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劉辰, 眼神輕佻,步履從容。他眉心皺起, 不, 一定有哪裏不對。
他猛的回過頭看向王太師,燈火通明下, 老奸巨猾的王太師面色淡然,他端着酒杯輕嘗慢品, 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沈清神色微變, 突然想起了前世聞名天下的南楚巫女,莫非……舞臺上的那位就是?
陸甜甜走向劉辰, 不, 快停下,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樣。
劉辰一怔, 她這是?眼前的人姿态妖嬈,氣質魅惑,怎麽看都與平時的她不一樣。
他鳳眸微眯, 開口道:“陸隸書這是做什麽?給顧将軍敬完酒後又來給朕敬酒?不過,你這順序是不是搞錯了?”
陸甜甜笑起來,眉角上挑,“微臣有一件禮物要獻給皇上, 不過得親自獻上。”她的聲音不同以往, 聲線更低沉,從寬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支小巧的錦盒。
她衣袖裏什麽時候有這種東西了,陸甜甜驚惶的在心中吶喊, 不要讓她上去。
五娘的舞步更加快,叮鈴作響的鈴聲像是從域外傳來。
劉辰看着她這姿态,心下微沉,他淡淡說道:“陸隸書昨晚不是讓人上書給朕,禮物還得三天後準備好?怎麽現在就要呈上。”
舞臺上的五娘舞步微頓,陸甜甜神思有一瞬清明,又立馬沉寂下去,她聽見自己說:“臣提前準備好了,現在呈上可以嗎?”
劉辰笑起來,不過笑意未達眼底,他從未收到什麽文書,眸下幽深難測,他慵懶道:“那陸隸書上來吧。”
他看着妖嬈的跟狐貍精一樣的甜甜慢慢走上臺,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沒想到甜甜還有如此魅惑張揚的一面,可惜……你不是她。
在距離劉辰兩米的地方,禦前太監要攔着繼續上來的陸甜甜,“讓她親自上來。”他說。
他倒要看看這個冒牌貨,是如何讓自己與甜甜完全相像的。
沈清怔怔的看着臺上的舞娘,沈老大人不滿的看着他,都什麽時候,還看着那個妖嬈舞娘,自己媳婦都快跑了。
他對于陸甜甜還是非常滿意的,就是姿容太盛,想着早早成親,讓她辭掉女官,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沈清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腳下,是的了,鈴铛!這是巫族的聖物攝魂鈴。他前世與南楚交戰時領教過。
“去取我的琴來,快!”他對身後的孟琪說道。
孟琪領命馬上去取琴,不過這個時候公子還想着琴,這綠帽子都要戴頭上了。沒聽旁邊的一些大人說的多難聽嗎。
劉辰看着她慢慢走近,衆目睽睽下,她突然妖嬈的坐卧在劉辰的膝上。
“哇!”底下的官員一陣目瞪口呆!這是在幹什麽!!
“這這!豈有此理!不堪入目!”沈老大人要氣暈了。
旁邊的姜太傅臉色黑沉,這是做什麽,上演昏君妖女?顧擎軒拍案而起,直接上前去要拉她下來。
纖軟的身體坐上來,劉辰要推開她的手一怔,這是甜甜本尊,她馨軟的甜香,嬌軟的身姿他午夜夢回間回味千百遍,絕對不會認錯。
“皇上,甜甜打開你看看。”她眸色氤氲,纖白的手指就要打開那個精巧的錦盒。
王太師笑了,寒意森森!快開,快開,他激動的嘴角微顫,一切馬上就結束。
突然琴音铮響,直破天際的聲音,就跟一把利劍一樣劃破遮蓋在陸甜甜眼前的迷霧,她的動作一頓。
沈清潋滟的眼眸微縮,是的了,“皇上,快推開她!”他大喊。手指快速的在琴上彈動。
鈴音被打斷,陸甜甜回過神來,她猛的丢開手中的錦盒。
錦盒翻倒在地,蓋子被摔開,一條色彩斑斓的毒蛇從盒中激飛而出向劉辰射去。
若是還保持着剛才的動作,劉辰是怎麽都躲不過的。
顧擎軒腳步一頓,拔劍而出,一刀劈去,毒蛇卻避開來,掉頭快速的穿過人群,向舞娘游去。
“啊啊啊,蛇呀。”現場亂了起來。
五娘神色一變又要旋轉起來。“給我抓住那個妖女!”姜太傅回過神來,找到關鍵處,直接手指舞臺。
沈清手指彈動,手下的琴發出一陣陣破空聲。鈴音被徹底打斷,陸甜甜嘴角沁出一絲血跡,軟倒在地。
顧擎軒正要去抓那個舞娘,卻突然頭暈目眩起來,他眼神淩厲,剛才那杯酒有毒。今晚有特殊情況,他就飲過甜甜手中的那杯酒。
“将軍,将軍你怎麽了。”旁邊的副将驚叫。顧擎軒看了他一眼,徹底的暈死過去。
王太師看事情敗露,趁着人群混亂在侍衛的護送下就要外逃,他手上雖然有兩萬精兵,不過那是在劉辰已死,用來逼迫現有官員,讓江陵王暫時上位的籌碼。現在事情敗露,這兩萬兵馬就不夠看,只能用來暫時抵擋一陣了。
身邊的侍衛拿出懷中的信號筒,一沖煙花直入半空,夜色下閃耀出燦爛的光芒。宮外的王朝之臉色慘白,落敗了!他與大哥商量,事情成功就是兩沖煙花,而如今就一沖。
不,他不能死在這裏。
“大人,我們現在沖進去嗎?”
“不,出城!”他面色猙獰的叫道:“快護送我出城!。”
王太師算計半輩子,哪想最後卻被自己的親人坑了一把。若是王朝之來接他,在沒有顧擎軒的情況下,未必不能逃出去。
沒有了人馬接應的王太師,在程庭帶領的禦林軍追擊下,身邊的一衆侍衛都被斬殺,被獨留一個光杆司令被擒。
五娘還沒走出禦花園就被人擒住,她是南楚巫女沒錯,不過手上功夫并不精通。
劉辰面色如鬼,“解藥!”他一手拉過五娘就要拿解藥。
“哈哈哈,噬心蠱是沒有解藥的。”她來之前就替自己蔔了一卦,此行兇多吉少。要不是為了還王太師的救命之恩,她才不會走這一趟,哪想這一次把自己的性命都折了進去。
“攔住她。”沈清喝道,不過慢了一步,五娘的胸前被插了一把匕首,她自裁而死。
“怎麽回事?”劉辰聲音冷硬。
“回皇上,這位是南楚巫族的巫女,她腳腕上的應該就是巫族聖物,攝魂鈴。”沈清走過來淡淡解釋。
“那噬心蠱是什麽?”劉辰墨玉般深邃的眸子看着軟倒在懷裏的陸甜甜,掠過一絲擔憂。
噬心,蝕心,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更何況還牽扯到了神秘的蠱術。
沈清腳下一個踉跄,他清雅的臉一白,怎麽是噬心蠱。這是南楚巫族有名的巫蠱,由巫族聖女用本命心血飼養起來的蠱蟲,一生就得這麽一只。
得之,無解,他現在只能祈禱甜甜并未中蠱。
……
陸甜甜一連睡了好些天,在昏睡的這段時間,朝廷已經大定。王太師家族除卻皇後娘娘,一家老小被滿門抄斬,全數家財被清點了一整天,抵得上國庫五年的稅收。左令尹王朝之出逃在外,現在還未抓捕回來。
太後娘娘與江陵王因為參與謀反,念于母子之情,太後娘娘被幽禁慈寧宮,終身不得踏出慈寧宮半步。江陵王被收回封地,被貶皇陵守陵,專人日夜看守,不得接見外人。
為天下清明,特開一屆科舉,廣納人才。本來是明年底的春闱,被提前了一年,此令一處,天下讀書人大贊皇上英明。
景仁宮,皇後娘娘王婧姝盛裝坐于太師椅上,鳳冠朝服,濃妝豔抹。往日來往熱鬧的景仁宮,現在門庭清寒。
“皇上駕到。”
王婧姝輕笑,來了。
劉辰走進來,平靜的與她對視,他并未帶随從進來。
王嬷嬷行了禮,神色擔憂的看着皇後,她忍不住道:“皇上……”
“王嬷嬷你先下去。”王婧姝說。
“……是。”為何她們姑娘會落到這副田地,本來少年夫妻,應該說是很有感情的,可是姑娘至從進宮就不得皇上喜歡,成婚多年,從未有實質的關系。她想不通皇上怎樣這樣狠心。
“後悔了嗎?”劉辰問,“有沒有後悔出賣王家?”
王婧姝笑了,“本宮從不後悔,就算是王家勝出,本宮也沒有好下場。”
劉辰黑眸深沉,緩緩道:“你還記得林以南嗎?”林以南是林禦史的獨子,林禦史從政,而林以南從軍,在劉辰還是太子的時候,林以南與程庭一起作為他的貼身侍衛,為劉辰不知道擋了多少陰謀詭計。
王婧姝聞言輕怔,“本宮為何要記得他。”她眼眸深處有淺淡的紅,神色自若的說。
“呵呵,朕想也是,皇後怎會記得那個為你去掉半條命,為了能夠娶你進門在朕門口跪了大半個晚上,現在躺在床上與廢人無異的愣頭青。”劉辰咬牙切齒的說道。
“本宮從來不後悔選擇入宮。”王婧姝深深地看着他說。
“朕準備送你入林家,以後宮裏就沒有皇後娘娘王婧月了,你只會是林家少爺身邊的一個小侍妾。”劉辰看着她一字一句說。
“不!”王婧月神色終于大變,她絕望的大喊,“本宮不去。”
“沒的選擇,否則別怪朕無情,皇後自己造的孽,還是自己去贖罪吧。”劉辰甩袖子離開。
王嬷嬷進來的時候,皇後癱軟在地,她算計了這麽幾年,沒想到全是一場空。任何地方都容不下她,哈哈哈,以前的王府與現在的皇宮,都容不下她,哈哈哈。
她的眼底流出一絲血淚。
王嬷嬷哭嚎,“我的姑娘,不要這樣,這過眼的富貴哪是姑娘該争的。王太師送您進宮就是打着讓您做墊腳石的目的,您卻從來不聽,以為王家看中您。”
“當初,要是進了林府該有多好。”她喃喃道。
她真後悔,為何沒有阻止姑娘算計林侍衛。現在皇上要送姑娘入林府不知是福是禍。或許真是造孽過多吧,她想着宮中被擡出去的一具具鮮活的屍體,打了個寒戰。
沈清神色憂思的看着床上的陸甜甜,清雅溫潤的眸子下一片青色。
“沈大人,陸姑娘不日即将醒來,卑職對于南楚巫蠱只知皮毛,以現在的表象來看還看不出陸姑娘是不是中了噬心蠱。大人若是擔憂,還是要找南楚巫族的人士查看一番。”
“恩,多謝。”沈清起身要去送他出去。
“卑職職責所在,大人就不要送了。”禦醫拿着藥箱,在翠竹的帶領下出去。
等禦醫一走,陸甜甜就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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