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許泠這副身體又有一半許桐的血緣,所以在最緊急的時刻,她竟然真的沉靜了下來。
她猜到趙顯不會往那個方面想,所以,她也算是有恃無恐了。
況且她在趙顯眼裏應該還是個孩子,孩子在遇到危險時撲到救命恩人懷裏哭什麽的,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至于方才她未經腦子喊出口的稱呼,許泠這樣解釋。
“王爺已經救過臣女數次,民女心裏早已把王爺當做大哥哥一樣看待…”
可是趙顯到底說了些什麽!
以身相報?她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拿什麽以身相報!
趙顯把小姑娘的震驚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毫無溫度可言的臉上竟然有了幾絲裂紋!他唇角微微翹起,黑眸裏的寒冰也消融了,他看着小姑娘的樣子,覺得自己的被取悅了,她這個樣子,不知為何解開了他的防備。
可能是由于外表太具有迷惑性的緣故,許泠做出一些表情的時候總是較之別人更加可愛。
讓趙顯不由自主的就心軟了。
罷了,如果,真的只是碰巧呢!
趙顯心裏這樣想着,口中卻不依不饒:“怎麽,你不願?”
許泠再次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圓圓的,眼尾的眼睫還沾着水,顯得濕濕的,看起來單純又無辜。
讓趙顯突生一種他在欺負人的感覺。
趙顯突然就覺得有些氣悶,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為何她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能左右他的情緒!
“我這次來沒有帶丫頭,你暫且做幾日小丫頭,替我端茶送水幾日就成了。”
趙顯淡淡的解釋道,卻是不願去看懷裏的小姑娘了。
許泠更驚訝了,他趙顯何時用過丫頭?
她還活着時可謂是最了解他的人,連他早上吃了什麽,漱口時漱了幾遍都知道。
別看當年的趙顯是京城第一貴公子,但他喜歡凡事親手親為,若是可以,他從不假他人之手。
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習慣自己穿衣洗漱,很少讓人伺候。
後來長大了,他嫌丫頭太麻煩,而且總是拿一雙含情的眼睛看他,惹得他心中不喜,幹脆把丫頭都換成了小厮。
直到成親之後,趙顯也不用她從王府裏帶去的丫頭服侍,還是喜歡自己動手。有次她身邊的一個新來的小丫頭不知道規矩,趁他去淨房洗漱的時候走了進去,卻立馬被他一腳踹了出去。許泠記得那時候他的臉黑的駭人。
他現在竟然需要丫頭了?是她離開太久了嗎?
許泠不由有些傷感。
原來,他還過的好好的,似乎從來沒有因為她的離去而難受,而且,他好像活的更好了……
許泠暗暗唾自己一口,都什麽時候了,他如何,又與她何幹!
趙顯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半點拒絕的餘地也沒有為許泠留下。
許泠又在寒風中站了片刻,突然想起了她受傷的父親還有昏厥的母親。
她急急忙忙去看,一看才發現,原來趙一早已經派了船上帶來的大夫為許桐顧氏診治。
許泠過去的時候,軍醫都為顧氏診治好了,大夫正對許沁說話:“你母親沒事,她不過是驚吓過度,昏厥了過去,過會兒就能醒來了。”
見狀,許泠忙走上前去謝過大夫,又纏着大夫問許桐的傷勢。
大夫見面前的小姑娘比方才那個還要小,但是行事卻很穩妥知禮,一點也不輸于方才那姑娘,他眼裏流露出一抹贊賞。
看來攝政王大人的眼光不錯呀!
別看他一直忙着,但他卻無意中觀察到了攝政王的舉動。可還別說,看到攝政王的舉動,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都被吓了一跳,攝政王一個成年男子,作何要抱着一個小姑娘抱得那樣緊!
等小姑娘過來之後,他看到小姑娘的長相,也是一愣,雖然小了點,但是長開之後定然不會太差。
說不定攝政王就有某種特殊的嗜好呢,喜歡稚嫩的小姑娘……
那大夫突如其來的微妙一笑,把許泠滲的不輕,這胡子花白的老頭,真的是大夫嗎?
好在那大夫開了口,才算是為他挽回了幾分形象:“這位大人真是福大命大,多虧了他的心髒長的有些奇特。與衆人不同,他的心髒生的位置不是左心口,而是有些偏中間了,所以,那支箭沒有射中他的心髒,傷勢并不嚴重,把箭拔~出來再上藥就行了。對了,半夜還要小心別發熱……”
許泠這才放回了一直揪着的心,所以,許桐這是…偏心?
這時候,趙十二來尋她:“許三姑娘,我們王爺吩咐讓把許大人和許夫人帶到我們的大船上去。他說這裏需要清理,您和令姐都是姑娘家,不宜看到這些,不若交給我們去辦。更何況,船上條件比這裏好,也方便許大人和許夫人治療……”
見許泠一句話都不說,趙十二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話太多了,又吓到了人家小姑娘。
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又說了一句:“我家王爺還說了,他一會兒要用膳,讓您去伺候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趕在十二點之前碼好了,沒來得及捉蟲,小天使們看到錯字可以提醒我呦~
☆、伺候趙顯用膳
伺候趙顯用膳???
許泠的臉繃的更緊了!
能不去嗎!但她父親母親姐姐弟弟的安全可都要仰仗着他呢…….
許泠揉揉臉, 看見許沁牽着許湛的手走了過來,她的臉色才好了些。
這次許湛倒是沒有再哭了,他一張萌萌的包子臉上帶着幾分嚴肅, 看起來與年齡很不相符,讓人莫名想笑。
許泠卻笑不出來, 她伸手摸摸許湛的小腦袋,許湛難得的沒有抗拒。
“三姐,我想去看父親母親,我們去攝政王的船上吧。”許湛對許泠的态度好了不少,許是突然間經歷了許多的緣故, 他也像突然間長大了一樣,對這個同父同母的三姐也沒有這麽多的抵觸了。
看着許湛小臉上浮現的些許期待,拒絕的話許泠怎麽都說不出口。
她又摸摸許湛的小腦袋,露出了一個微笑:“好呀。”
許沁在一旁看着,有些欲言又止。
等姐妹兩個帶着許湛從許桐和顧氏那裏回來, 又把許湛送去趙一安排的房間休息,許沁才拉住許泠問話。
“泠兒,這是怎麽一回事?”許沁的目光有些犀利,帶着些審視的意味,讓許泠避之不及。
見妹妹不說話, 許沁心裏多了一些擔憂。她方才一顆心撲在許桐和顧氏身上,對許泠那邊倒是沒有怎麽關心,但是她似乎看到了攝政王在抱着自家妹妹?
後來又聽到趙十二跟自家妹妹說,攝政王竟然要妹妹去伺候他用膳?
許沁本能的察覺出有些不對勁。
她突然想起去年妹妹第一次見攝政王時那驚慌失措的樣子…難道妹妹與攝政王早就認識?
再聯想到看似冰冰冷冷的攝政王在見到妹妹時與衆不同的對待, 許沁心裏翻起無數個驚濤駭浪,又浮現出無數個想法,但都被她一一推翻。
她是知道的,妹妹自小就不愛出門,見到外人的機會就很少了,再說了,攝政王幾乎一直在京城,他們之間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
許沁有些擔憂,她索性把許泠扯到一邊,直接問她:“你與攝政王是不是相識?”
許泠一臉呆萌:“自然,算上這次,他已經救我三次了,我們當然相識。”
把許沁噎的說不出來話。
再看看妹妹單純天真的樣子,許沁不願去懷疑她。
好半響,許沁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攝政王為何要你去服侍他?他明知道你是個閨閣小姐,還要你去做丫頭的事,萬一傳出去,你的閨譽要到哪裏尋去!”
但是也沒旁的辦法了,攝政王大人發話了,誰人敢拒絕?
只能提醒妹妹萬事小心了。
“我聽說攝政王大人雖然性子清冷了些,但是為人還是極好的,整個大盛都稱贊他大義、有為……他應是不會為難你一個小姑娘的。”許沁沉吟片刻才說了這樣一句話,這是在安慰許泠了。
許泠沖她微微一笑,撒嬌道:“二姐放心,你的妹妹你還放心不過嘛?”
直到許沁離開,許泠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她方才太緊張了!
許沁的目光太過清澈,但是又讓人感覺充滿了審視,在那樣的目光下,許泠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根本無處可遁。
好在許沁沒有揪着她不放。
在那個時候,許泠只能裝出一副天真無辜的樣子,讓許沁以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若不然,她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
若是被許沁知道她的妹妹早就死了,而她面前的不過是占了她妹妹身體的游魂……許泠不敢再想下去。
不說許沁,就是顧氏、許桐那裏,若是被發現了,她都無法再面對他們!
許泠打定主意不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既然她占了許泠的身體,那她要代許泠好好活下去!
她的眼裏滑過一抹堅定。
恰巧這時,見趙十二又尋過來了,他見了她跟見救星似的:“許三姑娘,原來您在這裏呀!快跟我走吧,王爺要用晚膳了。”
許泠只能硬着頭皮跟着。
也許是體諒到許泠是個小姑娘,趙顯并沒有選擇在他休息的房間裏用膳,讓許泠送了一口氣。
許泠到的時候,趙顯已經在八仙桌前坐定了,飯菜湯品也都一應擺好了。
一切都就緒了,只差她這個“小丫頭”了!
許泠先向趙顯行禮,得到趙顯不冷不淡的一聲“嗯”之後,她才起身去淨房洗手。
回來的時候,看見趙顯正閉目養神。
許泠也去看,只見八仙桌上擺的菜色并不多,但是絲毫不受條件的影響,很是豐盛。
但許泠卻是微微一滞,這些菜幾乎都是她愛吃的,有釀豆腐、慧仁米粥、仙人脔、婆羅門輕高面…
她的口味偏甜,因了身體的緣故,她雖然喜歡吃些味道比較重的,但是成王不許她吃,所以她平日裏只能吃些清淡的。
這些菜品是趙顯尋了好多廚子做遍了大盛的風味,才找出的幾道比較合永安郡主口味的菜,而且食材都是滋補有益的,與藥膳都可以相媲美。
但是趙顯和她的口味明明不一樣的。
他的口味偏淡,但是不喜歡吃甜的。
難道她離開的這三年,他的口味也變了?
許泠去看趙顯,只見他清俊出塵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竟顯得有些不似真人,俊美的不像話,有如匠人耗費了全部心血打造的雕塑,神聖的不可侵犯,再加上他那矜貴無比的氣質,讓人想跪在他腳下膜拜一番。多虧了他象牙色的肌膚被燭光暈染了,平添了幾分生氣,才讓人察覺到這是個人,而不是神。
他還閉着眼,幾縷捉不住的光就順着他那濃密的眼睫灑下,灑在他的眼睑上,讓他那筆直高挺的鼻子更加顯眼了。
許泠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細致的看過他,她這一看,心裏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從前的那段時光…
沒想到他的長眼睫竟然顫了顫,随時都有睜開眼的可能。
許泠慌亂的收回目光,斂了神色,裝出一副自若的樣子。
果然,眨眼間,他那有如星辰一樣的眸子睜開了,剎那間,風華流轉,道不盡的許多隐藏在裏面,讓人看不真切。
許泠執起著,用眼神詢問趙顯要吃什麽。
趙顯眉宇間有些疲憊,他擰着眉,看向許泠。
小姑娘素手纖纖,竟比手中的銀著還要奪人目光,讓人看了,突然就有食欲了。
趙顯捏捏眉頭,他有多久沒有這樣過了?從永安離去之後,食物在他眼裏就失去了吸引力,後來,幹脆只有她愛吃的那些才能讓他勉強有些食欲。
趙顯擡擡眉:“餓不餓?”
許泠先是一怔,才反應過來他是問自己餓不餓。
說實話,她還挺餓的。先前被許湛纏着下棋,她腦子費了不少,連晚膳都沒用就睡了。後來再醒來,就發現遇到水匪了。她心裏恐懼又焦灼,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吃飯的事!
可是這廂看到這麽多她喜歡吃的,她多少有些把持不住了。
但是在趙顯面前卻不能顯示出半分的。
他是身份尊貴的攝政王,而她如今只是一個從四品官員的女兒,在他面前,餓與不餓沒有什麽區別。
她搖搖頭,露出一個端莊的微笑:“回攝政王的話,臣女不餓。”
趙顯心中不虞,不知道是看着小姑娘不似從前那樣活潑,在他面前刻意端了貴女的架子,還是他知道她沒吃飯,卻說自己不餓的緣故。
見趙顯黑了臉,許泠也不敢再說話了,就低着頭,惴惴的把所有的菜都用公筷各取一些,放到了趙顯面前的玉盤裏。
趙顯面色還是不大好,卻還是冷臉吃完了所有的東西。
等趙一帶人進來收拾的時候,見到八仙桌上的菜有些驚訝,每盤菜差不多都少了四分之一,那碗火腿鮮筍湯更是被喝了一半之多。
趙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了自家主子的胃部,想偷偷地一探究竟,卻在半道生生的止住,是被主子的話驚訝的。
可是,他聽到了什麽?自家清冷孤傲的攝政王竟然讓他去給許家小姑娘送飯?
給…許家小姑娘…送飯?送的還是他平日裏最愛吃的那幾樣?
趙一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等等,今天是那許家小姑娘服侍自家主子用膳的,所以,自家胃口一向不大好的王爺竟然了吃下平時幾倍的量?
趙一頓時覺得有些天雷滾滾。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許家小姑娘不過才十一歲呀!
趙一覺得他簡直為自家王爺操碎了心。先前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清楚,他之前是王爺的暗衛,在他還是永寧侯世子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了,至今已有十餘年。
他對自家主子與永安郡主的那些事比旁人知道的多些,也知道他家主子心尖尖上的那個人至始至終都是永安郡主。
所以見他從晉地帶回蝶夫人的時候,趙一一點都不驚訝,果不其然,王爺連蝶夫人的院子都沒有踏足過。
他還以為他家主子深愛着永安郡主,心裏再也放不下任何人,可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回事?
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呀求收藏~新文也在求預收呦~
☆、玉帶
把飯菜送到人家小姑娘歇息的地方時, 她的丫頭白英卻說她已經休息了。
趙一知道如果他再把飯菜原封帶回的話,那不用趙顯發話,他自己都無顏面對主子了。于是他托白英把膳盒帶進去, 即便是讓幾個小丫頭分吃了也好過讓他面對自家主子的黑臉。
白英稍加猶豫,就答應了。
等她走進內室想給主子掖被角的時候, 卻發現本該熟睡的主子正雙眼清明的看着床上的帷幔。
自家主子生的小小一只,此時又被深色的錦被裹成一團,越發彰顯出她肌膚的雪白,叫人看了只想把她揉進懷裏。那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可是如果不看她此時的表情就好了。
她仰面朝上, 墨發散落在肩上、床上,與那深色的錦被融為一體。瓷白的小臉本就只有巴掌大,又被墨發遮住了一小半,看起來有種說不上來的傷感。
她的眼中滿是讓白英看不懂的情緒,似有懷念、不舍、滄桑, 好像還有恨意?
白英心裏知道,別看這個主子比她還小了三歲,可是心思卻比誰都成熟,有時候,連大家公認的冰雪聰明的二姑娘都不遑多讓!
看看手中的膳盒, 白英頓住腳步,有些猶豫要不要打擾主子。
再擡眼的時候卻發現主子正用她那雙會說話的水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小姑娘生的好,把白英看的莫名紅了臉。
白英清清嗓子,放低了聲音, 生怕驚吓到了自家主子。
“三姑娘?攝政王大人派人為您送來了膳食,您看可要現在用?”
旁的白英不知道,可是自家主子沒用晚膳的事她卻知道的清清楚楚。眼下已經這個時辰了,自家姑娘怕是早就餓了吧,偏還去伺候攝政王用了膳…
許泠剛開始确實有些餓,但是餓勁兒過了也就沒什麽感覺了。
目光觸及到那刻着攝政王府标志的盒子,許泠突然別過臉,冷冷道:“拿出去,我不餓,你們幾個分吃了吧。”
白英被吓了一跳,她極少見自家姑娘用這樣冰冷的聲音說話。
白英有心勸主子吃些東西,免得傷了胃,但看主子一副冷淡至極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思了。明明還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但她有時沉穩的驚人,此前的那份嬌縱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那份任性褪去,璞玉變成了雕琢好的美玉,讓人不得不驚嘆時光的神奇。
聽見白英輕手輕腳的出去後,許泠又阖上了眼。
她好好要理理。
為何趙顯又出現在這裏?
他不好好在京城待着來着做什麽!
許泠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趙顯無意中說過兩件事,一是南嶺王有異心,遲早要發生争端,二是倭寇之事,倭寇一直是大盛的憂患,但是她的皇伯父一直不肯下決心剿倭,導致了如今他們越來越猖獗。
想必趙顯此番是為了其一。
然而南嶺在大盛最南端,這條路的方向并不是去南方的方向。
而徐州是水路、官道的樞紐,少不得成為去沿海的必經之地。
許泠用被子蒙上臉,看來,他們還要一道許久。
可是一想起今後幾天她還要一直扮演丫頭的角色,許泠覺得她有些頭疼。
萬一她在趙顯面前露出馬腳,或者是她沒有控制住體內的洪荒之力,把趙顯給刺殺了……
許泠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能蒙頭大睡。
迷迷糊糊中又聽到自外間傳進來降香欣喜的聲音:“白英姐姐,這是三姑娘讓我們吃的?咱們姑娘心地可真好…哇,這是攝政王的廚子做的菜嗎,果然不同凡響,你嘗嘗這仙人脔裏的雞絲,真是滑嫩可口,入口即化…你再嘗嘗這道釀豆腐…”
許是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泠又夢到了趙顯那張黑着的俊臉。
這次的趙顯一改往日清冷的形象,化身大魔頭,一直逼她吃飯。
她看着滿桌的菜品,她喜歡的都在,不由食指大動。
但是趙顯卻陰測測的問:“餓不餓?”
饒是美食在前,見到趙顯的那一刻,許泠的胃口瞬間就沒了。
看到許泠搖頭,趙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黑着臉道:“不餓?不餓也得吃,我要你把這些都吃完,一丁點都不允許剩下,若不然,我就殺光你全家!”
……
許泠是被吓醒的!
醒來的時候陡然發現房間裏有個黑夜,又把她吓個半死。
那黑影披散着頭發,背對着她,躬身不知在桌子前做什麽。
吓得許泠半晌不敢呼吸。雖然她曾經也是個游魂,但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見過旁的游魂,她從死後就一直被困在銀角殿,直到被那個青衣和尚救了,所以這般乍見到同類,她只有害怕的份。
那黑影一轉身,許泠發現竟然是白英。
許泠撫着胸口,有氣無力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白英幽幽道:“奴婢是被您的驚叫聲驚醒的,您夢中一直說‘不餓,不餓,渴’奴婢就起身為您倒水。”
許泠這才看到白英手中的茶盞,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夢裏一直喊着不餓,要喝水?”
白英點點頭,關切道:“可不是嗎!三姑娘,您可是夢魇了?”
許泠搖搖頭,示意白英先把燭火點燃,這黑燈瞎火的,未免有些駭人。
“沒什麽,不過是有些渴了,不是什麽大事。”夢裏一直被逼着不停歇的吃東西,能不渴嗎!
這樣說着,許泠發現自己确實有些渴了,,她接過白英遞過來的溫茶,一口氣就喝了一盞。白英見狀,又去倒了一杯給許泠喝。
喝完茶,許泠心裏平複了許多,倒下又睡了。
這次倒是安然無夢。
不過第二日一大早被趙十二尋過來找她去為趙顯更衣洗漱的時候,許泠的臉又黑了。
他不是習慣自己動手嗎?要她去做什麽,幹看着嗎?
然而等她到的時候,就沒有再抱怨了。
因為趙顯已經穿戴洗漱好了。他應是剛洗漱好,象牙一樣的肌膚上還染着些水汽,把他如畫的眉眼氤氲的更加好看。唯有墨發還披散着,讓他看起來更像谪仙了。
許泠頓覺有些氣悶,那還叫她過來作何?
這時的許泠一看到趙顯,就想起夜裏的那個夢境,趙顯一直在逼着她吃東西……
趙顯偏過頭,聲音帶着些剛起床才有的低啞:“會梳頭嗎?”
許泠一愣。她會梳頭,還為趙顯梳過許多次。
微微一猶豫,她回答道:“回王爺的話,臣女不會梳頭。”
趙顯還是淡淡道:“無妨,簡單點就成。”
所以,還是要她梳的意思?
見她還是一副呆愣愣的樣子,趙顯心裏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是皺起了眉頭,冷冷道:“還不過來?”
許泠只能硬着頭皮過去了,拿起象牙梳,攏着趙顯的墨發,就開始梳頭了。
其實男子的發式很好梳,全部攏在頭頂,用玉冠或是玉帶束了即可。
再加上前世許泠經常纏着趙顯要為他梳頭,所以技術還算不錯,只用了小半刻鐘就梳好了。
趙顯一直都閉着眼,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方便只到他胸口的許泠為他梳頭。
他的睫毛又長又濃密,這樣閉眼的樣子就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任誰看到都不會猜到他是一個心狠手辣、暴戾殘虐的人。
許泠怔怔的看趙顯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發現趙顯又擰起眉頭,她才提起一口氣,收回心神。
借着選玉帶的空兒,許泠通過鏡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趙顯,見他正在閉目沉思,不由起了小心思。
她心裏盤算着,如果她現在拔下頭上的簪子,用力往趙顯胸口一刺,把他殺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心思剛起,就見不知從哪裏出現了一個黑衣人,他徑直在趙顯面前跪下,就像沒看到許泠一樣,開始禀報起來。
“禀報王爺,屬下已經前往漕水幫腹地,把他們全部剿滅了…如今已經到了穎地,王爺可要下船休整一番?”
趙顯本來想拒絕,但察覺到頭上柔軟的力度,他改了口:“可以。”
黑衣人離開之後,許泠才呼出一口氣。她怎麽忘了,身邊到處都是隐衛,若她真的起了心思,只怕剛拔下簪子,就被他的隐衛拿下了。
就沖着他們絲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說這些,就夠她忌憚的。
趙顯緩緩睜開眼,把目光投向鏡子。
看到小姑娘為他選的玉帶時,他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永安也喜歡他束玄色的玉帶。
小姑娘正在為他系玉帶,她纖長素白的小手捏着玉帶的一端,手指輕輕一個勾起、回旋,玉帶就系好了。
那動作很流暢,看起來像是做過無數遍一樣。
趙顯眼底幽深一片,小姑娘系玉帶的手法與永安一模一樣!
他猛地扯過身後的小姑娘,讓小姑娘猝不及防的趴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卻毫不在意。
趙顯眼裏的星光更盛了:“永安!”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求收藏呀~求收藏呀~求收藏~
還有窩的新文呦~點開我的作者專欄就能看見,面前在存稿中~(≧▽≦)/~
☆、殺心
許泠被他這樣一扯, 直接就倒在了他的懷裏,臉更是直接貼在了他的大腿上,這姿勢, 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聽見趙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喚她“永安”!
許泠一個激靈,他說了什麽???
沒給許泠反應的時間,趙顯就逼近了,他用大手扶起她軟軟的小身子,直視她的眼睛:“你是永安!”
須臾之間, 許泠心裏閃過無數個想法,但都被她一一否定了。
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死不承認!若是承認了,那她的小命就別想要了,說不定還會連累許家人。
她迎上他的目光, 眨着靈氣十足的大眼睛:“攝政王大人怎麽知道臣女的小名叫永安?”
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到腰部灼熱的大掌更加用力了,似乎想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裏!
注意到她對他稱呼的改變,趙顯的手收的更緊了。
趙顯俯下身,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左手還扣着她的腰肢,迫使她不得不仰頭看他。她的身體與腰部、脖子之間扭得有些厲害,讓人看了不得不感嘆她身體的柔軟。
這是明晃晃的逼問了。
趙顯越逼越近,許泠甚至能在他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影子, 縮成小小的一團,畏縮又可憐!
他渾身的氣息也越發的冰冷、銳利,似乎随時都有可能撕破手中的獵物,但又炙熱的可怕,讓許泠幾度生了怯退的心。
好在堅持了下來。
許泠好像半分疼痛都察覺不到一樣,她睜大了眼睛,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淚花都出來了。
她說:“攝政王大人這是作何?臣女的小名就是永安。臣女小時候身體不好,我母親聽一個道長說要起個好名才能留住我,她才冒着大不韪為我取了這個小名,聽說跟之前的一位郡主的名字一樣呢!”
趙顯眯了眼,讓他那盛着流光的眼顯得狹長又惑人,他聲音低沉,帶着絲絲蠱惑的味道:“永安,回來,好不好?”
他的眼裏的深情能溺死人,不像是假的,幾乎讓許泠在那一瞬間就動搖了。
許泠幾乎要沉溺其中了,若不是她知道面前這個人是怎樣道貌岸然的話。
他就是這樣的人,編織了一個甜蜜無比的陷阱,等着她跳進去,然後,一步步奪得他想要的一切…她,只不過是他野心的掩飾罷了。
她摸不準他是在試探還是已經确定了,只能否認到底。
“攝政王大人,您在說什麽?”她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那略有些迷茫的眼神把她的疑惑發揮的淋漓盡致。
趙顯盯着她看,銳利的眼神有如鋒利的刀子,能把她的僞裝一層層卸掉,讓她暴露無遺的展示在他面前。
兩人又對視了許久,長到許泠的脖子都開始酸痛,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示弱。
許泠開始顫抖。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的眼裏浮起一抹恐懼:“難道…難道攝政王大人要因為這事殺了我?聽說那位郡主是您的妻子?”
在她的眼裏,他确實找不到曾經熟悉的感覺。趙顯眼裏的戾氣更重了!
許泠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的大掌開始順着她的下巴往下滑,落在她的脖子上,指腹摩挲着她滑嫩的肌膚,在她的動脈處游走,扣住了她的命脈,又帶來一陣陣顫栗感。
似乎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用力,一眨眼就能把她的脖子折斷!
許泠紅了眼,淚水流的越發肆意,讓旁人看了只想好好安慰這個委屈的孩子。
但不包括趙顯。
趙顯确實想殺了她!
給他希望之後又讓這希望破滅,就像把他放在了寒山上冰凍,放在火焰裏炙烤,趙顯簡直想摧毀這一切!
是了,他第一次救她就是因為有人喊了她一聲“永安”,他才不受控制的趕去救了她。
面前的小姑娘不過是與她有些相似罷了,他又在期盼什麽呢?
即使…永安還活着,應該也是不願見他的吧!
他突然松了手,似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他眼中的審視、犀利悉數褪盡,餘下的,只有滿目的瘡痍和荒涼。
許泠長舒一口氣。
還好,他沒有認出來她,也沒有一怒之下把她殺了。
許泠的視線投向窗外,那裏有幾抹陽光灑進來。許泠從來沒有覺得陽光如此可愛…真是劫後餘生呀!
收回視線時,陡然看見窗外一個着青衣的高大身影走了過來。
許泠突然意識到她還坐在趙顯的大腿上!
他的左手還禁锢着她的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趙字營的人個個是好手,速度也是不一般的快。
趙一推開門的時候,簡直想把眼睛戳瞎了,自殘也好過被自家主子那刀子一樣的眼神掃視!
他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怪只怪他看到了不該看的。
但他看到了什麽?那個許家小姑娘…竟然…坐在他家主子的大腿上???
自家主子氣質高貴無比,只看一眼就讓人自慚形穢,他又是那種身形欣長高大的人,只身材一項就把絕大多數男人比進淤泥裏了,更別提他那美如冠玉的長相。
此刻男子把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揉在懷裏,小姑娘身量小,但就那樣窩在他懷裏…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趙一簡直想哭了,他不過是想過來詢問主子早膳有什麽吩咐,結果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王爺,你把人家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