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裝出發
下午,暑氣漸退,太陽紅彤彤的挂在天邊,通判府的後門,幾個守衛跨上了馬。
正準備走人時,卻發現這人少了一個。
為首的是杜老大,左臉有一塊刀疤,直從眉尾劃到臉頰,整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江湖草莽的兇悍。
他一開口,便是一道粗狂的聲音:“小六子人呢?去哪兒了?”
“剛說肚子痛,上茅廁去了。這麽久也不出來,該不會掉茅坑裏去了吧?”
衆人一聽答案,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杜老大臉色一沉:“都什麽點了,耽擱了時辰,你們誰也擔待不起,還不趕緊去看看。”
衆人被訓,立馬聾拉下了腦袋。剛好這時後院兒裏跑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
杜老大一看,沉着的臉松了口氣。
“還能騎馬不?”他問,就怕這小子硬撐,耽誤了事兒。
“能。”悶悶的聲音傳來。
杜老大疑惑的看去,卻見這小子不是小六子,而是一個白嫩清秀的生面孔。
“你不是小六子。”杜老大冷着臉揭穿,周遭的兄弟夥也面色嚴肅起來。
“小人是表小姐的馬車夫,剛好小六子拉肚子來不了,紅裳姐姐便指揮小人來頂替,到時候也好熟悉面孔。”僞裝成馬車夫的楊玉喬壓低了聲音。
“紅裳?”杜老大重複。
這個名字他倒是聽說過,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聽說頗為頂用。
“好吧,不過路上可別拖我們後退,不然把你丢在半路喂狼!”杜老大威脅着樹立威信。
“小的知道,這騎馬可難不倒小人,杜爺你就放心吧!”楊玉喬保證。
她有個愛出門胡鬧的小妹,是以,這化妝技術倒是手到擒來,此刻裝起男子來,還真有那麽幾分味道。
她一手握住缰繩,扶着馬鞍腳上一個用力踩镫,人便輕飄飄的落了上去。
她裝作得意的朝周圍的兄弟夥炫耀,卻換來他們絕塵而去。
“哎,別跑阿,我們來比賽啊!”楊玉喬大大咧咧的吼了起來,跟了上去。
她知道前世的自己就是容征心頭的白月光,得不到,只能遠遠看着,便覺得美好。
今生,既然無法阻止相遇。那麽,她便把他喜歡的樣子,全然來個颠覆吧!
端着活,還不如作着死,就活成她想要的樣子吧!
一行六人,在天黑的時候不過停下來稍事休息調整,便又上了馬匹。
因為不知道楊家的禮車到了何地,他們只能盡快的通過高墉山免得被土匪草寇,捷足先登。
再者來說,夜晚趕路雖然辛苦,卻好過白日裏被火辣辣的太陽曬着,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中暑暈倒。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通過了高墉山,在附近不遠的一個茶水館停下來歇腳。
從馬身上下來的那一刻,楊玉喬感覺自己都快要散架了,身嬌肉貴了十三年,這具身體還沒有經過上輩子那麽多的磋磨,自然也就吃不得苦頭。
她踉跄着走到了離自己最近的的桌子,一碰到桌子,整個人就趴了下來。
此刻,她連半個手指頭都不想動彈,如果不是心裏的那股意志力支撐着自己,她早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該死的容征!”她忍不住再次在心裏罵這個害她慘死的罪魁禍首。
桌子的一邊,早已經坐了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一大圈的絡腮胡子遮住了他大半的眉眼,只勉強能看出五官不錯。
他大口喝着茶水,吃着醬牛肉,舉手投足之間,卻又帶着不羁的豪情與矜貴。
面對這個不請自來的小家夥,他連半個眼神都吝啬給予,依然不受打擾的享受美食。
楊玉喬趴了半天,才勉強回過氣來,頓時覺得口幹舌燥。
見面前放着茶水壺,立馬給自己倒了一杯,灌下肚裏,這才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她慢悠悠的爬起來,軟綿綿的撐着身體,雙眼還是忍不住打架。
鼻間,若有若無的肉香味飄過,她動了動鼻子,肚子裏的饞蟲被勾了出來。
伸手,正準備抓過來一塊解解饑餓,「啪嗒!」一聲,一雙竹著準确無誤的敲在了她的手背上……
楊玉喬伸出去的手一痛,抓在手上的肉便掉了下來。
她快速的縮回手,卻見上面已經有了一條淺淡的紅痕。
她擡頭,正想問杜老大這是做什麽,卻看見對面的人根本不是杜老大,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
那被絡腮胡子包圍的臉上,一雙如鷹般的眸子銳利無比,散發着點點精光。
“掌櫃的,再上一盤子牛肉,這盤拿去喂狗。”對面的男子連半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僞裝的楊玉喬。
她碰了的東西,他直接不要了。
楊玉喬自認為理虧,恹恹的不好開口,心裏面卻恨得牙癢癢!
“這人好生霸道!”她在心裏咒罵。
擡眼掃了一下對面的男子,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杜老大的那一桌走過去。
“你們怎麽都不叫我的?”她語氣低低的有些埋怨,害得她丢了這麽大的臉,偏偏還沒處說去。
“小老弟,這蜀中多強悍之人,我們出門在外,一切小心為上。”杜老大解釋。
這話中的意思,便是叫她忍了這事。
且對面那男子,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他們可不能為了這點小事,耽擱了大事,那到時候回去,可就不好交差了!
“嗯。”楊玉喬受教。
這蜀中地區民風強悍,她是早有耳聞,更有傳說中的秘術巫蠱存在,讓她不得不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