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股親熱勁,關懷的話,讓葉坤很是滿意,這才是當家主母的樣子。每個男人都喜歡自己的後院妻妾和睦,家宅平靜。
林媚在馮氏剛碰到她的手時,瑟縮了一下,就要一下将她的手拂開,但又忍住了,馮氏并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林媚接過馮氏的話道:“夫人對妾身的關懷厚愛,妾身銘記在心,可是妾身卻不能因夫人的關愛而失了分寸,如今還沒顯懷,不怎麽礙事,請安是一定要來的。還望夫人不要拂了妾身的心意。”
要做戲麽?她是什麽出身,這點比馮氏更高一籌,就陪她一起做戲吧,林媚暗哼。
馮氏暗暗磨了一下牙,轉頭對葉坤笑道:“老爺,你看妹妹這…”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葉坤笑容滿面,對眼前的這一幕甚是滿意,道:“林姨娘說得沒錯,規矩不能廢,過些時日,再停了請安吧。”
說到底還是幫着林姨娘,明着是讓她繼續請安,卻也說明了過些日子,就可以不來了。過些日子,是什麽時候,半個月,一個月?
馮氏手中的帕子,不自覺地絞緊。又似乎想起了什麽,冷哼,就讓那賤人再得意幾天。
別的姨娘陸陸續續地都到了,見葉坤也在,兩眼都放着亮光,暗地裏媚眼頻頻向葉坤飛去,但懼于馮氏在旁,又都不敢太過。
葉坤享受着美人的萦繞和愛慕,心中更是愉悅。但也不好在此停留太久,正打算起身,出門而去。
這時,聽到林姨娘痛呼起來,“哎喲,我的肚…肚子…好…好痛……”
葉坤看去,見林媚一臉蒼白,彎着腰,兩手抱着肚子,嘴裏直叫痛,頓時慌得他忙一把将林媚抱住,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又連聲吩咐:“快,快去請大夫。”
林媚一臉痛苦的樣子,有些虛弱地說:“肚…肚子…突然好痛。”
馮氏在一旁,也不由一驚,暗道:怎麽會呢,藥量還沒下多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轉念又一想,定是這狐媚子,使出這招來留住老爺。
看她的臉色除了蒼白,也沒汗珠,如果真是痛得厲害的話,定是滿頭汗水的,越看越像是裝出來的。
不由暗罵,剛才還覺得她學規矩了,原來留着這一手呢。真是一刻也離不得男人的騷貨,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發騷,連這種手段也使得出來。
認為林媚是裝的,馮氏的心安定了下來。
很快,大夫就背着藥箱進來了。
随着大夫把脈的時間越長,葉坤的心就越着急,他不禁追問:“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好好的就肚子痛了呢?”又有些擔心地問:“不會有什麽事吧?”
又過了半晌,大夫終于放開了把脈的手,他沉吟了一會,道:“有些要滑胎的跡象。”
“怎麽會這樣?”
“可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食物?”
“沒有啊,姨娘平時沒什麽胃口,就吃些燕窩粥,別的也沒吃什麽。”一旁的林媚的丫鬟香桂急忙道。
“那有沒有聞些或碰到些什麽禁物,比如麝香,紅花之類,都會引起小産的物什?”
大夫剛說完,神情就愣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剛才把過脈的那只手。他把手擡起來,放到眼前看了看,又用兩手指互揉了一下,放到鼻子底呼嗅了嗅,臉色微變。
一直看着他動作的葉坤忙問:“大夫,你怎麽了?”
“你的手上搽了一種粉,其中有一種正是對胎兒很不利的紅花粉。”大夫轉頭嚴肅地對林媚道。
“什麽?這不可能?”林媚一臉大驚,失聲道。
一旁的香桂也急得叫了起來:“是啊,這怎麽可能呢,姨娘自從有了身孕,就再也沒抹過胭脂水粉,一直都是用清水洗洗幹淨就好了的。”
“媚兒,你仔細想想,你碰了什麽東西?”葉坤聽了也不由急道。
林媚突然眼睛一亮,很快又露出一副怯懦的模樣,有點不敢開口。
葉坤看到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急道:“你想到什麽了?有什麽不好說的,說出來讓大夫聽聽,是不是不利的事物,以後也好防範。”
林媚眼睛怯怯地瞅了馮氏一眼,想說又不敢說。
馮氏一臉鐵青,“你這是什麽意思,看我做什麽?難道是我做了什麽不成?”
這會兒,馮氏心裏也直打鼓,難道這小賤人知道了什麽?這怎麽可能,這事那麽隐密,誰也不會知道的。
葉坤看林媚的神色,也不看場合,柔聲道:“你倒是說啊,有什麽事老爺會為你作主。”
林媚聽了這話似下定決定般,嗫嚅道:“妾…妾身用完早膳後,就用清水淨了手,直接過來請安,什麽也沒碰過。只是剛才…剛才…夫…夫人抓了一下妾身的…手。”
“你這賤人,你這是什麽意思?”馮氏疾聲厲色,大聲斥問。
但馮氏這一刻也只是色厲內茬了,她有了不祥的感覺的。
葉坤一臉的陰沉,兩眼陰森森地盯着馮氏。
大夫像個透明人般,寫着保胎的方子。絲毫不理會這裏面暗潮兇湧,這種有錢人家後宅的龌龊事,他見多了。
葉坤死死盯着馮氏的手,馮氏被看得也不由瑟縮了一下,雙手死絞着帕子,似要把帕子絞斷一般。
葉坤突然用力一把馮氏手中的帕子奪了過來,丢到大夫的面前:“看看這帕子。”
大夫面無表情地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帕子,放到鼻端聞了聞,實話實說:“有淡淡的紅花粉味道。”
說完,把桌上的藥方一把遞給了葉坤,說按藥方煎湯,喝幾付下去,再休養幾天,可保無事。交待罷,揚長而去。
葉坤對着馮氏哼了一聲,抱着林媚回了妍蘭院,吩咐人去抓藥。
馮氏如被雷劈了一般,坐着半天也一動不動。
杜媽媽進來,輕聲喚道:“夫人,夫人……”
馮氏回過神來,喃喃道:“媽媽,你說林媚這小賤人是怎麽知道的?她怎麽能知道?”
她這一招做得很隐密,她把紅花粉磨成細細的粉末,加上另一種也有助于滑胎的藥末,每天撒一點點在手帕上,通過手帕抖到姨娘們的身上,或不着痕跡地抹到她們的手上。
姨娘們聞得多了,或用沾有紅花粉的手東西吃,就會慢慢攝入肚中,久了自然不會有孕了。
就算有了身孕,也留不長,在腹中夭折,或不知不覺流掉。
她一次撒得不多,所以也不會被人聞出什麽味道來。
杜媽媽還沒來得及出聲,門被人一腳重重地踢開,葉坤一臉陰骛鐵青,他用吃人的目光盯着馮氏,恨聲道:“你這毒婦,使了這些龌龊的手段謀害了我多少子嗣。我說怎麽那麽多妾室一個個的不是不孕就是懷上了也保不住,原來都是你這賤人害的。”
馮氏被他當着下人的面罵得一臉怒色,滿臉的扭曲,雙眼充滿了恨意。想要說什麽又沒說出口。
葉坤見她一臉的恨意,滿臉的不服,怒火中燒,恨從怒中發,他大咆哮着:“你殘害我葉家的子嗣,你對不起我葉家的列祖列宗,給我到宗祠卻跪個一天一夜,去向祖宗請罪。”
馮氏見被葉坤的兇狠吓住了,指着葉坤哭訴道:“我有什麽罪,我讓你葉家斷子絕孫了嗎?權兒,利兒不是你葉家子孫麽?”
“你還好意思提權兒,你不看看你把你兒子慣成什麽樣了?東游西蕩,一年到頭有幾天在家的?這樣的兒子有什麽用?”葉坤提起大兒子,不由又想起早段日子被人奚落的場景,更是恨得不行。
“權兒是我一個人的嗎?他變成這個樣子你就沒責任?你自己整日裏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着家,又有多少時候能在府中見你的?權兒這不是有樣學樣麽?”
馮氏再也不顧後果,把平時積起的一腔怨氣一股腦地了了出來。杜媽媽在旁聽得暗暗心驚,想要攔着馮氏,已經來不及了。
葉坤作為一家之主,被個婦人如此指責,他哪裏受得了,擡起手,‘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馮氏的臉上。
馮氏撫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瞪着葉坤,顫聲道:“你竟然打我…”
葉坤也被自己的一巴掌驚醒過來,看了看自己也有些痛意手,這一掌,用得有點力了。
他消了些怒氣,說道:“好好呆在惠蓉院,自個反省一下,我會通知別的妾室明日不用過來了。”
說完,葉坤拂袖而去。
十多年來,葉坤也為自己擡回一房一房的妾室而無所出,感到無奈,以為這是老天對他平日裏賺下許多昧心財而懲罰他。他想到好在自己有了嫡子嫡女,也就放寬了些心。
豈料,嫡子卻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他如今家大業大卻沒能有個接手的人,不由也有些着急了。
如果能多幾個子嗣,也可以從中挑個來培養。
沒想到,他所念念不忘的子嗣,卻是被馮氏一手所害,如今好不容易林姨娘懷了一個,又想把它弄流産了,這豈能不令他生恨?若不是看到她是馮府的人,他說不定一怒之下把她給休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