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晴現在才知道哈佛大學教授羅傑斯的正義論這麽好用,好用到她一說出口,古繼禹就乖乖的動手收拾自己的行李,跟着她回家。
一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兩臺筆記型電腦和十多本書籍就是古繼禹的所有行李,其他留在林若馨家中的是已經打包完畢的二十箱書籍,她答應他一找到新的居所,就會将書籍全數寄給他。
當晚,古繼禹退了旅館的房間,跟嚴晴一起将他的家當塞入她的車子。
那是由臺灣公司嚴捷企業出産的火紅色NEAT系列小車,他曲起長腿,坐在副駕駛座上,看着她将車子駛往她的住處,胸臆間不斷傳來暖流,溫熱了他傷痕累累的心。
“我不是要當什麽好人,只是正義論的強力支持者罷了!
“正義論裏不是提到了無知之幕理論嗎?我記得這個理論大概是說每個人都無法預浏自己或他人将來會成為什麽樣的人,也許是一國總統,也許是資産家,搞不好是販夫走卒或罪犯,每個人的未來都是無法預測的。”
“所以幫助別人其實有時候是在冥冥之中幫助了自己,我想,我現在幫助你脫離困境,哪天你成為引領全球資訊的龍頭人物,我這個幫助過你的人也有油水可以撈,不是嗎?別懷疑了,你就跟我來我家吧!如果覺得對我過意不去,那麽好好的努力,總有一天成功了,記得要與我分享榮耀就好了。”
嚴晴說的話依舊在腦海裏回蕩,古繼禹當然明白她說這些話只是要他好過一些,并要他接受她的好意與幫助。
他知道自己現在就像落水狗,縱使骨氣還在,卻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只能暫時接受她的好心幫忙,期待有一天真能如她所言,用他的成功回報她此時此刻的恩情。
約莫十幾分鐘的車程,嚴晴将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然後領着古繼禹來到她的居所。
“歡迎,你随便坐。”她伸手打開電燈,要他別客氣。
古繼禹将行李箱放在角落,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
“你住的地方非常漂亮。”
挑高的雕花天花板,簡單又不失時尚的家具,電視旁放着一只大尺寸的幹燥箱,裏頭整齊的擺放各式相機機身與鏡頭,沿着牆壁向上延伸的書牆則擺滿了書籍,大多是關于相機的專刊與時尚雜志,讓他體會到她的特別之處。
“給你。”嚴晴走出廚房,手裏端着兩只馬克杯,然後将一杯遞給他,在與他隔着一人寬度的位子坐下。
“謝謝你。”古繼禹先喝了口冰涼的冷泡綠茶,才又繼續開口,“你住的地方真的很不錯。”
“的确是很棒的房子,不過再棒的房子都沒有自己花辛苦錢買下的房子可貴。”她一邊說話一邊拿了杯墊放在玻璃桌上,接着才将馬克杯放在上頭。
他觀察着她所有的細微動作,從做人處事與古道熱腸,再看幹淨整齊的居家擺設,甚至拿了杯墊墊在馬克杯下面的舉止,他發現她一定是出身嚴謹的家庭環境,對她有了更多的好感。
“難道這房子不是你自己買的?”
“怎麽可能是我自己買的?”嚴晴笑着揮揮手,要他別鬧了,“我不知道當初花了多少錢買下這屋子,不過五、六千萬跑不掉,我是個攝影師助理,微薄的薪水根本付不起頭期款。”
“那麽這裏是你租的?”古繼禹猜測。
也對,她才不過二十幾歲,怎麽可能獨力買下這屋子?但是他相信她将來一定有能力,能夠買下這樣高檔的房子。
“不是我租的,這房子是我大哥為了慶祝我從倫敦學成歸國買給我的,他就是愛操心,怕我賺的微薄薪水只能租得起便宜的公寓,索性買了這安全設施完善的房子給我。”嚴晴一點也不介意說出事實,知道若是不接受兩位哥哥的好意,她三不五時會被奪命追問,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決定接受他們的疼愛。
“你大哥?”古繼禹對她真的是一無所知,只知道她就讀倫敦藝術大學的攝影相關學系,目前的工作是攝影方面,僅此而已,對于她的家人,他完全沒有概念。
“我大哥是一位實業家,二哥是獸醫,他們兩個人還挺會賺錢的。”她笑望着他,接着吐了吐舌頭,“而我是不中用的妹妹。”
“請別這麽說,我覺得人生在世,金錢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內在的光華與學識涵養,以及一顆純粹又善良的心,而我所認識的嚴晴就是心地善良、內心充滿溫暖的女孩。”古繼禹打從心底這麽覺得。
對他而言,錢財只是身外之物,能否做出對社會有貢獻的事情,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課題。
“謝謝你這麽誇獎我。”被他真摯的眼眸盯着,嚴晴感覺臉龐燥熱,急忙拿起馬克杯,喝下冰涼的綠茶解熱。
“我是認真的。”他微微勾起嘴角,藏在粗黑框眼鏡後的雙眸充滿了無比的感激與感謝,更多的是對于她這個人的敬佩。“你毫無保留的幫助我,完全不在乎将來我是不是能如你所說的成為成功的人,雖然你拿正義論來說服我,但是我明了你根本沒有打算從未來的我身上撈任何油水,我感覺到的是你一顆熱忱的心。”
嚴晴真的非常不習慣被他這般盯着,不知所措的轉移視線,“我真的無法看到原先充滿願景的你為錢所困,你知道布拉姆斯嗎?”
“布拉姆斯?你是說那位德國音樂家嗎?”
“嗯。”她點了下頭,“不曉得你有沒有看過一部日本漫畫,叫做‘交響情人夢’?裏面的男主角千秋王子在第九集裏曾經問過樂評家佐久間學,為什麽他會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期望,還對他如此好,甘心替他到處奔走?”
“佐久間學說了什麽?”古繼禹勾起嘴角,現在才知道她是漫畫迷,居然連哪一集有哪些故事情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佐久間學回答他,‘就像布拉姆斯有柯塞爾和姚阿幸幫忙一樣,歷史上有名的音樂家們不光有才能,還結識了影響一生的貴人,我也想成為貴人之一呀!’”嚴晴壓低嗓音,佯裝男人的聲音,模樣逗趣好笑。
笑望着她,他靜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反覆的看這段話,當時一點也不明白佐久間學無私的想法,但是得知你的狀況後,我就想起了這段話。”她收斂嘻笑的态度,黑白分明的水亮眼瞳認真無比。
她知道自己太過奸詐,無法成為古繼禹的戀人,至少可以成為他的貴人,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以另外一種形式占有他的心。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但是‘謝謝’這兩個字又無法完全表達我內心對你的感激。”古繼禹有些激動。
“不需要說謝,如果真的要感謝我,明天請你幫個忙。”嚴晴搖手,如果他老是要感謝來感謝去的,她的耳朵都要長繭了。
“雖然不曉得是幫什麽忙,但是我十分樂意。”既然他寄人籬下,幫點忙是理所當然的。
早上五點半一到,嚴晴敲了敲客房的門,小心翼翼的喊道:“古繼禹,你聽到了嗎?”
昨天與她談天到十二點左右,接着兩人一起動手整理從未有客人入住的客房,忙碌了好一會兒,他再打開電腦整理一下程式,一直到四點左右才躺在床上睡覺,不到一個半小時又被外頭的聲音吵醒。
脾氣好的古繼禹當然沒有起床氣,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眼鏡,戴在鼻梁上,然後掀開棉被,起身下床,迅速換上黑色薄T恤與淺咖啡色居家褲,陽光從窗戶灑了進來,讓他可以不需要開燈就能看清楚房間擺設,走至門口開門。
“怎麽了?”他看見嚴晴穿着雪紡紗襯衫與合身牛仔褲,長發綁成高高的馬尾巴,臉上化了淡妝。
“昨晚我忘了告訴你今天的開拍時間。”她解釋。
看着剛起床的古繼禹散亂着自然卷的頭發,一副頹廢又傭懶的模樣,讓她無法移開眼睛,心髒不受控制的胡亂跳動。
“嗯,你的确是沒說,而我也忘了問。”他覺得自己粗心得可以。
昨晚嚴晴告訴他,今日早上她要替網路服飾賣家拍攝商品照片,而平日來幫忙的助手臨時有事,所以亟需一名助手。
“六點的時候模特兒與服裝廠商要來,所以要麻煩你早起。”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麻煩他,畢竟他搬來她的家中,為的就是能讓他在安靜的環境裏好好的工作。
“我早起沒關系,你一點也不需要覺得麻煩我,只希望你到時別嫌我笨手笨腳就好了。”古繼禹勾起嘴角,“我趕緊梳洗一下,麻煩你等我。”
“嗯,謝謝你。”嚴晴用力點頭,接着轉身來到廚房,準備早餐。
十分鐘後,他走出房間,來到廚房,與她隔着一張桌子面對面而坐,享用烤吐司、荷包蛋與咖啡。
古繼禹很感謝嚴晴完全沒有提及林若馨的事,讓他覺得她似乎對任何人的私密都沒有探究的興趣,光明磊落是她的待人處事風格。
他喝了一口咖啡,“等會兒要在哪裏拍照?”
“在家裏,當初在裝潢這間房子時,我把起居室和主卧房打通,做為攝影棚。若是我的老板沒有接工作,我就會自己接拍懾服裝目錄的工作。如果廠商要求在棚內拍攝,就會來我的家裏。”嚴晴一談起拍照,顯得興致盎然。
“所以當初這間房子在裝潢時,你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住在比較小的房間嗎?”古繼禹懂得這份神采,那是一個人衷心愛上一件事時的欣喜之情。
“嗯,房子這麽大,如果不拿來好好的利用,就太可惜了。”她喝下最後一口咖啡。
這時,門钤剛好響起。
她放下手中的馬克杯,上前應門。
他将吐司塞進口中,收拾桌上的盤子與杯子,迅速清洗幹淨。
當他一邊擦手一邊走出廚房時,客廳裏已經站着兩名從事網路服飾販賣的年輕女賣家與一名身材高跳的模特兒。
稍後,嚴晴帶着三位女孩與古繼禹來到攝影棚。裏面的擺飾全是先前就與廠商溝通好的樣子。
兩名年輕女賣家從大行李箱裏拿出衣服,挂在杆子上。
“可以開始了,那先請琦琦去換衣服。”嚴晴笑說。
“嗯。”二十多歲的模特兒琦琦與嚴晴合作許久,兩人之間默契十足。
古繼禹很主動的幫忙吊挂待會兒要拍攝的衣服,還做好每一項嚴晴交代他的瑣事,全力當一名稱職的助手。
琦琦換好衣服後,走了過來。
嚴晴暫停手中的工作,來到她的面前,俐落的拿起梳子與電卷棒,幫她打理及腰長發,接着又替她化妝。
在倫敦藝術大學學習攝影時,還需要上一門基本的造型課程,所以來找嚴晴拍照的網路服飾賣家都不需要額外請發型師和化妝師,這些全都由她包辦,因此她的拍照邀約工作十分興隆。
嚴晴的動作之快,俨然與專業造型師沒有兩樣,讓古繼禹更加佩服她。
一連串的拍照行程如火如茶的展開,琦琦在嚴晴明确又清楚的指令下擺動四肢,讓嚴晴捕捉她與服裝最美麗的瞬間。
拍照時間約九個小時,當嚴晴送走三名女孩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
“我是第一次看到拍照現場。”古繼禹邊收拾垃圾邊說話。
“我想你以後一定能看到更多,我自己接的工作,一個月大約有十次左右,都是在家裏的攝影棚拍照。”她笑睨着他,雙手整理着相機。
“你的工作真的很辛苦。”他将她一整天精神奕奕的下指令模樣看入眼底,還不斷的替模特兒換不一樣的發型,若沒有驚人的體力和強烈的熱忱,真的很難做得下去。
“我想沒有什麽工作是不辛苦的吧!像我也覺得你的工作好辛苦,每天都要面對電腦,坐在椅子上,骨頭都僵硬了,卻還得要繼續做下去。”嚴晴知道賺錢真的很不容易,因此縱使萬貫家財,卻還是省吃儉用。
古繼禹笑看她一眼,接着綁緊垃圾袋,站起身,“垃圾車什麽時候會來?”。
“六點左右會出現在巷子口。”她看向手表,五點四十五分,才又擡起頭,“我拿垃圾去倒吧!倒完垃圾,我會到附近的小學看看有什麽景色可以拍照,接着去買食材,預計七點左右回到家裏,七點半就可以開飯了。”
“可以讓我同行嗎?”明知道還有許多事情等待他繼續完成,但是不曉得為什麽,十分喜歡看着她舉起相機拍照的模樣。
“當然好,如果你要去是最好的,我就多了人手幫我提東西。”嚴晴喜出望外,自從幾年前與古繼禹在英國的愛丁堡談天說地後,她與他就不曾一同到外面走走。
“你去準備相機吧!這裏由我來做最後的收拾。”他催促她趕快動作,要不然會趕不上垃圾車來的時間。
“嗯。”嚴晴用力點頭,快步走出攝影棚,從幹燥箱裏拿出相機,還取了一個鏡頭,裝妥後,正好看見古繼禹提着垃圾袋朝她走來。
他們兩人一起走到巷子口,将垃圾袋抛入垃圾車,然後并肩走向附近的小學校園。
看着夕陽餘晖照耀着在籃球場上運球投籃、流汗嘶喊的青少年們,古繼禹不禁有些悸動。
多少年了,他總是壓抑着恣意揮灑青春的欲望,從高中時期埋頭苦讀,課餘時間幫年邁的奶奶巡視向日葵花田,甚至在花開的時候還得要下田幫忙采收,幾乎沒有玩樂時間,但是他一點怨言也沒有,反而心甘情願的幫奶奶工作。
現在呢?邁入三十大關的他被女朋友趕出家門,居住在朋友的家裏繼續研發他的夢想,這樣的生活真的有意義嗎?
“想什麽?”嚴晴看着他的側臉,忍不住開口打斷他的思緒。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透過粗黑框眼鏡,她發現他精銳的眼眸散發出悲傷,似乎正暗自神傷?
“沒什麽,只是看着他們打籃球,覺得很有趣。”古繼禹回過神來,低頭看着她,微微揚起嘴角。
橘黃色的光芒照射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一雙水亮大眼閃閃發光,讓他覺得她仿佛有千言萬語,每一句話都是無比的關懷。
嚴晴是打從心底關心他的嗎?她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
縱使聽她親口說出一千個、一萬個支持他追逐夢想的理由,他都覺得不是真正的核心理由,不過她不說,他也不好問。
“我們到那邊坐坐好嗎?”不等他回話,她迳自走向籃球場旁的秋千,坐了下來。
古繼禹跟在她的身後,坐在另一個秋千上,直直的望着籃球場。
“你讀書的時候,擅長什麽運動?我看你長得這麽高,一定會被拉入籃球隊吧!”嚴晴一邊說話一邊拿起相機,對準籃球場,按下快門。
“真的被你猜對了,我高中的時候是籃球隊的。”
“真的?那你是校隊嗎?有沒有參加校際比賽之類的?”她開心的轉頭,望着他,想像着青澀的他朝氣蓬勃的打籃球的模樣。
“嗯,我的确是校隊,但是高二的時候就退出校隊,專心讀書。”想起過去的年少時光,他忍不住露出懷念的微笑。
他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底,不知怎地,一顆心隐隐作痛。
“你的功課一定很好,不過這是當然的,劍橋大學醫學系與資訊科技研究所畢業的高材生,從前一定是個資優生。”嚴晴對他的了解真的不多,多希望能從他口裏探出任何關于他的一絲一毫訊息。
“錯了,我一直到升高中二年級的暑假,都是成績墊底的壞學生。”古繼禹揚起嘴角,否定她的說法。
“成績墊底?怎麽可能?”她完全不敢相信。
“我小時候與父母住在臺北,他們在我考上私立高中那年車禍身亡,于是我帶着父母的保險理賠金回到中部鄉下,跟種植向日葵的奶奶一起居住。”
“是這樣呀!”聽他說起悲傷的過去,她的神情忍不住變得黯淡。
“後來我就讀中部的高中,排名一直在後頭,無心念書的我成天只想打籃球。高中一年級的暑假,打了一整天籃球的我心滿意足的走回家,看見年邁的奶奶在向日葵花田裏澆水施肥的身影,當下既愧疚又內疚。”
聽着他低啞的嗓音,嚴晴不難發現他年少時的傷痛。
“從那天晚上起,我開始認真的讀書。因為底子實在太差,奶奶也沒錢讓我補習,所以我白天專心的聽講,回家後先把當天的功課做好,再拿出國中的課本,從一年級開始認真的讀,不懂的地方就厚着臉皮到學校問老師,一點一滴彌補功課,就在高中二年級上學期打完最後一場校際聯賽後,我便退出校隊,專心讀書,把到向日葵花田裏工作當作運動,不僅可以訓練體力,還可以幫助奶奶,可說是一舉兩得。”古繼禹說得雲淡風清,完全不覺得當時的焚膏繼晷多麽令人敬佩。
“你真的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嚴晴衷心的說。
能有如此堅強意志的人,怎麽可能不成功?
她堅信,距離他發光、發熱的那天一定不遠了。
而她也會因為曾經在他困難的時候伸手拉他一把,感到與有榮焉。
“了不起?怎麽會?”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隐含着苦澀和疲憊不堪。“現在的我就像落水狗,一事無成,游手好閑,根本不敢回中部探望奶奶,因為我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孫子成了這副模樣。”
“別這麽說,請你別這麽說你自己。”嚴晴站起身,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哀傷,神情激昂的抓住他的手,“你不能否定你自己,你不是游手好閑,也沒有一事無成,在我的心底,你是如此的耀眼,我永遠都記得在愛丁堡那日,我跟你坐在長椅上,你說了你的夢想,難道當時的雄心壯志全都因為一個人而毀掉了?”
古繼禹第一次看見她因為激動而雙頰泛紅的模樣,一顆心也跟着沒來由的激烈跳動。
他怎麽會不記得呢?
那日,英國北邊的涼風吹撫着他的臉頰,他與她坐在長椅上,看着同行的一群臺灣留學生不斷的拍照、嬉鬧,他同她說了心底最大的願望與夢想。
“我會決定不當醫生,而投身電腦資訊方面的研究,是有我自己的理想。我有一個很親的親人,她的心髒從以前就有問題,若她獨自到外頭,我都會擔心她會不會太過疲勞而昏倒。所以在醫學系即将畢業那年,我有了一個想法。”
“想法?是什麽樣的想法?”
“我想要研發一個電腦程式,就是在心髒,甚至任何身體有問題的病人身上安裝一只晶片,只要病人的身體發出警訊時,晶片就會連接到最近的醫院電腦系統,因此醫院不需要他人通報就可以馬上派出救護車,到現場将病人帶回醫院。而這是全世界都通用的系統,所以病人無論到任何國家,不只病人本身,甚至家人,都不需要擔心會有突發狀況。”
“千萬別因為一時的挫折,放棄了你的理想,無論是十年、二十年,只要你能全心投入研究,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幫助你完成夢想。”嚴晴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講了多麽驚人的話語,只是毫無保留的将自己對他的支持全數傾瀉。
古繼禹望着她小巧的面容,找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成分。
這一刻,他從她柔軟的小手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溫熱,全身血液也仿佛沸騰,一顆心暖烘烘的,激動到無法自己。
“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他決定接受她的支持與幫助,假使有一天他能成功的為病人謀福音,一定會與她分享他的榮耀。
嚴晴綻放笑餍,因為發現那日意氣風發的古繼禹又回來了,一掃情變的陰霾,回歸到為了未來而努力的古繼禹。
此時,一顆籃球滾到古繼禹的腳邊,他們兩人擡起頭,看見籃球場上的青少年們不斷的搖手,似乎拜托他們将球傳回去。
古繼禹一手抓起籃球,跨步走向球場,接着混在青少年們之間,巧妙的運球、抄球,然後縱身一跳,完美的投了一顆三分球。
嚴晴拿起相機,追逐着汗流浃背卻笑得燦爛的古繼禹,不斷的按下快門,粉嫩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揚起。
這是她第一次幫他拍照,裏頭充滿了無比的愛戀。
是的,她無法自拔的暗戀着古繼禹。
從幾年前在愛丁堡的那日,當時她正為了要繼續留在英國讀書或是回臺灣而苦惱着,是他的意氣風發感染了她,讓她在當下作出決定,這輩子她要追随他,為了夢想而活,為了圓夢而努力。
愛苗在當時植入她的心坎,那是對一生絕不放棄攝影的熱愛,與對于古繼禹毫無所求的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