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娶她也是迫于當時還是知縣的馮大人的脅迫,馮葉聯姻了,各得所需,葉坤得到了許多便利,比如他的貨船出航通關文書什麽的,有馮大人出面,毫不費力就拿到手。讓他賺得盆滿缽滿的,一躍為南州的首富。
當然作為回報,葉坤自然也為馮知縣花了不少的錢,為他打點上下,用錢助他打通官路,使他一路官亨,直至當上了知府。
有馮府在,他沒法對馮氏怎樣,但消消她的面子,壓壓她的氣嚣還是可以的。是得給她個教訓了,不然越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整個葉府都知道主母被老爺禁足的事,全府下人們都屏聲斂氣,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一時間,全府安靜異常。
葉小餘的屋內,阿蘭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低聲問道:“小餘,你說夫人會被禁足多久啊?”
這些話她可憋了幾天了,也不能在外面跟別的丫鬟們議論,現在整個府的氣氛,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所以她只得躲在屋子偷偷跟小餘說了。
葉小餘歪着頭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太久,最多一周吧。”
她想,馮氏怎麽說也是當家主母,葉坤禁她的足也只是給她一個教訓,不能真拿她怎麽樣。
再說也入冬很久了,年也快到了,許多事需要打理,更不可能禁她多久了。
但這次也是挫了馮氏的銳氣,讓她有好一段日子不能在府裏擡頭了。
葉小餘想着馮氏一副嘔血的樣子,就覺得心裏特別痛快。
這還只是個開始。
這個年葉府過得很冷清,有些慘慘淡淡的意味。一個是因為馮氏,沒心思打理,都丢給身邊的人去準備;二是葉老夫人病倒了。
葉小餘看着沒有血色,一臉蒼白的葉老夫人,眼眶噙滿淚水。
她握着葉老夫人有些枯瘦的手,涼涼的,心內也是一片悲涼。她知道,葉老夫人這次好了以後,身體也太不如從前了。
葉老夫人見葉小餘一臉傷心,不由摸了摸了她的頭,露出個虛弱的笑容道:“別難過,生老病死,這是人生輪回,誰也躲不過。祖母年紀也大了,活得也差不多了。”
“不,不,祖母定會長命百歲的。”
葉老夫人慈愛地笑道:“真是傻孩子,每個人都會死的。”
這時,春紅端了藥進來,要喂葉老夫人喝藥,葉小餘從春紅手中端過藥,說道:“我來。”
葉小餘細心地試了下藥的溫度,覺得合适了才一口一口喂葉老夫人喝。
衆人把她的舉動看在眼裏,都是詫異得很,變化大太了。如此懂事體貼的人跟她們記憶中的那個木讷的孩子根本無法重合起來。
但也只有真心關心的她的人才對如今的葉小餘心生安慰,這說明她長大了,不會輕意讓人欺負了去。
葉小餘看着虛弱的葉老夫人,由于長期吃齋而本來就清瘦的,如今病了半個月,更是瘦得只剩下骨頭了,一下顯得蒼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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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悅來客棧,一間屋內。
裴敬則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俊冷的臉上被窗外射進的霞光染上一層金色,這暖暖的金色似乎并沒有把他渾身的冷氣消去些許,反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不可接近。
有如神衹一般,隐隐洩露着一絲絲霸氣,讓人不敢仰視。又是那麽的遙遠而不真實。
偏偏有人打破了這一副如畫的畫面。
“阿則,你明日真的不去普法寺?”鄭青奇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再一次問着,帶着期待,希望聽到不一樣的答複。
“不去”裴敬則仍然淡淡的兩個字,打破了他的希翼。
“你就這麽見死不救,還是不是我朋友?”
“正因為是朋友,才不能去阻礙了你的姻緣。”
鄭青奇一聽姻緣二字,就跳起來,嚷嚷道:“可你知道我對這種特意安排的偶遇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那這個你得跟你家的母親大人去說了。”裴敬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雖然面癱的他讓人無法在他的面部窺到一絲的心緒流露,但鄭青奇就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種幸災樂禍。
他被鄭夫人安排明日護送她去普法寺燒香還願,其真正用意是趁機讓他看看林家小姐如何,一心為他謀一份姻緣。
鄭青奇被他的母親各種的不同手段的逼親弄得一個頭兩個大,但又不好明着忤逆了母親。只得求助于裴敬則,讓他随後也趕到普法寺去,找個理由把他叫走。
可他都在這裏磨了半天了,試圖說動裴敬則明日一起到普法寺去,可就是等不到裴敬則的點頭。
他對裴敬則那沒點同情心的模樣的直咬牙,突然他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
“那好吧,我回去就跟母親說。”鄭青奇似無奈般接受了裴敬則的提議,可他話鋒一轉:“我回去跟母親說,阿則也動了凡心,想讓母親多安排家小姐,一起去相看相看。”
裴敬則沒有了剛才的淡定,他睜開眯着的眼睛,磨牙道:“你來真的?”
“比珍珠還真!”
裴敬則住在南州,經常出入鄭府,對鄭夫人也算是有些了解的,她最是熱衷于為年輕男女說合,搭橋牽線。
而且她對裴敬則沒了親娘,很是憐惜,母愛也泛濫到他的身上。不止一次在裴敬則面前說過,要幫他找個合心意的女子,如果在南州找不到,她會叫在天都的嫂子幫忙留意。
裴敬則雖然外表冷酷,卻也不是不近人情,他分得出誰對他好,誰對他包藏禍心。所以一直以來對鄭夫人也是尊敬的。
如果鄭青奇真得跟鄭夫人這麽一說,包不準,明日他也得有了與鄭青奇一樣的窘境。
不淡定的裴敬則涼涼地盯了鄭青奇看,鄭青奇忍着被他盯着的那刺骨的寒意,堅持不改口。
最後在見到裴敬則點了點頭,算是同意明日随後會去把他叫走時,他暗暗籲了口氣,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嘀咕着:這家夥氣場真大,快把人凍僵了,害他差點承受不住。
但不管怎樣,他的目的是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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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姨,普法寺到了。”葉小餘感到馬車停了下來,她掀起車簾一角,向外望了望,然後對同坐在車內的碧桃說到。
“嗯,我們走上去吧。可這麽高的臺階,你要不要緊?”碧桃下了馬車,站在高高的臺階前,心裏有些直打鼓地問葉小餘。
葉小餘望着高高的,看不到頂的臺階,堅定地點了點頭:“沒問題。”
她們今日是來普法寺為葉老夫人祈福的,祈禱老夫人的病趕快好起來。
葉老夫人長年吃齋念佛,對佛祖最是誠心,聽到葉小餘說要來寺廟為她祈福,她忙吩咐一定要多捐些香火錢,并把抄好的一摞經文讓她帶來,交給主持,可以讓寺院布施給需要的人。
葉老夫人為了怕馮氏刁難葉小餘,吩咐碧桃一起去,因為兩人一直都在她身邊陪着誦經,所這事讓她們去是最恰當的,別人也不好說什麽。
兩人好不容易登上臺階,站在寺院前。葉小餘因年紀輕,且在葉府都是經常跑腿的,所以這會也只是有些氣喘籲籲。
而碧桃就不行了,她年紀要大,且長年呆在府中,從沒走出府門一步,這會子是一路走走停停,還得在葉小餘的攙扶着才上來的。
兩人到了大雄寶殿前,燒香祈福後,碧桃去捐香火錢,順便歇息,葉小餘則去找主持獻經文。
葉小餘問了沙彌得知今日城中有貴人來此還願,所以主持此時沒空。葉小餘想了想,估計一時半會的,主持不會空閑下來。
她想了想,把手中包着經文的包裹遞給了那沙彌,讓他轉交給主持。
葉小餘往回走的途中,被寺院後的桃花懾住了心神,腳步不由自主地穿過後門,欣賞起春天的景色來。
如今已是春季,正是萬物生長,百花盛開的季節。早些時日枝丫上才冒出的尖尖細芽,在春雨的滋潤澆灌下,已經長成了嫩綠的葉片兒。
在一片嫩綠中,隐藏着朵朵或紅或白的花朵兒,花瓣上吸引着各種小生物在翩翩追逐,生趣靈動極了。
葉小餘不由得看得呆了去,連有人從身邊走過都不知道。
裴敬則按鄭青奇的意思,跟随他後面到了普法寺,叫随從阿才去看看鄭青奇在哪個位置,阿才很書就打探到消息,說鄭青奇在寺院後的桃樹林裏。
裴敬則不由感嘆鄭夫人的神速,剛到直接就把鄭青奇推到了偶遇的路上了。他直接往寺院後走來,穿過桃樹林,看到前邊不遠處,在一棵桃花開的正豔的樹下,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
他仔細看去,那男的不正是鄭青奇麽?那女子估計就是那個誰家的與他偶遇的小姐了。
裴敬則站着默默看了一會,突然轉身離去。
看鄭青奇那溫柔的臉色,那發亮的眼睛,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就知道他對那女子有意思,他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鄭青奇之前還千不肯萬不樂意的,不願意來,這會剛剛見第一面呢,就被迷住了。
裴敬則暗暗搖了搖頭,看來他是不需要自己拯救了。
裴敬則邊走邊想着,剛走過一個拐角,倏地,他的腳步頓了頓。
在幾步遠的樹下,一個人正靜靜地站在那,微仰着腦袋,凝望着枝丫的花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