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鷺書院4 一杖破萬法(ノ`Д)ノ……
聽到這個稱呼, 何晏晏一個激靈,差點沒忍住,掏出魔杖就要敲下去。
那人仿佛預料到了什麽,連忙擺手笑了笑:“您別生氣, 您的名字是‘天書’告訴我們的, ‘天書’說擔心您不去赴約,所以才有了這個暗號。”
天書……
這個詞語他從一開始就沒離嘴。
那人誠心誠意, 一臉誠摯對着天空遙遙一拜, 再對她解釋:“天書是一日偶然被社長獲得聖物, 時常會降下神喻, 指點困在迷津中的人。”
他模樣虔誠又狂熱,看起來極其古怪。
聽起來像是一個物品,不像是人。
天書……降下神喻,會讓人從內心信服……
何晏晏腳步一頓, 忽然月照之前也提過書院裏應該有個“聖物”, 在無形中引導學子的思緒。
就是這個玩意?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這玩意到底在哪裏,沒想到主動送上門了。
“原來是這樣, ”何晏晏穩定下情緒, 一邊給月照傳音,一邊狀似無意開口, 試圖拖延時間, “天書果然如此厲害, 他一直在觀察我, 那吃飯睡覺它豈不是都知道?”
聞言, 那人反而笑了笑,卻又反駁她:“姑娘說笑了,天書怎會有空随時觀察你的一舉一動。”
何晏晏疑惑:“那它怎麽知道我說了什麽?偶然聽到了?那不偶然聽到它不就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
那人呆了片刻, 像是陷入了某種邏輯bug,直接當機了。
何晏晏再接再厲:“那天書曾經降下什麽神喻?它為什麽要幫你們?”
說到這裏,那人面色更加嚴肅了一些:“天書只是告訴我們世間之事,從未要求我們做什麽,也沒有要求供奉,晏姑娘慎言。”
看起來是以為她把天書當妖孽了,這是急着正名呢。
何晏晏笑了笑,也沒有解釋,只是再開口詢問:“那天書對書院兩派愈演愈烈的争鬥有何高見?可有什麽解決之法?”
她既不知道這個聖物是一個還是兩個,也不知道目前這位到底是哪派的,自然得想辦法先打聽過來。
那人卻搖了搖頭:“何兄說哪裏話,大家都是學子,雖偶有龃龉,但哪有什麽派別。我們所求,自是和您說的一樣,為國為民,為蒼生謀生。”
何晏晏沉默了片刻。
要不是因為這個臺詞有些耳熟,她差點都要信了。
但是沒關系,只要這個皇帝的臉不要了,那就什麽都能做到。
何晏晏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然後面不改色開口,開始一連串的口吐芬芳:“是了,天書看的果然清楚,當今皇帝無德無能,活該被篡位,放只狗上去也比現在的皇帝當得好,說要‘變法’簡直太便宜了。”
“……”
這一個出其不意魚雷炸下去果然有了效果。
那人猛然瞪大眼睛,胸口起起伏伏,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于像是找回了表情,努力笑了笑:“您倒是心直口快,只是……”
都罵到這份上了,不像是要暴起打她一頓,何晏晏明白了。
看來是改革那派。
何晏晏一口打斷他接下來冠冕堂皇的喋喋不休:“好了,帶路吧。”
那人只能深吸一口氣,他還想說什麽,但可能又因為“天書”有什麽交代,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一路沉默着把她帶到一個房間前面。
“天書的神喻只想見您一人,”他站在門外,表情看起來謙和有禮,“我便不進去了。”
面前房門緊閉,窗戶也關着,看不出裏面是什麽情況。
她之前已經給月照偷偷傳了音,但是還是一直沒有消息,真要這麽進去?
何晏晏有些遲疑。
她摸了摸脖子上魔杖,似乎是感覺到了危險,上頭的熱度燙得有些驚人。
正想到這裏,裏頭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
似乎從虛空裏傳來,帶着不可名狀的空曠之意,甚至像是直接從腦海裏響起,讓人不由得順應跟随着這個聲音思考。
“原本就是想要見你,若是晏姑娘不願意進來,吾去見你也是一樣。”
“晏姑娘,”聲音就穩穩地從裏頭傳來,仿佛從亘古的時空中傳來,“你打算就在這裏說話?”
這個房門根本擋不住他,何晏晏沉默片刻,最後還是進去了。
她剛剛一進去,房門便啓動合上,周圍在剎那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
直到過了一會,面前才聚集起一點金色的光。
接下來,無數星屑一般的光點從四面八方而來,在她面前逐漸聚攏,最後還真的有一本半人多高的書浮現在空中。
那聲音便從這裏頭傳來。
“晏姑娘,好久不久。”
見着周圍都沒人,何晏晏方才出聲:“我和你不熟,別叫我名字,還有,把你混響關了,聽着耳朵疼。”
停頓片刻,聲音笑了一聲,月影聽不懂什麽叫做混響,但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還真的依言關了“混響”,聲音聽起來就自然很多,就像是尋常的傳音。
只是似乎這個從更遙遠的地方傳來,聽起來似乎有些信號不好一樣的沙沙聲。
“我還以為陛下不喜歡這個身份,便冒昧稱了名字,看來是失禮了。”
何晏晏卻是不喜歡這個身份,但比起被他叫陛下,何晏晏才不想聽到他喊“晏姑娘”,好像整的他們兩個多熟一樣,也就沒有吱聲,算是默認了下來。
“你這次單獨找我,是想做什麽?”
“陛下快人快語,”月影在那一頭微微笑了笑,“只是這幾日陛下舉措,也讓我的想法有了些許改變。”
何晏晏沒說話,等着他往下說。
“這些學子接受正統教育,自幼飽讀聖賢書,說到底都是濟世安民為己任,兩方并非敵人,我就算能分化一時,也否決不了他們這些根本的想法。”
“他們原本并非敵人,陛下也找到可以讓他們衆志一心的目标,若我再來遲一些,陛下也定能解決此地危機。”
他不僅主動承認這個事情,居然把帽子給都給她加到這個份上了,何晏晏有些驚訝,但是也莫名更加警惕。
“……所以我想,你我是不是也有共同的、可以統一的目标?”
何晏晏微微挑了挑眉:“你這是想趁你哥不在,來策反我?”
“你我并非敵人,何來策反?”月影聲音還帶着笑意,“畢竟是陛下是無意來到這個世界,算來也是我對你有所虧欠,哪來的血海深仇?”
說話間,頭頂那個書開始無風自動,慢慢從前面立起來。
何晏晏這才看清全貌。
原來那并非一頁一頁的書本,反倒像是一個巨大的投影,此刻上面正顯示出書院,随着書頁翻動,有不同的畫面顯示在上面,上面有形形色色的人,既有她見過的人,也有完全沒見過的生面孔。
甚至在他重點選擇一個人的時候,何晏晏可以看見這個人身上延展出許多的脈絡,就像是她之前看到那些人頭頂相連的網絡一樣。
但是此刻,因為一切都縮小了,她仿佛是站在雲端俯瞰。
人和人之間相互連接成網,事與物之間相互影響。
一切如星羅棋布,她仿佛雲端的棋手,知道如何解開網絡,也知道了如何制造網絡。
甚至知道,如何連接,什麽和什麽連接,就可以布下自己想要的棋局,讓一切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她看着眼前那一卷書,整個人陷入巨大的震驚之中。
從上次無盡間的幻境出來以後,何晏晏就隐約猜到,他的能力,不太像單純的蠱惑人心,但是到底是哪一種,卻始終不好猜測,知道此刻看到這一卷書,她方才有一點明白過來。
從無盡間的出來以後,她就時不時地想,現在所在的的地方會不會是一個更大的劇本殺。
這個世界被他所影響,他可以影響每個人的行動、想法,從而推進“劇情”。
如今看到這個“天書”,這個荒唐的想法居然還真的成了事實。
“你控制了這裏的每一個人?”想起往日種種,原來所經歷的一切還真的可能是被他安排好的棋局,一種憤怒直沖她的腦門,“你讓每個人當棋子,都按照你想的方向生長,你當自己是什麽,這個世界的神嗎?”
“這些都是他們可能的未來,”金色的星屑落在其中一點,他的聲音裏也帶着笑意,并不生氣,反倒主動解答她尚未出口的疑問,“逆天之行,扭轉因果,并非正道所為,我如何會這麽做?這些原本就是他們的想法,我能做的只是稍加放大影響,他們所走的路,本質上都是天命所歸。”
什麽叫天命所歸?
他管現在這情況叫天命所歸?
她正想開口,月影卻笑盈盈再接了上去:“怎麽不是天命?天命本來就有無數可能嗎,人心簡單又複雜,他們會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結盟,也會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反目。這些如何定義,如何引導,不過是你我說了算。
何晏晏忍受不了,她把魔杖從脖子上扯下來,也不想再聽他說話,只想把他這個亂七八糟的腦子給敲碎了。
月影卻不着急,聲音依舊穩穩從裏頭傳來。
“陛下與我一樣,也是天生的棋手,每一次,你都做得很好。”
何晏晏手下意識一頓。
什麽……一樣?
“陛下同我一樣,天生有掌控人心的能力,否則為何你說什麽,無論多匪夷所思離經叛道,他們都不會質疑?”
月影聲音有些似笑非笑:“陛下莫非忘記了……之前和那兩個學子說了什麽?”
何晏晏:“……”
他聲音帶着一點難言的誘惑,似乎在引導着她,讓她跟着他的聲音思考。
“小妖們害怕皇帝,但是也仇恨皇帝,恐懼讓他們不敢行動,仇恨卻可以讓他們衆志成城:書院裏都是莘莘學子,他們有新舊之争,也同時心系萬民。”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一種未來的可能,世界的未來本來就是此消彼長。但是,你可以引領着他們,走上了你想要他們走的路,那些人不過是你達成棋局的棋子,生殺予奪,全在一念之間。”
書本逐漸合上,最後慢慢懸浮在她身前停下。
聲音又輕又緩,仿佛在誘惑她伸手。
“陛下與我一樣,都是天生的棋手,所以,我願意将這個世界分你一半。”
“而且等到他死後,我可以把這個世界全部送給您,屆時,無論你是想做這個世界的神,還是回到你原來的世界,我都可以為您做到。”
***
何晏晏不喜歡被人誘導壓迫,也不喜歡這樣對待別人。
所以之前那些“誘導”,都是想要那些人脫離月影給他們的影響——月影放大那些人的想法,把他們當做棋子,讓他們走上自己想要的道路。
她就從另外一個角度,想辦法讓他們從他的影響中蘇醒,但正如他所言,世間一切不過此消彼長,那自己後面的做法,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布局?
同為操控人心,似乎确實沒有什麽不同。
眼前的書本發着璀璨的金光,何晏晏覺得腦子仿佛出現了一片巨大的迷霧,讓她不由自主地順應他的聲音思考。
“陛下與我既沒有什麽不同,你我為何不能合作,況且陛下原本目标也不是與我為敵,不過只是想離開這裏吧。”
何晏晏沒說話。
她和月影根本不認識,說到底,他們确實沒什麽仇。
聲音微微笑了笑:“與我合作,你只需安安分分呆在你的位置上,順應既定的天命,其餘的什麽都不用做。”
書本的光更加閃耀了一些,似乎在吸引她伸手。
“把手放在上面,就算你我契約成立,此後,你我便是盟友。”
何晏晏看着前面的書,一直沒有說話。
“何晏晏。”
聲音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在誘惑與催促:“我只要他死,你想要回家,我們的目标并不沖突。他可以為你做到,我自然也行。”
半晌,何晏晏忽然開口,他指着面前的書:“你和想他死,因為你們在争搶這些東西?”
聲音似乎頓了片刻,之後便笑了笑,倒是也沒有瞞她:“是。”
“你想殺他,因為他死了,這玩意就徹底歸你控制了?”
“是,”或許因為此刻成竹在胸,他覺得一切盡在掌握,聲音聽起來心情極好,“但我之後從這裏離開,把這個世界單獨分享給你。”
停頓片刻,何晏晏後退一步,嗤笑一聲:“之前方惇、還有剛剛的學子,你把這個世界分的可真多。”
那聲音微微一頓,接下來便沉寂了下來。
“答應這玩意,我就要變成你的下線了吧,你就是這麽騙他們放棄自我,為你做事的?”
過了許久,那聲音方才出聲,已經帶了冷意。
“你倒是聰明。”
這已經算是承認了。
“多謝誇獎,”何晏晏腼腆一笑,之後又一點點沉下臉,“所以你找錯人了。”
何晏晏從脖子上把魔杖拿出來,握在手裏,直視面前所謂的“天書”。
此刻她哪裏有半點方才迷茫的樣子,反而直視看着這面前的天書,眼神淩冽而果斷。
“他不喜歡安排人的命運,我也不喜歡。”
“我可沒有喜歡玩弄人心的癖好。”
“我和你,不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注入靈氣,把魔杖力所能及化形到最大。
“帶着你這個破爛玩意,給我——”
魔杖翅膀倏爾展開。
雪白羽翼遮天蔽日,破開空氣裏所有懸浮的金光。
伴随着一聲氣勢渾厚的破空之聲,她閉着眼睛,向着那本書狠狠敲了下去。
“滾!!!”
***
她砸那本書的時候,仿佛有血沖上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随着劇烈的撞擊,滾滾熱浪頓時迎面襲來,伴随着耳畔炸開的隆隆聲之後,一切周圍一切變為徹底的白,光将所有東西全部吞噬,一切便歸于寂靜。
【檢測到……】
【新技能開啓】
【命運之網】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命運因果,交織成網,錯綜複雜,不同的成長環境,造就了不同性格,宿主可通過此技能短暫斬斷關聯命運(因宿主等級不同,成功率有所增減)】
伴随着不斷出現在眼前的字幕,何晏晏只感覺臉上又疼又癢。
在意識消散前最後一刻,她看見就是魔杖那遮天蔽日展開的雪白翅膀,破開重重枷鎖,斬斷那些繁雜的網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何晏晏意識逐漸回籠。
她臉上火辣辣地疼,但身前籠下清冽的冷香,像是茫茫雪原裏凜冽又清澈的風,臉上似乎也時不時落下一點冰涼的雪花,讓她這份灼熱疼痛得以稍稍緩解。
但是還是太少了一點。
雪花落得太慢,她的臉又疼又癢,巴不得可以一頭紮到雪裏。
于是在下一片雪花落下之前,張開手臂,一頭紮入面前清涼之中。
她确實抱住了一個東西。
面前氣息清冽而幹淨,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雙手逐漸往上,最後她伸手一捧,似乎抱住了什麽東西,感覺到手心傳開的細膩的涼意。
觸感有點奇怪,她閉着眼睛還想再摸一把,摸索着拉扯到什麽東西,頓時,便有一片冰涼鋪開她的手臂。
何晏晏還想試探性再摸一把,忽然,手腕上傳來一個力道,直接抓住了她作亂的手,直接放在了兩側。
她也在此刻終于睜開了眼睛。
視線從迷蒙漸漸聚焦,意識逐漸回籠,然後倏忽就瞪大了眼睛。
月照半個身子幾乎都罩在她上面,半束的頭發徹底散落,而她的手裏正抓着一個白玉簪子。
更要命的是,這不是妖妃的臉,而是他原本的模樣。
四目相對,更加尴尬。
“……”
“……”
月照放開了她的手,若無其事坐了回去,整了整衣冠,頓了片刻,方才開口。
“你睡覺都是這麽不老實的嗎?”
何晏晏:?
他對她伸出手,手掌向上,骨骼分明,微微攏着,像是讨要什麽東西。
何晏晏更加莫名其妙。
月照再度俯下身。
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臉,她呼吸瞬間停滞,瞪大眼睛,正想開口,那只手卻覆蓋在她手上,看了她片刻,然後輕輕一動,一個什麽東西就從她手裏抽了出去。
何晏晏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手裏不知何時正拽着他束發的白玉簪。
……原來剛剛把他發簪都給拽下來了嗎?
烏黑柔順長發繞在他指尖,在後腦绾了一個發髻,白玉簪便直直橫入發間。
這算不算美人梳妝?
何晏晏有些不太好意思,別開腦袋,試圖轉移話題:“對了,我剛剛可是為了你拒絕你弟好大一個誘惑,打算怎麽謝謝我?”
“……”
何晏晏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沉默,繼續接了下去:“總而言之,我剛剛砸碎了其中一個天書,現在……”
哦對,砸了一個還有一個呢!
何晏晏慌忙想坐起來,在地上急急忙忙找鞋。
只是動作太快,她一不留神,牽扯到手上傷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手腕上有些斑駁的紅痕,此刻上頭擦了藥膏,緩解了灼熱疼痛。
她略微一遲疑,回想到了什麽,下意識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被月照搶先一步握住手腕,與此同時,往她另外一只手裏塞了一個鏡子。
何晏晏這才看清自己臉上都是斑駁紅痕,只是如今上頭擦了藥膏,看起來都是星星點點的白,想來剛剛感覺到冰涼正是因此。
她呼吸一滞,不可置信指着鏡子裏自己斑駁的臉:“這啥玩意?”
月照端詳了她片刻,又給她臉上補了一點藥膏,指尖摸索過傷口,帶來舒适涼意。
“之前下手沒控制好,靈氣四散,也不知道支個罩子,”他手指還停在她眼下摸索,微微停頓了片刻,“你還真的想和他同歸于盡?”
靈罩?靈罩是什麽?她哪裏會。
何晏晏想捂自己的臉,但是擡了手,卻又不敢真的摸下來,只能轉而去抓月照的袖子,目光炯炯:“當然不想啊!我這臉還有救嗎?”
月照停下手,微微打量了她片刻。
“陛下還在意這些?”
她可以心理上不要臉,但不能物理上不要臉啊!!
何晏晏心痛地小心翼翼捧了捧自己完好皮膚的地方:“這臉多好看,漂亮裙子我都沒穿過幾次,才不要就這樣完蛋。”
月照看着她沒說話。
何晏晏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會,直到确定每個傷口都是蹭破一點皮,方才暫時松了一口氣,把鏡子收在懷裏。
回頭一看,卻見月照向她看來,眼睛慢慢失焦,眼裏似乎有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似乎有那麽一種錯覺,他好像在透過她的軀殼,在觀察她的靈魂。
何晏晏心口一顫,下意識就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月照也似乎才會回過神,他微微一愣,單手柔了柔額頭,又從旁邊給她拿了一個鬥笠。
“出去吧,有一些人,需要你親自處置。”
……
出去的時候,何晏晏臉上帶了一個鬥笠,垂下紗帳,将她此刻模樣遮掩了些許。
遙遙望去,院子氤氲外有一片朦胧的白煙,将前方遮蓋。
由一個穆溢帶頭,底下跪了一片學子。
看見他們出來,穆溢忽然帶頭叩首:“陛下!”
月照也轉過頭和她說話:“控制他們的東西我已經處理,但是這些人影響更深,還沒完全清理,再加上他們心中算了……你自己看吧。”
聽出月照最後聲音無奈和疲憊。
何晏晏疑惑,他們想幹啥,造反嗎?
現在她受了傷,月照不好給他上幻術,更不能戴面具,所以就戴了帷帽遮掩,但是聲音不好僞裝,只能盡量少說一點話。
不過她如今受了傷,聲音虛弱,想來也不會惹人懷疑。
何晏晏便給了一個機會,讓他們先自己陳情。
然而話音一落,卻無人搭理,唯有穆溢再拜:“懇請陛下下令。”
難道她聲音輕了?
何晏晏咳嗽了一聲,輕了輕嗓子,正想再在提高一些。身邊月照卻是別開眼,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都說我不是。”
何晏晏:嗯?
什麽不是?
穆溢卻再重重一個叩首:“陛下!您何必做到如此,妖妃禍國殃民,懇請陛下,誅殺妖妃!肅清朝野!”
原來是要處理這個啊。
看了看身邊這已經變回妖妃的臉的“禍水”,穆溢膽子還挺大,直接當着“妖妃”面讓她去死了,就這麽肯定她會答應?
沒事,處理這事她在行。
“妖妃”沒有開口,她這個暴君先行護妻,怒罵自己:“關女人什麽事情,為什麽把鍋扣女人頭上?明明是朕……”
是朕執意要娶愛妃,是朕執意要立她執意寵愛她,你為什麽不恨朕!
然而,這句臺詞還沒出口,人群裏有人直指着她,朝着月照開口:“妖妃大逆不道,口出狂言,陛下不要被這妖婦迷惑了心智!”
“大逆不道個頭,是朕……嗯?”
何晏晏:???
隔着帏帽,她看了看身邊有些似笑非笑的月照,又看了看眼前的情況。
不是,等等,好像哪裏不對。
“陛下喬裝入學,又是星回親自帶來的,鄙人如何會不知陛下真實身份,陛下不必再隐瞞了,”穆溢也是一臉憤恨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要透過幔帳,将她剝皮拆股:“自然也能猜到,這妖婦亦是女扮男裝,借此混入書院!”
何晏晏:“……”
她看了看身邊的月照,又看了看義憤填膺的穆溢,她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不是,那個,他們……
叫誰妖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