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饒命!”陸甜甜哭, 抱着帳篷內的唯一木桌腿不撒手。
領着陸甜甜進來的北辰将領圖爾納額頭青筋直跳,盛乾的讀書人不是很有氣節嗎, 這個還沒把他怎麽樣, 就哭得稀裏嘩啦的男人是怎麽回事。
要是不是王帳裏不宜見血,他提刀就要結果了她。
陸甜甜淚眼婆娑的看着華欽求饒, “大人留下小人吧,小人很有用的。”忘恩負義的東西, 嗚,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救你。
當然,陸甜甜徹底的忘了, 她只是去撿漏而已, 沒有她的搭救, 這個男人一樣會扶搖直上。
髒污的臉上, 那雙皎若明月的眼睛讓華欽出了神。
他慵懶的神情微收。午夜夢回中,那個嬌軟的人兒拉着他的衣袖撒嬌,陽光很暖, 她明媚的眼裏透着昭然地小心思,然人拒之不得,心口軟的一塌糊塗。
眼看就要被拉出王帳,陸甜甜急了。
“不要呀, 華……”欽, 最後一個字咽在了嘴裏,她正要扯謊說自己是陸甜甜的表哥,搭點關系保住小命時。
上面的男人揮了揮手, “罷了,放開他。”
她被人扔在了地上,本就髒污的衣衫更加淩亂,一張臉簡直不能看。
呼,得救了,陸甜甜欣喜的擡頭,莫非華欽透過現象看本質認出他了?
“再這樣看着我,挖了你的眼睛。”華欽陰冷的說道。
陸甜甜打了個寒戰,低下頭,“是,是。”現在您是大佬,您說什麽都對。
圖爾納疑惑的看了陸甜甜一眼,王上什麽時候說出去的話收回過,這種軟腳蝦有什麽值得王上高看一眼的,莫非他有特異之處?
“讓他開始寫。”華欽說道。
“是。”
等筆墨紙硯擺在陸甜甜面前後,她才知道自己被拉來的目的,寫戰書。用盛乾的文字寫一封文绉绉而且有氣勢的戰書。
大致內容就是鄙視一下盛乾的皇上,辱罵幾句對方的将領,吹噓一下北辰的王上如何如何英明神武,爾等都比不上,巴拉巴拉,一封戰書就完成了。
陸甜甜沒啥敬畏之心,一般的讀書人是寫不出如此喪權辱國的戰書的,她寫出後,圖爾納緩和了一下黑臉,啧啧有聲的贊嘆了她幾句。
聽在陸甜甜的耳朵裏就是罵她的意思,不過她不在乎呀,要是這次再死了,閻王說送她去十八層地獄旅游一次,她怕!
一封書信算什麽,保命要緊。
圖爾納還沒有見過這樣貪生怕死掉氣節的讀書人,這個人到可以用用。現在兩國交戰,軍營中精通盛乾文字的不多,說到寫就更加稀少了。王上倒是會,不過這種事情怎能由王上親自做。
華欽看着書案上的這封聲情并茂罵人不帶髒字的戰書,冷了臉,帳篷裏的溫度都感覺下降了好幾度。他陰森的打量陸甜甜,看得她寒毛直豎。
無恥小人一個而已,“帶下去,賞。”
他似乎喪失了興致,軟骨頭一樣又歪在軟榻上,與當初陸甜甜懶散窩在軟榻上的樣子如出一轍。
是人都看得出王上心情很差。圖爾納應聲答是,把陸甜甜輕巧的提了出去。
出了王帳,陸甜甜深吸一口氣,活下來了。她讨好的對圖爾納笑笑。
“小子,以後不用去俘虜營了,好好為王上效力,少不了你的好處。”一張大掌拍在陸甜甜瘦弱的肩膀上,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倒。
肩膀一定青了,暗地裏呲牙咧嘴罵了幾句,擡起頭就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多謝将軍提攜,小人一定好好幹。”
圖爾納看着他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真是個有趣的人,做着辱國背家的事情,卻奇怪的讓人讨厭不起來。
就這樣,陸甜甜甜得到了一頓飽飯,而且搬出了俘虜營,暫時在王帳邊的一頂小破帳篷裏待命。
兩國對峙有數月,暫時處于歇戰的狀态,這種三天兩頭的辱罵戰一天好幾封,陸甜甜埋頭苦幹,絞盡腦汁的寫罵人鄙視人的話。
景逸這次禦駕親征了,不知道他看不看的到她的信。
她苦笑,把心裏隐隐作痛的感覺忽略。
唯一好的就是字越寫越進益了,要是嘉瀾知道他當初教她習字用功,最後卻用到了這裏,不知道會不會很失望。
可是五年了呀,他們估計都已經忘了她。
寒冷的夜裏,陸甜甜躺在破碎的皮毛氈上,一滴淚水劃過。
她不知道為何閻王一定要她還陽,明明沒有了她,盛乾會過的更好。他們也會更好。
透過月光,她伸出手掌,這是一雙完美的手,修長的指節分明,指節上連一絲薄繭都沒有。
這不是她的身體,她卻感覺不陌生,髒污的遮掩下是一具完美的男體,白皙如玉,毫無瑕疵,像是造物主親自捏成。
她不知道這張臉長的怎樣,不過應該和她以前長的不一樣。這樣也好,相見不相識,她獨自走完她的一生,看着盛乾開創盛世,看着景逸做一個英明的君主,看着嘉瀾風華玉立,看着陸家平安幸福就好。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睡夢中時而皺眉,時而驚呼。
盛乾沈府。
沈清平卧而眠,潋滟的眼眸緊閉,嘴角卻有一抹微笑,時隔五年,外人眼裏冰冷如仙的沈大人原來也會笑。
陸甜甜感覺自己走在一片桃花林裏。
很大的桃林,粉紅,深紅,淺白,落英缤紛,翻起層層花浪,風吹過,如上好的絨毯。
她實在歡喜的緊,梅香撲鼻,各色細小的花瓣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落在她發間頰邊,她笑的開懷,清麗的小臉明媚醉人。
就這樣,走走停停,過了好久,終于挨着一顆較粗壯的梅樹躺下,打個滾,安逸極了,慢慢的她睡了過去。
睡得香甜,迷蒙,唇邊猛地一陣刺痛。
她輕哼一聲,嬌憨的嘟嚷兩句,惹來一陣溫潤的輕笑。
然後,只覺得有什麽輕輕掠過她的眉眼腮邊,柔柔的,像蝴蝶栖息般,唇邊的刺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溫熱濕潤的觸感,伴着隐隐約約的墨香味。
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目是一張放大的清雅俊容,長眉斜飛入鬓,眸波光潋滟,他看着她,薄唇正用力吮吸着她的唇角。
是嘉瀾。
陸甜甜驚醒,猛的推開要他要逃跑。卻被緊緊的箍在懷中,清雅的人悶哼一聲,嘴角一絲隐約的血痕。
“別走。”她掙紮着從他懷裏逃開。
她跑呀跑,跑進了一處殿門,她推開門進去,大殿裏擺設奢華,牆角堆滿了她喜歡的各色鮮花,大殿中有一張大圓床,玄色的帳簾緊閉。
她心裏顫動着,腳步卻慢慢走過去,纖長白皙的玉指輕輕拉開床簾,床上睡着的人俊美淩厲,氣質陰沉,積威深重。整個人卻瘦的形銷骨立,陸甜甜眼裏的淚不自覺湧出。
是景逸。她捂緊嘴巴,怎麽瘦成這樣了。
突然,墨玉般的鳳眸猛得睜開,“抓到你了。”寬大的手掌死命的抓住她的胳膊,她像是一只被捏住翅膀的蝴蝶,怎麽都掙脫不開。最後被慢慢拖進了那玄色的簾中。
陸甜甜驚醒後都感覺自己胳膊疼,她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