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末的思緒被撲向她臉頰的熱氣拉回,本能的睜開雙眸,然後臉色僵住。
此時沐夜華的薄唇幾乎貼住了她的嘴角,近在咫尺的臉面讓她慌了一下,然後接踵而來的是不可抑制的怒氣。
“請夫君自重!”
沐夜華就是怎樣想也沒料到他的娘子會給他來上這麽一句。
試問天下有哪個女子會在她夫君親近自己時讓自重的?又有那個女子被男子這樣貼近不表現一絲嬌羞或者慌亂的?
而他的娘子便是那個該死的唯一,瞧瞧她,滿臉的淡漠,好像是一塊石頭碰了她,毫無半點反應,作為男人他着實是傷了臉面。
心一橫,無視她臉上的疏離,就用力給她親了下去。
結果……
沐夜華的臉色由開始的捉弄加期待在慢慢接近紅唇時變得緊張最後俨然成了鐵青色,擡首伸出食指摸摸了刺痛的薄唇,醒目的猩紅刺入眼中,但卻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
“請夫君自重!”
很好!太好了!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自重?好一個自重!
沐夜華瞪着那個低眉的娘子,心裏頭的怒火在嗓子眼裏竄來竄去發不出來,氣悶的甩袖坐到馬車另一旁,不過看着不言不語的司徒末,他心裏像貓咬了兩口似的,難受的緊,忍了半天最後還是憋氣的張口。
“還記得娘說過的話嗎?”
他無由頭的問話着實莫名其妙,不過卻讓司徒末心中咯噔一下,擡頭看向滿臉高深莫測的沐夜華,随口答道,“還請夫君能提點一二,妾身委實不知夫君所說何事?”
“關于侯府爵位繼承之事,難道娘子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深院中立足?”
沐夜華等了半晌也不見司徒末開口,無趣的繼續說道,“古來母以子為貴,難道娘子從來沒有想過?”
說道這裏司徒末終于正眼看了他一眼,不過卻說了句差點沒氣死他的話。
“不曾想過。”
沐夜華呼吸一滞,這句話差點嗆的他背過氣去,隔了半晌沒好氣道,“娘子還真放得寬心。”
其實沐夜華不知道的是,這種母憑子貴的道理司徒末以前也時常想過,即使是昨夜司徒末都計劃過要懷一個孩子,這樣至少可以保住她在沐府的地位,不過一時間又想起了王氏讓沐夜華盡快再次納妾的事。
命帶天煞本不是她所願,但卻掙脫都掙脫不掉,何況王氏根本就不打算讓她誕下沐府孫兒,這才起了讓沐夜華再次納妾之事,那麽即使将來自己生了孩子怕也沒有絲毫作用,只不過帶了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陪她在世間受苦罷了。
所以她也就阻了這個念頭,那麽既然不能以孩子保住自己在沐府的地位,那麽她也就打算着趁機全身而退,而既然她決定了這樣做那麽斷不能将自己的清白交到這個男人手中。
重活一世,她怎麽可能再次毀在這個男人手中。
宮門在兩人沉默中不知不覺的出現,馬車上的小厮将馬車直接越過宮門向裏緩慢走去,途中被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帶刀侍衛攔住,“馬車中是何人?”
“馬車中是沐府的三公子和三少奶奶,今日聖上特邀沐府三少奶奶進宮獻曲,奴才用安岱将軍馬車奉旨前來迎接。”駕車的小厮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看見令牌,侍衛恭敬的行了行禮,然後讓開身子讓馬車穿行而過。
又行了大概一刻鐘左右,馬車突然停下,駕車的小厮掀開馬車簾子笑道,“三公子,三少奶奶到了。”
聞言,沐夜華先掀開簾子走了下來,然後伸手準備接之後探身出來的司徒末。
司徒末看了眼伸在眼前的厚實大掌,撇開目光從側面小心的走了下來,沐夜華頓時黑了臉,不過礙于在天子腳下也不好發作,只好黑着臉跟在已經走了好幾步遠的司徒末身後。
在小厮的帶領下,剛轉過一個花園的拐角就看見了那個一個黑衣男子等在了那裏。
小厮看見主子趕緊迎上去行了行禮,“将軍,三少奶奶已經帶來。”
男子輕輕應了聲,然後揮手示意小厮可以下去了。
司徒末也不訝異,畢竟是坐着這個男子的馬車,那麽對于能這麽快便見到他絲毫不覺得意外,微微福了福身,“司徒末見過将軍。”而至于她身後的男子則是臉色黑的不能再黑了。
“安将軍真是有心,夜華就在這裏代賤內謝過将軍的好意。”
安岱看了沐夜華一眼,随後将目光轉到司徒末身上,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瞬間他深黑的眸子似乎閃了下。
“安岱也是奉旨辦事而已,不敢領此謝意。”
這次才算是司徒末第二次見這個傳說中不敗神話的安将軍,第一次是在七公主的生辰上,第二次便是如今了。
不過對于第一次,她并沒有看清這個男子的長相,只知他身上總給人一種無法直視的逼迫感覺,如今這麽近距離的打量,她心裏微微吃驚。
從外貌來看這個安将軍也不比沐夜華大多少,頂多也就一兩歲,但是戰功卻已經滿朝皆知,百姓歌頌,這不由得讓她刮目相看。
再來看他俊朗的面容,一雙眼睛深沉的似乎能将萬物卷入進去,鼻梁高聳,微微抿着的唇瓣總給人一種距離的感覺,不過那清冷的氣質卻不由得吸引着旁人。
“安岱、安岱、我父皇都等急了,你在哪裏啊?”遠處一個纖細的嗓音喚來,司徒末擡眸一看,一個身穿華麗大紅衣衫的女子氣喘噓噓的跑來,女子一雙眼睛在看到安岱後就未曾離開,加快腳步向他奔了過來。
“臣參見七公主殿下。”
“哎呀安岱,你不用客氣啦,父皇都将我指給你了,不久後我們就會成親,夫妻之間不需要如此生疏啦。”七公主馨欣滿眼含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未曾注意到一旁的司徒末和沐夜華。
“一日未成親就一日不可廢了男女禮數,還望公主不要為難安岱,”說着不找痕跡的躲開了馨欣的糾纏。
一旁的司徒末看到這裏,無聲的嘆息一了下,不料斂下的目光卻與安岱的撞到了一起,心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下。
七公主本來也就是一個大而化之的小姑娘,絲毫沒有注意到安岱若有似無的躲避,開開心心的對着他笑。
“咳咳……”沐夜華不着痕跡的掩嘴輕咳了聲,“沐夜華攜妻參見公主,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是馨欣才注意到到了安岱身後的兩人,也記起了她急忙奔來所謂何事。
“你們都起身吧,父皇就是讓本宮過來看看安将軍是否到了,如今既然大家都到了,那麽就随本宮來吧。”說完馨欣高興的準備牽起安岱的手,不料卻再次被安岱躲開。
那麽即使反應再遲鈍的人也該明了此種道理,所以只見馨欣悻悻然的收回自己的小手,不過想到自己已經是安岱未過門的妻子了,所以心裏的抑郁也迅速的消散了,所以也就繼續高興的擠在安岱身邊說東說西。
司徒末跟在他們後面突然想到了那只瓷白玉簫,遲疑的擡眸看了眼前的男子,張嘴欲言。
她的遲疑似乎被前面的男子感覺到了,只見安岱回過身子看着司徒末,張口溫聲道,“三少奶奶的古筝之音想必過了這麽幾日應該有大的長進吧?”
突然被問及話,司徒末愣愣的擡起頭看着對自己笑的溫和的男子,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待她稍微清明點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感覺掩住臉上的思緒,笑着說,“多謝安将軍關心,要說更高一層的還當數安将軍的簫音,小女子的這點才藝實在搬不了臺面。”
“三少奶奶真是謙虛了,”眸光一轉看到司徒末袖口的那抹瓷白,斂了斂眉問道,“今日三少奶奶看來也做了不少準備,如此貴重的玉簫也帶了過來。”
司徒末一愣順着自己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袖口,不知何時被自己掩藏在袖中的玉簫俨然冒了個頭,想必自己剛才恍惚将它拿了一點出來。
心思一轉,她趕緊将手中的玉簫遞于安岱,“此玉簫乃是一個故人贈與我,奈何小女子不曾會吹簫等樂器,今日有幸見得安将軍那麽就将它贈與将軍,也算是對安将軍贈與小女子新婚之禮的回禮,還望不嫌棄。”
安岱從不曾接受朝中之人的贈禮,除非是皇上下旨所贈,否則一律退回,這個習慣是朝中之人都所知的事情,因此馨欣公主看着兩人的互動不悅的皺眉說道,“安岱從不收贈禮,沐三少奶奶還是收回去的好。”
司徒末暗了暗眉準備将手中的玉簫收回去,心想那夜的黑衣人想必也不甚了解安将軍這個人吧,誰知她手指剛有動作,安岱就接過了她手中玉簫。
這讓馨欣震驚的瞪大了雙眼,然後待震驚退去後,滿眼剩下的就只有怒氣,想要伸手奪回安岱手中的玉簫,不料卻再次被安岱躲過,實在沒轍她只好發怒的瞪向司徒末,“三少奶奶還真是了不起!”
司徒末斂眉沒有答公主的話,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所為觸怒這個當今聖上最寵的公主了,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她這麽反常的反應為何不曾引起身旁這個男子的絲毫反應?、
努力壓下滿臉的疑惑,她用餘光看了看自從公主出現後便一直不出聲沐夜華,這一眼可是令她心中更加疑惑和不安。
沐夜華站直身子,兩手背于身後,嘴角勾起潇灑的笑意,随意的觀賞着滿園□□,好似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小小騷動。
這很反常?司徒末的理智告訴自己,沐夜華的這個反應絕對不在情理之中,特別是他嘴角那份不管他事的淡漠更是詭異到了極點。
她穩了穩思緒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這邊公主不滿的瞪着安岱手中的玉簫,好像要狠狠的将它摔碎,急聲道,“安岱你不是不收禮嗎?為何這次……”
話沒說完就被安岱打斷,“臣何曾說過不收禮?”
公主不死心道,“滿朝的官員都知道啊!還有我贈與你的那條琉璃鞭也被你退了回來啊。”說道這裏公主明顯的哀怨了起來。
“公主說笑了,琉璃鞭太過貴重,臣不敢收。”
“你——”公主沒轍只好耍賴道,“你我還分彼此嗎?不久我們就要成親了啊!”
安岱沒有幾不可聞的一皺,司徒末不知為何就是知道這個動作代表這個男子生氣了。
“臣還是要說,一日未成親便一日要遵守男女之禮,何況公主乃千金之軀,臣斷不敢辱了公主清譽,還望公主理解臣的苦心。”
馨欣公主這下真的是氣的跳腳了,“好、好、好,我們暫不說這個,那你不收我的琉璃鞭,為何要收她的玉簫,這個玉簫明顯看起來也貴重的很啊,安岱你這樣不是厚此薄彼,下了本宮的面子!還有你!”說着伸手指向司徒末恨恨的說道。
“出嫁的女子竟然當着自己夫婿的面贈送別的男子禮物,這不明顯的有失婦道,這種出格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你要不要臉啊!”
“公主,請注意分寸!”安岱終于沉了下眼,馨欣一怔也被他這陰沉的語氣吓了住,因為面子挂不住,她硬是氣怒的張嘴再次罵道,“本宮真是小看了你,克夫之女也能嫁給像沐三公子這樣出色的男子,真不知背地裏是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下流手段……”
眼看這個七公主說話越來越難聽,即使是一直假裝欣賞□□的沐夜華都沉下了臉,他伸手将司徒末往懷中一帶,對公主笑着說道,只是笑容卻只延伸到了嘴角便隐住了。
“七公主莫要生氣,這只玉簫是夜華讓賤內贈與安将軍以答謝他贈與夜華的成親之理,還望公主不要誤會,要是賤內說了或者做了什麽惹公主生氣的事,夜華在這裏代為賠罪,還望公主處罰。”
沐夜華的這幾句話進出得當,既保留了公主的面子,也挽回了司徒末贈玉簫的唐突,因此這個公主才稍微的緩和了一下臉色,但卻還是狠狠瞪了眼司徒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