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選在禦花園水榭亭臺進行, 假山流水,碧綠湖泊, 月光下泛着點點碎光。很多水燈被放入湖中, 亭臺上青色帳幔輕軟下垂,微風拂過, 整個水榭亭臺美得如夢似幻。
陸甜甜她們到的比較早,上面幾個位置都空着, 來的官員不多, 三兩成群交談着。
由于是唯一的一批女官,她們被安置在比較靠前的座位。明雲宣大人帶着陸甜甜轉了一圈, 見了幾個以後需要經常接觸的同僚。
等寒暄了一圈, 她回到座位, 靜待宴會的開始。不想一個宮娥從旁邊走過, 一杯酒水突然灑在了陸甜甜的衣角上。
“大人饒命。”小宮女白了臉,很快就跪地求饒。
旁邊過來一個嬷嬷呵斥她,“怎麽做事的, 還不給大人擦幹淨。”
“是是。”小宮女爬起來就要用帕子給陸甜甜擦拭。
陸甜甜後退一步躲開,“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宴會還早,由奴婢帶大人先去處理一番吧?”旁邊的嬷嬷點頭哈腰的說。
“本官說不用了, 你們下去。”陸甜甜沉了臉, 她打定主意今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脫離大部隊獨自行動的,好好混完了出宮。
嬷嬷眼裏閃過一絲遺憾,拉着小宮女後退。
慈寧宮小佛堂, 龍頸瑞獸的紫金香爐裏袅袅檀香盤旋而上,香氣在室內彌漫,一室佛香。
太後娘娘閉目跪在蒲團上念經,手中的佛珠卻顆顆澀然,念着她停下了。“事情辦的如何?”
龔嬷嬷輕輕搖頭,那個小女子并不上當,坐在那滴水不進,無從下手。
“婧姝上次借用哀家的名聲招那小女子入宮,卻失手。現在不上當也是應當。”太後娘娘緩緩道。
“那?”
“收手吧,王太師那自有計較。”太後垂目。
沒過一會,皇後娘娘來了,她還帶着兩個宮女。
“不是讓你今晚沒事不要到處走動的嗎?”太後沉着臉。
“母後,您看看誰來了。”王婧姝說。旁邊一個高大的宮女擡起頭,赫然就是本該出現在宴會的江陵王。
“母後。”一聲母後讓太後淚眼婆娑,她啞聲叫道:“我兒。”
兩人抱頭痛哭。
“凜兒怎麽成這幅模樣了?”太後摩挲着江陵王的臉痛若心絞。
“母後才是消瘦了。”
“母後真後悔當初沒有掐死那小賤種,才讓我兒流落在外,不得相見。”太後說起劉辰恨之入骨。
兩人說了幾句,正要談到正事。
這時佛堂的兩扇門大開,劉辰走進來。他身着金龍玄袍,頭戴龍冠,身材颀長,容顏俊美。
劉辰緩緩拍手,“真是感人至深。”随着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幾十将士,他們把整個慈寧宮都圍起來。
“皇帝,你要做什麽?”太後驚怒。
“朕聽說慈寧宮出現了刺客,沒想到是皇弟來了,怎麽穿成這樣?”劉辰鳳眸半眯,輕笑。
“皇上恕罪,臣弟實在想念母後,所以拜托皇後娘娘讓帶臣弟進來的。”江陵王形容枯槁的面容上掠過一抹慘笑,一身粉色宮裝的他看起來可笑至極。
王婧姝垂手站立站那,并不言語,精畫細描的妝容也遮蓋不住她的憔悴。
劉辰淡淡的看着他,眉眼微揚,“多年未見,皇弟看起來身體微恙呀,莫非是江陵的水土不适?”
“咳咳,謝皇兄關心,臣弟只是微感不适。過些時日就好了。”
“那皇弟可得保重身體,要不然母後又得日夜憂思,夜不能眠。”劉辰嘴角輕扯說道。
“皇帝看見了,哀家慈寧宮可沒什麽刺客,你還不讓侍衛退下。”太後娘娘道,保養精致的臉氣的發青。
劉辰黑眸一沉:“先帝時下過旨意,江陵王終生不得面見太後娘娘,不知道太後娘娘可記得?”
“全是臣弟的錯,臣弟不該偷偷進來。”江陵王咳嗽着把事情攬在身上。
“哀家一大把年紀了,都活不了多少時日。時常想念凜兒,今日借宴會偷偷見上一面究竟犯了多大的錯!”太後娘娘緩過來,铿锵有力的說道。
“這樣說起來确實沒什麽大錯,不過朕今日可不是來揪江陵王的過錯的。”劉辰目光幽深淡然道。
“那皇帝來做什麽?抓刺客?”
這時兩個侍衛拖上來一人,他同樣身穿玄色龍袍,其眉眼與劉辰九分相象。他顫抖着求饒:“皇上饒命,草民什麽都不知道。”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
劉辰笑了,不過笑意未達眼底,卻有些森冷的味道:“太後娘娘宮中搜出來的人,問朕有什麽意思。”
太後臉色慘白,“你是如何得知。”她自認為這件事做的異常保密,除了龔嬷嬷和靜姝,其他知道這件事的人少知又少,如今被這小賤種如此輕易的把人找出來。
對了,靜姝!她扭頭向皇後看去,眸色如厲鬼,“是你,你就那麽想王家滿門滅絕?”
她就說怎麽凜兒前腳剛進來,那個小賤種後腳就來了。
王靜姝笑了:“哈哈哈,是本宮又如何?你可以為了王家犧牲一切,但是本宮不行,姑母你和父親大人接靜月進宮時本宮就知道自己是一枚棄子。”
“你!”太後氣得直翻白眼,“娼妓之女就是上不得臺面。”
很少有人知道其實當今皇後的生母是一名妓子,不過生下王靜姝後就難産而死,她從小記在當家主母名下長大,作為王家嫡女。
王靜姝眼神微利:“太後娘娘還是想想自己和江陵王吧。天牢的日子可不好過。”
“來人,請太後和江陵王下去。”劉辰淡淡的說。
旁邊的江陵王輕笑:“皇兄好謀算,不過臣弟勸皇兄還是放了我和母後,要不然你那位紅顏知己可保不了了。”
劉辰黑眸徒然下沉,“把他們給我拉下去。”
再說陸甜甜這邊,官員來得多了後,大太監總管說讓宴會先進行,稍後皇上再過來。
她就被明大人要拉着去敬酒,本來想着必須滴酒不沾,滴水不進,平安度過在宮內的這個晚上。
卻不想她官微言輕,又是個名人,而且沈老大人又不在,沒人震場,酒過三巡,她就醉倒在一旁。不知道那些大人為什麽都喜歡讓她喝酒,明明旁邊還有好幾個女官,而且她戴着面紗喝酒不方便。她最後總結,這是男人的惡趣味,越是不讓人看的,越想看。
陸甜甜看見明雲宣大人的桃花眼在幌,他眼波蕩漾,笑得跟個狐貍,“狐貍,別幌,我頭暈。”
“陸隸書你喝醉了。”明雲宣無奈,這果酒其實度數不高的。
“咦,原來我喝醉了呀,我說怎麽那麽暈!呵呵!”
“大人,找人送我回去。”她嘟嚷着說。
“各位大人,陸隸書喝醉了,本官讓宮女先送她下去休息。各位大人慢喝!”明雲宣招呼一個宮女扶着她正要走。
“慢着!”來人身形高大,氣質冷然,是顧擎軒,他才離開了一小會,這個小女人就把自己灌得不醒人事了。
他抄手就從宮女手上奪過陸甜甜,嬌軟的身姿靠在他胸前,面紗上的眸角微紅,美人醺醉,透着一股妖嬈的美态。
水眸氤氲輕擡:“咦,是顧将軍呀,顧将軍你好高,你吃什麽長那麽高的,甜甜真想知道。”
顧擎軒眉頭微皺就要帶她走。
“顧将軍,您這不妥吧!”明雲宣攔住他。
“是呀,顧将軍非親非故怎能帶走陸隸書,再怎麽說她也是一個女子。”
一道淩厲的視線在周圍文官的身上逡巡,那視線冰冷無情,直接放肆,他向來不願與這些文官打交道,也從未放在眼裏。
他直接就要帶她走,哪想明雲宣伸手去拉人,被他一個輕推就推翻在地,還撞翻了一處宮燈。
“不自量力!”他聲音冷硬,讓人望而生寒,絲毫沒有與陸甜甜在一起的溫柔小意。
明雲宣望着顧擎軒抱着她離去的背影,眼裏掠過一絲刻骨的狠意,轉瞬即逝,又變成淺笑的桃花眸。
“這,太不像話了,明大人你沒事吧。”有官員馬上扶起他。
“這樣看來,顧大将軍對這陸隸書也不一般呀。”
“這沈大人還是快點回來吧,要不然頭頂的綠帽都不知道戴多少頂。”
“楊大人此言差矣,這陸隸書高臺求雪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如此神異之事陸隸書都能做到,看來是有福之人,如此福女,要不是我家小子已然成婚,必定争上一争。”一個老大人說道。
古人重鬼神,不怪乎老學究一樣的大人會那樣說。
顧擎軒抱着她去了水榭旁小憩的廂房,拉開她的面紗,醉酒的她美得顧擎軒口幹舌燥,偏偏有人還不自知,輕淺勾笑,眉目含醺,聲音相比平常的軟糯又多了一份糖量,甜的人心底發軟。
“顧将軍,甜甜不能退婚呀,嗚嗚,可是甜甜好想去嶺南……”她看着他大吐苦水,有沒有能綜合一下的辦法。
顧擎軒聞言眸色深沉,用手指輕掐她頰邊的軟肉,臉頰白裏透紅,粉若桃花瓣,一掐一抹豔麗的紅痕,“為什麽,甜甜就那麽舍不得嘉瀾?”
陸甜甜疼的咧嘴,推開他的手,卻一頭栽倒在他懷裏。“疼……”她淚眼汪汪的擡頭看他。
顧擎軒目光幽深,他看着她慢慢的低頭就要向這誘惑了他半個晚上的菱唇吻去。
哐當一聲,房門大開,一聲清雅淺淡的聲音響起,“擎軒這是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