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餘縮了縮脖子,想盡量忽略裴敬則散發出來的冷氣,但舌頭有些不利索了:“當,當然,總不能,不能見死不救吧?”
聞言,裴敬則冷冷地盯着着葉小餘不放。
面無表情,葉小餘卻從他散發的氣場,知道他在生氣。
她有點莫名,好好的生什麽氣?
葉小餘被他的氣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又不敢出聲詢問。
當葉小餘感覺自己快被他的目光穿透了時,他終于又慢悠悠地開口了:“以後不準跟男子接觸那麽近。”
雖然這話說得沒有任何起伏,隐含的霸道卻顯露無疑。
“知道了,我會離你遠遠的,不超過十步。”葉小餘雖然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些許的失落,但還是馬上保證道。
話剛說完,又一陣逼人的窒息的感覺襲來,葉小餘感到不安,還有些無措。
她又沒說錯什麽,都是按他的意思去做了,還要怎樣?
“我除外!”
啥?葉小餘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好半晌,她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叫她除了他以外,不準跟別的男子接近。
也就是說她可以接近他,卻不能接近別的男子?
葉小餘帶着詢問的目光望了望裴敬則,見他已經閉上了雙眼。
裴敬則睡的是她的床,她走到一邊牆角,那裏放着一張舊榻,她就睡那了。
好在如今天氣炎熱,不擔心沒有被子而被凍去。
勞累了一天,又折騰了大半宿,她早已累得不行了,剛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陣吱嘎吱嘎的聲響吵醒的,那是裴敬則睡在床上,翻來覆去床板發出的聲音。
天還沒亮,黑沉沉的一片,葉小餘起身,點亮了燈火,來到床前,細看,見裴敬則滿臉通紅,緊皺着眉頭,翻來覆去的睡得不安寧。
葉小餘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探了探,不由得一驚,好燙,發燒了。
這可如何是好,這大半夜的,又沒法請大夫,就算白日裏也不能請吧,如果被人知道一個大男人睡在她的屋裏,她還要不要活了?
她想了想,只得趕緊打來涼水,把帕子放進去,浸濕,撈起,擰個半幹,折成長條巴掌寬,把帕子覆蓋在裴敬則的額頭上。
不一會兒,帕子又燙了,她又把帕子重新放到涼水裏,重複着之前的動作。
半個時辰過去了,燒仍沒退,葉小餘有些急了,這樣燒下去,可怎麽是好?
不經意間,她看到放在床腳邊的那小壇子酒,眼睛一亮了,是了,她怎麽沒想到呢。
以前她發燒時,阿蘭用她以前聽到的土方法,用布浸些酒,擦在人的身上,會退燒。
這些酒上次沒用完,就一直放在那了。
她趕緊倒了小半碗酒出來,用布沾了酒,在裴敬則的身上擦了半晌,只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來。
雖然擦了酒,但他的額頭的濕帕子也不敢停下,不停地幫他換着。
漸漸地,裴敬則的呼吸平穩了,通紅的臉色也恢複了正常。
葉小餘心頭一松,燒退了。
裴敬則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還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微弱的呼吸。
他倏地睜開了眼睛,入眼是一張簡陋破舊的帳子,他擡起手聞了聞,這酒氣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又往床邊看了看,頓時愣住了。
見葉小餘正趴在他的床前,睡得正香。
從她蹙起的眉尖,可以看出她睡得并不舒服,卻因實在太困了而沒醒來。
裴敬則看了看床前的東西,馬上明白過來是什麽回事。
定是他傷口半夜引起發熱了,而這丫頭想着各種法子幫他散熱,實在困得不行了,趴在床前就睡着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
轉頭,靜靜看着葉小餘,她那雙清澈靈動,又時而狡黠的大眼緊閉着,長長的睫毛卷翹,随着呼吸而微微顫動着。
少見的白皙細膩的肌膚透着瑩潤光澤,因趴着的原故,染上一絲絲紅暈。紅潤水澤的小嘴微微嘟起,一臉的孩子氣。
鬼使神差般,裴敬則伸出手,輕輕摩挲着她的柔軟嬌嫩的唇瓣,觸手柔軟濕潤,連同心底,也跟着柔軟起來。
葉小餘在睡夢中,似感覺到唇瓣的異樣,嬌嬌地嘟哝了一聲,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就着裴敬則的手指舔了舔。
小舌頭的柔軟滑潤,黏糊蠕動,讓裴敬則如雷擊般,心律急促跳動了一下。
他慌忙收回手,按住了胸口,那種悸動卻久久不曾散去。
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悸動,以前從未感受過的。
他正欲細探,這時葉小餘醒了。
葉小餘醒來,第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是把手放到裴敬則的額頭,探了探,然後呼了口氣,然後開心地道:“好了,沒事了,不燙了。”
裴敬則在她柔軟的小手,碰到他肌膚的那一刻,全身僵硬了一下,似乎連呼吸也停滞了,好久才恢複過來。
葉小餘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她對裴敬則道:“你先休息着,我去拿些吃食給你。”
裴敬則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表示。
葉小餘習慣了他的冷漠,也不在意,自己出了屋門,又把屋門從外面扣上。
“吃吧,該餓了。”葉小餘把盛着粥的碗放大桌上對裴敬則說。
裴敬則一動不動,只用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眸看着她,半晌也沒動。
葉小餘不明所以,納悶地問:“幹嘛不吃,不餓麽?”
在看到他垂下的右臂時,拍了一下額頭,是了,他的右手受傷了,沒法吃。
她把匙子放到他的左手。
裴敬則不接,幽幽地盯着她道:“左手也受傷了。”
“啊,傷在哪呢?給我看看,昨晚怎的不說,痛不痛?”葉小餘一聽,急忙道,說着就要去看他的左手。
裴敬則輕輕一轉,避開了她探過來的手。
葉小餘不解,見他只盯着碗,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試探着問:“你是要我喂你吃?”
裴敬則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道:“你不喂我,我怎麽吃?”
葉小餘想想,好像也對哦。
也沒糾結,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匙子,瓢起一口,下意識地放到嘴邊吹了吹,似乎覺得不那麽燙了,才把它遞到裴敬則的嘴裏。
裴敬則見她那一副認真而小心翼翼的模樣,瞳眸閃了閃,張嘴吃下。
一個喂,一個吃,兩人靜谧無聲,空氣中萦繞着一股淡淡的溫馨。
吃了一半後,裴敬則停了下來,不吃了。
葉小餘看了看還剩下半碗,又看了看裴敬則,疑惑地問:“怎麽吃那麽少,很難受麽?”
裴敬則把目光從她的臉上挪開,重新躺回床上,微閉着眼,淡聲道:“你把它吃掉。”
“我已經……”葉小餘話還沒說完,被裴敬則打斷了。
“愛撒謊的丫頭,你想餓到晌午,趕緊吃了。”裴敬則不容置疑地道,讓她不敢再說已經吃了的話。
葉小餘早上确實沒有吃,她只裝了一碗,知道男子要比女子吃多,她還特意用大碗裝得滿滿的,就怕裴敬則不夠吃。
如今被裴敬則識破了,只好默默地把剩下的半碗粥吃了,一時也沒注意,用的是裴敬則吃過的匙子。
葉小餘快速吃完,見裴敬則閉着眼,似是睡着了,也沒去打擾他,出了屋門,幹活去了。
只到晌午才端着飯菜回來,如早上一般,先喂裴敬則吃了,然後自己再吃。
裴敬則見這丫頭,一副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不由挑了挑眉。
也不作聲,只是靜靜地欣賞着她那張糾結的小臉,一臉生動表情,把此時的內心表露無疑,有趣極了。
最終,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揚起小臉,用那雙長長睫毛撲閃着的清純大眼,望着裴敬則,小心地問:“那個,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睡覺。”簡潔的兩個字,吐出。
“那要不要叫你的小厮阿才來接你?”
“不需要。”依然簡短的話,表達了他的意思,卻讓葉小餘糾結起來。
她暗自腹诽了他一下,就不能多說幾個字麽?要她一句一句問得那麽明白。
“你要住這裏?”葉小餘只能再接再厲地問。
“你要趕我走?”冷眼幽深,涼風嗖嗖,讓葉小餘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連忙擺手道:“不,不是的,我想着,阿才不知道你在哪裏,該是多着急啊,是不是應該去跟他說一聲?”
“他不着急,是你着急吧?你就想把我趕出去。”冰冷的語氣,似乎帶着淡淡的埋怨。
“沒,沒我真沒這意思。”葉小餘急忙辯解,就差對天發誓了。
她喃喃道:“我只是想着,你那傷,需不需要去抓些藥,你傷得那麽重,沒藥也難好啊。”
“我這有藥,你見過的。”
“可,這裏床鋪簡陋,睡着也不舒服。”葉小餘呢喃低語。
“嗯,住着确實難受,可是我不嫌棄。”裴敬則沒有再為難她,又解釋了一句:“我暫時在這裏避兩天。”
葉小餘聽到他說避字,頓時明白過來。
是了,他是受了傷半夜逃到這裏來的,從受傷的情況來看,定是被人追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