位的結果。反正就只是抱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個時候,陸既澤說話了:
“萬家燈火。”
宋然以為他在感慨窗外的景色,心裏還覺得,他能看到一些燈光确實是個不小的進步。卻在下一秒聽到他繼續說:
“不如歸人在側。”
宋然覺得自己可能是語文不太好,把他說的話連在一起複述了好幾遍,才領會他在說什麽。然而領會了之後,又瞬間覺得陸既澤整個人,怎麽突然變得套路這麽多?
還是他一直這麽套路,自己這麽久竟然沒發現過。
沒有辦法回應他的土味浪漫,宋然側側身,從他旁邊離開,回到了自己房間。
躺在床上的時候,那些煙花和閃屏又一次在腦海中出現了,連她自己都不覺得,閉上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陸既澤就留在套房的外間休息,宋然一個人在裏面大床房睡的十分自在。
因為沒有其他人在,宋然擔心陸既澤晚上一個人會有什麽不方便,于是沒有關房間的門,如果有什麽需要,自己也可以聽到出來照看他一下。
累了一天,宋然睡的很快。接近半夜的時候,聽到窗外撲簌的雨聲,嘩嘩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随着風的鳴嘯,在深夜裏存在感越來越強烈。
她蒙着枕頭,擋着點風雨的聲音,好讓自己這困倦的睡意不會被趕走。夏夜悶熱了一天的天氣,下起暴雨之後來勢洶洶。
宋然的房間開着一扇窗,但這扇窗有點遠,躺着的宋然懶得起來,就在這樣嘈雜的幹擾聲中忽睡忽醒。
不知在什麽時候,門突然大聲的被關上,宋然一下就被驚醒了。
她無奈的起來,踩着椅子把上下拉的窗戶關上。
關好窗戶之後,聲響小了很多,她又走過去開門。
就在她用力的時候,宋然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動了好幾下,她才感覺門打不開了。
配合着剛才的風雨交加,沒上鎖卻突然開不了的門就顯得有點吓人。即使現在開着燈,宋然也覺得有點害怕。
她努力和門戰鬥了很久,緊閉着的門卻依然一動不動。宋然折返到床頭給陸既澤打電話,然而卻一直只有鈴聲沒有人接。
雖然她一直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卻還是心中有點小忐忑。風雨聲仍然呼嘯不停,她開着房間所有的燈,和壞掉的門鬥争了好久,突然洩氣有點想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從外面打開了。推開門之後,門外站着陸既澤,還有被他叫來拆開壞掉門鎖的工人。
門因為大力撞擊,把一側的木板撞碎了一小塊,于是門被意外卡住,直到卡住的木塊被拆掉才打開。
這個時候宋然眼角還挂着幾滴淚,看見門外有人之後飛快的擦掉了。
陸既澤過去把哭的委屈的宋然抱在懷裏:
“對不起,沒想到酒店門質量這麽差。要知道今晚這麽大雨,我應該帶你回家。”
宋然沒有說話,她被他抱在懷裏,能聽到他胸膛起伏的心跳聲。可就是這樣真切的聲音,能夠排遣掉剛才空曠之中的無措感。
工人離開之後,陸既澤把房間所有的窗關上。宋然在他邊上看着,不時的和他說:
“還是我來吧,你眼睛不方便。”
夏天酒店的窗戶時常開着,因為這樣有點不好關。陸既澤又有點潔癖,摸到一手灰塵之後忍不住試探着換了好幾個地方。
這些看在宋然眼裏,卻被她當做自己眼睛不方便的摸索。
此時所有的房間燈光大亮,陸既澤低頭,看着身旁剛剛經歷了害怕的宋然,驚魂未定之中卻依然在想着怎麽照顧他。
她眼神中剛剛的委屈和害怕還在,但此時卻多了對他滿滿的關切。
陸既澤顧不上自己沾滿灰塵的手,又一次伸出臂膀把人緊緊抱在懷裏。環在她背後的雙手懸着扣在一起,避免灰塵沾到她衣服。
而後他低下頭,靠在她頸側,對着她耳邊說話:
“然然,我眼睛好了。以後都不會再讓你擔心。”
宋然聽到這句話,推開陸既澤的手臂,剛剛害怕的感覺還沒有完全過去,而現在聽到陸既澤說的話宋然又想哭又想笑:
“你快別逗我了,放心,我剛才只是有一點害怕,就一點點,我沒事。”
宋然說着,擡手又擦了擦不經意間流下的眼淚。
陸既澤看着她,很認真的說:
“真的,然然,別哭。”
他從旁邊抽了紙巾,在她眼角有淚痕的地方輕輕的擦拭。
“我能看到你,我的然然,最漂亮了!”
陸既澤:老婆太招人心疼了,馬甲挂不住挂不住!
11點左右掉落二更,麽麽噠,感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