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餘見葉老夫人在擔憂她的事,忙說出些心裏話:“祖母,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很好,很安靜,如果我恢複了小姐的身份,別說那些一起做過活的丫鬟不服,就是葉老爺、馮夫人和葉小姐,定會心中不痛快,她們不痛快了,肯定會不斷找我麻煩,那我就豈不就麻煩大了。”
她如繞口令般,把葉老夫人說笑了,但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如今這般心淡無争,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吃齋念佛之故,這般心性,也不知是好是壞。
罷了,她既然知道哪種日子好,就由着她吧,兒孫自有兒孫福,傻人也有傻福。
葉小餘非常感激葉老夫人,為她的一片愛孺之情。
如果她不是重活一次,她定然會接受葉老夫人的安排。可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她想要把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任由別人賤踏。
嫡母永遠是嫡母,就算有葉老夫人護着,她也不會好過的,畢竟她的婚事,是掌握在嫡母的手中。雖說葉老夫人會幫着看,但她畢竟多年不出屋,并不清楚外面人家的底細。
這些都還得靠馮氏去張羅,好壞也全由馮氏說了算,難不成葉老夫人還能去問得清楚不成?
葉老夫人也就能在明面上為她争取些許利益,但關鍵之處,她是插不上手的。
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是馮氏母女的拿手本領,就算葉老夫人明白她們沒安好心,但也猜到她們會心毒到何種地步。
她想起前世的慘死,如今還在打寒顫。這是人能幹得出來的事嗎?就算是一條狗,養久了也會有感情,更何況一個言聽計從的人。
就這樣她還能眉頭也不皺一下地把她送給別人,被人解肢。說做藥引,什麽騙人的鬼藥引,不過是給那變态發洩取樂罷了。
她的命何其地不值錢!
不過,前世,這些葉老夫人是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的。因為葉小餘一直都沒回來看過,所以那時葉老夫人也由始自終沒跟她講過自己的身世。
那時候葉老夫人對她是很失望的吧。
她之所以知道,是在後來,一次偶爾的機會,碧桃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她才會在重活過來時,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這次因為自己的表現,讓葉老夫人的心中大感寬慰,對自己的愛護之情又燃了起來,把所有的慈愛都放在她的身上。
葉小餘之前跟在她身邊那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馮氏生的那三個孩子來看過葉老夫人。她猜測,估計那三孩子都不知道葉府還有個祖母存在。
所以在這方面,葉小餘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她得到祖母所有的寵愛。
葉小餘休息這兩天,都在養榮堂陪着葉老夫人,陪她吃齋念佛,抄經文,說說話,盡享祖孫情。
葉小餘晚上跟葉老夫人一起吃了齋飯才回自己的屋子。
回到下人住的院子,天還沒黑。
葉小餘剛踏進院門,正好碰見阿蘭,阿蘭一臉紅暈,似乎有些激動。
葉小餘覺得很奇怪,沒等她問出聲,阿蘭見了她,一把把她拉進了葉小餘住的屋子。
然後,阿蘭一臉激動地說:“小餘,小餘,你猜我今天上街見到誰了?”
葉小餘見她那樣子,也不由好奇道:“你見着誰了?這麽激動。”
“将軍,将軍,我見到真人了。好酷啊,太帥了。”阿蘭迫不及待地說着,也不管葉小餘聽沒聽懂,就一個人一臉的夢幻。
葉小餘滿頭霧水,她拉了拉阿蘭的袖子:“什麽将軍不将軍的?你在說什麽呢?”
阿蘭稍微平靜了下,想了想自己好象确實沒把話說清楚,她把葉小餘拉到床邊一起坐下。
“你記得三月份時,我們大宇朝打了勝仗,班師回朝,經過咱們南州的那個将軍嗎?”
葉小餘低着想了想,三月份她還沒重生,前世的這年三月離她現在好遠了,她細細地回憶,終于想起來了,的确有這麽回事。
這事不止天都傳得沸沸揚揚,離天都不算遠的南州自然也是所傳甚廣的,人人皆知的。
據聞這位少年将軍,14歲就上了戰場, 20歲已經當上了将軍,成了本朝第一位最年輕的将軍。三月班師回朝的這場凱旋,是他當将軍後領兵的第一場大戰。
當時哄動整個全城,隊伍經過南州時,紛紛出城相看,那時葉小餘有事被留在府中,沒能去看,為此她還遺憾了好久。
現在聽阿蘭這麽說,覺得更奇怪了,他一位春風得意的少年将軍,不在天都享受衆人的捧戴,來南州做什麽。
“你是不是看錯了?”
“哪能呢,才幾個月的時間,我怎麽會認錯呢?那堅毅的面孔,俊朗的面容,冷冷的卻迷死人了。雖然只見過一次,但一次也是終身難忘的。”
葉小餘聽阿蘭的描述,越聽,怎麽越覺得熟悉,好像自己也見過有那麽一個像塊冰的人。
她搖了搖頭,甩開了腦中的想法,怎麽可能是同一人。
阿蘭見葉小餘搖頭,以為她不信,指着天,發誓道:“我真看見了是他,他進了一個客棧,我阿蘭若有半記假話,天打雷……”
話沒說完被葉小餘一把捂住嘴:“好了,好了,我信你還不成麽,值得發這麽毒的誓麽?”
阿蘭見葉小餘相信了她,又一臉高興地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葉小餘卻沒有聽她說什麽,她好像忘記一件什麽事了,一件很重大的事,就在這幾天發生。
她想得太過入神,連阿蘭走了也不知道。
翌日,葉小餘在快晌午的時候,葉靜芳不想吃飯,突然說想吃福記鋪的糕點。
跑腳這事自然是落在葉小餘的頭上,她沒有任何異議。
走在街頭,葉小餘心情不錯地東看西望。
這是自重生以來,第一次上街,熟悉的場景,讓她很多時候分不清到處是身處于前世還是今生。
“好香啊!”葉小餘在沉思中,被一陣陣香味勾回了神智,她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句。
香味是從前面不遠那家酒樓傳出來的,絡繹不絕的人流,說明這家的飯菜不錯吧。
葉小餘咽了咽口水,好餓啊!她得趕緊把糕點買回去,要吃午飯了。
她加快了腳步,賣糕點的店就在那家酒樓的旁邊。
走着走着,葉小餘猛然停在那家酒樓的門前,愣怔住了。
她終于想起來了,昨天一直沒能想起來的,近日裏将發生的那件大事。
葉小餘沒猶豫,她跑進了酒樓的大門,避開樓裏的掌櫃和小二,繞到了後面的包廂。可她一下子記不清到底是哪一間包廂房了,她站在長廊沿下思索着。
她苦思冥想也弄不清到底是哪一間,正想着要不要每間都敲門看一看時。
突然其中的一房門被打開了,走出來一個人。
她只能看到那人的側面,卻也認出那是她在鄭府見的冰塊,他怎麽在這裏?葉小餘冒出個問號。
随即又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真笨,來這裏的肯定是吃飯了。
她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看看他那間包廂,因為他出門時把門打開了,這裏有那麽多房間,就只有那一間開着門,可以看見裏面的情形。
她擡起腳就要走過去,突然想起昨日阿蘭跟她描述的那個人,确實與前面那冰塊越看越像,慢慢地重合了。
她驚得趕緊向他跑去。
她跑到那人的面前,張開雙臂一把将他攔住。
葉小餘擡頭看着眼前這個被她攔下的高大俊朗的男子,她感覺身上好冷,她眯着眼望了望天,明明是六伏天,怎麽會這麽冷,好奇怪?
裴敬則正向茅房走去,聽到後面一陣跑步聲,他沒理會,這不關他的事。
誰料,那腳步直直穿過他,突然就停在他的面前,他被人攔住了。
裴敬則滿心不悅,冷冷地盯去,他倒想看看是哪個吃了豹子膽,敢攔他!
一看之下,不由愣了一下,竟然是那個在鄭府見過的那個又呆又憨傻的丫頭,不由皺了皺眉頭。
見她把他攔下後卻呆愣着不出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只停頓了片刻,沒理會,側身就要大步離去,被葉小餘的一句近乎喃喃自語留住了腳步。
“你身上是不是帶了好多好多的冰?”
“唔?”裴敬則不明所以,哼了一聲像是詢問什麽意思。
“你身上發出好多的冷氣,凍極了。”
裴敬則面無表情,內裏卻啼笑皆非,這笨丫頭,真是夠笨的,怎麽會這種想法?身上帶着冰塊?
他漠然,不想與她糾纏,連茅房都不去了,直接轉身就往回走。
葉小餘見他轉身離去,想起了自己找他的目的,急了起來,忙叫道:“喂,別走,我有話要說。”
裴敬則當沒聽見,仍自顧大步走去。
急得葉小餘向他奔去,追上他,兩手張開,再一次攔住了他的去路。
裴敬則冷冷地說:“走開,我不想打女人。”
葉小餘喘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脫口問道:“你是不是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少年将軍?”
裴敬則眉眼一凝,頓時戰場上那股血腥陰扈之氣彌漫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