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日的夜晚來臨地遲些，夕陽伴随着有氣無力的蟬鳴，雖然街道有風，但天氣對于剛下訓大汗淋漓的運動部男女子來說還是燥熱。
如果這個時候來上一份手工冰淇淋就再好不過了。
你心心念念的豪華版五球冰淇淋正躺在紙碗裏等待享用。
當然，是牛島若利給你買的。
好眼力的店員在看見你們二人之後會心一笑，給最上方的巧克力味冰淇淋球插上了一紅一藍兩個勺子和一個愛心插件，并面帶和善微笑目送你們離開。
好眼力似乎會傳染，比如今天牛島若利為了方便你，主動提出替你背包，外加送你回家。
挂着毛絨娃娃的淺紫色斜挎包和定制櫻花粉球包背在近一米九的大只主攻肩上，他為了配合你因為吃冰而放緩的步伐縮短步幅，并肩走在夕陽下，整個畫面看上去滑稽而溫馨。
開動前，你捧起冰淇淋問他：“要不要嘗嘗，你喜歡什麽口味的？”
“你吃就好。”
“那好叭，你一會別饞哦。”
“不會的。”
雖然你的試吃邀請遭到拒絕，但在和牛島若利長久相處之後，你學會了安慰自己：這種鐵直且板正的人肯定不習慣和他人同吃一份啦，況且還是異性。
你舀了一勺巧克力口味的放在口中，冰涼而馥郁的奶香裹着巧克力香氣彌漫在口中：“好吃~不愧是天童推薦！冰淇淋果然是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牛島若利沒有說話，只是在你身邊安靜地看着你将剩下的冰淇淋一勺一勺往嘴裏送。
他以前從來不覺得，看別人吃東西吃得歡實，自己會感到高興，比自己吃還高興。
在進食間隙，你還不忘和牛島若利聊天：“若利君，排球部暑期有合宿或者比賽嗎？”
“有的，期末考之後會立刻組織合宿，之後就是春高預選賽。”
“啊，真忙碌呢，我們羽球部也差不多，會有合宿和縣級團體賽。”
你戳着紙碗裏的冰淇淋，已經預想到了自己和牛島若利在暑假無法頻頻相見的局面。
“如果是縣級賽的話，會遇見你說的那個，很難對付的左撇子選手吧。”牛島若利的話将你從小情緒中拉回來。
真是，哪裏有空去哀怨些有的沒的，順利度過期末并且加強訓練備戰大賽才是正經事啊。
你強迫自己從戀愛腦回歸理智：“說的是啊，青葉城西在羽球方面一向很強，說不定我們兩校的羽球部會像你們排球部一樣決賽相見，不知道最後結果怎麽樣呢。”
“就排球部而言，青城算對手。”牛島若利給出了他的評價：“但我們白鳥澤更強。”
啊，這就是超高校級王牌的自信嗎？
對羽球運動，尤其單打項目，個人經驗與技術水平的差距會被無限放大，而不像排球一樣可以通過隊友補救來維持總體水準。
而你和牛島若利提過的對手——佐藤紀子，正是曾經在兩個層面都壓過你的前輩，而且為人也不太友善。
回想起某個尴尬時刻，你長嘆一口氣。
“你不相信嗎？”
你意識到可能讓牛島若利誤會了，于是解釋道：“我相信你的，剛才嘆氣只是想到了之前和佐藤選手，就是那個左撇子選手。我之前輸給她之後，想要她的聯系方式私下約一約練習賽，可是她板着臉說‘等你贏過我再說’，場面好尴尬……”
“那贏過她就好了。”
牛島若利平靜地看着你，就好像“贏”只是家常便飯一樣。
你想要向他說明“戰勝年長一歲的天賦型左撇子重炮球手”的難度，可對上他分明不淩厲卻堅定的眼神時，又覺得一切解釋都很蒼白。
牛島若利那些奇奇怪怪的外號：怪童、牛若，你早有所耳聞，甚至剛聽來時還覺得有趣。
可比起“妖怪”、“天才”之類的概括，你更願意将他的成功歸結于日複一日自律與攀登的積累，從每日六點準時出現在聊天框裏的[早上好]，到你每日晚間下訓路過排球館時他奮力揮灑的身影。
在這樣的他面前，你覺得說出“困難”兩個字都令人汗顏。
沒有比試就怕苦怕難，還算什麽[白鳥澤羽球部女單的希望]。
“知道了哦，若利君，我會努力贏下來的。”
剛才光顧着聊天，紙碗裏的冰淇淋在空氣與你手的溫度下融化了許多。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你端起半碗“奶昔”仰頭喝了下去，喝到一半才想起這與平常女生的“淑女”要求不搭。
你慌忙撤下碗，想當作無事發生，但碗邊的冰淇淋還是蹭了一點在你的鼻尖。
正當你糾結是快速用手背擦掉還是去包裏拿張紙巾時，一張疊得整齊的手帕已經伸到了你的面前。
牛島若利說：“弄到鼻子上了。”接着，他将手帕拿近了些，輕輕蹭掉你鼻尖上的冰淇淋漬，整套動作流暢自然又帶點友達以上的親昵。
空氣中還殘留着手帕上清新的洗衣液香味，你的臉頰瞬間浮出兩抹紅暈，和天邊的火燒雲一樣。
如果手邊有裁判哨，你一定想要吹響，并且高聲大喊：牛島選手，犯規！
臨近考試，時間過得仿佛比平時還要快。
按部就班的複習應考以及分發試卷後，白鳥澤全體高中生迎來了暑假。
體育特招生的暑假并不輕松，要保持體能鍛煉，還有合宿與大大小小的訓練賽。除了幾次校內校外的偶遇，你幾乎沒有和牛島若利私下見過面，只有在精疲力盡之後的晚間line連線，才能夠分享彼此的今日見聞和訓練心得。
你：[猜猜我今天遇到誰了？]
思考三分鐘後的牛島若利：[猜不到。]
你：[是你們班的櫻井同學，他們網球部和羽球部的合宿在同一個旅社诶，訓練場館也挨着。]
[是嗎。]
你：[他好像很受女生歡迎啊，今天已經有不下5個女孩子找他要聯系方式了。]
而你不知道的是，網線另一頭的牛島若利，剛才還羨慕的心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在這種微妙變化的驅使下，他打出了一行字：[包括你嗎？]
你剛想回複：[不啊。]，頭頂傳來了真由美故作老氣橫秋的聲線：
“我賭一條草莓牛奶，他吃醋了。”
反應過來的你捂住手機屏幕，擡頭看向吃瓜的好姐妹：“怎麽偷看人聊天哇！”
真由美三兩步跨到你面前，正襟危坐地望着你：“想不到啊，你居然能脫離本天才的指導獨立拿下了排球部的牛島若利這種優質型男，我真的好欣慰，好欣慰。”
合宿時你們住的是通鋪，整個部的女孩子都被安排在同一個大房間，因此不存在隔音效果，誰咳嗽一聲都聽得見。
所以在牛島若利這種全校風雲人物的名字出現之後，剛才還叽叽喳喳房間安靜了下來，大家似乎都豎起耳朵等待真由美的下文。
作為同性，你深知青春期女孩子們對于八卦的熱忱，可這種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你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以免造成雙方不必要的困擾。
即使八字只剩一撇。
于是你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求真由美小點聲。
真由美依你小聲：“我說你最近是不是桃花運爆棚了，手機裏聊着一個牛島若利，隔壁網球部的櫻井宏好像也對你有意思，下訓了放着一堆迷妹不管過來找你告白。”
你反駁道：“櫻井同學只是普通寒暄一下，順便找我要了下line賬號。”
“順便？”真由美壞笑着戳了戳你的臉，嘆氣道：“唉，櫻井大帥哥怎麽不順便要一下我的line賬號呢，明明我的美貌也不輸香織的說。”
你無奈扶額：“你不是有男友嗎……”
“我就說說而已嘛，對了，雖然他們類型完全不同，但如果真要選的話，你會選牛島還是櫻井啊。”
這時，手機傳來振動。你解鎖屏幕，正是你和牛島若利的聊天框，剛才的否定回複[不啊。]不知怎麽的已經發了出去，而對面的回應是：[那就好。]。
窺屏的真由美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個傻小子怎麽一點都藏不住話啊，表現得這麽明顯，他好愛你。”
你抱着手機，滿頭問號：“你從哪看出來的？”
“哪裏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戀愛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