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若利君，你今天帥呆了！]
六點整，剛剛起身的牛島若利坐在床鋪上，頂着有些睡亂的短發，惺忪地看着你發來的消息。
如果有人讀秒，他已經保持看手機的動作一分鐘了，整個房間裏，只有牆壁上的挂鐘在彰顯着非靜止畫面。
帥？
牛島若利在大大小小的比賽裏不知被這樣誇過多少次，但“帥”這個評價來自你的午夜信息，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也有些暗自高興的成分。
他在對話框中緩緩打出一個“謝謝”，但總覺得缺了些什麽，于是本着禮尚往來的原則，在略顯平淡疏離的“謝謝”後加上了他的“禮”。
[你也很美麗。]
接下來的日程是洗漱、晨跑、和母親共進早餐。
牛島若利在盥洗室鞠了一捧清水潑在臉上。鏡子裏映着十七歲少年初現棱角而稚氣未脫的臉，濕漉漉的頭發搭在額前，顯得不那麽精神。
如果把頭發梳起來會不會更帥氣呢？
這讓他開始認真思考找天童借用一下發膠的方案可行性。
晨跑之前，牛島若利需要換上合适的運動服。
他脫下上身的棉質睡衣，看着面前的穿衣鏡，裏面是自己被一次次刻苦訓練打磨得極好的□□，寬肩窄腰，肌肉勻稱，他本應該很滿意。
可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他總覺得自己的腹肌線條看上去比印象裏的淺了一絲絲。
一定是哪裏懈怠了。
牛島若利套上一件據管家婆婆說是“新款”的運動短袖，緊鎖眉頭，走到自己張貼計劃表的牆面前，用紅筆在《晨間訓練》的欄目下惡狠狠地添上了一筆——100個俯卧撐。
周六的清晨陽光明媚，穿過空氣清新的庭院，照在餐室中擺着各色菜肴上。
牛島太太抿了一口提神清胃的濃茶，一邊随手翻着一本《VOGUE》，享受着和兒子共進早餐的難得親子時光。
不過牛島太太隐約覺得，她家若利今天怪怪的
比如，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專心進食，而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更确切地說，是盯着自己手裏的雜志。
“母親，這本雜志可以在看完之後借給我嗎？”
隐約的感覺成為現實，她家若利今天的确怪怪的，畢竟作為一名血氣方剛的男高中生，牛島若利從未表現出過對“女性時尚穿搭”的興趣。
牛島太太帶着困惑打量着本月的封面女郎，心想自家寶貝兒子的品味難道是走冷淡風的歐美女性？
可惜她沒有猜中青春期男高的微妙心思，牛島若利拿到雜志後，目光鎖定的，是封面一小行的副标：夏日悠悠，潮流女人最想擁有的時尚單品清單。
歸功于他max的行動力，在傍晚前，這張清單其中一件單品已經連人帶盒躺在了他的書桌上。
牛島若利靜靜地看着這條小小巧巧的玫瑰金色手環，陷入沉思。
他和牛島太太一樣覺得自己很怪，從莫名其妙地開始在意自己的外表，再到鬼使神差地踏足首飾櫃臺。
可他有什麽錯呢，他只是和千百萬十六七歲的男高中生一樣，在某些契機下萌動了只屬于青春的心思罷了，只是慢熱型的他未必明白，這份友達以上的情感分屬如何。
時間匆匆，轉瞬光陰，似乎只是學習，訓練，就占據了尋常體育特長高中生的絕大部分清醒時間。
你最近過得很平順，曾經欺負過你的小混混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期末考了。
在你的點撥和自身努力下，牛島若利已經能在英文模拟考中拿到良好，并保持其他科目的均衡發展，成為和你一樣“文武雙全”的特招生楷模。
而排球部的其他人則未必能做到他的水準了。
“高橋同學，請幫幫我們！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高橋同學，聽說您在短期英文速成方面頗有心得，能否為我們指點迷津？”
當你看見濑見英太與山形隼人雙雙滑跪着沖到你面前時，心情是複雜的。
沒想到排球部的英文苦手不止天童一個啊，可是為什麽要來拜托我呢？
而作為推薦人的天童撐着腦袋，為你解釋來龍去脈：“他們兩個笨蛋在班上完全沒有熟悉的學霸啊，之前請教若利，結果若利給他們的方案是死記硬背，他們平時落下太多，根本來不及的說，況且他們也沒有若利那種變态的記憶力。”
“幹嘛說人家變态啦，若利只是很刻苦啊，”你小聲反駁。
低頭看着滑跪二人組真摯的蛋花眼，你心軟了，憑借運動部門一家親的人道主義精神，你爽快答應了二人的請求，并将補習時間定在了周六下午。地點則由濑見和山形他們選在了市裏一個家庭餐廳。
周五晚間，你正整理着筆記，突然手機傳來震動提示。
[聽天童說明天你們要去餐廳補習。]
[我能一起嗎？]
平時都是你叽叽喳喳地在聊天框裏與牛島若利分享趣事，今天倒是難得他主動聯系你一次。
真由美和你說過，對待想要攻略的男孩子，不能表現得太過熱情，最好的狀态是若即若離，要拿捏住分寸感。
可是好難……
你趴在桌上猶豫了一小會，沒有直接答應。
[可是若利君的成績已經不需要特殊輔導了呀。]
那邊的回應很快：
[那我能在旁邊寫作業嗎？]
你眨巴眨巴眼，心想這個牛島若利大概是鐵了心要過來。
其實憑借和你們這群人的關系，他不必特意去征求你的意見。
不過你覺得，意見被尊重的感覺還不錯。于是你微笑着在聊天框中打下：
[好哦，那明天見！時間是下午2點，地點在xx街xx餐廳。]
約定好之後，你照常在睡前提前準備第二天的穿搭。但今天，一向鐘愛寬松T恤短褲的你犯了難。
該穿什麽好呢？
你将衣櫃門拉至大開，逐個挪動着衣架仔細篩選。
小禮服裙太隆重pass、略顯浮誇的碎花連衣裙看起來像要去野餐pass、背心太随意pass、和服更加不可能pass……
最終在第二天陪你出門的是一件淡藍條紋的寬版半袖襯衫和一條基礎款牛仔短裙，再把頭發挽起來，夏日清爽少女風。
已經是七月了，即使是東北也開始熱了起來，下午灼熱的陽光讓你不得不撐起了一把小小的遮陽傘在街上的人流中穿行。
你的視線被不透光的傘布遮住，因此當身邊走過一個熟人時，你也沒有發覺，直到他試探性地開口叫你。
”高橋？“
你聽出了那是牛島若利的聲音，揚起傘檐擡頭望向他：”若利君？“
今天的牛島若利罕見地沒有穿運動服，身上那件深藍打底藏青色條紋的短袖休閑襯衫和你今天的穿搭有些微妙的呼應。
有點情侶裝的意思。
你的臉不自然地紅了一下，一邊和他并排走着，一邊尬聊開口:“好巧哦……”
“是啊，正好我有東西要給你。”
周六的街道熱鬧非凡，牛島若利在你驚訝的注視下牽起了你除了撐傘外空餘的那只手，往人流較緩處走去，又将你護在身體的一側，讓你不至于被來來往往的行人沖撞到。
雖說是牽手，但不同于普通情侶之間的熱絡，而是禮節性地握住你手指的上半段，既貼心又不顯得過分親昵。
點到為止的關心恰到好處，讓你不由地開始期待起他的下文。
期待一直持續到你看見牛島若利從包裏拿出一個軟皮質的小紅盒子的時候，然後這種期待變成了緊張。
根據你多年身為青春少女的經驗判斷，這大概率是個首飾盒，而到了送這種等級禮物的時刻，應該接近真由美所說的“修成正果”橋段了。
在短暫的學生生涯中，你不是沒有遇見過表白，也正确處理了，因為在面對那些不足以心動的緣分時，你能做到冷靜思考與應對。
可是你面前的是牛島若利啊！
心髒越跳越快，你在心裏對他大喊：喂！怎麽這麽突然啊，一點準備都沒有的說！
“我代表白鳥澤高中排球部向您……你表示感謝，以回饋你對我和其他部員在學習上提供的幫助，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牛島若利無比官方的對白像一柄标槍。你被粉紅泡泡裹着飛上天的心一下子被紮了下來。
敬意就算了，敬語算什麽……果然是浪漫粉碎機。
不過也因為這番話，你剛才還在狂跳的心髒漸回歸平靜。應對朋友間普通的相互贈禮，你還是不在話下的。
看着牛島若利手中精致的紅色漆皮盒，直覺告訴你這東西價值不菲，而且好像在哪見過。
雖然不清楚裏面到底是什麽，但你還是打算先問一問，想看看牛島的反應：“會不會太貴重了？”
如你所想，這條手镯确實不算便宜，但它處在牛島若利的接受範圍內，出于不想給你帶來負擔的考慮，他回答：“還好吧，是我在雜志上看到的。”
哦呀，原來如此。
你以為牛島若利指的是少年jump之類的青少年讀物，想着在上面刊登廣告的商家在定價時一定會考慮到普通高中生的購買力，心裏這才有了底。
你禮貌接過，對牛島若利說：“多謝你的好意，若利君，那我收下啦。還有以後不許再這麽客氣哦，我們是好朋友嘛。”
這時，你看見街角的建築物後探出一顆發型張揚的紅色頭顱，遠遠地向你們喊着：”若利醬，高橋醬，你們在講什麽悄悄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