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然見到陸既澤的時候,是被工作人員領到了大廳,告訴她可以走了。
在大廳裏,和對面坐着等的人就隔着幾步路,宋然卻走的舉步維艱。
發現自己被原主坑了之後,她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但唯一沒想過的是很快就可以回家。
到家之後,陸既澤什麽也沒提,就像沒發生過什麽事一樣慣常的處理事務,但宋然看着他,總覺得這個人行動中間有點忙亂,毫無平日的從容。
他打開了音頻聽新聞,卻又很快覺得無聊迅速關掉。
宋然在一旁,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你沒事吧?那個錄音……”
宋然說到一半,感覺自己有點卡殼。怎麽說呢?說那個錄音不是我?現在這個時候說自己是穿過來的?好像也不太合适。
然而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麽辦法能夠把自己摘出去,就只剩背黑鍋了。
陸既澤擡起頭,“錄音裏說你和陸璋平合作騙我去那條路的對麽?”
宋然馬上否認,“不,這裏面有誤會。”
“什麽誤會?”
他說話的時候步步緊逼。
宋然思慮半天,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我暫時也不能說是為什麽,但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既澤聽了她的話,稍過了片刻,“好,既然你說不是,那我相信你。”
這下輪到宋然感到不可思議,“就只是這樣,你就信了?”
話說出口,宋然感覺自己可能被陸既澤奇怪的腦回路帶到溝裏了,竟然質問對方這麽簡單就信了?那是不是把她當成同案兇犯更合理。
但其實,宋然覺得似乎這樣才是合理的,畢竟原主是真的傻。
陸既澤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和她聊起了別的,“警局那邊我作為當事人,已經提出不追究你的責任,所以你可以放心,這件事不會再有任何人提起。”
宋然覺得她應該感動,但卻感動不起來。按照正常的發展脈絡,陸既澤現在應該已經将她視若仇雠,但他這樣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反而讓她覺得更加憂慮。
陸既澤見宋然不說話,于是繼續道:“但是陸璋平打算拿着這個錄音做文章,他的意思是如果定他的罪,他就一定會繼續咬着錄音不放。所以我的意思,這次就暫時放他一碼。”
聽了陸既澤說了這個決定,宋然沖動的回答:“不行,他這麽惡劣的行徑,你怎麽能放過他,放他在公司,對你來說就是個定-時炸-彈,這樣太危險了!”
陸既澤笑笑:“然然,你表現的這個樣子,确實不像他的同夥。”
瞬間把話題繞回來,宋然又被他說的一時語塞,總有種将自己離奇遭遇和盤托出的沖動,但理智告訴她這樣不行,于是她只是說:
“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也許有一天,會有機會,也許有一天,不會再有現在的重重顧慮。
陸既澤也回應的認真:“嗯,我知道,我會等。”
不知道為什麽,宋然明明覺得兩個人說的話,都是在打太極,而且原來的“她”所做過的事情,确實已經把自己的信任度刷成負數了。
但在這個時候,聽見陸既澤說的話,卻覺得胸口像是有什麽洶湧的情緒。
她突然有種錯覺,好像眼前的這個人,對她有種莫名的無條件信任,即使在“事實”完全不容置喙的時候,即使在她都沒有給出一個合理解釋的時候。
她差點就以為,出了這麽一次意外,自己和陸既澤本來就不太牢靠的關系,會瞬間降至冰點。原書中寫的原主被大反派逼的走投無路的那些境遇,就會在她身上重演。
也就是因為這種一直潛在的莫名其妙的擔心,宋然從來沒有對自己當下的境遇有過安定感,總是擔心自己随時後掉到原書的劇情當中,所以她需要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所有的選擇都忍不住權衡利弊。
然而今天陸既澤意外的選擇,讓她覺得,自己也許不需要那麽小心,也許可以活的稍微那麽恣意一點。
而且,她似乎不用一直把陸既澤當成書裏的那個大反派,因為這個和她朝夕相處的人,是和書裏完全不一樣的人。
宋然感覺自己情緒有點波動的太快,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很認真的和陸既澤說了句,
“謝謝你。”
而後她就看到陸既澤在她對面笑了,那個笑容久久的停在他臉上,看得她都有點愣了。宋然回過頭,避過他那個亮眼的笑容,輕聲說:
“你早點休息,我先回房間了。”
說完宋然一溜煙就從客廳溜了,一直到她踩了好幾步樓梯,才聽到樓下的人回應:“好,你早點睡。”
客廳中站起來的陸既澤,第一次希望現在正在回房間的宋然可以停下來。
剛聽到她被帶走調查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為什麽,不是宋然和這個案件有什麽關系,而是擔心她的安全。
所以陸既澤第一時間趕到了警局,被告知配合調查不能見到宋然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以前從沒體會過的焦急。
而後,警察給他放了那段錄音,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線,卻用奇怪的語氣說着駭人的話。
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畢竟錄下來的聲音是宋然的,只是錄音裏語氣兇狠的那個人,顯得十分陌生。
陸既澤沒有辦法說清楚這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是卻有種沒來由的感覺,他身邊的宋然,和錄音裏的這個人,不一樣。
于是陸既澤同意了陸璋平的要求,作為當事人主動撤銷了案件。而後就在焦急中等宋然。
在等待的過程中,陸既澤也沒想到自己會蔓延這麽多的情緒,他安慰自己只是例行的調查,她很快就可以出來,然而還是感覺到緊張、憂慮、怕她受委屈,似乎這漫長的一分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或許是這種煎熬感過于真實,上天就還給他一個奇跡。
在她出現的那個瞬間,他看見了這個女孩。
所有失去的光亮突然回到視線,閃耀的白芒甚至讓他覺得有些刺痛。
于是他在輕微的不适感中,看見她朝着自己走過來。
在回到家的時候,聽到她主動提起今天的事情,看到她臉上所有變化的表情。
而後他就知道,信她,是沒錯的。