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熾寒在皇兄的逼視下無所遁形,只能答應乖乖的在蕪城處理現在已知的事情。雖然是已知的,但瘟疫卻很是棘手。
夏立同太醫澤蘇商量了很久,又在不同批的病人身上試藥才漸漸地得到了有用的藥方。
這個過程中幫忙的除了剩下的太醫和大夫還有一部分追随太子而來的公子王孫,混世魔王,花花公子一類的。
公子王孫的整天湊在一起喝喝酒,再也就是騎馬射箭打獵聽書說事,于是在京城閑着的他們聽說什麽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什麽衆志成城,抗洪救災,聽多了,心裏也就想湊他一份。叫那些整天叽叽喳喳的女子也看得起一些,別整天以為他們無所事事,只知道打打鬧鬧。這些人自成一派。說走就走。
而就在他們離開之後京城裏的一些混世魔王,雖不至于好吃懶做,但也是要一份面子的。本來就看不起那些整天裝模作樣的公子王孫,自以為比他們好多少。有本事去比比京城四少,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稱的起公子王孫的人。看看那氣質,相貌。人家可是直接追随着太子走了的人。既然他們裝模作樣的都走了,那些混世魔王一想,他們難道還比不上一群裝模作樣的人來的有勇氣有魄力。
那就走吧。
花花公子則是奔着看那兩群人熱鬧的想法去的。
而所有人到達之後的想法就是,本能的覺得自己,很幸福,盡管有爹爹怒目而視,有母親天天唠叨,但真的比這裏來說。
大量的缺少食物,沒有可以直接飲用的水,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即使他們帶去的衣物一套接一套的送出去,也還有很對人在夜晚發燒的時候沒有足夠的被子蓋,沒有多餘的衣服遮蓋。在城裏的大多都是已經病了的,有重症的,也有輕一些的。
很多從京城來的人都自覺認領一個生病的去照顧。有的自大夫哪裏接過手來慢慢的好了,既使他們照顧的人是以前随便走在街上他們看不起的人現在也覺得欣喜的無以複加,有一條人命是快要死去的,在他們手裏慢慢的可以繼續活下去,就像是創造新生一樣。那個人或許可以再創造一個家庭,可以在某天的清晨起床同他們一樣再看到朝霞滿天。
也還有的人,原本也是有覺得生命如草芥一般的人。在他們手裏的那個人,看着一天天的虛弱下去,還是笑着說不疼,不痛 沒關系,你很好,已經盡力了的時候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麽別人照顧的好好的,自己照顧的那個人卻慢慢的失去生命,或許即使沒有這場災難他們也沒有多少年月可以活。也或許那個是個孩子,比他們還小的孩子,還有廣闊的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未曾去經歷。但就此失去了所有的可能。
在這群年輕人之間開始悄悄的盛傳着很多的願望,在每一個快要死去的人,已經藥石罔效的人的願望,哪怕只是微小的一頓飯,或者想見一見什麽人,所有人,盡所有的力氣,去完成那個願望。只要他即使死去也可以瞑目了。
每次有人去世之後,城裏那些遭受過災難的人反而會安慰那些從這個國家的首都來的人。有一日,兩個雙胞胎兄弟的小弟,終于熬不過瘟疫的折磨奄奄一息,他的哥哥就在旁邊,負責照顧這對兄弟的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姓魏名晟。因着父親在朝中的威望,雖身有功名,但不敢領職,一直閑賦在家。
最喜歡研究的是當今太子發布的一些政要或者政策,與太子可謂是知交好友。
太子離開的時候,京城四少有三位跟着走了。還有一位因為自小摔斷了腿,不良于行,只能在京城呆着。
他這魏晟也是這四位裏面維二不會武功的人只能在蕪城呆着,讓自己随身會武功的手下跟着太子走了,自己一個人照顧着兩個雙胞胎兄弟。
他從來不會生火燒水,從來不會熬粥,從來不會做菜,一心一意執行着君子遠庖廚的理念,做着自己的京城四少,但,從侍衛離開的第一天開始,他在哥哥的指導下生火燒水熬粥做菜,甚至還學會了清洗衣物。打掃房間和院子的衛生。
以前他從來不覺得這是問題,當缺人的時候,當只有自己可以被指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必需為兩個孩子支撐起一片天,原本照顧兩個孩子的老人家已經随風而去了,父親出遠門已有三年未曾回家也沒有消息,母親受不了家裏的貧窮跟着別人跑了。
魏晟接手的時候小弟已經病了,士兵要将哥哥帶走的時候,哥哥抓着弟弟的手,哭的滿臉的眼淚鼻涕,一張小臉蛋慘白慘白,仿佛知道這一別就是生離死別,緊緊的咬着牙關,淚珠一串一串的掉下來,髒髒的手死活不敢放,魏晟先前照顧的病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已經去普通人住的地方去了,于是魏晟便想着重新來看看有沒有需要照顧的人,就看見了這一雙兄弟。
魏晟覺得心很酸,在京城還有多少可以這樣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兄弟呢?大概沒有幾個吧,不是你懷疑我,就是我陷害你。偶爾有一家的兄弟之間和睦一點都會被傳為佳話。人,可能真的那種劣根性是根深蒂固的,越是有錢,越是有權,便争奪的越是尺布鬥粟,豆萁相煎。
他制止了士兵,并求的同意帶走了兩個孩子,自己照顧。
因為之前是大人,可以自己去領取軍隊發放的飯食,但兩個孩子明顯不能食用,只好拿了米自己做,想做的好一點,照顧好一點,或許就好了呢。
魏晟每天清晨打水,替弟弟擦洗身子,熬粥,炒一個小菜,小菜往往是前一天的晚上哥哥去城外采的野菜,中午是哥哥去領的發下來的各種食材,有時候連哥哥也不知道怎麽處理食材的時候魏晟還要去隔壁問問怎麽處理。晚餐是還是熬的糊糊的粥再加上中午剩下的菜。有時候還能分到一些留下來會打獵的公子哥打的獵物的肉。
“小哥,今天摘野菜的人多嗎?”
“魏哥哥,不多的,大人都有在忙,就是只有我們幾個小孩子。”
小孩子邊說還邊點頭。
“哦,那就好,再過一段時間,他們鞏固晚城牆,就該反映過來了,咱們現在要在家裏多放一些菜,但是怎麽儲存呢?”
魏晟摸了摸下巴,想汪費了自己讀了那麽多的聖賢書,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以後要多出門同各行各業的人學習啊。
“哦哦,魏哥哥,可以直接曬成幹菜啊。”
魏晟楞了一下,不得不說自己還沒有一個小孩子來的有常識。
“嗯,好,就按你說的辦。”
這時那個生病的孩子原本已經看起來好很多了,于是下午魏晟便帶着他去找澤蘇了。
“澤蘇太醫在嗎?”
澤蘇剛剛出診回來,順便帶了些新情況回來,整理藥材。聽見我們有人喊太醫,便出去把人迎進來。
澤蘇出門一看。
“哦,原來是魏大才子啊,你這是?”
原諒澤蘇吧,任誰看見一個風靡一時的才子抱着一個孩子,身後的衣角還被另一個孩子抓着也會驚嘆一番的。
“額,沒什麽事,就是想讓你看看這個孩子,他今天好多了。”
魏晟噎了一下。才回答澤蘇的問題。
“哦哦,來來來,坐下,你懷裏的這個孩子?”
澤蘇定睛看了看孩子的臉色,灰白的臉色,雖然精神看着不錯,但眉眼間透着一股灰敗的感覺,澤蘇不想就此看着一個孩子斷在他的手裏。
扶上脈搏,摸了右手換左手,原本輕松的臉色也漸漸的凝重起來,到最後也不肯說話。
魏晟一看就感覺不對。這要是孩子病情好多了,那澤蘇太醫也不會是這個臉色急忙問。
“澤蘇太醫,看你這臉色弟弟是?”
“魏公子,孩子,嗯,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魏晟突然就感覺迷迷糊糊的,這孩子,怎麽了嗎?明明看着好很多了啊。不過魏晟還是把兩個孩子哄出去了,還打賭發誓的欠下了很多道菜。
澤蘇在一旁看着也滿是心酸。
“魏公子,我就直話直說了,那孩子,最晚,也就是明日晚間了。魏公子問問還有什麽遺願吧。”
魏晟還是感覺有點懵,怎麽一個好好的孩子,就這樣被人說不行了呢。
“澤蘇太醫,是不是,是不是你眼花看錯了。或者,你,你再休息休息再看呢。”
“魏公子,自欺欺人這種事情,不是您應該發生的。去吧。”
魏晟不想聽懂澤蘇說的話,但他偏偏就懂。恍恍惚惚的就回了家。說是家,不過就是城裏不知道誰住的地方,有兩間房,一個廚房,再就沒什麽了,但他們三個已經把這裏真心的當做自己的家了,魏晟還起過收養這兩個孩子的心思。
魏晟回到家看着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玩耍,由于小弟還是比較體虛,沒力氣 哥哥只好在院子裏畫了九宮格,和弟弟玩老虎吃人的游戲。
兩個小孩子看見魏晟回來了,齊聲叫了句哥哥。
“哥哥”這是小哥。
“魏哥哥”這是弟弟。
魏晟白着臉,感覺自己用臉部的肌肉硬生生擺了一個笑的表情,笑完就進屋了。
魏晟覺得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了。
“哥哥,沒關系,已經很好了。”
魏晟一聽,什麽意思,驚疑不定的擡頭看說話的小哥。
“魏哥哥,即使明天我離開你們,我也覺得很幸福。魏哥哥就像是爸爸一樣不辭辛勞地照顧我們,我很喜歡魏哥哥你哦。”
“而且,魏哥哥很好,不用自責,我要去見爺爺了。”
魏晟沒想到自己還沒看透生死,一個孩子已經在明白自己即将死去之後還能保持這樣的平淡心,他終于把一直不肯放在弟弟身上的眼神轉了過去。
弟弟微微扯着嘴角,白淨的小臉原本是個白白嫩嫩的包子,已經被病痛折磨成皮包骨了,眼神裏透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的笑意,那種溫柔的看透生死的笑意不應該是一個孩子所表現出來的。
“哥哥,我想吃肉,我記得以前爺爺做的辣子燒雞可好吃了。哥哥給做好不好。”
魏晟明白,這是兩個孩子想岔開那個難受話題的意思,但他還是忍不住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嗚嗚咽咽的哭出身來。生病的弟弟不肯讓魏晟抱他多久,掙紮着出了懷抱。
他小小的哥哥也借着魏晟的背哭了一會。
魏晟哭完了覺得自己真丢臉,居然在兩個孩子面前哭了,于是安頓好兩個孩子出門去看看有沒有人打獵打到野雞,因為弟弟說想吃辣子燒雞。
魏晟找過去一看,打獵的全都是以前在京城整日弄的雞飛狗跳的那幾個,雖然有時候參加各種宴席見過但只是見過,從未起過相識相交的心思,但眼下。
正在猶豫間,有一個在京城出了名的自來熟的看見魏大公子站在哪裏。于是本着萬一有事結交一個朋友,其實是想以後也好出去炫耀一下的念頭上去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