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洛是自己開車來的,車不能沒人管,韓許易走前再三确認她的狀态。
虞洛說沒事,他“哦”了一聲,就先發動了車。
半路,那輛邁巴赫就不見了蹤影。
虞洛其實能看出來他是生氣了,但她給不出他回應。
她會很恐懼任何被定義的關系,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即使是不明不白的關系,她也覺得這是她認知裏最理想舒适的狀态。
到了山口,即将彙入馬路時,怔神一看,才發現韓許易的車停在路口等她。
确認後方沒車後,虞洛把車停下來,韓許易也發現她,拉開車門從車上提着個白色塑料袋下來。
曲指敲了敲她的車窗,虞洛降下車窗後,他把塑料袋從窗口扔進來。
虞洛看過去,發現裏面滿滿都是藥,另外還有一根白色透明管的溫度計。
韓許易不看她,生硬安慰:“不是要拍什麽墜落天使?喝點藥趕緊好,朋友去世而已,傷心一兩天也就算了,人之常情,振作起來,別成堕落天使,而且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
說完,不等她有所回應,他便驅車離開了。
虞洛看着他的車一點點消失在視野,彙入茫茫車流,側頭又盯着那個白色塑料袋看了一會,然後系了個結。
心情沉恹,撐着回家她便脫了鞋和衣服又趟到了床上。
意識昏沉時,眼前忽然出現一片光亮,她睜開眼,發現是手機屏幕亮了。
拿起來一看,微信過來條消息:
【H.】:你應該到家了吧,藥喝了沒,體溫量了沒?給我發個體溫表度數的照片看看,發不過來你是狗。
把她那天拍耳機廣告時怼他的話原封不動還給她。
把手機放到一邊,虞洛又從床上爬起來,打開藍色的塑料蓋子,拿出冰涼的溫度計,看了眼上面線所在的位置,甩了兩下,降到35℃往下,塞進了腋下。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她夾着溫度計姿勢怪異地打開那個白色塑料袋。
應該還有點低燒,虞洛能感覺出來,而且還有些鼻塞。
她翻了翻感冒藥,看了眼說明書,直接兌了杯溫水喝了下去。
五分鐘時間到了,體溫是37.5℃,低燒就先不喝退燒藥了。
她把溫度計上的刻度拍了張照片給韓許易發過去。
【Coquelicot】:我不是狗,你呢?
【H.】:?你不是我就是了啊?怎麽說話呢。
【Coquelicot】:我有圖作證,你不是說我那天和你道歉時你截圖了,我記得我和你說你沒有截圖你就是狗,那你的截圖呢?
【H.】:你天蠍座的吧?
韓許易簡直無語,怎麽這麽記事。
不僅記事還記仇。
【Coquelicot】:嗯,對,我為了報仇把命搭上都行,到時候有的你哭了。
說完這句話,虞洛又滾回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由于睡前喝了太多熱水,淩晨三點起床上了趟衛生間。
悶着出了一身熱汗,但頭重腳輕的症狀明顯感覺減輕不少。
再閉眼時卻發現怎麽也睡不着,黑幽幽的環境各種情緒又滋生泛濫。
一天沒進食,肚子也一陣空虛感,虞洛索性起床。
打開冰箱一看,除了一排喝的,連根菜葉子都沒有,她看着空蕩蕩的冰箱盯了三秒,然後洗了把臉就出了門,去吃海底撈。
也不遠,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她就沒開車。
臨行前,她打開微信,點開置頂人,發了條微信:
[晗月,我今天一個人吃海底撈。]
上面一長串跨度五年的消息都是她單方面的發送,綠底黑字,沒有一句白底黑字的回應。
發完消息後,過了好一陣也沒有回應。
她苦澀笑笑,摁滅了屏幕。
到了地方,從進門起服務員就熱情地接待她,絲毫沒因為淩晨而有一絲懈怠。
她一個人來,服務員還貼心地在她對面的位置放了個玩偶熊,在玩偶熊面前也放置了一副碗筷。
根本不用排隊,這個點店裏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
她點了個清水鍋和一些素菜,等鍋開的時候,吃了幾塊水果。
找了個靠裏避風又背對門口的地方,她起身去調醬料,調好最回來後先喝了一小碗贈送的暖胃番茄湯。
身後,一臉興奮的洛煙兒抓着神情恹恹的顧成言找了個位置坐下。
下個月就要進組,提前半個月要為了角色瘦身,她這陣子抓緊機會放肆幾天。
顧成言實在困得不行,路上洛煙兒開車,他在副駕駛又補了一覺,才算好一點,但依舊很困,直打哈欠。
倆人都無辣不歡,點了兩個辣鍋,在顧成言又張嘴打哈欠時,洛煙兒一掌拍到他嘴上,秀眉蹙起:“顧成言,陪我吃飯,你敢困?”
顧成言立馬閉嘴,比了個“OK”的手勢,真是個小祖宗。
“诶?”洛煙兒戳戳他胳膊。
顧成言下意識解釋:“我沒打哈欠。”
“不是說這個。”
洛煙兒寵溺摸摸他的頭。
湊近,用手指了個方向,輕聲:“老公,你看那個像不像Aurora?”
“Aurora是誰?”顧成言問。
“虞洛啊。”洛煙兒一改剛才的柔情在他後脖頸拍了一下:“你不合格!連我偶像的英文名都不知道,明年不給你生孩子了!”
顧成言簡直冤枉,一邊摟着她安哄,一邊定睛朝那個方向看了看,覺得女人的心思是真敏感,也是火眼金睛,他壓根看不出來。
正好這時服務員給虞洛上菜,虞洛側眸看了一眼,說了聲:“麻煩了。”
顧成言看到她的側臉,才說:“好像真有點像。”
洛煙兒指派他:“老公,快,你給那渣狗打個電話,好歹是個男人,怎麽能讓女孩子淩晨一個人吃海底撈對面還放只玩偶,他又不是死的。”
顧成言搖搖頭,一臉驚恐:“你是要老公還是要偶像?韓許易那脾氣,這個點打電話他會殺了我的,我還能活着見到今天的太陽?”
“我要偶像。”
洛煙兒非常無情。
“而且,Aurora在诶,他還會生你的氣?跪下謝你還來不及呢。”
“那…”顧成言挑眉,把手機遞過去:“老婆,你打?”
洛煙兒咽了咽口水,推回去:“還是你打吧。”
誠然,他們都判定不了虞洛在韓許易心裏的真正地位。
洛煙兒直接拿過他手機,強勢按着他的手解開了指紋,從通訊錄裏翻出韓許易的電話,撥了出去。
第一次沒接通直接挂了,洛煙兒二話不說重撥回去。
這次接通了,男人暴躁的聲音順着手機線傳過來,起床氣大的要死:“顧成言,你最好祈禱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不然我殺了你。”
顧成言只說了一句話:“我看到你女人了。”
那頭沉默三秒,傳出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這個點?在哪?”
“海底撈,一會挂了我給你發個位置。”
“行。”
洛煙兒一直指着眼睛示意,顧成言接收到暗示:“淩晨四點來吃海底撈,我看她好像挺難過,哭了半天。”
洛煙兒豎了個大拇指,在他臉上賞了個香吻。
“知道了,就過去了。”
顧成言發了個定位,韓許易看一眼,洗了把臉随意穿了件襯衫西褲就來了,慣性把扣子解開一顆。
進門先看到了他們倆人,洛煙兒白了他一眼,顧成言擡手指了個位置,然後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趕緊過去。
虞洛已經吃了一大半,韓許易邊往她的方向走邊把扣子解成了兩顆,精致的鎖骨也心機地露出來。
他一把把虞洛對面的玩偶抓起抱在懷裏,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朝她挑了挑眉。
“玩偶是死的,多沒意思。”
“我是活的。”
他又補充一句。
愣了三秒,虞洛又低頭夾了個小油條到她獨家秘制配方的醬料裏沾了沾。
看她眼角沾着淚,濕漉漉的長睫微微垂着,韓許易正經一些:“不發燒了?一個人大半夜就來吃海底撈,還哭?”
虞洛含糊嚼着小油條,淡淡:“我沒哭。”
話剛說完,眼角就不争氣地落下一行淚。
“再說句沒哭?”
韓許易拿了張紙巾,俯身就要給她擦臉上的淚。
虞洛側着身子躲開。
韓許易身子一僵,又坐回了原位,把紙巾放在了一邊。
服務員見又來了個客人,不招自來,問他需不需要什麽服務,還遞了個平板過來,韓許易又點了一些菜,把玩偶熊還給服務員,順便問一句:“你們這有沒有什麽至尊vip客戶啊,提不提供什麽綁定提醒服務?”
服務員沒聽懂,這個問題有些難回答,韓許易索性直白說:“就是我對面這個女人心情不好喜歡一個人來吃海底撈,但我不想讓她一個人,我在你們這辦張卡,以後你們一見她大半夜來就打電話提醒我一下成不?”
虞洛握筷子的手僵了一瞬,眼眸轉了轉,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
服務員看她一眼,又把視線放回韓許易身上:“先生,這個涉嫌洩露客戶隐私,我們不提供這個服務。”
“行吧。”
“那二位還需要什麽服務嗎?”服務員問。
韓許易指了指虞洛的醬碟:“你去看看她那醬料怎麽調的,給我調個一模一樣的去,香菜不要。”
虞洛終于說了見到他面後的第一句話:“人家是服務員,不是你家保姆。”
“那你給我調。”
虞洛說:“我也不是你家保姆。”
雖然醬料是自己調的,并沒有規定服務員應該做,但服務員小姐姐還是耐心的看了看,虞洛起身說:“麻煩你了,我去給他調吧。”
服務員小姐姐笑了笑,說:“謝謝。”
虞洛去放碟子的消毒櫃下拿了個醬碟出來,去給他調了一份,結果回來就看到,韓許易拿着她的醬碟吃得正歡。
“你能不能注意點衛生?”
還好意思用潔癖當借口說自己沒和女人接過吻。
虞洛終于有了點情緒波動,她潔癖同樣也希望對方講衛生,再親密的關系也不能共用一個醬碟。
男人淡淡看她一眼,欠嗖嗖一句:“我們不一樣,口水都交換過好幾遍了,共用一個碟子算什麽?”
……
氣氛沉寂三秒,虞洛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心靈感應。”韓許易說。
“說實話行麽,不要讓我懷疑你在我身上裝了GPS定位,韓總,很掉格且敗好感诶。”
“你回頭看。”
虞洛回眸看一眼,因為人不多,所以幾乎直接鎖定唯一靠門的那一桌,洛煙兒撞上她的視線,立馬龇牙給了她個甜甜的笑,顧成言則沒什麽表情。
虞洛回頭又問:“你來幹什麽?”
韓許易夾了塊蝦滑:“虞洛,問出這話,說明你沒有心。”
“我沒心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爸我媽都不指望我有心,你在期待什麽。”
“在期待你收心啊,學學我,我行你也行。”他答非所問,岔開話題。
虞洛也就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我才不會收心,希望韓總你也維持好自己渣男的身份,可別說你從良了什麽的,我不信。”
韓許易默了兩秒,才說:“渣不渣的,這也不好定義。”
“怎麽,還想洗白?”
韓許易趁機解釋兩句:“從來沒有要洗白的意思,誰年少輕狂沒混過,我也不否認,但我混歸混,說我花心也認,但我又沒亂搞,不能因為戀情多,就給我扣渣男的帽子吧。”
“無縫銜接不夠渣?一周一個不夠渣?”
想起他那條微博,虞洛堵了他接下來有可能的解釋:“別用新鮮感狡辯,你渣你承認就行了。”
韓許易眼神躲閃,憋了半天,只心虛說一句:“大部分都只是女伴而已,又沒确定過關系。”
這麽一解釋,韓許易感覺越抹越黑的,最後底氣十足的喃一聲:“反正我沒亂搞,我很幹淨。”
過了幾秒,虞洛說:“你在委婉和我說你是個處.男?”
“不行啊你。”
虞洛拖着調子,半嘲半調侃地“啧”了一聲。
眼見落了下風,韓許易嗔怒道:“誰說了?”
下一秒,火力立馬轉移到她身上:“你連吻都不會接,就這還好意思自稱渣女?”
“都說了有潔癖。”
“我也不信。”
虞洛吃個差不多了,拿着紙巾擦了擦嘴,明亮的眸子看向他的眼睛:“既然你我都不信,不如去試試。”
手上動作一停,韓許易驟然滞了呼吸。
為了确證是不是自己心裏想的那個意思,韓許易問:“怎麽個試法?”
虞洛看他一眼:“別裝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