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盈獨一無二,芷盈絕對不像word檔一樣,找出舊字串,輸入新字串,說取代就被取代,不留一點過往痕跡,她是永垂不朽的。
是她谷承夢笨又傻,自目又不知趣,竟敢妄想自己可以像鎖定工具列一樣,鎮定他的心,獨霸他的愛。
一個闖入者憑什麽擁有正式的愛情護照?
篡位遭人唾棄,偷渡來的,下場通常是被遣返,這個道理她不是不知道。
「你在胡說什麽?你到底去哪裏了?怎麽不說實話?」她這邊逛逛,那邊逛逛,天一下就黑了,他在休息室裏等到夜幕低垂、起肖抓狂,她大小姐還不知道打道回府,是在懲罰他?用不知去向的方式懲罰他,她會不會太沒有人性、太蠻幹?
谷承夢懶懶的應道:「你怎麽知道我沒說實話?我去哪裏有很重要嗎?」
其實她哪裏也沒去,只是待在隔壁自己的那棟已增建到四樓高的頂樓,蜷縮在那還沒完工的大型咖啡杯雅座裏頭,想像着這座咖啡杯也能瘋狂的旋轉,将她的煩惱抛到夜空之外。
回憶着與藺致軒曾坐在游樂園的旋轉咖啡杯中,癡癡凝望、熱烈擁吻的畫面,她忽然覺得自己與他相愛其實是一種冒險。
人都是自私的,誰都渴望自己是心上人的唯一摯愛,撇開風度什麽的不談,下午他與沈俊平的對話,确确實實傷了她的自尊與驕傲。
「我擔心你的安危,你心情不好,我怕你出事。」遍尋不着她的恐懼和焦慮,這種教訓任誰來受一次都嫌多。「請你以後不要這樣對我。」
「唉!我想躺着,你讓我睡覺,好嗎?」她沒做正式回覆。
耍賴吧!有理說不清的,何況他們之間好像也沒有道理可說。
她用力的把自己往床上抛,不料藺致軒又一把撈起她,不讓她睡。
「沒把話說清楚,不準睡!」寧願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他沒良心,也不要忍受她哀莫大於心死的冷漠對待。
「喔!是。」求睡不得,她乖乖的立正站好,等待發落。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在心裏夾帶個芷盈檔來招惹她,她狂妄的以為自己應付得來,自欺欺人啊!
身中劇毒,砍掉再重煉,登天之難啊!
還沒嫁成,他的大舅子就已經狠狠的給她下過馬威啦!
11
續弦嘛!弦有粗有細,她谷承夢沒四兩命,是一根極其脆弱的弦,還沒安穩的裝上琴身,與他來個合奏共鳴,便被外力扯得斷成七、八段,好不凄慘。
「又來了!你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回應我嗎?可以嗎?」他用力的将她帶入懷裏,暴怒的沖着她的臉咆哮。
「好。」別說他不習慣她這副死樣子,她自己也很不習慣,但是擺爛,明顯是她目前想用來對付他的方式。
「你不要這樣!」她不哭不鬧,爛沒個性,他完完全全束手無策。
僵持着,他的雙眸愈瞠愈大,她迷蒙的睡眼愈加渙散;他的胸口起伏劇烈,她的呼吸微弱到幾乎聽不見;他手掌箝制的力道不斷加重,她的身子如石頭一般漸往下沉……
欠揍啊!這樣也能睡?
「承夢!」他抓提着她,「你聽好,我……對不起,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我道歉,你不要跟我鬥氣了,好不好?」
「嗚……」意識模糊中,突然聽到他道歉,谷承夢閉合的眼皮顫跳着,心窩狠狠的一懾,鼻子一酸,倒抽一口氣,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我們談談。」瞧見她流淚,顯然還未睡着,他輕輕搖晃她,想要她更清醒。
「致軒,你知道嗎?有時候受傷就是受傷了,心碎了就是碎了,道歉是沒有醫治作用的。」睜開淚汪汪的眸子,深深望着心愛的男人,她喃喃低語。
「可是我愛你。」
「你的愛有雜質,我們之間好擁擠。」芷盈不會占床位,卻永遠是他心上的第一位。她不至於跟芷盈争風吃醋,但是對於她的「存在」,始終心存芥蒂。
每次不經意提起「芷盈」兩字,十次有七次他的情緒會馬上變得很低落,另外三次除了情緒低落之外,還得加上大變臉,試想,跟這樣一個難舍舊愛,動不動就被舊愛牽動喜怒哀樂的男人在一起,心髒要多強才能勝任?
「我是個喪偶的男人,鳏夫的感情世界怎麽可能會是純白無瑕的?而且為了你,我早就決定把芷盈放在記憶最深處,不要輕易去動,所以嚴格來說,芷盈對我們根本無害,你何必因為沈俊平幾句不中聽的話而挑盡了我的毛病?」
「你常為了芷盈跟我生氣,我動辄得咎,愛得好辛苦。」愛得辛苦總也有甜蜜之時,問題是,被他的大舅子下馬威,這口氣她吐不出又吞不下,快把自己憋壞了。
「我說過,我不會再為了芷盈跟你生氣,你也永遠不需要再為了不小心提到她而跟我頻頻道歉……」
「無論如何,她是你此生的最愛,絕無可能被取代,這是你說的,你希望我聽了這些話之後,還手舞足蹈、歡天喜地嗎?」她任性的嚷道。
假使她沒會錯意,沈俊平無疑的認為她是個闖入者,而藺致軒第一時間的表現則像是在佐證他的說法,這是最令她無法釋懷又無地自容的一點。
「我與芷盈相愛,畢竟是不可磨滅的事實,你是後來的,更是不争的事實。」
他微眯的犀利眼眸閃現微愠的情緒。
一前一後,都是他認真投入感情的女人,兩者說沖突有沖突,說沒沖突,其實也好像沒沖突,他不懂,她為何如此在意芷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只要在乎她自己,好好的與他攜手面對未來就好了,不是嗎?何苦計較他最愛誰?
比較不出來的,因為兩個他都愛。
芷盈沒死,他沒有一絲可能愛上谷承夢,芷盈既已不在人世,他遇見谷承夢,進而愛上她,那麽他所要追求的便是天荒地老、長相厮守,她根本毋需作繭自縛,給他出難題。
「你就一直跟芷盈愛下去吧!我這後來的不想再攪局了。」她的口氣冷沉,沒有熱度,是執拗,也是失望。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棄情潛逃的意味太濃厚了,她想分手?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非她一人所能決定。
她鑽牛角尖,不聽勸解,惹得他的脾氣也火速冒上來,态度愈見不耐煩。
「你一邊想念芷盈,一邊愛我,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像個卑鄙的第三者……」
「你怎麽會是第三者?芷盈已經不在了,她不在了!」藺致軒粗聲強調。
想跟她結婚,希望她當他老婆,這些都與芷盈無關,他只是愛上了她,愛到想一輩子跟她在一起,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道理如此簡單,為什麽她就是聽不到、接收不到、體會不到他發出的真愛訊號?
「不,她在!她無所不在!她一直在你的腦海裏,心裏、眼裏,她在你所有的言行舉止裏,我甚至開始懷疑,這陣子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把我當成洩欲工具?因為芷盈是不能取代的,所以我只能是個洩欲工具,一個根本不需要你用心對待的玩具!」走進死胡同需要別人拉拔,顯然她寧願把自己的雙手收負在身後,也不要他拯救。
「你不要無理取鬧,講話憑良心!我把這陣子跟你在一起定義為相愛,聽你剛才這麽說,我很震驚,也很訝異,你的認知居然跟我相差如此懸殊。原來我們唱的是不同調,原來我的熱情對你來說只是一種肉體上的發洩,而不是彼此身心靈的完美契合?」愈說愈心寒,藺致軒的口氣由差變冷,還冷笑了一聲。
「難道不是?」谷承夢叛逆的別開視線。
「當然不是!你白癡啊?」
他罵她白癡!他罵她白癡?他罵她白癡?
「我想,我是傻瓜。」大傻瓜愛上大白癡,多好笑的組合。
「你……」現在是怎樣?他罵她白癡,又罵自己是傻瓜,意思是他們兩人都笨得可以,聰明的話,快點分一分、省得鬧笑話?
「我不想再跟你吵,我要睡覺了。」感覺吵不贏,她幹脆下逐客令。
這個夜對她而言已太漫長,這個男人的愛對她而言已變成一種負擔,他們需要的是冷靜思考,而不是劇烈争吵或無意義的探讨。
「你在趕我?」吵翻天卻吵不一個結果,徒使元氣大傷,他們是在做什麽啊?愛情不只使人盲目,還變呆,變幼稚,變得不可理喻。
「是的,你走。」
「好,如你所願,我走。」他輕扶着她的雙臂,确定她站穩後,立刻松開手。
經過一番争辯,她的睡意是不是依然濃烈,他其實看不太出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趕人的态度明确,他的脾氣再好,也不可能留下來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固然她的屁股對他總是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喂,什麽時候了,還想這些?
甩了甩頭,勉強鎮靜思緒之後,他沒再做任何口頭上的抗議,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本想潇灑的直接開門離去,卻又不忍見她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好不可憐,況且他若是就這樣沒風度的負氣離去,也太絕情,於是腳步一頓,遲疑了幾秒,終究又轉身,走回她的面前。
「你走啊…幹嘛還不走?」說時遲,那時快,她還在逞口舌之快,人已被他打橫托抱在懷裏,她踢着腳,狂喊道:「誰讓你抱我?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那個……」
吵得連白癡跟傻瓜這種難聽字眼都罵出口了,他現在還有那個美國心情想跟她親熱?這不是把她當成洩欲工具,不然是什麽?
「希望你今天只是在跟我嘔氣,明天就沒事。你睡吧!我會走的。而且從現在起,你不要、你不許,我就不碰你。」免得自己的熾熱真心又被她說成是色魔上身,純粹想對她洩欲。
洩欲工具……該死!這變态的四個字怎麽令他愈想愈上火?
害他心赓難耐,當下真想把她抓起來剝光,好好的發洩一下……
喔!他會死,沒事又想到那裏去了。
猛地回過神來,他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脫去外衣跟鞋,蓋好棉被後,随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休息室,門一關上,立刻拔腿沖出公司。
咻……咻……
屋外冰涼的北風迎面吹拂,他火熱的思緒總算漸漸的平緩下來。
他……他瘋了嗎?
為什麽跟她吵過一架之後,欲火莫名其妙的爆發,愈氣惱她,愈想要她?
喔!藺致軒,冷靜,你冷靜啊!
別妄想再動她一根寒毛,也別再眷戀她的馨香,快閃,快閃人,閃了就沒事了。
明天,當明天一早,他打開她的房門,便會看到那個跟以前一樣甜蜜熱情的可人兒,奔入他的懷裏,纏着他,踮起腳尖,仰起粉紅小臉,勾住他的脖子,噘起柔嫩的嫣唇,送他一記火辣辣又銷魂至極的早安吻……
是的,明天她的氣就消了,依然會繼續好好的愛着他。
事情想得有點太美。
別說烈焰燃燒的早安吻,一早迎接他的,除了一室空蕩的冷空氣之外,便是全然的安靜無聲,沒有溫柔體貼的問候,沒有窩心暖熱的擁抱,更沒有吱吱喳喳的嬉鬧,虧他還特地提早二十分鐘趕過來,沒想到昨夜那個一直嚷着好累要睡覺的女人竟也起個大早,跑得不見蹤影。
看來她是存心跟他玩躲貓貓了。
好,要玩就來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晚上總會回來。
藺致軒負氣的決定今天都不打電話找她,也不直接到她的公司去找人,頂多跟昨晚一樣當個守門員,守到她回來,跟她算完帳為止。
他要讓她知道,不是只有她會耍脾氣,鑽牛角尖,他也會。
而且他耍起脾氣,聲勢絕對比她更浩大,鑽起牛角尖,也絕對比她更深入。
就一團結打不開,一個點想不通,一口氣咽不下,谷承夢便把自己搞得流落街頭,有家歸不得。
她其實沒有跷家在街頭游蕩的打算,只因為心裏有事煩着,早上一時疏忽,出門的時候忘了穿外套,偏偏重要的鑰匙串就擺在外套的口袋裏。
打電話跟藺致軒求救?
才不要!他整天沒打半通電話來,她已經很郁悶了,還要她搶先低頭,她寧願去跳樓,也絕不跟他求救。
是啊!戀人熱愛時,可以愛到死,鬥氣時,也可以鬥到兩人都別想活。
「承夢!」
「怎麽是你?」遇到紅燈而停下腳步,聽見有人喊她,谷承夢回頭,竟然是好久不見的前男友曹保偉,驚訝之餘,還有點情怯。夢遠-書城
「是啊!我剛加完班,正要…一回家。」正确的說法是,他剛被自己喜愛的女人抛棄,正要去夜店喝酒解愁。
「你仍然跟以前一樣是個工作狂。」
「呵……是啊!」為了掩飾心虛,曾保偉擴大笑容,朗聲說道:「倒是你,怎麽這麽晚了還在外頭?」他若沒記錯,為了節省不必要的逛街開銷,谷承夢通常一下班就乖乖的回住處待着,極少在外面流連。
「不瞞你說,我忘了帶家裏的鑰匙。」她羞赧的笑了笑。
「你也真笨,為什麽不找鎖匠呢?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幫你找一個鎖匠。」曹保偉拉了她就走。
「不用啦!反正我還不想回去。」她釘住腳步,拒絕了他罕見的熱心與好意。
其實藺致軒就是她最好的鎖匠,她何必多花錢去外面找呢?
唉!問題是,好鎖匠不等於好情人,鎖匠開得了鎖,解不開她心裏的結。
「怎麽?你有心事?」
谷承夢大吃一驚。「耶?你怎麽忽然關心起我了?」
曾與他交往一年多,好像沒見過他如此有心呢!何況兩人已分手好一陣子了,他似乎更沒理由對她好。
「我以前都沒關心過你嗎?」他面有愧色的問,笑得有點尴尬。
「呃……」是根本沒有,還是年久遺忘,谷承夢沉吟半晌,仍答不出來。
曹保偉仿佛過往雲煙,未在她心上留下太深刻的印記。
「好,我為以前的無心和疏忽跟你道歉,既然你還不想回家,我也正好沒事,不如我們一起去吃消夜,敘敘舊。」
「敘敘舊喔?」那會很無聊耶!因為他與她的戀情只有「乏善可陳」四字可形容。若是一定要說出一個爆點,那當然非在喇叭聲狂響中的「我們分手吧」莫屬啰!
「怎麽?你不願意嗎?還在氣我當時跟你提分手?」
「沒有,都過去的事情了,我又不是那種會記恨的女生……」呃……不是嗎?
那為何她把對藺致軒的仇記得這麽牢,昨夜在他深情款款的道歉及擁抱下,硬是不肯體諒他在言語上所犯的一點點小錯?
可是,反過來說,他若沒那樣想,沈俊平又有何能耐成功的逼迫他說出那些話?
唉!思緒一團亂。
同樣是情人,之前曹保偉用什麽方式對待她,她都逆來順受,不曾有過意見,日常生活中他有什麽癖好或習性,她也鮮少插手去管,然而輪到藺致軒時,她卻事事在意,只要他的言行舉止有一丁點瑕疵,她就像刺猬一樣渾身尖銳,為了保護自己,拚命對他又攻又防,而在生活瑣事方面,他一天喝多少水,一餐吃幾碗飯才會飽,為什麽不肯吃蛋黃,還有穿哪個牌子的襪子,喜歡什麽顏色的領帶……林林總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成了她關注和管轄的重點。
「既然你不記恨,那我們還是朋友,走吧!這附近有間啤酒屋還不錯,去喝兩杯吧!」在她腦內正猛打思緒混戰而無法收拾之際,曹保偉索性将她的肩膀一攬,自作主張的帶着她走。
盛情難卻,她也就半推半就,不多做拒絕了。
哇啊!冤家路窄。
如果她沒眼花,坐在前方靠走道位置的那個男人,是沈俊平沒錯吧?
這下她該直接裝作沒看見,還是大方的揮手打招呼?
視若無睹很沒禮貌,可是要她主動跟他打招呼,又百般不願。
都是他起的禍端,她和藺致軒之間原本的微小心結才會一夜之間變得這麽大。
哼!不想理他,反正他也沒看見,趕緊躲起來。
谷承夢咬了咬下唇,黑亮的眼珠子轉了轉,沒事似的轉到曹保偉那張對她而言已然陌生的臉上,專心一意的看着他就好,不要亂看,眼神應該就不會跟沈俊平對到。
「我們分手之後,你交男朋友了嗎?」曹保偉喝幹第二杯啤酒,努力找話聊。
「有啊!現在有。」她回答得很快,沒半點猶豫,因為沒把握在經過昨晚的争吵,以及今天一整天和藺致軒彼此互不聞問之後,明天他們倆還會不會繼續在愛情路上一起手牽手向前走,所以今天有,就是有。
「有喔?」答案出乎他的意料。「是你公司的同事嗎?我認不認識?」
「你見過他,但是我不認為你記得他。」他是事業的大忙人,當初随随便便跟藺致軒聊個幾句即匆忙離去,她才不信他會對藺致軒留下深刻印象。
「喔!我知道了,是你之前說過的那位金主……」曹保偉開始感到不安,希望那個人沒将在機場餐廳看見的情景告訴谷承夢,畢竟當初他提分手的理由是為了好好的事業,而非招供是他移情別戀,如今雖然事過境遷,但是他依舊不願平白破壞自己在她心目中還算不錯的形象。
「你的反應很快嘛!」谷承夢呵呵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哇!你怎麽知道?」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沒帶家裏的鑰匙,大可以跟你男朋友求救,你卻選擇一個人在街頭晃蕩,還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這讓人很容易判斷出你跟他正有戰事,我說得沒錯吧?」
「都被你說中了。」好驚人的觀察力。
說來也奇怪,怎麽每次她有糗事,都不巧會被認識的人撞見?真是丢人現眼啊!
「跟男朋友鬧翻了,你今晚打算怎麽辦?」
「沒頭緒。」谷承夢無奈的搖搖頭。
沒有那串鑰匙,她既進不了藺致軒的公司,也進不自已那棟內部尚未完工卻層層上鎖的屋子,更別說睡在綿軟舒服的床上,連頂樓的咖啡杯都沒得窩。
「去我那兒吧!我哥這幾天都不在家,你不用擔心。」曹保偉握住她置於桌上、不停絞扭的手,笑容可掬的邀請。
「不用,不用了,我不想麻煩你。」她縮回手,推拒着。
「除非你确切的告訴我今晚打算怎麽辦,不然你還是跟我回家比較安全。」
「保偉,你……以前并沒有對我這麽好。」遙想當初她沒地方落腳,央請他想辦法,他只顧嫌她煩、嫌她笨又嫌她啰嗦,總沒幫上半點忙。
「我現在彌補你。」曹保偉說得自然。
「真的假的?你真愛開玩笑。」谷承夢像是聽到天大奇聞。
「反正就這麽辦,讓我為你做點什麽,算是盡點朋友之義。」如果兩人聊着聊着聊上了床,他也樂見其成。
這樣的計劃很卑劣,其實他原先對她是沒有非分之想的,只因為失戀太難過,又正好遇見她,宣覺這是上天的美意,他不該放棄今晚的「豔遇」。
再者,今夜她沒地方去,他寂寞得緊,兩人又是舊情人,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人去報警吧!
砰!
是不會有人報警,但不一定沒人當抓耙子。
當曹保偉和谷承夢并肩走出啤酒屋,他的手正欲往她的腰間橫伸過去時,眼前忽地籠罩一片陰影,他都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臉已被天外揮來的硬拳擊中,鼻血還應聲噴了出來。
12
「你是誰啊?幹嘛打我?你欠揍,不要命了……」曹保偉對着來人怒吼,同時也高舉起拳頭欲做回擊,卻在揮拳之前認出動粗者是藺致軒,整個人傻住。
「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暴怒的将谷承夢一把拽到身邊,藺致軒的咆哮聲可比曹保偉大上十倍。
「致軒……你怎麽來了?」谷承夢吓得魂不附體。
「你閉嘴!」藺致軒大聲斥喝。
「我……」深怕他的拳頭往臉上招呼過來,她捂住耳朵,閉緊嘴巴,縮頭縮腦。
「第一拳,打你摸承夢的手,」藺致軒不由分說,又痛擊發愣中的曹保偉大的臉龐。「第二拳,打你摟承夢的腰。第三拳,打你……」
「啊!致軒,住手,你打傷保偉了。」害怕歸害怕,見他下手兇殘,拳拳蠻橫,谷承夢擔心曹保偉被他打死,顧不得自身危險,趕緊跳出來,抓住他的手。
「打傷保偉?言下之意是,你心疼了?你心疼他了?」她竟然為了這個花心男而擋在他的前頭,難道她還對花心男餘情未了?這……太可惡了。
「我……話不是這麽說。」他暴怒的樣子真的很恐怖。她吞了吞口水,渾身發抖,心髒快爆炸。
「不是這麽說,不然要怎麽說?」被她一激,致軒把要用拳頭跟「情敵」熱呼呼做第三次問候的事忘得一幹二淨,轉而緊抓住她的雙肩,用力往上一提,對準她的小臉咆吼,暴青筋的猙獰面容像是要一口把她咬碎。
隔夜仇未解已夠惱怒,一整天忍耐着不打電話更是內傷慘重,本來想忍到死算了,卻在無意間發現她沒将鑰匙串帶在身上,他看準她不會因此而主動跟他聯絡,於是強逼自己忘掉兩人還在鬥氣,十萬火急的開車外出尋人。
沒想到還沒找到她,倒先接到沈俊平的爆料電話,說他藺致軒的女人正在啤酒屋裏跟別的男人聊得很愉快,這個消息無疑是在他身上火上加油,氣到無以複加,無法想像當他逮到她時,将會做出什麽事。
「有話好說……」知道他盛怒中,谷承夢唯唯諾諾,不敢大聲。
「你現在懂得跟我講有話好說,為什麽昨晚你不跟我有話好說?硬要裝睡,硬要趕我走,硬說我當你是洩欲工具,不想跟我親熱,你真是……」該死!他怎麽在大街上說這些閨房密事?他真的快被她逼瘋,都不像正常人了。
「人家是真的想睡。」她咕哝。
「對,跟我在一起,你無力到想睡,跟他在一起,就活跳跳,超有興致。」他這醋,不吃則已,一吃酸氣沖天。
「你說什麽?」她被熏得暈頭轉向。
這男人講話夾槍帶棒還染黃,是受到什麽天大的刺激?她只不過跟老朋友聊天吃消夜而已。
「才忍着一天沒理你,你就給我大搞外遇,你是什麽居心?」
「我?大搞外遇?跟曹保偉?」這笑話好笑嗎?
搞外遇就說搞外遇,還特別加個「大」字,最好她有這麽風騷啦!
而且重點是,若說舊情複燃,她還覺得有點道理,她跟他又還沒成為夫妻,外遇之說,根本文不對題。
「你還複誦一次給我聽,是有那麽興奮嗎?」
「你……你說到哪兒去了?藺致軒,你瘋了。」
「對,我瘋了,因為愛上你谷承夢,所以我就瘋了。」瞧他語無倫次的,還把「愛」字挂在嘴邊,說他沒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谷承夢啞然,怔愣住。
她愛的男人因為愛上她,所以瘋了……怪怪,為什麽這個鬼邏輯在她聽來還滿富浪漫詩意的?
「谷小姐,快點帶他回去吧!他真的瘋了。」始終在一旁觀看的沈俊平突然走過來。
生眼睛還沒見過藺致軒動手打人,足見醋勁之大,他算是領教到了。
「沈律師,你在啤酒屋看見我了?是你通知致軒來的,對嗎?」看到沈俊平,她終於明白何以藺致軒會出現在這裏了。
「那不重要,你快帶致軒回去,我看得出來他非常需要你。」
「你這是在恭維我,還是再次給我下馬威?」聽起來怪可怕的,她的背脊隐隐發涼。
「下馬威?」沈俊平笑了幾聲,「好吧!我為昨天的事跟你道歉,我承認雖然這幾年一直鼓勵致軒再婚,但是昨天乍然聽到他真的要再婚的消息,确實有點意外,一時之間不太能接受,才使詐借由致軒的口說出了害你傷心的話,倘若這讓你認為我是在給你下馬威,那麽我深感抱歉。」
「呃……不敢當,沈律師,你千萬別這麽說……」她讷讷的回應。
厚!是怎樣?兩天之內有三個男人跟她道歉,她何德何能啊?
「其實你也不必對無法取代芷盈這句話耿耿於懷,因為我相信你在致軒的心目中也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了,不是嗎?」
「你憑什麽相信我在致軒的心目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她沒這等自信。
「致軒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一旦愛上,勢必全力以赴。他能用絕對的真心愛芷盈,我當然也相信他能以同樣絕對,或者更甚的真心愛你,一言以蔽之,從剛才致軒失控的表現看來,我覺得他……」沈俊平頓住,瞥了眼依然盛怒、臉紅得像關公的藺致軒。
「他怎樣?」她追問。
「他愛你已經愛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藺致軒與谷承夢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是喔!愛得強烈,愛得深,鬥起氣來卻需要旁人做調停,替他們的愛情挂保證,果然無可救藥。
「他既然愛你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那麽把芷盈永遠擺放在內心深處又何妨?那撼動不了一絲一毫他愛你的事實,不是嗎?」
是啊!再怎樣也改變不了藺致軒深愛她的事實,她這兩天到底是在別扭什麽?跟他吵什麽、鬥什麽?
争誰是他的最愛,根本不聰明,也毫無意義,只會讓人覺得她小家子氣罷了。
「好了,快回去吧!你們兩人有話慢慢說,有誤會慢慢解,最重要的是,谷小姐,你別再鬧失蹤,讓在乎你的人等不到、找不到,是對他的最大酷刑,你就看在致軒為了你而動手打人的份上,以後別用這種方式懲罰他了。」沈俊平推了下小兩口的背。
他們兩人正面撞黏在一起,欲拒還迎,超尴尬。
在藺致軒透着熱氣的懷裏,谷承夢偷偷的瞄了瞄四周,然後看着曹保偉。
他擡起手,抹去鼻血,朝她揮了揮手,落寞、沮喪的轉身離去。
唉!今天算他倒黴,被揍了,卻連為自己聲讨正義的力氣也擠不出來。
他不禁懷疑,上天的旨意其實是要他看破紅塵……OK,就這樣吧!
「哼!還舍不得舊情人?」藺致軒嗓音冷冽的說。
「我沒有。」媽呀!他的眼睛是長在胸前嗎?她偷瞄曹保偉,他都知道?
「請問你剛才那眷戀的眼神是怎樣?」
「眷戀的眼神?我哪有?」欲加之罪呀!
「哪沒有?」
「就是沒有!」
「有,你有,你就是有。」
「沒有,沒有,我沒有。」
看着那兩人你來我往,不停的拌嘴,誰也不服輸,卻又誰也不肯放開對方的身子,沈俊平笑着搖搖頭,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漫步離開。
呵,戀人啊!總是像傻瓜。
他衷心的祝福他們,也堅信芷盈在天上會樂見致軒找到另一段幸福。
「最好你沒有。」
「當然沒有,不然你希望我有?」
「你還說!再說……」吻死你。
閑雜人等都已離開,面對她這尊自貼标簽的「洩欲工具」,他幹脆抓來洩個夠、洩個徹底,街頭不能做的,回家絕不放過,管她要不要、許不許。
可能的話,順利的話,他偷偷買來存放的一大堆漂亮可愛的小襪子,很快就能派上用場了。
看着吧!谷承夢,你這磨人精!
「對不起,原諒我無理取鬧,這兩天……無端折磨了你……我很自責,也很不好受,但我現在最心疼的是你,希望你不要跟我計較……」被他吻得透不過氣,她仍斷續發出道歉的話語。
「夠了,我們之間不需要太多道歉,只要你懂得愛我,也懂得我愛你,這樣就很完美了。」偶爾的吃醋與無理取鬧,畢竟是因為愛。
有愛,一切好說。
苦不能再愛得更多,怎麽可能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愛再推走?
不,不會。
因為追求愛情的傻瓜,往往是精明的。
新婚燕爾,新居落成。
坐在藺致軒為她精心打造的咖啡杯雅座裏,谷承夢笑得甜蜜又滿足。
金主變老公,房東變老婆,到底是誰吃虧、誰占便宜,她與他之間的帳這輩子是怎麽算也算不清了。
這也驗證藺致軒當初的真知灼見,他們的合作絕對是互利互惠大雙贏的美事。
「什麽時候我買的小襪子派得上用場呢?」他将太座摟在懷裏,溫柔的呵護,手不安分的摸上她平坦的腹部,言語神色間盡是期待小生命的到來。
「藺先生,你真的很愛趕進度耶!」戀情明朗緊接着逼婚,婚結沒多久又開始催促懷孕。
「我也不太理解自己急什麽,就是很想快點跟你生幾個孩子。」常聽人家說愛情結晶,以前只覺得這個詞挺惡心的,現在他卻渴望落實那四個字。
「你呀!先是把我當成洩欲工具,接下來又要把我當作生小孩工具,如意算盤真會打啊!」
陰謀,一切都是藺先生的陰謀。
偏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