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韓許易舉手機的動作,段志宇直言他糊塗。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才應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如果那件事被爆出來,輿論施壓,上面肯定會親自派人下查,他們的損失和創傷是無法預估的慘重。
祖輩辛苦打拼下的基業不能毀在他們手裏。
眼神變得狠厲,他下了狠心,看了眼身邊的男人,給出指示。
這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代表全盤放棄,自保為上。
韓許易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大聲說道:“都別傷害她。”
“放下槍。”
他看向一邊持槍的警察:“她不是犯人,你們沒資格把槍口對準她,我們站在這的任何一個人,都沒資格指責她,更沒資格傷害她。”
虞洛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刀子不穩到随時可能掉在地上。
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其實她現在的力道根本掌锢不住段星澈。
段星澈也沒有要逃脫的意思,臉上一片死寂。
脖間的傷口在滲着血,蒼白的嘴唇微微幹裂,他仿佛一個喪失痛覺的病人。
什麽聲音都聽不到,面前烏泱泱站着一群人讓他感到一陣暈眩。
記憶恍然被拽回到那天,也是有這樣一群人,各種聲音在他耳畔響着,他跪在晗月旁邊,不讓任何人靠近。
“快點!”
虞洛收回思緒催促,力度重了重,她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們的下場。
看了眼段星澈脖子上不斷往外滲的血珠,段志宇咬了咬牙根。
內心兩股勁兒在糾結。
韓許易趁機說:“如果虞洛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你擔心的事照樣會發生。”
段志宇通紅着眼指着他“你”了半天,氣得說不上來話。
最怕內部出現叛徒,自己人都不是一條心,更遑論對付外人。
額頭青筋暴起,呼吸不暢通,無數股怒火從他兩肋竄了上來。
“段叔。”
韓許易說:“叫你一聲叔叔是因為你是星澈的父親,是段爺爺的兒子,我爺爺欠段爺爺的那條命,是用我爺爺和我叔叔兩條命還的,我們家已經不欠你們的了。”
“我叔叔因為替你們做了僞證,過不了心裏的關自殺,叔叔去世後,我爺爺就長病不起,沒幾個月就跟着去了,父親因為這件事和爺爺吵過架,爺爺說過,如果有重來一次的選擇,他寧願深陷道德的譴責中,到下面給段爺爺贖罪也不會把自己兒子搭進去。”
“是我們錯了。”
韓許易聲音低啞,淚水落在襯衫領口上:“五年前我選擇冷眼旁觀,但這次我想保護好她。”
一衆人注意力都在韓許易和段志宇身上,段星澈就是趁着這個間隙撞開所有人跑出去的。
虞洛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一把,朝後摔到在一邊。
電光火石間,段志宇轉身奪過身邊最近的一把槍,朝虞洛的方向開了一槍。
韓許易反應迅速,猛地撞向他的手臂,槍子打歪,子.彈擦着虞洛的側臉劃過去,臉頰瞬間裂開一道小口子,一片火辣辣的痛感。
沒給虞洛反應的時間,段志宇立馬擡手,大腦供血不足讓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晃着虛影。
眼看扳機已經陷下一點,韓許易想也不想擋了上去。
一聲悶哼。
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意外,段志宇已經殺瘋了眼。
無論是虞洛還是剛才威脅他的韓許易,他一個都不想放過。
哪個都是禍患。
段志宇還準備繼續。
旁觀全程已經傻掉的顧成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去阻止了段志宇。
奪過他的槍扔到一邊,看着一邊的男人,吼一聲:“你他媽倒是幫個忙啊,看什麽,他段家得罪不起,韓家和我顧家你就得罪的起了?”
顧成言趁機威脅:“韓家只參與了鑒定,而你和段總可是各種見不得光的交易啊。”
陳謹華是個見人下菜碟的,見情勢不對,立馬轉換陣營。
這事兜不住了。
他得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不為自己也得為老婆孩子考慮。
心猛地一窒,虞洛跌跌撞撞爬起,什麽也顧不上,立馬跑過來看韓許易的情況。
韓許易額頭冒着冷汗,右臂在往外冒血,搖頭:“我沒事,先帶我去醫院吧,剩下的老顧能解決好,你放心,肯定能給你個交代。”
眼淚瞬間泛濫成災,虞洛撥了個救護車電話,約定好路線半路接頭,然後扶着韓許易站起。
韓許易看着她的手問:“手剛才拿刀沒受傷吧?摔地上磕着沒?”
虞洛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
“有沒有哪裏——”
“你別說話了。”
虞洛說:“你傷口一直在流血,閉嘴消停一會。”
他卻是笑了:“你沒變。”
“別犯病,趕緊去醫院。”
段志宇這邊留給顧成言處理,在半路和救護車接頭後,虞洛開車跟着一起去了醫院。
虞洛等在急救室外,不一會兒,顧成言和韓許易的父母都得了消息來了醫院。
許知言和韓澤承一起到的,大抵在路上聽了事情經過,韓澤承和許知言對她沒有什麽極端情緒。
許知言甚至溫柔地握了握她的手,擔心她是不是吓到了。
虞洛有些不知所措,搖頭說沒有,許知言連連點頭說:“那就好。”
後到的韓許晶對她就沒什麽好臉色,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明面上說什麽。
隔了一會,醫生就從裏面走出來了,告知他們韓許易沒有生命危險。
該慶幸那槍打歪了,打到胸口位置有沒有危險就說不準了,不過還是要注意感染。
顧成言也放下心來,上前和她說:“他在我家,找人看着呢,老韓雖然沒說,但他的意思很清楚。”
他看向一邊的衆人,小聲地說:“他想公布出來,給女孩子一個清白,也給虞洛個交代。”
“我有話想說。”
韓許晶挑了挑眉,看向虞洛,示意了個方向:“虞小姐,出去聊聊?”
虞洛想了想,點頭,跟着她出去。
到了個沒人的角落,韓許晶停下步伐,開門見山:“雖然我很同情你朋友的遭遇,也願意承認這事我們确實參與其中,并對你們造成了傷害,但我希望你別波及無辜的人,段志宇和他兒子造的孽他們自己去承擔,我叔叔本性不壞,只是我爺爺做了錯誤的決定,他們都已經為自己犯過的錯付出了代價,今天我弟為了保護你也受了傷,你當我是求你也罷,威脅你也算,再或者是說和你做交易,只要你願意幫我保全韓家,我幫你對付段志宇,我會讓他永遠翻不了身。”
見虞洛不說話,她又趁機動搖她:“我有在圈子裏打聽過你,你是個聰明的女生,有些話不用說太明白,這個交易很劃算,不是麽?”
虞家和段家還遠遠不到能分庭抗禮的地步,她一個人的力量也猶如蜉蝣撼大樹,幾乎是用命在豁一個釋放真相的口子。
她本意就是還晗月清白,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韓家唯一卷進來的一個人就是馮深佑,已經去世多年,她也不想再波及旁的無辜的人。
最主要是他。
她不想再傷害韓許易了。
虞洛點點頭,應下來:“好。”
韓許晶又說:“不過我還有個請求——。”
不等她說完,虞洛搖頭:“放心,我不會繼續和他在一起了。”
聞言,韓許晶眼睫輕顫了顫,驚嘆于她的聰慧。
原本以為是個想上位的花瓶,了解過後才知道人不簡單。
聰明有野心,有心計,還有手段。
某種程度上,韓許晶蠻欣賞她的性格。
如果沒這件事發生,韓許晶會很樂意自家弟弟收心,倆人能有個好的結果。
畢竟韓許易那玩意兒是個顏控,別的先不說,這張極致漂亮的臉蛋就夠拴他一輩子了。
況且,還是個硬性子嘴上功夫厲害的,正好一物降一物能治住韓許易那嘴賤的臭毛病。
唉,可惜了。
思及此,韓許晶語氣不免柔軟幾分:“我也不是硬要拆散你們,了解我弟的人都知道他從小就是個沒什麽心眼的小孩,他很純粹,看得出來,他确實對你很上心,我想你作為當事人肯定能最直觀感受的到,但你很清楚你的心已經不純粹,你并不能毫無芥蒂地去愛他,當然,我弟喜歡你,他一定不會介意,但這樣對他不公平,所以我不希望你們繼續在一起,我覺得我弟值得一切最好最珍貴的,我想你也不會讓這段不純粹的感情維持下去,對嗎?”
“如果之後你們還是選擇走到一起,那一定是你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到那會,我不會為難你們,我會以姐姐的身份給你們送上祝福。”
韓許晶不是商人也會是一個好的談判家或者心理學家。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戳在虞洛的心窩上,言語間張弛有度。
她肯定了她的人,但暫時否定了她對韓許易的心。
“事情結束後,我會離開,但我想照顧他到痊愈,行嗎?”
她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她也需要一個很長很長的假期來治愈自己。
像正常人一樣社交、戀愛,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用各種各樣的事情把生活填滿,去探索不同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