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天之後，林風眠在回家的途中看到本市最有名的一家劇院門口有一張巨幅的海報張貼了出來，喬梓萱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衣，踮着足尖，将長在盤在腦後，梳了一個高高的髻，露出臉龐與脖子優美的曲線。林風眠猛地踩了一下煞車，将車子停在劇院的門口，往那售票處走去。
到了晚上，李慕竹穿着一條大紅色的連衣裙走向他，臉上化着淡淡的妝。
“你真好，還肯陪我出來過生日。”她笑吟吟地說道。
林風眠站在電影院的門口，對她回頭道：“舉手之勞嘛。”
他掏錢買電影票的時候，從他的口袋裏飄落出來一張票券。
李慕竹好奇地撿起來一看，原來是彩虹芭蕾舞團近日首演的票子，剛想看個究竟，而林風眠已經劈手從她的手中将票子奪了過去。
“你也喜歡看這個？”她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怔怔地問道。
他含糊地就了一句。
“下次帶我去看啊。”她用活潑的語調說道，“我還從來沒有去看過呢。”
“好，下次等有機會的時候……”他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
“不如就這次吧。”李慕竹興高彩烈地說道，“我自己去買票，到時我們一起去好嗎？”
林風眠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恰好就在這時已經輪到他買票了，于是他便将錢遞了進去。
可是等他買好票的時候，李慕竹還在不依不饒地說道：“好不好嘛。”
“我是去捧我朋友的場。”他讪讪地說道，無奈地搔了一下頭皮。“這票子是她送給我的。”
“你的朋友是女的嗎？”她露出失望的臉色，語氣中也透露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他點了點頭。
“我認識嗎？”她又緊追不舍地問道。
他睃了她一眼，神态中已經透着幾分不耐煩。
她便知趣地不往下問了。
随後林風眠買了爆米花與飲料與她骈肩走進電影院。等他們進去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一個穿着旗袍，頭發燙出一道道波紋的大眼睛美女急匆匆地沖向了張東健所扮演的富家公子，而床上正躺着一個裸女。
林風眠對于這種男歡女愛的電影向來是興趣泛泛，只是因為今天是李慕竹的生日才陪她看這種文藝片。果然李慕竹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電影走出來的候，李慕竹還在跟他熱烈地讨論着劇情。可是林風眠卻打不起一點精神來。
“現在還沒有過十二點。”李慕竹瞟了眼腕上的手表，淨白的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你今天得陪我過了十二點才能走。”
林風眠說道：“吃飯的時候已經陪你吃了蛋糕，又請你吃了大餐，現在又陪你看完了電影，你還想要什麽節目？”
李慕竹微微暈紅着橢圓形的臉上一對眸子燦如星辰：“可是以前我跟你拍拖的時候你都是陪我過完十二點才走的。”
他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前方，走到外灘邊，被風摸着的臉頰上涼涼的。他跟李慕竹交往了三年，最先開始是李慕竹追求他的，那個時候他懵懵懂懂，對于拍拖這種事不怎麽熱衷，兩人磕磕絆絆，又極其平淡地度過了三年的光陰。可是當他漸漸習慣上李慕竹在身邊的時候，她去選擇出國留學。大概跟她在這三年做過最浪漫的事情就是每年陪她過生日的那天。在那一天，無論是還在上學還是在工作，他都會推掉一切的活動，陪着她，而他陪伴的方式也不過是尊重她的意願，省吃儉用地替她買來她平時逛街舍不得買的衣服或者別的什麽東西，再陪她吃一頓燭光晚餐。而在學校裏的時候經濟條件并不好，只能給她買上一小塊海綿面包，再去買了一包兒童生日蠟燭為她在學校後門口的公園裏慶祝，用着并不擅長于唱歌的嗓子替她唱生日歌曲。
“那好，今年我也一定陪你過了十二點。”他夷然地笑了一笑。
“我現在很想跳舞。”她突然間說道，“你今年還沒有送我生日禮物，不如陪我跳個舞吧。”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已經過了十點，這街上也只有寥寥的幾個人。他蹙額地朝她望了一眼：“在這裏不合适吧。”
“跟我去一個地方。”說着她拉起他的手。
最後他們來到的是一個小公園裏。
“你還記的這裏嗎？”她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之中顯得十分地閃亮。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附近的環境。這裏很給了他一個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她又問道。
“這裏是……”他嚅嗫道。
“這是我們以前學校後門的小公園啊。”她圓睜兩眼，略有點失落地說道。
他再仔細地看了一看這裏。經她一提醒，似乎有點印象了。可是這裏差不多有幾年沒有來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了，連以前讀書的學校也搬遷了，現在這裏建造起來的是新的公寓樓，而這個小公園也變成居民健身的場所，并且建了一些秋千滑梯之類的設施。
“以前我們經常來這裏約會的。”李慕竹坐上了由一個輪胎制成的秋千。林風眠站在她的身後，将她推了一把，她便随着秋千搖蕩起來。“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在學校裏買了午飯來這裏吃，一邊吃一邊說話，雖然經常是我說得話多，而你大多數都在沉默地傾聽。那個時候我還埋怨你像根木頭，一點情趣也沒有……”
他不知不覺聽着她的話，将攀着連接着秋千鐵鏈的手松開了。
秋千漸漸地停下來，她側過身去看他的臉。
“過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吧。”他乜斜地瞅了她一眼，臉色很鎮定。
她目不轉瞬地瞧着他，覺的心裏一陣酸慘的滋味，忙将頭捌過去，用寂寥的口吻說道：“謝謝你，今天陪我這麽久，陪我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
他擡起頭凝視着空中的某一點，心裏有着無盡的淡淡的憂傷。過去曾對她有過那麽強烈的感覺，在她離開自己了之後曾經也消極了一陣，為什麽現在面對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呢。難道是被喬梓萱占去了嗎？
這時聽到她在幽暗的黑幕中傳來一陣聲音：“能陪我在這裏跳個舞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