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 太真實的夢境。
夢境裏嘉瀾唇邊的血跡,景逸瘦骨嶙峋的身體, 陰沉偏執的氣質, 都在提醒着她,他們過的不好。
“不不, 夢都是反的。”
五年了,她地府一日游, 回首人間已過五載。
陸甜甜不斷想要說服自己, 可是心裏還是非常不安。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就看一眼。而景逸就在對面二十裏外的郴縣裏。
她心裏的渴望怎麽也藏不住, 如何才能再看他一眼。
……
盛乾郴縣一幢簡單的四合院裏, 重兵把守此處, 以此點為徑,成疊駐紮着盛乾的軍隊。
至從兩個月前離州突然失守後,占據地利的郴縣就成了盛乾北方的最後關口。為此劉辰禦駕親征親自挂帥駐守郴縣, 不過兩軍相交以來誰都沒有讨得好。戰線成僵持的狀态。
按理說,北辰君主華欽才剛一統北方十八部族,現在更多的應該在穩定國內上,卻在臨近寒冬時北上伐南。
這着實讓盛乾的一幹老臣費解。
有大臣猜想, 北辰君主的此番行徑不像入侵, 更多的像是洩憤。誰都知道如今的北辰君主當初可是沈相國夫人府中的一低賤小奴。怎知他不會記恨盛乾。
軍帳裏,劉辰坐在上面心不在焉的聽着底下将領七嘴八舌的讨論。
他繃直一張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但是難得的有點神游太虛。
英俊的臉越發冷峻,長年積勞雖然還不到成疾的地步,不過身體過分消瘦,氣質陰沉,底下的多數将領都有點怵他。
昨日夢見她了,五年了,時隔五年她終于又入了他的夢。劉辰心裏想的,腦裏轉的始終都是那個嬌軟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多久,就因為當初那個荒誕的夢境。一個夢境支撐了他五年,劉辰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情的人,沒想到卻像中了毒一樣的,在那一天後丢失了心魂。
皇上的臉色不好,底下的将領們心裏也打鼓,莫非皇上不滿這麽久戰事都沒有好轉。
離州被占數月,其地勢易守難攻。當初北辰奇襲,城池丢的分外窩囊。如今想要拿回來可沒有那麽簡單。
時間久了雙方都沒了耐心,特別是連日來的辱罵戰着實惱惹惱了一幹将領。
“可是強攻對我軍不利。”
“張副将的意思是就這樣拖着?”有急性子的将領說。
“拖着又如何,我等背靠國土,資源豐厚。華欽這厮北伐而上,冬季北辰本就難過,如何支持起長久的戰事。待寒冬正式來臨,自會退兵。”
“話雖如此,可怎能任由其挑釁。這不是辱沒我國威嗎,難道我們還怕這些蠻子不成。”
有人惱了,暫時忘了上面的劉辰,開始争論不休。
劉辰邊上的姜太傅,撸着胡須看着劉辰,皇上今日似乎不太對。
“不知姜太傅有何高見?”最後的皮球又踢到了這位老太傅的這裏。
姜太傅回過神,“這離州雖然易守難攻,卻也并非不能奇襲,兩日後将有大霧,老臣近日得知附近小荒山有一罕跡小道可以直通離州城,大霧之日我軍派遣精兵分批潛入,裏應外合之下方可解離州之圍。”
幾人讨論了片刻,覺得此計可行。當然最後行不行還得靠聖上決斷。
“皇上意下如何?”
劉辰墨玉般得眼眸卻看向營帳末位端坐的一年輕小将,“陸将軍認為可行否?”他定定的看着他問。
帳中的人這時都看向陸恒,說起這陸将軍,這幾年可爬的飛快。不僅深得皇上寵信,還是沈大人的妻族嫡親四哥,由沈大人一手提拔上來。雖然朝中羨慕嫉妒者衆多,卻無人敢惹。
陸恒相比五年前的稚嫩,現在穩重了很多,聽見皇上問話,道:“姜太傅的計謀當然是為之甚好,不過還可在此基礎上加點小把戲,而末将正好安插一人在北辰軍營,可幫助行事。”
正要說起如何行事,外面兵士又送來一封戰書。說是戰書,其實就是挑釁文書,一般這種東西是不會呈給皇上看的。如今将領都在就直接送來了軍帳。
陸恒在最外面,直接接了過來,他大致的掃了一眼,額頭青筋冒起,這寫文書之人真是深谙挑釁的精髓,氣死人不償命。
他脾氣可不像三哥陸思,當場就想去沙場大戰幾個來回,殺殺那北辰蠻子的氣勢。
“呈上來朕看看。”劉辰說,他語氣很緩和,但是陸恒卻不敢有半點遲疑。
劉辰接過戰書,粗粗打量一眼,墨玉般的鳳眸裏頓時風起雲湧,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深深拽着帛書,這是……甜甜的字。
劉辰猛的站起來,“這是北辰軍營來的?”他喉頭壓抑的問,從喉嚨裏擠出的幾個字,卻像是野獸在無聲的嘶吼。
大約是劉辰的臉色太過駭人,陸恒等人吓了一跳,“末将該死,不該把這等東西呈給皇上。”
姜太傅也勸慰,“還請皇上息怒,黃口小兒之戰,贻笑大方罷了,不得當真。”
“朕問這出自何人之手!”劉辰的語氣很輕很淡,俊美的容顏印着帳外難得的暖陽,卻愈發顯得冰冷。
“這,應該是北辰的言官吧,至于是何人末将一定會去查清楚。”陸恒跪地請罪。
劉辰深吸一口氣,“你們先下去。”
等人都走了,劉辰獨坐垂首,眼睛死死的盯着雪白的帛書,這一個個的字跡,化成灰他都認得是誰的字,他一個人在那裏坐了好久,久到墨玉般的鳳眸中都染上點點水光。
半晌,一聲沙啞的呢喃,“你終于出現了!”
……
盛乾沈府。
沈清在床上睜開眼睛,夢境是如此的真實,他心口直跳,五年了,又一次的夢見了她,潋滟的眼睛微閉,一滴清淚滑落。
窗外的寒風吹進,袍角搖曳,床上半坐的人身姿清俊若谪仙。
傳言盛乾的相國仙人之姿,身居高位卻寵妻如命,相國夫人雖然身體微恙,可是好命的羨煞旁人。
誰承想他已經把她弄丢了五年。
吾妻,何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