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被借肚子的媳婦十
羅泰安面上驚慌不已。
羅母一擡眼, 目光從面前幾人臉上掠過,眼看兒子驚慌,便宜兒媳婦滿臉懼怕, 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這事多半和他二人離不開關系。想到白青青的娘剛生了一場病,那一家子又毫無積蓄,而兒子我頭那點不多的銀子已經填到了婚事裏。她心中一急,噗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噴得老遠,羅父吓一跳, 急忙上前:“別着急呀, 肯定能找回來的。”
他回頭怒斥:“混賬東西,跪下說清楚!”
羅泰安沒有跪,飛快上前兩步從懷裏掏出取來的镯子雙手遞到母親手中。
看見镯子,羅父松了口氣:“在呢,東西還在,你別急呀。”
羅母摸到了镯子,看也不看又吐出了一口血。她張着血盆大口努力呼吸着, 擡手将镯子緩緩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後朝着兒子狠狠砸了過去。
“混賬!”
字正腔圓, 帶着血沫沫。
羅泰安心中一驚,他拿貨的時候瞧過了, 真的和原先那對一模一樣。難道有什麽是他沒注意到的?
羅父看見妻子将镯子砸了, 也是一驚, 下意識彎腰撿起瞅了瞅, 瞬間面色大變, 聲嘶力竭地質問:“假貨!镯子呢?”
他雙目圓瞪,像是要吃人。
羅泰安長這麽大, 從來沒見過母親氣吐血,更沒見過父親這樣生氣,他有些被吓着,又見那邊母親像脫水的魚一般張着嘴大口大口呼吸,明顯是上氣不接下氣。大夫已經說母親活不了多久,他真的很害怕親娘被自己氣死,嘴唇嗫嚅了下,道:“在……在銀樓!”
羅母整個人僵直住,又吐了一口血後,瞪大眼睛盯着白青青:“毒婦!”
兩個字說完,她長長扯一口氣,那口氣卻沒能扯上來,她就那麽瞪大眼睛張着嘴去了。
屋中只有羅父急促喘息的聲音,除此外再無其他動靜。羅父沖着兒子大喝一聲:“去請大夫!”
然後,他才抖着手上去摸妻子的鼻息,半晌摸不着,他身子一軟,蹲在床邊,抱着妻子的手渾身顫抖。
“逆子,跪下!”
羅泰安早已惶惶然,倉惶跪下,想要上前察看母親卻被父親轉身踹了一腳。
“滾遠一點。”羅父破口大罵,“畜生,你娘被活活氣死了呀。你娘早就說過不許你娶這個賤婦,你非要娶,忤逆不孝,賣了傳家寶給她娘治病,那才是你親娘是不是?”
白青青滿臉慘白,也跪了下去:“不……不……”我娘沒有花多少銀子。
那賣掉镯子得來的大半銀子都用來還債,而那些債,是因為夫妻倆不願意好生操辦婚事,羅泰安才跑去借的。
“你給我滾!”羅父不願聽她解釋,伸手一指外面,“攪家精,有老子在一天,你休想進羅家的門。”
白青青頹然低着頭,跪在原地沒動。
羅泰安真不認為母親是白青青所害,如果他不說,白青青甚至不知道家裏有镯子,從頭到尾,青青連這镯子的邊都沒挨着。偷是他偷的,賣是他賣的,做一對假的回來糊弄母親也是他的主意。
“爹,現如今最要緊是給母親辦喪事,如果青青不在,又會惹人議論。不管什麽事,都讓娘入土為安再說。”
羅父也明白,親兒子氣死親娘這種事情傳出去并不能改變什麽,反而會讓人笑話羅家不會教兒子。因此,這時候不能針對白青青!
“讓這個女人一直跪在你娘跟前贖罪,你娘下葬之前,不許她起身!”
羅泰安想要開口求情,青青懷有身孕,胎像不穩,躺着都不一定能保住這個孩子,跪着多半會出事。他話還沒說出口,羅父已經道:“不要逼我讓你休妻!”
白青青已經跪到了床前。
羅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妻子的眼睛和嘴合上,又趕緊把染血的被子之類收拾了,這才讓兒子出去報喪。
親戚鄰居們過來幫忙,對于羅母的死,倒沒有懷疑她的死因,畢竟之前要娶高玲珑過門,就是因為她命不久矣,想要把兒子的婚事操辦好了再走。
當下做法事三天,五天,七天,羅泰安拍板定了三天,他怕白青青熬不過去。落在羅父眼中,對兒子又添了一層失望。
羅父問過道長,得知三日後的日子比後面兩個都要好,便默認了此事。
白青青熬得面如土色,白母拖着病體過來吊唁,看到跪在靈前的女兒時滿臉擔憂,想要找個機會單獨說話,卻被羅父的臭臉給吓着,灰溜溜走了。
喪事辦完,白青青倒下了。
事實上,父子兩人也很累。好在喪事有不少剩飯剩菜,一家子能兩三天不用做飯。客人走完,都回房蒙頭睡覺,家人離世的悲傷似乎被這幾天的忙碌給沖淡了。
白母抽空來探望女兒,敲了好半天的門,才看見了開門的女婿。
要說羅泰安對于母親的離世一點愧疚都沒有那是假話,看見白母,心下有些遷怒,态度便不太好。
“青青還在睡。”
白母厚着臉皮進了院子,直奔女兒的屋子。
“青青,他們沒有怪你吧?”
白青青苦笑:“怎麽可能不怪?”
“可這事也不是你的錯呀。”白母嘆口氣,“都怪我這身子不中用,拖累了你。”
白青青被拖累也不是一兩天,聞言有些煩躁:“不要再說了。”
氣氛有些僵硬,忽然看見羅父出現在門口。白青青是穿着衣裳睡的,倒沒有見不得人,只是她靠在床上,看着不像樣子,她急忙起身:“爹?”
白母一身久成新的細布衣衫,沖着門口笑了笑:“親家,節哀。我聽說青青病了,特意來探望。”
羅父看見她的笑容,皺眉道:“你在勾引我?”
白青青:“……”
她也是才發現,母親的笑容有些不同尋常,頓時就有些尴尬。
羅父冷哼一聲:“我兒子為了給你治病,把他娘給氣死了。你這個該死的沒死,我妻子卻因你而早早離世,你就沒有一點愧疚麽?”質問完,又一擺手,“你們這樣臉皮厚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何為歉疚愧疚的,我跟你們說廉恥,純屬多餘!”
他轉身回房,很快收拾了一個包袱離開。
羅泰安心裏對岳母有些怨怪,可還是那話,當掉镯子和欺騙母親這些事是他自己做的決定,岳母難得來一趟,還是要做飯招待的。他正在廚房忙活,看到父親拿着包袱,心頭咯噔一聲,急忙追了出來:“爹,你要去哪兒?”
羅父頭也不回:“我去東家安排的地方住,以後,你好自為之!”他走了兩步,想到什麽又停住,“那個镯子傳了好幾代,在你祖母手中重新融了打了新的,落到你娘手中時一點磕碰都無。你十個月大的時候,你娘回娘家,特意戴上了镯子,當時摔了一跤,她為了護着你,镯子磕到了路旁的石頭,當時險些把手摔斷,镯子也被磕變形了一點。從那之後,她就不怎麽戴了。那點變形一直是她心裏的遺憾,她記得特別清楚,所以,一拿到你送的镯子,她就知道是假的。後來我看過,重量也不一樣。泰安,你低估你娘對镯子的熟悉。”
說完,他擡步就走。
羅泰安拿着鍋鏟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鍋都糊了,他才慌慌張張跑回去。
屋內,白青青看着母親的眼神特別煩躁:“你為何要那樣對我公公笑?”
白母一臉無奈:“我還不是為了你。他這麽年輕,多半會再娶,與其娶別人,還不如娶我。如果我成了他的枕邊人,在他旁邊敲邊鼓,你們夫妻倆做的那些錯事他漸漸就會不在意了。青青啊,親婆婆給你帶孩子你能放心,要是後婆婆給你帶……就算人家願意,你敢不敢?”
白青青伸手摸着肚子,苦笑一聲:“娘,你太高看自己了。他們不願意娶我進門,最大原因是嫌棄我身子不好……”
白母不以為然:“我又不生孩子。”
“可你帶着幾個拖油瓶呀!”白青青煩躁不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弟弟他們那麽能吃,羅家特別會省錢,怎麽可能幫你養孩子?你那腦子怎麽想的,跑來勾引我公公,可真行。我這張臉都要被你丢盡了。”
白母開始抹眼淚:“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怕你的孩子被讓虐待,不管成不成,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嘛。”
羅家發生的這些事,高玲珑不在場也知道大半。對于羅父搬出去的事,她并不意外。
羅母的病很重,定下婚事前大夫就說過,多則兩年,少則幾月。正是因為有了這話,羅母怕自己死了之後兒子娶白青青,才想在死之前把兒媳人選定下。
而羅父知道妻子命不久矣,難不難受高玲珑不知道,依上輩子羅母死後來看,他是傷心的。傷心歸傷心,也沒耽誤他在外頭找相好。
羅泰安不知道這些,他想立刻将父親接回來,可又怕父親回來後折騰白青青,幹脆也不去接,請了大夫給白青青調理身子,等白青青胎像安穩,他才去接人。
結果卻發現,那屋子是空的。
彼時,高玲珑已經接過了自己的鋪子,原先的點心鋪開着,這裏她打算賣玩偶。只是這需要不少手藝人,她見識多,賣的就是個新鮮。不怕別人跟風,因為跟不完。
重新開一家鋪子有不少事,高玲珑這天在鋪子裏守着時,一擡頭看見了羅泰安。
羅泰安看着她,面色複雜:“玲珑,你這裏與我爹的鋪子離得挺近,你知不知道他搬去了哪裏?鋪子裏的夥計都不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