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嗆人的煙霧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太反感這種尼古丁的味道,她真的會以為是失火了。
安若蹙着眉頭走進去,打開書房的窗戶,新鮮的空氣迎面撲來,依然聞得到刺鼻的煙味,她轉身看着趴在書桌上熟睡的男人,旁邊的煙灰缸裏的煙蒂已經堆的像座小山了,他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煙瘾了?
煙味随着新鮮空氣的不斷注入,漸漸的淡去,安若拿起慕晨随手扔在沙發上的西裝,走過去想要給他披上,卻不經意間看到被慕晨壓在手臂下的那份資料,手中的西裝不由的從手中脫落,落在腳邊。
慕晨察覺到了什麽,微微的轉醒,他必須承認,當睜開眼就能看到安若在身邊的感覺是種無法言說的好,他揚起微笑,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才發覺她的手太過冰涼,蹙了眉頭:
“怎麽這麽涼,昨晚踢被子了,還是不舒服?”
慕晨等不到安若的回答,重新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的很,眼睛直直的盯着某處,不由心裏一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自己昨晚拿出來重新看的那三份檢驗報告。
他站起來,很想抱抱她,可是她全身散發着一種冰冷至極的氣場,生生的頓住了他所有的動作,連想張口說點什麽都不能控制。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久到煙味徹底被清新的空氣取代,久到睜着的眼睛開始幹澀,久到幹澀的眼睛蓄滿液體……
安若像電影裏的慢動作一樣,轉過頭來看向慕晨欲言又止的臉:
“你從頭到尾,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你一直以為真的是我殺了那個孩子!!!”
這是安若這二十多年的歲月裏第一次歇斯底裏,這是慕晨認識安若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的失控,原來醉酒的失控,控制不了脾氣的失控,離家出走的失控根本算不了什麽,這一刻的她才是真正的脫離了自己整個的身體,全然的改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再是風輕雲淡,與世無争的樣子,不再別扭,不再逃避,直面迎擊着所有的一切,好的,不好的,親近的,乃至算得上背叛的。
慕晨從安若這聲歇斯底裏的聲音中終于找回自己的,只是說出來的話,大概連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麽可信度:
“不是,我相信過。”
安若冷笑:“相信過?一個過去時而已,所以說你現在的進行時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我不喜歡玩文字游戲。”
“我也沒有在和你玩兒啊。”安若拿起桌上的那三份報告:“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的?是你給了慕欣還是慕欣給了你?我當時被慕欣關進市局的時候,你是知道的對不對?你也想看看我究竟有沒有殺掉那個孩子,你也好奇躺在身旁的枕邊人究竟是不是一個連孩子都不放過的殺人兇手!”
慕晨危險的眯起眼睛:
“安若,你真的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安若大笑,笑到不可自已:
“慕晨,不要問我這麽可笑的問題,我也覺得你不會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可是你卻的的确确的以為了,我本來還很納悶你那麽了解我的一個人為什麽會說出讓我去對慕欣低頭道歉的話,原來這根本不是了解不了解的問題,是因為你認定了我就是兇手!”
“你要我放下驕傲和自尊去和那個真正殺了我孩子的人低頭,我卻居然還在為你的那句話找各種理由,真是可笑至極,你不相信我完全可以直說,為什麽一定要裝出一副慈悲的模樣呢?你不相信我卻一直在幫助我,你不覺得這樣很矛盾呢?或者說,這一切根本就是你和慕欣聯合起來的各種陰謀,只是為了讓我俯首認罪?”
“安若……”
“別這麽叫我,我覺得惡心,比那些當面指責我是兇手的人,比那些當着我的面罵我是第三者的人都讓我覺得惡心,你憑什麽認定我是兇手?我三年前為你懷孕,每天晚上脫光衣服被你壓在身下難道還比不上這颠倒黑白的三張紙!”
安若将手中的檢驗報告狠狠的甩向慕晨,紙張碰觸到他的臉頰,胸口,腰腹,然後飄飄揚揚的落在地上,慕晨看着安若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突然感覺,這三張檢驗報告好似三把刀子,狠狠的劃過兩人之間,再無任何牽連的可能。
“我不想和你吵架。”慕晨壓抑着聲音,盡量保持冷靜。
“我看起來很像是在沒事找事嗎?”
“安若,別這樣刻薄,太有損你的氣質,還有,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又憑什麽否定我做的一切,你以為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會跑去H市,我會進入自己厭煩的場合和那些官場的牛頭馬面稱兄道弟?”
安若冷笑:“誰又知道你的作為是不是另一種委曲求全。”
慕晨覺得累極,肩膀仿佛不堪重負,又好似從安若的眼神中解讀到另一種意思,于是準備先一步退離現場:
“安若,我們這樣沒完沒了的吵下去有意思嗎?”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外套,動作優雅的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塵土,就向門口走去,雖然腳步顯得有點虛。
“慕晨。”安若的聲音從背後飄過來,也透着無法忽視的疲憊:“還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面我說過的那句話嗎?我說,我似乎越來越不明白我們為什麽會結婚。”
慕晨停住腳步,背對着安若,沉默不語。
180-全世界都知道
“我承認當時是因為慕欣拿走我肚子裏的孩子,給了我太大的打擊,而你又剛好出現在我身邊,我那個時候感覺你是我的唯一,我也只有你可以來依靠,所以我向你求婚,想要嫁給你,做你的妻子,能有個屬于自己的家,可是我否認不了婚後的生活,雖然并沒有像大多數夫妻那樣甜蜜,可是我們也有自己的模式,我對你有過累的感覺,可對于我們之間的婚姻,我卻從來沒有過,但是現在,我感到很累。”
“你想說什麽?”
“既然已經發現了錯誤,為什麽不在發現的當下及時修正?”
“你什麽意思?”慕晨轉過身看她,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問出這句話。
安若的話跑到嘴邊,轉了一圈,跑回去,又爬上來,也許是昨晚的宿醉讓她的腦袋還是沒有足夠的清楚,她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我們離婚吧。”
安若回公司準備辭職,兩個人已經決定要分開,這種可有可無的牽連就真的沒什麽必要了,那個早晨她提出了離婚之後,慕晨徹底把她當成了空氣,甩門離開了。
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有出現過,她都不知道前臺接待居然換了人,看到她進來,還将她攔住,連出示工作牌都沒用,甚至還叫來了保安,說自己是招搖撞騙的,因為項目開發部的總監另有其人。
安若覺得哭笑不得,打電話給肖麗,肖麗接到電話很快下來,和前臺接待說明情況之後帶着安若進了公司:
“這是怎麽回事?”電梯裏,安若對這莫名其妙的一切發出疑問。
肖麗左右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安若更添煩躁:
“有什麽事情你能不能直接說明白了?”
“總監,你的位置被人頂替了。”
安若笑笑:“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原來是說這個,我本來就是來打算辭職的。”
一個月沒有上班,公司于情于理都不能讓這麽重要的一個位置空缺這麽久,有人頂上來很正常,安若想不明白這有什麽讓肖麗吞吞吐吐的。
肖麗聽到安若來辭職的消息,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在開玩笑吧?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你就是來告訴我這個泯滅人性的壞消息的麽?”
安若笑着拍拍肖麗的肩膀,電梯剛好停在30層,她率先走了出去。
走進部門的時候,大家的目光都齊齊的向安若看過來,安若一一看過去,發現了幾張新面孔的同時也發現少了幾張熟悉的臉,她疑惑于為什麽一個月的時間人事動蕩居然可以這麽嚴重。
肖麗苦着一張臉站在她的旁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對她說道:“不止我們這個部門,很多部門都進行了大換血,也不知道總裁究竟在想什麽,搞的人心惶惶。”
安若從來沒有聽到慕晨在她面前說過公司的事情,事實上他們即便是在一個最正常的狀态下也很少會談及,可是以安若對他的了解,這根本就不是慕晨會做的事情。可是她馬上就是和這裏的一切沒有任何關聯的一個人,也不想再浪費什麽精力去猜測和追究,她淡淡的和大家打了招呼,向自己之前的辦公司走去。
她走到門口,頓住腳步,問身後的肖麗:“新的總監在嗎?”
肖麗點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