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0 15:00:32 字數:3131
這一覺樂謠睡得特別的沉,直睡得渾身酸痛才醒過來,她坐起身子,室內是陰暗的,歐諾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仰靠着睡着了,一切是那樣的靜谥,似乎飛過滄海經過桑田,自亘古以來,他們,便是這樣寧靜地相守着。
樂謠換了個姿勢,趴在沙發上看着她的戀人,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她眼裏,只是熒幕上一個閃亮的符號,他演的片子并不算多,但是每一個都成了經典,他作風良好,緋聞從來都只聞雷聲不見雨點,他是她眼中最完美的藝人,寄托着她年少時對夢想的憧憬。
眼睫輕輕顫動,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對上她的,兩人均是輕輕怔愣,然後都帶着些微尴尬的看向別處,又不由自主地向對方看過去。
歐諾輕咳一聲,“你看我幹什麽?”
樂謠臉一紅,然後讪讪說:“你好看呗。”
歐諾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十分受用,“嗯,你說得對。”
樂謠咋舌,輕輕嘀咕:“臭美!”
歐諾看了看壁上的大鐘,“都十一點了,好餓!”
樂謠跳下沙發去拉窗簾,陽光流瀉而入,趕走一室陰霾,“我也好餓。”
歐諾用手掌擋了擋眼睛,“我廚房裏還有兩杯桶面,你去煮了。”
樂謠“哦”了一聲,也不計較為什麽是她煮而不是他煮這樣利益相關的事情,“我可不可以先刷牙?”她苦着臉往手掌吐了口氣,“有口氣了都。”
歐諾往浴室方向指了指,“快點,我也要用。”
樂謠應了一聲,小跑着進去了,浴室裏只有一套洗漱用具,樂謠遲疑了一下,将頭湊到外面揚聲問了句:“哎,裏面的東西我可以随便用吧?”
歐諾在客廳裏伸着懶腰,“随便啦!”
樂謠便十分不客氣地霸占了他的牙刷和浴巾。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歐諾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你怎麽穿成這樣?”
樂謠十分無辜地打量着自己,白色的浴巾從胸部包裹到臀際,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胸前的肌膚上,“我剛把衣服都丢進洗衣機了。”
走到她面前的歐諾低頭看着她,眼眸深沉,呼吸有些重,“你在勾引我?”
樂謠雙手環住他的頸項,言笑晏晏,“對啊!”
下一秒他吻住她的唇,手指在她胸前輕挑,白色的浴巾癱軟在地板上,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那樣的近,仿佛融為一體,分不清誰是誰的。
“咔嚓——”屋子的大門被人推開,背後滿是燦爛陽光的女人張大嘴,幾乎就要尖叫出來,卻在最後一秒捂住自己的唇,滿是控訴地瞪着室內的兩人。
赤裸着身體的樂謠如被置于火上烹烤,從頭到腳都發着燙,這樣直視的目光下,她無地自容,本能地想要往歐諾身後躲,掩飾住自己的狼狽。
而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一絲為她解難的意思,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地,變得冰涼,肌膚上開始泛起細小的疙瘩,
門口的女人終于意識到她所注目的人的尴尬,忙關上門轉過臉去。
樂謠低着頭将浴巾撿起,重新包裹住自己淫蕩的身體,她沒有再看向他。
室內三人中,他們兩人是看客,只有她,是被觀賞的跳梁小醜。
樂謠無數次想要奪門而出,只是她的衣物确實已經全部丢進洗衣機了,她原本是想斷了他趕走她的念想,如今,卻是讓自己更加難堪。
還是那女人遲疑地看了看她和他的臉色,然後小心翼翼地建議:“要不把我的衣服給你穿一下吧,這樣總不太好。”
樂謠蒼白的臉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那就謝謝你了。”
于是那女人噔噔地上了樓,這段時間裏,他和她之間沒有一句對白。
窗外的陽光有着刺眼的絢爛,熒白的光斑讓人有如置夢中之感,樂謠不敢讓自己想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些事情,一旦想了,她怕她會在他面前崩潰。
不久那女人拿了一套衣物下來,“這套衣服都是我最新買的,買回來洗了沒穿的,內衣也是,你不要介意。”
樂謠輕輕咬了咬下唇,“謝謝你。”然後躲進衛生間,心酸疼得厲害,眼睛裏似乎就要流出濕潤的液體,樂謠想,丢臉丢到這地步還不夠嗎?
可是,已經丢臉丢到這地步了,還有什麽可在乎的?
撒潑哭鬧,還有什麽可在乎的?
有時候,人真的一點軟弱的心思也不能有,一旦有了,便如山崩地裂,一敗塗地。
輕輕扭開門,正聽見外面的人在說話。
女人說:“你這死孩子,帶女人回來也不和我說一聲,這情況多讓人難堪啊?”
他說:“自己送上門來的,偶然成分很高的,不要白不要。”
樂謠推開門,那衣服很合身,很漂亮,但她依然有沒有穿衣服的錯覺,她用盡力氣笑了出來。
似乎由于她笑得過于燦爛,沙發上的男女都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樂謠說:“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下午我盡量照同樣的款式碼號還一套過來。”
那女人忙擺手,“不用這麽客氣,我找歐諾要就可以了。”
樂謠只是笑笑,“那麽我先走了,再見。”
女人十分熱情,“我帶了午飯,一起吃吧!還有這衣服,已經洗好了嗎?”
樂謠搖頭,隐藏在她自己濕漉肮髒的衣服下面的手掌,拇指的指甲狠狠地刺入食指,“再見。”
門被帶上的時候,樂謠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往山下走,盤旋的山路旁有一個垃圾桶,樂謠将自己的衣服丢進去,眼淚一直掉,她不想忍也忍不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她的世界好像天翻地覆,而她,不知道根源在何處。
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如今被大白于天下又有什麽關系?
和歐諾本就是兩根不相關的平行線,之後又是她主動地提出分手,那麽現在他冷漠以待又有什麽關系?
身體被素不相識的女人看見了,那也只是一時的羞愧而已,都是同性,她有的那女人當然也有,又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她這樣對自己說着,可是抹着眼淚的兩只手都濕透了。
樂謠想,她這樣難受,但痛過了就好了,哭過了就好了,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再次見到陳先生,他在醫院裏穿着病號服,精神卻是很好,樂謠叫他“陳先生”,他似乎并沒有不高興,依然和她三言兩語地說着話,近中午的時候,肖迤和她一起出外吃飯。
“下午陳太太和另外三位陳先生會來,你可以選擇不見。”
樂謠用筷子扒着碗中的飯,淡淡地說:“左右總是要見的。”
“你本來對陳先生的産業并沒有興趣的吧!那麽為什麽還會到這裏來呢?”肖迤問出了一直在他心間徘徊的問題,初次去找她的時候,她的态度明明那般堅持不是嗎?
樂謠微微怔愣,然後笑了笑,“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我貪錢,也許是因為我母親不要我了,只好來認個父親,也許是因為我想來追回我曾經失去的男人,又也許只是因為我無所事事太久了,生活中需要點起伏。”
肖迤想了想,“一個理由也許不能促成你做這件事,幾個理由在一起,就很充足了。”
樂謠笑着說:“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回到醫院的時候,肖迤有些吞吐地說:“如果陳太太他們給你什麽不好的臉色看,你不要太介意。”
樂謠笑,“老公其他的女人生的野種回來分産業,要是我,我一定會吃了那野孩子。”
此刻她還有心情玩笑,肖迤輕輕松了口氣,卻又有些無奈,“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嗎?”
樂謠無所謂地聳聳肩,“事實而已,并不是我能促成或者能改變的,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