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孝媳十四
鄭冬雨已經好幾年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真的想掉頭就走,可她從李家回來,出門沒地方去。鄭家那邊……根本不拿姑娘當人, 和那邊來往, 只有吃虧的份。近兩年,她拜年都不回。
一時間,鄭冬雨胸腔鼓動,許多狠話到了嘴邊都咽了回去。
“我就是讓李家長輩看看孩子……這對孩子有好處。”
說到這裏,鄭冬雨眼圈微紅, “我是從李家離開了, 可那裏住的是狗子的親人,不管我在哪裏,這關系都割舍不掉。爹要是接受不了,當初為何不說?李蠻重新定親,用不了幾天新婦就會過門……”
汪父會發這麽大的脾氣,是他餓了回來發現家裏沒飯吃,出門打聽得知了母子倆的去處, 又因為他在廚房折騰半天弄得灰頭土臉,這才怒火沖天。
“做飯吧。”
鄭冬雨低下頭進了廚房。
汪正德傍晚時回來了, 到底還是沒舍得糟蹋銀子。在鎮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孝子,要花大筆銀子給母親治病……要是說不治了, 肯定會有人戳他的脊梁骨。
當然, 他自己也是真心想給母親治病, 白天說的是氣話。
吃完晚飯, 汪正德早早歇下, 半夜爬起來去村裏殺豬。雖然這份活計賺的銀子不夠花,可要是不幹, 缺的銀子會更多。
既然鎮上的人都不要他送的肉,他也不送了,甚至還漲價了。
鎮上的屠戶不多,漲價了這肉照樣賣得出去。其他的屠戶也跟着漲……導致的結果是,高玲珑的豆腐更好賣了。
自從搬入周家院子,高玲珑每天都很忙,反正豆腐就沒有剩下的,菊花母女都忙得團團轉。她還特意給二人漲了些工錢。這期間,潘母還過來幫了兩天。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買豆腐的人沒有一開始那麽多。高玲珑将多點出來的那些全部做成了豆幹,鎮上賣不掉,可以送去城裏。
高玲珑這邊忙忙碌碌,汪正德卻在為買藥的銀子而發愁。他這半個月沒有賺到一兩多,還差一點。
出去跟人借,肯定是能借到的。畢竟也不是要借一大筆。汪母之前跟兒子大吵一架,吵過後見兒子生氣歸生氣,卻還是打算幫她治病,她心裏就特別後悔。看見兒子為銀錢發愁,道:“潘秀麗之前偷了我四兩多銀子,可以去問她讨回。”
汪正德從一開始就沒相信母親的話,以為這是母親想要挑撥他們夫妻感情故意編的。畢竟潘秀麗從來就沒有承認拿過這銀子,他皺了皺眉:“我這裏煩着呢,別添亂。”
鄭冬雨看養母那神情不像是玩笑,問:“娘,真有這事?”
汪母颔首:“真的。她自己從我箱子裏把這銀子翻走了的,你們去問她拿回來吧。”
汪正德沒接話茬,還是那話,潘秀麗嫁過來這幾年過的什麽日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母親的銀子他都拿不到,潘秀麗怎麽可能找到?
鄭冬雨起身就往外走,她是信了這話的。再說,她一天天看着豆腐坊生意蒸蒸日上,心裏就跟貓抓似的。就算讨不回銀子,也能給潘秀麗添堵。
還有,做生意的人最怕有人鬧事,萬一潘秀麗想息事寧人,願意花錢消災呢?
此時夕陽西下,菊花拿着笤帚正在打掃周家宅子外。豆腐點出來就賣,難免帶些水汽,本就是泥地,沾了水愈發不好掃。菊花卻很有耐心,去別家幹活,那不到天黑都別想收工。她只需要把這一片打掃幹淨就能回家了,再說,別家請人,那是恨不能把人當畜生使喚,收工之前都別想偷懶……掃地而已,一點兒都不累。
菊花認為做生意的人都該盡量與人交好,一邊幹活,一邊跟路過的人打招呼。看到鄭冬雨過來,她輕哼了一聲,拿着笤帚就往院子裏走,擡手就關門。
鄭冬雨見狀,快走兩步:“菊花嫂子,你等一下,我要找潘秀麗。”
菊花一臉驚奇:“你這臉皮可真厚,人家都不愛搭理你。我要是你,就離這個院子遠一點,也就是秀麗脾氣好,不與你計較。換一個人,非把你這層皮子揭下來不可。”
“我找她說話,有你什麽事?”鄭冬雨也不是個好惹的,上前将她一把推開。
菊花沒想到她會動手,往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當即就氣笑了:“我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把人家男人搶了不足興,還要打上門來……”
高玲珑正在給孩子喂奶,聽到動靜,将孩子放下,讓那個幫忙帶孩子的小姑娘看着,她獨自出門,剛好看見菊花險些摔倒。她臉色當場就沉了下來:“鄭冬雨,給菊花道歉!”
鄭冬雨不以為然:“她又沒摔,剛好你出來了,我有話說。娘說了,你偷了她四兩銀子,有沒有這事?”
高玲珑可不認為是偷,不說潘秀麗嫁進去吃了那麽多的苦,生孩子還險些丢命。只她過去幾年幹的活,也不止這點兒工錢。
“給菊花道歉!”
鄭冬雨看她臉色和語氣都不好,冷哼一聲:“你少胡扯,拿錢來。”
“巴掌你要不要?”菊花大怒。
鄭冬雨不客氣地噴道:“不關你事。”
菊花氣急,拿着掃帚就要動手,高玲珑眼疾手快搶了過來,沖着鄭冬雨就是一頓打。
鄭冬雨躲也躲不過,沾了滿身的灰塵和泥土,氣得破口大罵:“潘秀麗,你這個瘋子,有話好好說。”
“你是個聾子,根本就聽不懂人話。”高玲珑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另一只手抓着掃帚,氣勢洶洶抓住她出門,一路招搖過市往汪家而去。
這一趟可不近,幾乎跨越了半個鎮子,鄭冬雨掙紮不開,她都不知道潘秀麗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那雙手就像是粘在她的衣領上似的,無論她怎麽用力都甩不掉。
兩人打起來了,衆人紛紛圍攏過來看熱鬧,有人好奇前因後果,菊花怒氣沖沖把事情說了,指責鄭冬雨不要臉。
這話衆人是贊同的。
鄭冬雨和汪正德幹的那個事實在是缺德……多年前鄭冬雨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有和汪家熟悉的人開玩笑說她是汪正德的童養媳。
那時候汪母是真心想要一個乖巧貼心的小棉襖,認真跟人解釋過幾次。現在還沖着一個長舌婦翻了臉,之後就沒有人再敢開玩笑。
可不管是女兒也好,兒媳也罷,既然年輕男女之間有那個苗頭,就不該去禍害別人。李蠻一個男人還好,害得人家潘秀麗一個女人帶着那麽小的兩個孩子艱難求生,汪家這不是缺德是什麽?
好不容易潘秀麗有了一個手藝能夠養活一家三口,又有了蔣家和趙家做靠山,眼瞅着日子就要過起來了,結果汪家可倒好,又湊上去找麻煩。
這不是欺負人麽?
衆人紛紛指責,鄭冬雨氣得臉紅脖子粗,她做夢也沒想到會被潘秀麗拖着游街,甚至自己還掙紮不了。
“不是這樣的,潘秀麗拿了我娘的銀子,我讓她還錢。”
“呸!”菊花不客氣地道,“簡直胡說八道。如果有這事,為何早不提?都已經說好了和離,汪正德都要再娶了你才來,明明就是看秀麗的日子好過了上門訛詐。汪正德那個畜生已經害了她半輩子了,如今還不肯放手,這是不把人禍害死都不算完。”
鄭冬雨只有一張嘴,再怎麽能言善辯,也辯不過一群人。氣道:“潘秀麗拿沒拿,她自己心裏清楚,我也沒問你要,有你什麽事兒?”
菊花振振有詞:“我是幫工,秀麗是我東家。有人污蔑我東家,找我東家的麻煩,我要是站着不管,像樣麽?”
兩人一路吵着,高玲珑不管不顧,拖着鄭冬雨直奔汪家,到了汪家大門之外,也懶得上前去敲,直接上去一腳将門踹開。
門板彈開,院子裏的人都望了過來。父子倆看見來者不善的高玲珑,都有些驚訝。不說汪正德對潘秀麗早就沒有了耐心,此刻兩個女人糾纏明顯是鄭冬雨吃虧,他下意識就想護着鄭東雨,皺眉道:“潘秀麗,你又發什麽瘋?”
高玲珑将手中的人狠狠往院子裏一扔:“管好你家的瘋狗,別讓她上門亂咬人。”
鄭冬雨摔倒在地上,痛倒是不痛,就是特別狼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丢臉,她整個人都要氣瘋了,一邊起身一邊大罵:“你才是瘋狗,你全家都是瘋狗……嗚嗚嗚……大哥,她如今可了不得,把我揪着游街不說,還讓人毀我名聲……嗚嗚嗚……我不活了……”
“想死?那還不容易?”高玲珑伸手一指:“撞牆跳井喝藥,或者直接拿刀抹脖子。別光說不練!你這種嫁了人對男人不忠,帶着孩子搶別人男人的女人,死了也活該!”
說到這裏,她冷笑一聲:“不過,凡是你這種臉皮厚的,那都舍不得死。”
汪正德聽她越說越過分,不悅地道:“潘秀麗,你最好趕緊滾。帶着這麽一大群人找上門來鬧事,老子可沒那麽好的耐心容忍你,再胡說,我打死你。”
“是誰先上門鬧事的?”高玲珑可不怕他,“汪正德,本來我是不想搭理你們的,今兒也想把這個不要臉的打出門就算了。但想想還是該來跟你說個清楚,省得你們家沒有銀子就打我的主意。我有再多的錢,也絕不會給你一個子兒!”
她轉身看向衆人:“大家夥兒都在,幫我做個見證,我潘秀麗此後半生,要是給汪正德銀子,哪怕只是一個銅板,我都不得好死。”
汪正德:“……”沒見過這麽發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