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舵爺!請問您認識尹家大小姐嗎?您覺得她今年多大?”
小樓沒好意思讓話題集中在自己的胸部發育問題上,轉而打聽起小語的真實歲數來。
如果兩個人果真掉轉了身世,那麽,尹一氓所說的話,很可能半真半假,他很可能把小語身上發生的故事,講給了小樓聽。
據說,生造謊言是很容易被人看破的。
高明的謊言家,都愛說些真實的故事,這樣才可以在講述中流露出真情實感。只不過,把故事中的關鍵事件,刻意給嫁接到了錯誤的對象身上,由此來達成誤導的效果。
葉小樓很可能十九歲,尹小語很可能十七歲。
小樓很可能是李家大小姐跟葉允常所生的那個孩紙——倘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話!葉小樓對于秀山鎮慘案應該持有的立場和态度,那可就全然颠覆了啊!
李老太爺也許是小樓的親外公!這一夜被殺的李府全家,那可全都是小樓的親人啊!
葉小樓一念及此,臉色漸漸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你已經猜到了吧!”花少青還是那樣一張追憶着逝水流年往事的悲傷臉,嘆息說道:“你才是大小姐,那個才是二小姐,但是我卻找不出可靠的證據來!這種事情,僅僅靠目測和推斷,那顯然是不科學的!”
他倒是直言無忌口無遮攔,竟敢直接使用了“目測”這個詞。小樓雖然臉皮不薄,臉頰上卻也免不了有些灼熱起來。
跟土匪大叔打交道的感覺,就是和正常人類不一樣啊。
跟對方說出“請放尊重點”諸如此類的話,根本就是沒用的啊!跟個殺人犯和強Jian犯談及尊重女性,這可不是何棄療該吃藥了嗎!
面對着這樣一個悍匪,他曾經參與過輪Jian某人生母致死這樣可怕的罪行。對着這種人渣,飛紅着小臉,低頭嗔罵道:“呸!別胡說!”……那就更加不可思議了……做出這樣矯情的舉動肯定會遭雷劈!
怎麽辦呢?小樓很想一腳踩死這個秀士王倫渣寨主。可是現在并不是下毒手的合适時機。
一旦動起手來,外面成百上千的馬匪随時會一擁而入。
而且,花少青所知的一切,還沒有來得及訪談完畢。即便要殺,也得問明白之後再殺。
小樓不是個為這些瑣屑細節糾結的人,她果斷拿出了自己的本色态度來,她佯裝發怒,潑口大罵道:“目測你妹!你若是個爺們兒!你若是知道些什麽!那就趕緊說出來!藏着掖着不說的。那是太監!你會木有小雞雞!”
雖然和一位大叔公然談起小雞雞的事情來,她倒覺得并無十分不妥。面前這位秀才大叔,他可是無惡不作的土匪啊!跟殺人無算。強Jian過無數良家閨女的有名悍匪打交道,只能把姿态做得比土匪更蠻橫更犯渾。
土匪像彈簧!你弱他就強!
葉小樓琢磨着,權當自己拿到了一份新劇本,臨時客串出演一位山寨女匪吧。
女土匪是不是就該這樣說話的?敢不敢更加野蠻兇悍一點?
“姓花的!你給姑奶奶仔細聽着!”小樓進一步強化自己的匪氣和蠻橫氣場,她盡可能更加兇霸霸地威脅對方道:“別以為外面有你一千多名手下圍着。姑奶奶就會怕了你!這麽跟你說吧!有種你就把你家姑奶奶給辦了!然後殺了埋了!只要姑奶奶不死,遲早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膽敢再提起目測什麽的屁話!我就挖了你的一對眼珠子喂狗吃!”
花少青并不曉得葉小樓在最近這個月裏,被來自于2186年的機甲女王靈魂附體,她已今非昔比,不再是昨日吳下阿蒙。
他當時就奇起怪來。
“小樓!你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兒呢?你沒問題吧?”
花七爺眼中露出關切和擔心的神情來,他不但沒有被小樓的洶洶氣勢吓退。反倒向前走近了兩步,他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探探她的額頭是不是燒得厲害。以致于燒壞了腦子。
他向前走了兩步,作勢張了張手,卻又廢然而止,花少青慢慢将那兩只賊手收了回去。
他将兩只蒼白的手掌,一左一右分別籠進對過兒的袖口裏面。環抱着自個兒的雙肘,他低着頭。不再朝前直視葉小樓的面前,并擺出了一副頹廢老地主獨有的那種保守做派來。
“你花叔叔不是你想的那種壞人!”他低聲為自己辯解說道:“夫子曰:食色性也。男的身上沒長着你們姑娘家那樣一副好東西,自然就會萬般好奇,這是天性啊。花叔叔保證只是看看而已……只是看看而已……我保證不會胡亂伸手!”
——難怪他抱着雙肘,又籠着兩手!他心中所想的,竟然是這樣一層意思!
葉小樓越發焦躁起來,她幾乎當場氣得嘔血。
這個該死的臭土匪!真是無可理喻!像這種事情,他倒是拿着科學态度在看待!可是!這話題果斷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尼瑪這實在也泰囧了一點!
“別歪樓!說重點!如果我今年不是十七歲,那又會怎樣?如果你判斷失誤,如果我就是十七歲!我就是發育得比別的小姑娘早點……如果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的話,那又會怎樣?”
小樓果斷把話題扭回到正路上來,不過,始終都逃不過生理發育這個讨厭的科學命題。
她的身世真相究竟怎樣,此事将嚴重影響到小樓未來處斷行事時所要站的立場。究竟是葉允常的女兒,還是尹一氓的女兒,之間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礙于此事攸關着許多人的生死前途,她也只好厚起臉皮繼續容忍這個難堪的話題。
還好沒有第三人在場。
還好花少青看上去是個比較害羞的科學大叔。
貌似這位大叔的态度十分真誠,他真的好像崔勇元那樣實話實話,真心喜歡看,就勇敢地說了出來,果然不敢mo,也就自覺地把雙手給籠在了袖口裏面。
說實在話,小樓覺得這位土匪大叔,其實還是挺有那麽一點萌屬性的。
她并不十分反感對方目前所做的這番表現。
可是,尴尬惱怒神馬的,那也是必須的。
包括此人在內的一衆土匪們,将悲催不幸的小樓媽媽或者是小語媽媽,先那啥後殺,這種畜生行徑,也是必須千刀萬剮予以報複的!好吧!看在這位大叔你還算有那麽一點好處的份兒上,日後,當我整死你全家的時候,說不定會大大方方給你們一個痛快的!
千刀萬剮,慢慢将壞人寸寸碎割而死,讓對方受盡酷刑折磨,一直搞到生不如死,最後才痛苦咽氣——這樣的毒辣手段,屆時,也可以考慮不予使用。
十九年前肯定發生過什麽事情!十七年前肯定也發生了更多的事情!
花少青一定對這兩樁舊事,都略有所聞!所以他的臉上才會流lu出那樣悲傷的神情來。
那究竟是些怎樣的事情呢?
對于這一切,葉小樓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花少青将雙手籠在袖中,低着頭,像個落寞孤單的鄉下老漢,他徐徐說道:“此事不急!小樓且先坐下,待你情緒平複下來,我再慢慢把所知的一切,統統跟你再講一遍。”
葉小樓留意到對方使用了一個“再”字。
這就表示着,1920年原版小樓,和這位土匪大叔,曾經是有過接觸的。對方自謂為“花叔叔”,态度上顯得也好像是個自家親戚似的。
這就暗示着,尹一氓果然撒下了一篇彌天大謊!還好!小樓僥幸沒有輕信于那個影帝老爹!
“我的情緒現在就很穩定!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跟姑奶奶磨叽!”小樓着急催促道。
花少青卻是個慢條斯理的古代秀才出身,他微微搖着頭,顯示出各種不安,各種無法釋然,以及,對小樓姑娘的心理健康各種不放心,他憂心忡忡的道:“不行啊!這樣可不成啊!你還是找張椅子先坐下來吧!”
小樓拿他沒轍,只好按捺住一肚子的焦灼,低頭選了張幹淨的交椅,老老實實地坐了進去。
路家廳堂裏面的陳設,頗覺高端大氣上檔次,既不失莊嚴大氣,也沒有像暴發戶家庭那樣濫用浮華淺薄的金銀裝飾,很有着幾分書香門第世家的閑情雅致。
這一張交椅,竟然使用了昂貴的烏木做成框架,又用天然的深山老藤編成扶手和靠背。
這是一張四川人俗話常說的那種“藤椅”。
看起來,路家的來歷身世,也不僅僅是李府管家那麽簡單。
李府已經被燒做一片瓦礫場,路家倒還完整無損。大概在匪變爆發之際,路老爺死得太快,家丁們迅速失去了抵抗能力,所以建築物也就沒有遭到嚴重的毀損。
花少青選擇這裏作為自己的臨時住處和指揮部,果然也是頗有幾分眼色。
葉小樓坐了下來,古色古香的這樣一只精致藤椅,當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從而起到了移情怡性的作用,她的情緒漸漸也淡定下來。
花少青在她的對面悄然落座,他的雙手依舊籠在袖子裏面,他的臉上稍稍露出些風和雨霁的顏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