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
盯着沈弘英看了半晌, 秦元禹開口道:“你想去嗎?”
沈弘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去哪?”
“軍營。”
秦元禹屈指敲了敲桌子, 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就去改變它。”
沈弘英呼吸一滞,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半跪在地上,看着秦元禹一字一句道:“謹遵陛下指令,屬下定不負陛下所托!”
“……嗯。”
看着又漲上來的十個點數,秦元禹最終還是默默咽回了本想說的話, 畢竟它給得真的是太多了……
……
“老師。”
夏明文滿頭是汗,喘着氣, 拿着木劍的手臂微抖,見到高新旭進來時卻還是努力調整呼吸,開口打着招呼。
高新旭心中微嘆,“歇一會吧,過猶不及。”
說着,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拿過一條幹淨的汗巾, 塞到夏明文懷裏,說道:“擦一擦汗, 胳膊痛嗎?”
高新旭清楚地看到夏明文擦汗的手一直都是抖的,可即使這樣,他還是笑着回道:“謝謝老師, 我沒事。”
高新旭心中越發感慨, 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叮囑道:“記得塗藥, 不然你的胳膊就廢了。”
“你是不是很喜歡背着我練功?”
夏明文手一抖,連連搖頭, “對不起,老師,我……”
高新旭也有些懊惱自己的嘴快,連忙道:“別道歉,是我說錯話了,我只是想說你要注意時間,我現在對你的訓練已經足夠苛刻了,我還是那句話,過猶不及。”
“過多的訓練只會讓你受傷。”
雖說那些書籍并沒有讓他滿嘴都是勵志發言,但現在好歹能及時補救了。
夏明文動作一頓,低着頭,一臉頹然,“可是,老師,我現在還是很弱。”
“現在的我根本幫不了夫子。”
他埋頭,低聲說道:“而且,夫子也很久都沒有來看我了。”
“今天,今天還是我的生辰。”
高新旭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拍了拍夏明文的肩膀,他不想再說那些大道理,其實夏明文自己也清楚,秦元禹很忙,真的很忙。
只是知道歸知道,卻總是免不了失落的。
高新旭絞盡腦汁,想要換個話題讓夏明文開心點,可夏明文卻自己壓下心中的情緒,吸吸鼻子,擡起頭,對着高新旭扯出一個笑臉,剛想說些什麽,餘光卻突然注意到遠處的一個身影。
夏明文神色一滞,目光注視着那個朝他們走來的身影,見那人朝他招了招手,夏明文眼睛一亮,他仿佛忘記了身上的酸痛,直直地朝那人懷裏沖去,興奮地高喊道:“夫子!”
熟悉的力度……秦元禹默默接下懷中的小炮/彈,笑着說道:“最近在宮裏過得還開心嗎?”
夏明文直接道:“開心!”
“夫子呢?這段時間開心嗎?”
秦元禹頓了頓,說道:“也挺開心的。”
夏明文笑容燦爛,“那就好,夫子開心就好!”
盯着夏明文看了半晌,秦元禹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了,我是來給你送生辰禮物的。”
夏明文眼睛亮得驚人,“夫子記得?!”
秦元禹笑了笑,沒接話,其實他真的沒注意,若是先前知道夏明文的生辰時間,那他肯定會記得,但是夏明文從未說過這些,就連剛剛,明明那麽期待自己是為慶賀他生辰而來,眼神糾結得要命,卻怕耽誤自己的時間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還是墨老告訴他的。
雖然對方時不時冒出來說一句令他摸不着頭腦的實時影評,但是,有些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畢竟,除了危害自己安全的事情,風伯不會插手任何事。
秦元禹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略帶着些歉意地說道:“今年有些匆忙……”
他話還沒有說完,夏明文便直接接了過去,那動作急迫地讓人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接,還是在搶。
他低着頭,一只手緊緊地攥着玉佩,另一只手卻是默默抹着眼睛,帶着哭聲說道:“謝,謝謝夫子。”
“我很喜歡這個,這個禮物。”
秦元禹沒說話,只是揉了揉他的腦袋,随後看向一直沉默地注視着他們的高新旭,笑了笑,說道:“高館主。”
高新旭笑着說道:“陛下。”
打過招呼後,高新旭立刻一臉期待地問道:“陛下是有什麽事情讓我去做嗎?”
他這話給秦元禹問得一愣,沉默片刻後,他擡起頭,看向高新旭,“我還真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高新旭立刻嚴肅了神情,“……你想參軍嗎?”
見高新旭愣住,秦元禹解釋道:“但也不完全是士兵。”
他看向高新旭,“不過這只是一個想法,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高新旭有些猶豫,不是猶豫要不要參軍,他既然決心追随秦元禹,自然會遵從他的所有命令,他只是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他的想法。
秦元禹沒有催促,他只是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說道:“我們坐着聊吧。”
坐下後,秦元禹自顧自地拿起茶壺,給兩人都倒了一杯茶,還沒等他多勸幾句,高新旭自己便想通了,接過茶水,認真地說道:“陛下,既然我已經決定追随您,就不會對您的安排有所怨言,只是,我并不排斥成為一個士兵,但我不喜歡現在的軍營。”
果然……
秦元禹能夠看出來,高新旭不只是不喜歡,他是排斥,但排斥的不是馬革裹屍,為國捐軀,他排斥的是現在軍營的風氣。
很多士兵并不是死在戰場,而是死在将領的錯誤命令,死在将領的一時沖動。将領有錯,卻沒有人能夠處理,因為能夠處理的,就是将領本人。
此刻,他又想起了沈弘英的話,也想起了秦元武的話,大乾的士兵……也算是大乾的百姓。
他既然看到了,被卷進去了,為什麽不能幫一下呢?
反正點數都收了,也已經答應沈弘英了……既然如此,那就解決到底吧。
他敲了敲石桌,“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你想改變它嗎?”
高新旭眨眨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一直默不作聲旁聽的夏明文卻立刻說道:“夫子!我想!”
“我也想加入,我也想參兵!”
高新旭終于回過神來,連忙道:“陛下,我當然想!”
“只是,我雖然有些武力,但并不懂如何當好一個士兵,更別說改變他們。”
秦元禹搖搖頭,“不,我并不打算讓你從一個士兵做起,我想另設一個組織,讓這個組織成為一把刀,一把懸在軍營頭上的刀,一把能夠将軍營身上的腐肉全都割下來的刀。”
“我并不需要一個只會聽從将令的士兵,我需要的是實力強勁的武者,這樣才能讓這把刀變得足夠銳利。”
“當然做刀也是很危……”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高新旭便猛地站起身,随後半跪着,一臉激動地擡起頭,說道:“陛下,臣願意!”
“臣願意做陛下的刀。”
夏明文也連忙學着高新旭的動作,童聲稚嫩清脆,話語卻頗為堅定,“陛下,我也願意!”
“你們先起來吧。”秦元禹頓了頓,“明文,你還小……”
秦元禹話還沒有說完,夏明文便搖搖頭,“夫子,我可以幫忙的。”
說着,夏明文便一臉希冀地看着秦元禹,時不時還看一眼身邊的高新旭。
高新旭糾結半晌,還是說道:“陛下,我身為明文的老師,會看好他的。”
“這樣吧……”秦元禹沉吟半晌,“你們去大理寺,找一個名叫齊況的寺正,他會告訴你們該怎麽做的。”
先讓他們去查案吧。
既然要成為刀,總要知道腐肉在哪裏。
這件事情好解決,齊況負責查案,查清軍部的冤案,沈弘英負責疏通軍部,給齊況調查的權力和自由,而高新旭和夏明文則負責提供武力上的支持。
只是,這下真的要和三哥對上了,得好好想想,怎麽把三哥糊弄過去。
……
和高新旭他們聊完後,秦t元禹便沒有再繼續待下去,高新旭和夏明文也沒有挽留,反而一臉期待,顯然都有些迫不及待去找那位齊況齊寺正了。
回到寝宮,秦元禹仍在思考着那個問題,到底要怎麽和三哥解釋呢?
想了半天,他還是沒有想出結果,倒是他的點數又被明君系統增加了三十。
現在他的點數已經到了兩百多了。
秦元禹頓了頓,突然在腦海裏開口詢問道:“小明,築基期升一級需要多少點數?”
明君系統連忙道:“一百,畢竟築基期只有三級。”
聞言,秦元禹只猶豫了一秒,便直接道:“不就是和三哥對上嗎?沒事,先加點!”
等他修為高了,就算三哥回來要揍他,他也能跑快點,少挨點揍啊!
這樣想着,他又開口問道:“小明,有沒有什麽提高速度的身法嗎?或者,有什麽提升防禦的功法嗎?最好是,被打的時候不疼的那種。”
既然想不出怎麽解釋,還是幹脆讓自己肉一點吧!
……
大乾那邊頻頻傳來急報,後面更是将齊況他們的事情彙報過去,見狀,秦元武看了眼身後的大軍,果斷将指揮權交給副官,自己運轉功法,連夜朝大乾趕去。
剛到京城,秦元武本想朝皇宮趕去,想要問秦元禹要一個解釋,只是,想了想急報上的內容,秦元武猶豫片刻,還是轉了步伐,來到了軍營。
軍營內,龐興良剛要休息,餘光卻突然瞥見一個人影,他登時警惕,“誰?!”
秦元武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清晰的疲倦,“是我。”
龐興良頗有些驚訝,連忙上前幾步,“三殿下……”
秦元武擺擺手,“別的事情先不要多說了,齊況是怎麽回事?他們拿人有證據嗎?他們犯的事情是真的嗎?”
龐興良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他沒預料到秦元武居然回來的這麽快,而且估計是一回來便來軍營找他,根本沒想好要如何解釋,遲疑半晌後,“……大概是真的。”
一肚子的複雜情緒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宣洩口,秦元武滿腔怒火,直接喊出了聲,“大概是什麽意思?”
“是真的就是真的,是假的就是假的!”
“什麽叫大概?龐興良,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麽叫大概?”
龐興良離秦元武很近,這些聲音基本上是在他耳邊喊出來的,他直接被吓得一激靈,抖抖索索地跪了下去,“是屬下的錯,是屬下失職。”
秦元武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裏顯得格外清楚,其他幾個都督聽到動靜,認出秦元武的聲音後都急匆匆地穿上衣服,趕到龐興良的住處。
情緒發洩出來後,秦元武勉強找回理智,注意到了其他人的靠近,緩了緩情緒,沉聲開口道:“都進來吧。”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龐興良,上前幾步,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其他都督陸陸續續地進來。
幾個都督們進來後剛要行禮,卻被秦元武擺手打斷了。
片刻後,見人都到齊了,秦元武掏出今日傳來的最新急報,用力拍到桌上,巨大的響聲震得所有人一顫,幾個都督也連忙跪在地上。
“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出兵北笙甚至還不到兩月,這麽短的時間,你們是怎麽給我整出這麽多事情的?”
沒等其他人開口說話,秦元武直接點名道:“龐興良,你先說,當日為什麽要帶兵圍了刑部?”
龐興良面露苦澀,“殿下,是屬下失職。”
其他都督也是連忙道:“殿下,是臣等失職。”
秦元武冷哼一聲,“失職?你們可沒有,你們對手下那些兵可是維護得很。”
他的目光在底下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冷聲問道:“我只問你們一句話,齊況調查出來的那些事情,你們到底知不知情?”
沉默半晌,龐興良閉上眼睛,額頭抵在地面,啞聲說道:“回殿下,臣,臣知情。”
“回殿下,臣,臣也知情。”
“回殿下……”
一聲又一聲知情,聽到秦元武耳朵裏不亞于是火上澆油,在此刻,他的怒火攀升到了頂峰,可是,他現在卻是覺得自己格外理智,聲音也十分平靜,“很好,我會去跟小七說,讓他好好查查你們這些都督!”
“若是查到半點違反軍紀的行為,你們也別帶兵圍刑部了,直接滾進去蹲刑部的大獄吧。”
小七……
心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可抛開對這些都督們欺上瞞下,無視軍紀的怒火,此刻的秦元武卻是心情頗為複雜,或許,小七才是對的。
當初他是怎麽說的?哦,他說,大乾的兵也是大乾的百姓。
或許,是他錯了。
……
翌日。
秦元禹一早便收到了齊況的奏折,将上面的幾樁案件全部看完後,他也是心情複雜,竟然有這麽多冤案……
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而且,上面記錄了柳家和李家被滅門的真相,那些将士的确是被土匪坑殺,可帶隊的柳李兩家人同樣被那些土匪殺了,根本就不是他們和土匪勾結,謀害那些将士,而是那些土匪脅迫柳李兩家人,為那些将士帶路。
據調查到的屍檢結果和當時知情人的口供,齊況推測,柳李兩家人曾經應該告訴過那些将領們有土匪埋伏,或許是那些人不以為意,又或許是誤判了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這才導致那個小隊成員全軍覆沒。
一起慘劇。
可吳暢卻只想着為他的士兵報仇,趁着夜色便将柳李兩家滿門屠盡,連原因都沒有調查清楚。
或許他只是不想調查。
畢竟,他的士兵因柳李兩家人而死,那柳李兩家便合該為他的士兵償命。
這就是他的想法,也是如今軍營裏大多數将領的想法。
秦元禹嘆了口氣,繼續看下去,目光落到最後一行上,眼睛猛地瞪大,三哥回來了?而且是昨天晚上便回來了!
沉默片刻,秦元禹果斷道:“小明,再給我兌換一門身法!哦對了,還有增加防禦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