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言做了個微創小手術,顧成言帶着兒女來探病。
在外人面前不好說道自己兒子,人一走許知言臉色立馬就垮了。
“韓許易,你看看你,你姐都二胎了,小顧人家一生就是倆,兒女雙全,就你快三十了,還是個單身狗,行不行啊你。”
韓澤承一向不愛管孩子們的事,只一心一意放在許知言身上。
這次,也沒忍住開口說了兩句:“你名聲也一般,抓緊吧,過了三十沒人要,別剩在家裏。”
韓許易倚靠在沙發上,一副倦懶的神色,指尖叩着屏幕,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
年齡的增長沒讓他更沉穩,反而愈發添了幾分随性。
李鳴說他脾氣好多了,變得像個人了,這是他不小心偷窺到他們罵罵群裏的聊天內容。
現在李鳴已經把那個群解散了,這就是他變化的最好證明。
快到中午的時候,顧成言給他發來了微信。
【顧成言】:老韓,我老婆不是在H國拍戲嗎,她剛才說在樂天世界好像看到了虞洛。
韓許易這幾年絲毫不遮掩對虞洛的念念不忘,甚至還會主動提起她,所以他們這些個朋友也不避諱和他提起虞洛的近況。
最初,圈子裏的一些不知道內情看熱鬧的人私底下偷偷議論,說他們這是玩咖的游戲,新鮮勁過了,各自又開始新生活了。
但此後出席活動,韓許易都是孑身一人,也沒帶過女伴,他還是會娛樂,去一些酒局party之類的,但身邊沒再出現過什麽莺莺燕燕。
有人想送女人給他攀點關系,他也只是随性又浪蕩地挑挑眉:“确實挺漂亮的,但我見過最漂亮的,歇歇吧,入不了我的眼。”
慢慢的話風就變了,到最後再也沒人議論這段感情或者說投機取巧妄圖給他塞女人了,完全自取其辱。
他見過天花板,眼光不是一般高。
【韓許易】:我知道,她ins定位顯示了。
虞洛還是沒開朋友圈,但她玩ins,時常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
韓許易經常自我調侃,虞洛還算有良心,沒有絕情到銷聲匿跡,一點痕跡都不留給他。
之前,忽然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說在大海的彼端,有空濛的彼岸,突然想去看海,是因為你特別想念一個人。
于是,這樣『突然』的瞬間越來越頻繁,經常半夜醒了睡不着,他就開車去看海,一直到曦光出現在海平面,太陽升起,再駕車回來。
當然,看海也有滿足不了他的時候,所以,在第二年夏,他還是忍不住尋着痕跡去了她生活的地方偷偷看了她一眼。
決定得很突然,他沒有提前做規劃,西城是晴天,北城卻下着大雨,他反倒淋了場雨。
本來想看一眼她住的地方就走,結果在公寓外看到虞洛撐着傘,蹲身在撫摸一只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奶貓。
她輕輕抱着小奶貓回了家,到了屋檐下,緩緩收起了傘,身上幹幹爽爽,沒有被雨淋到半分。
他當時心裏唯一的念頭是:
真好,她終于學會撐傘了。
顧成言實在不忍心告訴他,但又覺得作為兄弟,不應該瞞着他。
【顧成言】:她好像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着個男生,拿着單反給他拍照,倆人看起來挺熟的,至少應該是朋友,那男生也就大學剛畢業的樣,反正看起來挺青澀的,年齡肯定小。
懷裏的女兒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他,自從學會叫“爸爸”就一直叫個不停,每天黏着他不願意放手,顧成言心都化了,恨不得當全職奶爸。
看着乖巧奶萌的女兒,顧成言更心疼韓許易了。
覺得文字力度不夠,顧成言一手抱着女兒,一手給他發語音:【老韓,人家虞洛小着呢,才二十六七,你可不小了,別等下去了,你去找她吧,再釋懷不了,三年也夠了,人生多短,要及時享樂好吧,這都三年了,你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真不至于,聽我的,你去吧。】
小孩最會模仿,女兒原本趴在他懷裏,摳他領口的小扣子,聞言,一個激靈擡眸歪着腦袋看他。
顧成言立馬不值錢的笑了,女兒吧唧了下嘴,試了好幾次,最後才發出個短短的氣音:“去。”
顧成言心上一計,立馬給韓許易開了個視頻。
視頻一接通,女兒激動地手指着屏幕,伸手要抱抱。
“茜茜。”
韓許易也喜歡小孩,顧成言這女兒像是給他生的似的。
喜歡他勝過于她親爹,每次見面趴着他不放手,誰要伸手試圖從他懷裏把她抱走,她就掉金豆子。
顧成言誘哄說:“茜茜乖,你韓叔叔得把嬸嬸找回來才能來看你,他快得失心瘋了,你把剛剛學爸爸說的話再和叔叔說一遍好不好啊?”
茜茜似懂非懂點了點頭,看着屏幕上的帥叔叔,像是收到極大鼓舞,铿锵有力地說了好幾聲“去,去,去。”
“聽見沒,老韓,你幹女兒也讓你去呢,抓緊的。”
說完,他就挂了,想着話點到為止就行,結果這一舉動迎來的是暴雷般的哭聲。
顧成言立馬拿出新買的艾莎公主給女兒玩,哭聲才消停下來。
挂了視頻,韓許易在沙發上又坐了會,在許知言今天不知道第幾次叨叨他的時候,他站起看着她,忽然鄭重其事道:“半年,最多半年給你把兒媳婦帶回來。”
許知言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今天這一成串的唠叨就是要逼着他行動。
“這才像話。”
許知言滿意道。
韓許易向來是個說幹就幹的人,用了幾天把公司的事處理完,虞洛的定位正好也回了北城,他就啓程出發了。
虞洛在北城創了一家小型的品牌服裝工作室。
創業不是那麽容易,剛起步,吃了不少苦,也走了不少人脈。
在行業裏時,陳睦白喊她前輩,現在她退圈轉行了,輩分就調了個個,服裝業這行裏,虞洛要叫他前輩。
說來神奇,她現在的團隊都是熟人。
退圈後,她用一年的時間環游世界,一年後,落地北城才着手開始創業。
靜希是這個時候聯系到她的,開玩笑的問她缺不缺合夥人,她手上也攢了不少錢的。
虞洛當下就答應了,結果靜希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孕肚已經微顯,後來偶然間看到傅聲上門來,才知道他是孩子父親。
靜希對傅聲這個人從不多提半句,每次看到有關他的新聞,也只是一臉冷淡,虞洛猜估計有什麽難言之隐,也沒多探聽過。
陳睦白和溫辛最初都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結果動了真感情,兩個人居然英年早婚了。
因為不滿上司的性.騷擾,溫辛那會剛離職,她正好是學服裝設計的,那會虞洛問題很多,經常虛心請教陳睦白這個前輩,一來二去,溫辛也加入了她這個小團隊,成了小股東之一。
還有顧修黎,他是虞洛招聘來的工作室首席攝影。
虞洛對他沒有半分印象,顧修黎倒是對她印象挺深。
那天虞洛在機場撞到他之後,那個絕望死寂又空靈的眼神還害他晚上回家做噩夢了,夢裏她是個女鬼。
結果面試那天看到『正常狀态』下的虞洛,簡直一眼萬年,風情又明豔,和女鬼哪扯得上半毛錢的關系。
他入職工作室,一開始僞裝的挺好,等混熟就立馬和她表白,這會想開除他也難了,虞洛拒絕後,他就開始明戀她。
太高調了,虞洛想不忽略都難,但一直沒那份心思,總覺得顧修黎給她的感覺不太對。
但在堅心即将被破開一個口子的時候,一件事讓她徹底把顧修黎這個人排除在外。
沒什麽。
就單純是顧修黎讓她淋雨了。
虞洛又開始和他客套疏離,對他态度又恢複單純的雇傭關系,在外頂多算是朋友不能再多。
任憑顧修黎使勁渾身解數,虞洛都是一副冷冰冰毫無心動的模樣。
時間久了,他也累了,上個月剛找了個小女朋友。
是公司面試新招進來的化妝師,長相乖巧又可愛,說話軟軟糯糯,一股吳侬軟語的腔調,溫溫柔柔的。
虞洛不明令禁止辦公室戀情,但也不能太嚣張。
第N次在樓道裏看到倆人擁吻後,在辦公室小訓了一下,讓他注意影響。
在那之後,在辦公室确實收斂不少,但私下總是在她面前秀恩愛,抱着小女朋友經常“內涵”她:“還是乖乖軟軟會撒嬌的比較可愛,這才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嘛。”
虞洛和乖軟這個詞完全不沾邊,其實他就是在給自己找面子。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虞洛也看玩笑似的毫不客氣怼回去。
“我是男的啊,做過變性手術,生理上看着是女的而已。”
眼睛亮晶晶的,聽起來居然無比真誠,顧修黎啞口無言,直對她豎大拇指:“虞姐,論嘴皮子還是你厲害。”
虞洛笑一聲,懶得理他了,偏頭看着窗外被晚霞燒紅了半天的天,虞洛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顧修黎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問一句:“幹嗎,又去看日落?”
“嗯。”
顧修黎現在對她是完全沒心思了,相處也越來越自然,摸着下巴“啧”了幾聲:“诶我說虞姐,你不會是心裏裝着個男人吧,就類似于愛而不得的那種。”
虞洛涼飕飕看他一眼,也不正面回應他,只雲淡風輕說了句:“男人不是什麽稀罕玩意,沒那麽難得,想得就得到了,就像我看日落,想看就去看,關你什麽事,哄你女朋友去吧。”
男人不是稀罕玩意。
啧。
顧修黎感覺受到了侮辱。
“一會有個想打暑期工的男大學生來面試你助理,你面試吧,覺得合适就留下。”
“大學生啊?”
顧修黎正經幾分:“那不是幹不長久?剛習慣了就又要換人。”
“家裏有點困難,能幫就幫下。”虞洛說。
“行吧。”
虞洛走後,顧修黎立馬把小女朋友喊進辦公室,一邊等着面試生一邊談情說愛,情到深處,唇正一點點靠近時,敲門聲驟然規律地響起。
顧修黎臉色沉下來,一臉不爽去拉開門,剛要破口大罵。
看到門口矜貴優雅的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贊許地點了點頭。
臉有辨識度,黃金比例,身材好,這年頭一個攝影師助理都內卷這麽嚴重了嗎。
看這一身不下六位數的行頭,和虞洛嘴裏貧窮男大學生好像也扯不上什麽關系。
顧修黎招呼他:“你先進來吧。”
韓許易一動不動,朝辦公室掃了一圈:“我找虞洛。”
剛才他已經去過虞洛家裏了,結果是靜希給他開的門,告訴她虞洛在辦公室,他就轉道又過來了。
顧修黎汗顏,上來就找他們老板,這大學生莫非是想潛規則上位,搞色.誘那套,言語間多了幾絲不耐煩。
“我是你今天的面試官,虞姐有事出去了,有什麽話和我說就好。”
“噢,去哪了?”韓許易只撿重點聽。
?
顧修黎更無語了,送貨上門?
女朋友扯扯他袖子,踮腳湊到他耳邊:“修黎,我怎麽覺得他好像有點眼熟呀?你弄清楚,是不是搞錯人了,不太像。”
顧修黎翻了翻面試生的個人簡歷,看了眼上面的照片,确實對不上號,這下更疑惑了:“你誰啊,找我們老板幹什麽?”
“搞對象啊。”
幾個字,直白又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