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梓萱幾乎是一夜未睡,到了天亮的時候才朦朦胧胧地睡去了。然而她卻被冰冷堅硬的東西觸碰到了臉頰猛然地驚醒了。林風眠正伏在床上,手上拿着她的那一部手機貼在她的腮頰旁:“這部手機還給你。”他抿嘴笑了一笑:“喬嘯行這幾天有來電話,我跟他說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沒有帶你去度蜜月。他好像對我的話深信不已呢。”
她将手機抓在手上,翻看着已接來電,的确這幾天只有喬嘯行給她來過電話。
“今天你自由了,你可以回家去看看喬嘯行,也可以去逛逛街。”他站起來,将脊背挺得直直的。
“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怎麽對我的事,跟我說的話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爸嗎?”
“随便你!如果你不想你父親以後有什麽事的話。”他已走到門邊,扶着門框,冷眼地睃了睃她。
他的話語就像是箭一般射進她的後背裏。
“你是在危脅我嗎?”她再也忍受不住,撲上去去撕打他。
他狠狠地攫住了她的手臂,橫眼地掃了她一眼:“別再惹我!否則我難保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對付你們喬家!”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起來,就像是一切生命都已經滅絕的靜寂之中。她看着他憤怒的臉龐,疾走的背影,想到自己從今往後的道路,淚水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掉落,流進她的唇邊,那麽鹹那麽苦。
她從家裏走出來,對着刺眼的陽光,驟然失去了開車的興致。走上紛攘的街頭,看着人來人往的馬路,心中的悒郁無以描繪。
有一個人跟她擦身而過,可她那個時候正在恍神。突然間那個人在背後叫了她一聲:
“喬梓萱。”
她回過頭來,看到一個男人,清瘦的樣子,笑容很開朗,從頭到腳散發着一種陽光,充沛的活力。
“周澈南。”她一眼就認出他來。
周澈南疾步地走向她,背在肩上的那個巨大的背包,長長的肩帶咯噠咯噠地甩在背上。
“你還好嗎?”他又輕輕地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我……我很好。”她勉強地笑了一下。
“我剛從巴黎回來。”他又說道,手握住帽檐往下壓了一壓,“我們找個地方去聊一聊好嗎?”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來。
周澈南此刻時不時地打量她一下,又低下頭去翻菜單。
她叫了一杯咖啡,将菜單阖上交給服務員。
他也叫了一杯伯爵紅茶。
“我們應該好久不見了吧。”周澈南的兩只手按在水晶杯子上用指腹緩緩地劃着圈。
“說起來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她道。周澈南是她高中的同學,那時是她衆多追求者的一名。只可惜那時的他腼腆內向,直到她要去英國留學前夕才向她表白。
“你現在在哪裏工作?”眼前的她仍然沒有一絲的改變,清揚挂面的長發,清麗的五官,雅致素潔的裝扮。曾是他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
“我在跳芭蕾舞。”她似乎很羞怯地說了一句。
他點了點頭。以往在學校裏的時候她經常表演獨舞。
“你呢?回來打算做什麽?”
“律師。”他羞澀地笑了。
她露出驚奇的眼神。沒有想到他那麽膽怯寡言的人竟然選擇了做律師。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從包裏翻出來,看到屏幕上映着三個字,是他打來的。她遲疑着接起來了。
“晚上我會去你父親那裏吃飯。你現在也應該在了吧。”話筒裏傳來林風眠冷靜的話語。
她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看到面前的周澈南,他正将臉撇向窗外。
“我……我在外面。”
“怎麽這麽安靜?你跟誰在一起?”林風眠警覺地說道。
“是……是一個老同學。”她強裝鎮定地說道,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異樣。
“是男的?”林風眠的口氣立即變得生硬起來。
“不……不是。”她看到周澈南的視線已經移到了她的臉上,慢慢地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林風眠已經将手機挂斷了。
“你男朋友?”周澈南悄悄地觑視着她的臉,心裏頓時泛起了一絲酸意。
她扁了扁嘴,還是說了出來:“是我先生。”
“你結婚了?”周澈南大驚。
她默默地颌首。
從咖啡廳出來,她的手機裏多了一個號碼。她原本是想搭地鐵去她父親家的,可是轉念想了一想卻不想去了,卻給喬嘯行去了一通電話說自己不來了。
她回到家将自己關在房間裏蒙頭大睡,期間林風眠打了很多通電話給她,都不接。既然他能爽她的約,為什麽她不能。
果然到了九點多的時候,林風眠回來了。他徑直地走進來,發現客廳裏沒有人,再跑到樓上,卧室裏也沒有人。他将房間裏裏外外尋了個遍,才發現她跑到陽臺上去了。
“你今天為什麽不來?”他今天下班跑到喬嘯行的家裏,原以為她會留在那裏,那麽他就跟她演一場恩愛夫妻的假象。可是喬嘯行卻告訴他,說她不舒服改日再來。當他說完的時候,還用懷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林風眠知道喬嘯行開始對他起疑了。
喬梓萱的臉上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容,似乎對她今天籌劃的一切感到十分滿意。
可是林風眠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起來:“聰明啊。已經學會反擊我了。”
“是你教的嘛。”喬梓萱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戴着結婚戒指。是他送的。不大,只有一克拉而已。那時她收到的時候已經欣喜若狂了。可是現在這鑽石發出來的光就像是在刺她的眼睛。
林風眠騰地一下掐住她的下颌,眼裏射出陰森的光來:“我警告你,別在我的面前玩這種小把戲!”
她明淨而美麗的眼睛流露出恐慌。
“今天那個男人是誰?”他又言正厲色地問她。
“什麽……男人?”她覺的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又加緊了力道。
“你不是跟我說你在跟一個老同學在吃飯麽?”他的五官湊得她的臉這麽近,近得連他臉上的毛孔都能看到。而他的眼睛正閃爍着刺人的光。“不可能是女的吧。”
“我……”她痛得眼淚水都要掉下來了,雙手推搡着他。“那個只是很多年不見的同學而已。”
他不自覺地放開了手,卻還停留在她的下颏那裏,慢慢地往下撫去,在她白膩纖細的脖子那裏。她感到自己的喉頭一緊。
“你最好不要欺騙我!”
“林風眠,你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她辯解道。
他掐住她的脖子,額上青筋顯露:“我跟你不一樣。因為你不值得我去愛!”他違心地說着話。
喬梓萱被他掐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唿地灑開手,她便跌在他的腳邊嗆咳起來。
她真的很想知道父親到底做了什麽讓他深惡痛絕的事。他才會如此地對待她。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他瞄了一眼手機上的名字,便訇然地推開門走出去了。
她聽到他下樓的聲音便從地上爬起來。她一定會找出真相的。她決定先去他的書房看看。因為別墅裏有許多空置的房間,當初裝修的時候他就選了一間作為他的書房,平常是不會有人去那裏的。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書房前,雙手握住把手,還好他沒有上鎖,輕輕地一擰便開了。她不敢開燈,踮起腳走進去,又悄悄地将門掩上。雙層的窗簾被風吹得兜起,半敞開的窗戶裏吹進來涼涼的風。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走到他那張書桌的後面,将抽屜一格一格地拉開來,裏面有一些筆記本,可是翻開來後,上面卻一個字也沒有寫。她翻了一通沒什麽發現。最後放在書桌上的一本燙金圖書引起了她興趣。
“生命不能承受之輕!”她捧起書小聲地念出這幾個字,爾後草草地翻了一翻,從書的頁面中飄落下一張照片。她下意識地去撿,燈卻在那一瞬間亮了。她愕然地仰起臉,看到站在門口臉現怒意的林風眠。
“誰讓你進來的!”他眼含怒怼地說道。她還沒來得及張口,他便将她拖到門口,不經意地一瞥,意外地發現地上的那張照上有一個年輕的女人抱着一個未足歲的孩子。
“這是誰?”她驚呼出來。
“這跟你無關。”他一直将她拉扯到門口,蓬地一聲關上門。
她站在門口将耳朵貼在門縫上,裏面一絲聲息也沒有。她想到那張照片,頓時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