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桃花溪上的小橋,幾經轉折, 徒步走了将近一個時辰,才來到了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
這裏的桃花開的比別處更盛, 但是因為地方比較偏,所以人跡罕至。
許泠半路腳就開始疼了,趙顯早就看出來了,開口說要背她,但是許泠的骨氣在那裏, 寧願疼着也不願趙顯背。
趙顯看不過眼,就直接上了手,雙手挾住她的肋下,像提小孩一樣把她提起來。許泠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發現自己已經伏在了趙顯的背上。
還不等她掙紮, 就聽到趙顯撂下一句:“若是想見成王,就盡快,不要因為腳疼走的慢而耽誤了,否則因為這個而見不了成王,我就沒辦法了。”
許泠悶聲應了。
背着她的人卻吃盡了苦頭。
大概是她被人背還是小時候的經歷, 所以她的姿勢也跟小孩子一樣,整個人都貼在趙顯的背上,因為在她潛意識裏,這樣是最安全的姿勢, 她的雙手雖然沒有圈着趙顯的脖子,但也搭在了趙顯的肩膀上。
趙顯用胳膊圈着她細長的腿,不用上手,只用胳膊就能感受到她的觸感很軟很嫩。
許泠又是那個姿勢,讓她的胸脯整個貼在趙顯寬厚結實的背上,每走一步,趙顯都能感覺到那綿軟的兩團壓在他的背上……真是在考驗他的耐力!
趙顯深吸一口氣,只管埋頭走着,不過許泠發現他攏着她腿的手好像力氣更大了,都有點疼了。
看到花樹間隐約的木屋時,許泠的心都提了起來。
趙顯察覺到她的僵硬,把她輕輕的放下——剩下的這段路,她需要自己走!
腳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許泠甚至生出了可怕的逃避感,她一步都不敢往前邁,生怕她看到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趙顯捏了捏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不知為何,許泠看着他那宛若星辰的眸子,心竟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剩下的路,趙顯牽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近那個小木屋。
小木屋很簡單,就只是最普通的房子,用木頭搭成的那種,有四間,都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幹淨的樣子,也差不多齊全了。房子外面圍了一圈籬笆,裏面的空地上種了些花草,看起來倒有些格外的雅致。
許泠屏住呼吸,呆呆的看着,就是不敢再往前一步了。趙顯也不催她,就安靜的站在她的背後,看向她的目光柔情似海。
約莫過了一刻鐘,許泠聽見了一些動靜——有人要出來了!
她慌忙的看向趙顯,向他求助。她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做,人在期望面前總想着逃避些什麽,唯恐希冀破碎。或許在她心底,趙顯與她做了一世的夫妻,她願意暫時選擇相信他。
趙顯從她慌亂的眼神中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食指抵在唇間,示意她禁聲,然後摟着她的纖腰,一個躍步,就隐匿于一棵結實的樹上。
出來的是一個約莫不惑之年的男子,男子雖穿着樸素的麻衣,但是他的長相溫文爾雅,一舉一動都帶很儒雅,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貴氣,無論什麽樣的處境都剝奪不走的氣質。
他肩上扛着把鋤頭,幾步走到籬笆圍成的花圃裏,開始俯身查看花草的生長,又蹲下把好幾株花葉上的病葉去了,才提起鋤頭,往花圃的另一頭,種着些許青菜的地方除草。
那是成王!許泠已經有六年沒有見過他,這六年他也變了些,雙鬓也生了些華發,他的臉頰也消瘦了些,哪裏還有當年那個京城最受寵王爺的樣子。好在精神很不錯,許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許泠無聲的捂住嘴,任眼淚肆意的流淌,不一會兒淚水就染濕了趙顯胸前的衣襟,但是兩個人誰也沒有在意。一個睜大了眼睛看着花圃,好像要把那人的模樣刻在心底一樣,另一個則是溫柔的看着他的小姑娘,時不時的為她拭去滑落的眼淚。
許泠就那樣看着她的父親,也不做聲,叫她看到天荒地老她都願意的模樣。
那是她自重生來都不敢想的唯一的親人,她一直都告訴自己,只要她沒有親眼看見他的屍首,那他肯定就還活着,也許就在大盛的某個邊陲小城,也許在更遠的地方,扶南、東夷、乃至西洋,他只是暫時離開了京城這片肮髒血腥的土地,只不過,她不知道而已。
許泠看着父親不再年輕的面容,任淚水朦胧了視線。她仿佛又看到了幼時父親寵溺的讓她騎在脖子上撒野,看到父親獨自坐在梨花樹下喝酒,只要她一過去,無論他之前的表情有多孤獨落寞,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都會露出溫暖寵溺的笑臉……
但是成王終究是除完了草,他把鋤頭随意的放在院子裏,在一旁的石盆裏淨了手,又走進屋子。
再出來的時候,他是推着一個坐在木質椅子上的女子出來的,許泠知道這種椅子,先前見過,底下加了輪子,是供腿腳不方便的人用的。
成王推着椅子,眉眼含笑,眼中仿佛只有那個女子一樣,深情的好似一汪無底的潭水。
兩人沐浴在陽光裏,許泠看着成王親自蹲下,為那女子蓋好腿上的毯子,而後又握着女子的手,似乎在看她有沒有着涼的樣子。
許泠忘卻了呼吸,淚水也不自覺的停了——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位長相有些熟悉的女子。
她是誰?
趙顯在她耳畔輕聲提醒她:“你仔細看看她的長相,想想誰與她長得像?”
許泠的視線于是就落在女子的臉上,細細的看,不放過每一處兒。
看起來她比成王小幾歲的樣子,長相很清秀,眉色都是淡淡的,唇色也是淺淺的,她就那樣靜靜的坐着,就給人一種空若幽蘭的感覺。她的身體有些孱弱的樣子,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氣質。
誰與她像?許泠蹙起眉頭,越看心中越是震驚,最後,不由捂住了嘴巴,眼淚又落了下來。
趙顯攬着她的手臂收緊了幾分,讓她可以更舒服的依靠着他的胸膛:“不錯,就是你猜的那樣,她就是你前世的生母,名正言順的成王妃。”
明明每個字許泠都聽得懂,但是為什麽合在一起她卻不明白了!
趙顯用手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感受着她長而濃密的眼睫掃過他的手心,讓他的心瞬間一癢。
他的呼吸沉了幾分:“永安,你看着我,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讓你難以接受,但是這就是事實。你的母親原本是邵和公主,大盛最高貴的大公主,你知道邵和公主嗎?謙帝的嫡親妹妹,謙帝就是那個史書記載因暴行為天地不忍,最後自缢與九龍柱上的皇帝。”
許泠身體一僵,她的母親是邵和公主,那個史書上說在謙帝駕崩的那一年就得了惡疾,藥石無醫的邵和長公主?她不是…已經死了?
趙顯把她的頭壓向自己的胸膛,眸子越發的沉靜了,裏面似乎翻湧着什麽。
“她沒有死,當年你的父親看上了她,但是她身份尊貴,不是你父親能夠肖想的,而且你父親與她…是堂兄妹,雖然隔了幾代,但是于禮數不符。所以,你的父親就幫着他的哥哥謀反,助他登上了皇位…邵和長公主也就落入了你父親的手中。”
許泠不可置信的怒視趙顯:“我父親不是這樣的人!”
趙顯卻抓緊了她的手臂,直視她的眼睛,沉靜的仿佛能看到她心裏去:“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你母親誓死不從,奈何她懷上了你……所以你才一出生就沒有見過你母親,世人皆說你的母親死了,生你的時候難産去的,但是他們都不知道,你的母親并沒有死,只是你父親太愛她,不忍看她消沉下去,才放手讓她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忙裏偷閑寫的~小天使們會不會覺得進度太快了……
最近沒辦法更新,就把新文先放上去了~歡迎感興趣的小天使捧場~
☆、你真想知道?
許泠的胸口起伏的厲害, 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趙顯知道,她這是信了。
成王和昭和長公主已經進去了,四周都是靜靜的, 惟有清冷的風吹過,卷起幾瓣桃花瓣, 又匆匆的離去。
許泠的目光依然癡纏在那個簡易的小院子裏。淚水染濕了她的長睫毛,讓她的眸子氤氲出一層霧氣,剎那間又被洗刷的更加明亮。
趙顯看着她這個樣子,心口一緊,竟有些不忍了。但這些是她終究要知道的, 這世上,她是唯一有資格知道的,那些塵封在不堪歲月裏的過去,總會有人為此付出些什麽,同樣, 也會有人受到不可彌補的傷害。
論起這些,他的永安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不知又過去了許久,趙顯一直就保持着攬着許泠的姿勢,低下頭,安靜的看着她由無聲的哭泣, 到抽噎,最後漸漸平靜。
許泠的眼眶已經微紅,鼻尖也有點紅,看上去整個人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樣, 可憐又可愛。
她不知不覺攥緊了趙顯的衣袖:“你如何知道的?”
趙顯沉默了,這沉默足以讓許泠想到了什麽。
許泠的手又收緊了幾分,聲音有些顫抖:“趙顯!”
“嗯,莫急,等時機到了我定會告訴你。你只要知道,我趙顯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就好,但對于你皇伯父他們,我只能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願這樣。”趙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柔。
許泠突然就使了力氣,她直接把趙顯的手臂拽到面前,半點也沒猶豫的,一口咬了下去,狠狠的,發洩似的,直咬的趙顯發出一聲悶哼。
趙顯卻半點沒有生氣,反而聲音帶着些笑意:“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急就咬人。我還記得有一次把你惹急了,你直接沖我臉上咬了一口,牙印兩三天都沒有消,害的我那幾天都沒敢出門……”
許泠白嫩嫩的小臉上浮起一抹幾乎微不可見的紅暈,她想起來她為何會咬他——還不是被他欺負的狠了?再說了,他那幾日沒有出門,待在侯府裏還不是成日的欺負她!
但是這些都是過去的了,她半點也不想再憶起,遂悶聲道:“以前的事你莫要再提,我不想聽。”
趙顯也不答話,長臂一展,騰空一邁,就輕輕的把許泠帶下來。
雖然已經落了地,但是許泠的心情卻還是久久不能平複,她看向趙顯:“不管怎樣,你告訴我這些,我多少都要感謝你,至少你讓我知道,我的父親和娘親都好好的活着……但是你與我之間的恩怨未了,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趙顯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身體也僵硬的吓人,他望向那個幽靜的小院子,聲音晦澀難明:“永安,終有一日你會知道我為何這樣做!”
許泠冷笑一聲:“呵,你的事,我不想知道!”
趙顯募地收緊還放在她腰上的大掌,有如困獸一般低吼:“永安!給我一個機會不行嗎?”
許泠沒有說話,趙顯已經把她的表情悉數收入眼底,心裏頓時湧上無限的悲傷,她,還恨着她。
恨,代表她心裏還有他。
趙顯收拾一番心情之後,斂眉看他,手上的力氣也減小了:“至少讓我送你回去。”
許泠沒有拒絕,因為她壓根就不記得來時的路了,更別提如何走回去了。白英不在身邊,早在趙顯出現的時候就被他身邊的人請到一邊去了,所以許泠現在可以求助的只有趙顯。
當兩人從桃花山上下來時,趙顯看着許泠毫不留戀的背影,心裏複雜無比。他多想直接把她擄回府裏,給她最高貴的地位,讓她住最精致的院子,用最珍貴的擺設,穿最華美的衣衫,只要她願意,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讓她從今往後,眼裏只有他一人。他只要一想到還有其他男人在觊觎她的美貌,他就有一種把那些人的眼珠子挖出來的沖動。
趙顯終究是忍不住了,他在她身後低低的問:“你真的想知道?”
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卻言簡意赅,讓許泠的身形頓在原地。
趙顯唇角翹起,表情柔和了許多,緊繃的背部也放松了幾分,好聽的聲音滑過許泠的耳膜,繞了好幾個圈,才鑽進去。
“我今晚去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短小了,我盡量在火車上碼字,能發就發~╮(╯▽╰)╭
☆、許配?
許泠剛回到許府, 就被顧氏身邊的襲香請到了主院。顯然,顧氏和許桐已經等她許久了。
“不知母親找女兒所為何事?”許泠心裏有些疑惑,于是就問道。
顧氏跟許桐對視一眼, 然後讪笑道:“我是你母親,還不能叫你來了?你如今正長着身體, 我讓人炖了花生豬蹄給你吃,你姐姐也有的。”
許泠扶額,頗有些無奈。這花生炖豬蹄是她自葵水來之後吃的最多的菜,除了這個,還有乳鴿湯, 花蜜羊乳……這些菜品的作用許泠多少都知道些,所以每次吃的時候她都有一種隐隐的羞恥感。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胸脯,覺得沒有必要再吃了,但再看看顧氏的,她還是執着銀湯匙小口吃了些。
顧氏看着女兒姣好的側臉, 有種滿足與得意,她的女兒這樣優秀,自然配得上最優秀的人。
這樣想着,顧氏又親手給許泠舀了些銀耳蓮子羹,看着女兒動作優雅的吃了, 她才開口。
“聽說你今日跟你表哥出去的時候遇到了攝政王?”
話音剛落,顧氏就被許桐責備的瞪了一眼,他有些埋怨她怎麽拿這話來問女兒。
顧氏有些委屈,她還不是為了女兒好?這樣想着, 她也有了些底氣,索性回瞪許桐一眼。這一眼端的是媚眼如絲,把許桐看的愣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母親怎的知道了?”許泠更詫異了。
許桐輕咳一聲,到底還是配合着顧氏:“你們在桃花山上相遇的事被不少人看到了,自然也有那麽一兩個眼尖的,認出了攝政王……現在京城都流傳開了,說是攝政王和新晉探花郎不和,因為争搶心上人在桃花山起了争執,好多人都說他們掙的人就是你。”
許泠頭皮發麻,她覺得她最近實在是不宜出名,一出門準能遇到事兒!
這些亂嚼舌根的人在某種程度上真是太惹人厭了!但是也怪她,她出門沒有帶帷帽,被人認出來也是難免的。
“那父親娘親的意思是?”既然許桐和顧氏問她了,那心裏肯定有些打算了,聽聽也無妨,許泠知道,他們是真心疼愛她,想為什麽好的人。
看着他們,許泠又想起成王和邵和長公主,心裏湧起一抹酸澀,但不過片刻又被她生生的壓制了下去。
“永安,你跟娘說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雖然你三表哥和攝政王都是打着燈籠也難尋的才俊,但是傳出去到底對你的名聲不好,這事對男子來說不過是一段風流嘉話,但是擱未出閣的女子身上卻是致命的。”顧氏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些擔憂。
許泠沒有接話,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有什麽打算。她有時候甚至會想,若是能跟廟庵裏的姑子一樣不問世事就好了,那樣,就能逃避了。
顧氏又道:“說起來三個孩子最讓我擔心的就是你,沁姐兒得了皇上賜的婚事,姑爺又是咱們信得過的人,我是沒有什麽擔心的。湛哥兒不日也要進京了,聽你祖父和你父親說他天資聰穎,我也擔心不到哪裏去。只一個你,自小就讓我操碎了心。”
許泠見顧氏說着竟抹起眼淚,心裏也有些難受,她這幾年也把顧氏真正當做了母親看待,自然不忍顧氏難受。
“父親娘親有什麽打算直接跟永安說便是,你們做決定就好,女兒沒有什麽想法。”許泠也拿起帕子為顧氏拭淚。
“你覺得你三表哥如何?今日我和你父親商議了一番,覺得你若是也喜歡你三表哥的話,就給你們定下來……”
許泠的動作頓了頓。
“聽你父親的意思,你三表哥是個不錯的。你那年落水的時候他也幫了不少忙。”顧氏說完去打量許泠的臉色,見她并沒有露出小姑娘聽到愛慕的人時那種嬌羞的模樣,顧氏覺得有些可惜了。
“攝政王也是極不錯的,但他年紀大了些,而且性子太冷,不是很适合你這樣嬌嫩的小姑娘,多少有些委屈你,而且,聽說他不近女色,願不願意娶你還是個問題呢。要我說,你三表哥那樣溫柔體貼的再合适不過,再加上是知根知底的,讓我跟你父親也放心。”
許桐也點點頭:“明山那孩子确實不錯,性子也沉穩,是個可以托付的。”
許泠想了想,才悶聲道:“這事先容女兒想想……”
一回到房間,許泠就讓白英去準備熱水,她好好的泡了個熱水澡。
這些天許泠經歷的事太多,每一件都狠狠
的揪住了她的心,困住她的呼吸,讓她陷入無盡的窒息與眩暈。然而一轉頭就是那不見底的深淵,深淵裏,明明白白寫着她和趙顯之間的糾葛,其間還夾雜着楊祁的身影,看起來也是深情無比。
在熱裏一泡,好像整天的疲憊都被洗刷幹淨了一樣,讓許泠有些昏昏欲睡了,以至于,忘記了什麽。
白英趕緊找來小衣和裏衣,伺候着許泠在睡着前穿了,又用帕子小心的把她的發絞幹,這時候許泠已經睡着了。白英又給她倒了杯溫水,蓋好被子,關了窗子,才去外間值夜。
許泠很快就睡着了,但大概是心裏有事兒她睡的極不踏實,還被一個夢驚醒了。
夢裏她回到了前世——她死的那一天。她的身體疲憊的厲害,沉沉的,好像被床封印了一般,怎麽都起不來。
趙顯俯身望着她,眼中悲痛欲絕。
他執着她的手:“永安,不要走好不好,我不報仇了,只要你在……”
卻得不到半句回答,他的眼睛被淚水濕潤了,顯得虔誠無比,吐出的字都是從肺腑裏發出來的一樣,沙啞的不像話。
“你若先我一步死了,那我就殺光你的家人,滅了大盛,親自去做大顯的主人!讓成王、太後、皇後、幾位公主都一一為你陪葬……”
許泠猛的驚醒,卻募地發現她的床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了顆夜明珠,把整間房間都照亮了。
而她的床前,站着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在火車上碼的,可能錯字比較多。但是信號不好,一直發不出去……QAQ
☆、塵封的秘密
男人離她的床很近, 幾乎就是立在她床前,靜靜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許泠呼吸一頓, 心差點沒有跳出來。
等她稍微平靜的時候,趙顯已經俯身過來了。
許泠忙轉過頭, 緊緊閉上眼,一副她在做夢的樣子,好像她只要閉上眼不看,面前這人就會消失一樣。
趙顯輕笑一聲,尾音帶着些勾人的沙啞, 似乎是沒休息好的樣子。他只笑了兩三聲就停下了來,有些粗粝的拇指撫上她的下巴,帶着些不可抗拒的壓迫感,向許泠襲來。
“永安好像忘了一件事呢!”男人的聲音很冰冷,但是目光卻是炙熱的, 落在許泠的臉上直讓她覺得呼吸都被扼住了。
許泠深吸一口氣,盡量忽略他扣住她下巴的手,緩緩地睜開眼睛:“我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聞言,趙顯的手更加用力了——他曾上過戰場, 指端還有些許消不去的繭子,滑過許泠細膩的肌膚,帶來一陣異樣的觸感,卻被許泠刻意忽視了。
“怕是不能讓你如願了!我說過, 你是我的人,不管是這輩子,下輩子,還是下下輩子,你都注定是我趙顯的女人……既然我親自找到了你,所以,即使有一天我背棄了這天下,我也絕不會放棄你!”
趙顯的眼神在剎那間變得有些陰鹜,把許泠駭的不行,她又想起了夢境裏面的內容,那個嗜血冰冷的趙顯好像又回來了。
許泠打了個冷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憑什麽?”
趙顯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他猛的壓下身子,與許泠幾乎是面貼着面:“憑什麽?就憑我愛你,就憑我願意把我的心剖開給你看,願意為你去死,可是你呢?你自始至終都不願靠近我半分!”
那是一種壓抑的咆哮,把他這些天來的委屈、愧疚、不安通通都發洩了出來,趙顯終于好受了些。
其實,把這些都說出來似乎也沒有這麽難!壓在趙顯頭頂的那座大山無形中失去了它的威力。趙顯呼出一口濁氣,這次開口的時候語氣平靜了許多,還帶着些數不清道不盡的纏綿悱恻。
許泠渾身一震,他愛她?他做了那些事之後竟然還有臉說愛她?他覺得把她玩.弄與股掌之間很好玩嗎!但是說實話,聽到那幾個字的時候,許泠平靜的心确實有了幾分波瀾。
“我承認我錯了,我不該對你不坦誠……我怕你不能理解我,我怕你不夠愛我,我怕你在我與你家人面前選擇你的家人,毫不留情的抛棄我!”趙顯緊鎖着眉頭,認真道。
許泠本能的想開口解釋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她能說什麽呢!總不能告訴他她會選擇他吧,放在從前的永安身上,她或許會這樣選擇,但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永安了,她是許泠!
“就比如說今日,你明明答應了我的要求,卻又早早的睡了,還關上了窗子。”趙顯的下巴緊繃着,唇也抿的緊緊的,“我知道你今日累了,所以睡着了都皺着眉頭,但是,能不能請你也分一絲心神在我身上,否則我不知道我會作出什麽來。”
夜明珠的光有些朦胧,打在趙顯冷峻的臉上,有如神祗。許泠看着他好看的菱唇,心裏想的卻是老天爺真是不公平,為何要把最好的一切都賜給面前這個奸佞之人,不僅讓他有無與倫比的才華與謀略,還給了他這樣好看的容貌,卻讓他利用這些來欺騙世人……從前她就是被他這張面皮和花言巧語給騙了。
“你總是這樣,明明心裏好奇的要死,但嘴卻硬的不行。其實,只要你一服軟,我就立馬繳械投降!”說話間,趙顯擡起了許泠精致的小臉,還用左手扶着她的腦袋讓她坐了起來。
許泠并不為他的話所打動,只垂眸看着繡着如意紋的錦被。她本就生的好,一身的冰肌玉骨,因為先前睡着的原因,她的發微有些淩亂,落在趙顯眼中,就是格外的妩媚。她的眸子似乎時刻含着水霧,眼尾還微微上挑,叫人看了就心生憐惜。她的唇不點而朱,光澤水潤,讓人恨不能嘗上一口才解貧。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謙帝嗎?他是我的親生父親……”趙顯的聲音越來越低,讓許泠幾乎以為她聽錯了。
什麽?
“你明明是長寧侯之子的,這怎麽可能!”許泠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滿臉的不可置信。
“永寧侯——他是謙帝的肱骨之臣,他們幼時一起長大,感情自然非比尋常。後來老永寧侯為怕遭人妒忌,就讓永寧侯盡量少進宮,還特地為他安排了一個閑職,謙帝也能理解。這樣一來,幾年過去,衆人只當永寧侯失去了謙帝的寵愛。”
趙顯把頭埋進許泠的香頸,細細的嗅着她身上的幽香,那香味能讓他的心奇跡般的平靜下來。
“你皇伯父篡位之後就安排殺掉了大盛所有與謙帝有關的人,謙帝的孩子自然是一個都不留。至于邵和長公主,那是看在成王的面子上才留的。我們全家一百二十三條人命,一夕之間,全部化為一把灰燼。”
許泠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卻被趙顯揉了臉,她去看他的眼睛,只見裏面幹淨純粹,更多的還是疲憊與暗沉。
“那日我的母親在開元寺上香,她已經懷了八個月的身孕,聽到逼宮的消息,直接動了胎氣,那日就生下了我。那天永寧侯跟永寧侯夫人也在開元寺,聞言就去看望她,沒想到永寧侯夫人在半路摔了一跤——永寧侯夫人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小天使收藏嘛~我要厚臉皮的求收藏了!哈哈
☆、放手?
“所以, 你的意思是永寧候拿他的親生骨肉換了你,然後你就活了下來,以永寧候世子的身份。”額上散落的發遮住了許泠的眼睛, 讓她的神情有些看不真切,也讓趙顯的呼吸一頓, 心都揪在了一起,若是,她不信呢。
“确實是這樣的,永寧候夫人當時生的孩子未足月,只哭了一聲, 然後就沒了。”
趙顯想要把人擁進懷裏,卻被許泠一把推開,她的額頭磕在他剛毅的下巴上,磕的生疼。
許泠沉默了許久,久到趙顯開始懷疑自己, 才聽到她的聲音。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譏諷。
“趙顯,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我會信嗎……”
趙顯低頭看她,才發現她的眸子清冷無比,趙顯心裏一個咯噔, 想要開口解釋什麽,卻發現一切的解釋在她面前都這麽蒼白無力。
“你走吧,我不想與你再有半分糾葛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這輩子再也不用看見你, 再也不用忍受那種噬骨的恨意。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一看見你,我就想起從前的重重,讓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肉!”許泠終于看向趙顯,說出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窖。
趙顯緊緊的抓着許泠的手,被她一下子甩開,手背砸在架子床的雕花小紫檀木的床頭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連架子床都覺得疼了,但趙顯卻沒有察覺到一樣。
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把姿态放的這樣低。他的眼眶通紅,這個七尺男兒放下了他全部的尊嚴在哀求他深愛的女人相信他,原諒他,卻被無情的拒絕了。他的淚水都在眼眶上打轉,卻被他生生逼回去。
“你走吧,你從前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再計較,你自己也知道,說原諒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再來打擾我。”許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裏也是難受的緊,但更多的還是松了一口氣,她應是能夠放下了。
趙顯不可置信的看着許泠:“永安……”
許泠撇過頭,不去看他,雙肩顫抖着:“我就要與楊祁定親了。”
趙顯突然就鎖住她的肩膀,雙眼透着猩紅:“永安,你說什麽?”
“我累了,不想再與你虛與委蛇。如今我只想平靜的過我自己的生活。你都懂的,我不是從前那個永安了。”許泠嘆了一口氣道。
趙顯猛的把許泠壓進懷裏,不由分說地就攝住她的雙唇,狠狠的咬噬着,力道重的吓人:“告訴我,你方才是騙我的是不是……楊三?呵,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你看上了他哪裏!”
許泠任他吻着,心中一片荒涼。
“你不會對他做什麽的,對吧。”
趙顯的心被狠狠地錘擊了一下,她竟然在替楊祁求情,希望他放過楊祁!!!
他突然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空落落的,他知道,他丢失了那個他最珍惜的人。
趙顯離開了許泠,他嘗到了血的味道——她咬破了她的唇。
面前的她依然那麽美好,龌龊的一直是他。
趙顯受傷的目光癡癡落在許泠臉上,沉默的看了她許久,最後,才下定了決心,起身離開。
到窗邊的時候,他才回過頭去看她。她還是小小的一只,縮在錦被裏,只一張瑩白的小臉露了出來,幹淨的就像夏日裏的芙蕖一般……趙顯突然就不忍心了。
終究是一狠心,悶頭離開了。
許泠嘗到了什麽東西鹹鹹的,滑過她的嘴角。
☆、謝恩
趙顯離開之後, 許泠仰面發呆了許久,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之後是被白英叫起來的, 白英本就疑惑今日主子怎麽就睡得這樣沉,連今日要跟二姑娘一起進宮的事都忘了, 眼見着都快到時辰 ,她趕忙把許泠叫起來。
許泠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迷茫,若不是看到了枕邊的夜明珠,她幾乎都要以為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了。
白英也發現了那顆夜明珠,驚奇道:“姑娘, 可是你夜間怕了,才拿出了太後賞的夜明珠?”
這些日子以來,太後确實賞了許泠不少好東西,也賞過許泠夜明珠,白英這些下人們也就只敢看了一眼, 然後就被沈媽媽替許泠收起來了,所以白英看到這顆夜明珠,還以為是許泠拿了出來,自然也沒發現這顆比太後賞的大了許多。
許泠看着那顆皎潔光滑的夜明珠,愣了神, 最後讓白英拿了個荷包裝起來,放在箱籠的最底層了。
等她收拾好到顧氏的院子的時候,許沁已經整好以暇的喝着茶等她了。
顧氏拿出了兩套新打的頭面,許沁和許泠一人一套, 還不忘提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