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高中生涯的第一場縣級大賽落下帷幕後,牛島若利平靜地躺在地板上拉伸。
隊友們都在擊掌慶祝“終于不用跑回學校”的勝利果實,而他總是能保持平常心,因為勝利對他來說是一種習慣。
逐漸幹涸的汗漬凝結成細小的鹽粒,粘在臉頰上,引起輕微的刺痛。
牛島若利起身,和天童打了個招呼,準備去洗手間清洗一下。
“快去吧快去吧,順便多逛幾圈,高橋醬說不定在體育館的某個角落等着你哦。”
“她有來?”牛島若利吃了一驚,因為他記得這個時間你本該在合宿。
“高橋醬本來有訓練,可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後,二話沒說就答應過來了。不過附近好像沒有看到她捏,若利你快去找一找~”
雖然天童一貫沒有正形,但牛島若利知道,他不會拿這種事來亂開玩笑。
牛島若利扯整齊因為拉伸而褶皺的上衣,擡頭在觀衆席中尋找着你的身影無果,于是前往更衣室,想要趕緊拿到手機聯系你。
路過洗手間時,他洗了把臉,水流冰涼,但确保自己見到你時能夠顯得清爽。
當他推開洗手間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束鮮花,和捧着鮮花的同班同學——櫻井宏。
“祝賀你贏得比賽,牛島同學。”櫻井宏帶着标準的微笑,将手中的花束遞了出來。
印象中他們在平時無甚交集,至少牛島若利是這麽認為的,不過面對贊美,他保持着一貫的禮貌态度:“謝謝。”
花束很漂亮,是向日葵混了小朵淡色玫瑰的搭配,看上去鮮亮而不失整體和諧。
牛島若利認同了一下挑選之人的眼光,可是當花束距離他的手指幾厘米的時候,毫無征兆地落在了地上。
由于落地的撞擊,花束有些松散地躺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其中幾朵黃玫瑰的花瓣還掉了。
“哎呀,抱歉,手滑了。”
牛島若利看了看笑得無辜的櫻井宏,單純地只當這是個意外,俯身撿起了它,耿直地回答道:“沒事。”。
櫻井宏将裝着生日禮物的紙袋塞了過去,平淡地說道:“這些和花束都是高橋同學拜托我送給你的禮物,她有事先走一步。”
聽到這裏,牛島若利怔了一下,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剛才還盤桓在自己心頭的期待迅速轉變為失落。
算算日子已經16天沒有見到你了,說沒有想念是不可能的,牛島若利抱着那捧花,有些悵然若失。
掉落下的黃玫瑰花瓣還躺在腳邊,他開始認真思考如何用膠水給它們粘回去。
見牛島若利悶悶的不說話的樣子,櫻井宏唇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他聳聳肩,無奈道:“牛島同學是個大忙人呢,一年級就成為正選,成為大賽主力,連看看觀衆席的空閑都沒有。”
他挑釁般地湊到牛島若利耳邊:“不像我,閑到可以和香織一起看比賽。對了,禮物裏的鑰匙包是我和她一起挑的,你看看還喜歡嗎?”
托櫻井宏的福,剛才瞬間的失落很快轉化成一股說不上來的生氣,牛島若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說道:“對于不熟悉的同學,稱呼她的姓氏比較妥當。”
回應他的是櫻井宏揚長而去的背影,和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們不熟?”
雖然一向很難對別人産生好感,但這一刻,牛島若利确定了一件事,他讨厭這位同班同學,非常讨厭。
既然期待已久的見面落空了,牛島若利也沒理由四處亂晃,他帶着來自你的大禮,往更衣室走去。
雖然與你失之交臂,但他很巧地在走廊轉角處遇見了兩個熟人。
一個是在頭頂寫着不耐煩的及川,一個是一臉欲言又止的岩泉。
牛島若利說了句自以為漂亮的客套話:“今天的比賽你們表現很棒。”
“明明是贏家還假裝恭維,小牛若可真是沉得住氣呢。”
雖然嘴裏說着帶刺的話,但明眼人都能看見,及川徹白皙皮膚上疑似哭過的紅暈。
自上中學起,他所在的隊伍沒有一次戰勝過白鳥澤,而白鳥澤最不可逾越的高山此時就站在他面前,一臉認真地說:“沒有假裝,你們确實表現不錯,不過白鳥澤更強。”
及川徹與岩泉一的頭上不約而同地竄起火苗,這是屬于幼馴染組的默契。
這種話換成任何人說都是挑釁,但以及川與岩泉身為對手多年對牛島若利的了解,他大概率只是耿直。
可還是很氣。
“氣死啦iwa醬,別管這個呆子讓他和爛人玩去吧。”及川不耐煩地扯住岩泉一的衣服:“人家可是強者,放着不管也沒事的吧。”
盡管如此,但岩泉一因為相較于及川略顯高尚的良知,還是無法對某些事置之不理。
于是他還是決定管一下這個閑事,對牛島若利說道:“剛才我和及川路過這邊,看見碰巧你在和櫻井宏說話。”岩泉一頓了頓,好像咽下了什麽話,轉而變成疑問句:“冒昧問一下,你和他關系怎麽樣?”
牛島若利搖了搖頭:“不怎麽樣。”
确切的說,很不怎麽樣。
岩泉一似乎松了一口氣,也沒再提起櫻井宏這個名字,只是含糊地補充道:“那就好。”
接着,牛島若利和兩位“冤家路窄”的對手道了別,扭頭離開時,卻聽見及川徹的話。走廊安靜,因此牛島若利沒有落下一個字。
“喂,iwa醬,你那麽關心他一個男的做什麽啊。櫻井不是只對女孩子有危險系數嗎。”
“啊,以他的人品也難說吧,不過牛島沒有跟他混到一起也好。”這是岩泉一的聲音。
櫻井、女孩、危險。
這三個詞刺激到了牛島若利的神經,他愣了一下,轉身追上去。
“等等,及川,岩泉。你們剛才說的話什麽意思,為什麽會說櫻井對女孩子危險,危險在哪裏?還有,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難得聽牛島若利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及川和岩泉雙雙驚訝了一小會,互相對視一眼後,及川皺了皺眉,帶着莫名的怨念開口:“因為他也是在北一念的國中啊,不過是中途轉來的。切,就他也能和上‘北一池面榜’,大家都被他迷惑了吧。明明是個爛人的說。”
“我證明,他比及川還要爛。”岩泉一補充道:“不過池面排名好像比你還高。”
“iwa醬!不要拿我跟那種人做比較啊!我不要面子的嗎!”
從兩人的對話中,牛島若利不難知道他們身為同學,對櫻井宏的評價十分不好,雖然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意識到牛島若利旁邊看着,及川将外放的情緒收斂了一些,清了清嗓子:“本來我們不喜歡在背後議論別人的,我猜iwa醬剛才沒有直接告訴你也是出于這種考慮,可是既然你問了,那麽我作為英俊正直的及川大人也應該解答你的困惑,不過你要先開口求求……”
岩泉一給了在牛島若利面前大擺架子的及川一個爆栗:“說重點。”
及川捂着腦袋,眼裏含着吃痛的淚水,講起了櫻井宏在國中時期的“光輝事跡”。
他的講述雖然帶了些個人情緒,但大體是在陳述事實,可就算只是單純的事實,就讓牛島若利皺起了眉頭。
“反正啊,接近櫻井的女孩子都沒什麽好下場,被帶成混混都是輕的,據說他的第二任女友因為他引起的心理疾病直接休學了,所以說他這個人不僅花心而且真的超爛,根本沒辦法與光芒萬丈的及川大人相較。”
“謝謝你,我知道了。”
在回更衣室的路上,牛島若利反複回想起及川向他透露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讓他無法平靜,尤其是那句“接近他的女孩子沒什麽好下場”。
因為你現在也是其中之一。
隐隐的擔憂從心底滋長,牛島若利拿着手機,在和你的聊天框中打下了:
[不要接近櫻井了。]
[他可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